简芸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扰，连咀嚼都忘记，眨巴眨巴眼呆呆看着林昭昭。林昭昭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的早餐是哪家店里买的呀，看着也太好吃了！我明明吃过饭了，闻着还是好馋好馋。”她夸张地捂着肚子笑问。简芸却很歉意的模样：“是不是味道太大影响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外面吃吧。”林昭昭愕然，她怎么会这么想呢？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坐在教室，除了他们三人。
简芸率先进去，门外只剩江景儒和林昭昭。
“走哇？”林昭昭走了两步，即将进门时却见江景儒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双手环抱胸前，垂眸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听到林昭昭的声音才“哦”了一声越过她。
林昭昭却又拉住他的衣袖，向后一扯，江景儒顺力转了半圈与林昭昭面对面。
“江景儒，”林昭昭笑颜如花，“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她歪歪头，对江景儒伸出一只手，江景儒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夏柏青曾经发给他的猫猫歪头表情包。
“我把你当朋友了，你呢？”
江景儒挑眉：“问过我意见了吗。”
林昭昭倒也不恼，仍是笑眯眯的：“这不是正在问吗。”
江景儒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你不愿意？”
2005 年的九月已是秋季。
落叶干枯，坠落，飘悬，砸进湖水，泛起涟漪，又归于平静。
会有新的落叶，会有新的涟漪。
像春天过去，春天会再来。
江景儒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的眼里也有波澜 。
他拍了下林昭昭的手，进入教室前回头笑笑。
“我可没说过。”他说。
2024 年。
赶回兰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江景儒短暂补了会觉后便前往超市采购。
备了四菜一汤，才做到第二道菜，便听到大门密码解开，继而是男人爽朗的笑。
“番茄大虾！***，我果然还是你最爱的男人！”
夏柏青外套都没脱便钻进书房，把手持锅铲的江景儒挤到犄角旮旯里，从刚出锅的一盘大虾里捡了一只丢进嘴里，不出意外的又吐了出来。
“烫烫烫。”夏柏青张着嘴扇风。
“馋不死你！”江景儒一脚踹在夏柏青屁股，探出脑袋对着屋外的简芸点点头。
简芸回了一个微笑。
“你们稍等一会儿，还有两个菜就好。”
“我来帮忙吧。”简芸不好意思一直坐着，挽起袖子就要进厨房。
夏柏青顾不及烫下一层皮的嘴，把简芸拦在门口：“你就安心休息吧，刚下手术，你不累呀？”
“这有什么累的，本职工作，都习惯了。”
“那我替你累，我心疼你，我心累。”夏柏青还是笑得没脸没皮，简芸看着但笑不语的江景儒，羞赧地轻轻拍拍夏柏青，没什么威慑力地嗔他一眼。
夏柏青笑得更起劲：“我和***两个人忙就够了，你不放心我，你还不放心***吗？”
江景儒受够夏柏青的腻歪劲，帮腔让简芸坐着休息，两个男人回厨房带上了门，把油烟和简芸彻底隔绝，简芸也就歇了心思。
又过了一个小时，四菜一汤终于全部完成，夏柏青对于这一桌饭的贡献几乎像***对鱼一样约等于无。
江景儒认真剥虾，不曾注意夏柏青和简芸频频对视。
“对了。”
江景儒猝不及防出声，对面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地低头刨饭。
他狐疑地看着两人，夏柏青和简芸吃饭的动作越来越快，江景儒真怕他俩噎着，到底没多说什么。
“简芸，阿昭有跟你说过她什么时候回来吗？按理讲就这几天，但我问她航班信息，她一直没有回我，我有点担心。”
简芸神色不变，只是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专心地盯着眼前的菜：“没有啊，我和她这几天也没有聊天，你前两天不是说她最近刚好在什么山上的景点，提前跟你说过了信号可能会不好吗？别着急，估计下山就回你消息了。”
江景儒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点失望，却也只好作罢，心中的不安未减半分，甚至隐隐更甚。
简芸感受到夏柏青在桌下偷偷踢她的暗示，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个药瓶：“那个，景儒，之前昭昭说你的维生素吃完了让我给你带点，我放你橱柜上了哈。”
江景儒不记得这回事，但仔细想想，又似乎记得昭昭的确给简芸打过这个电话。江景儒甚至能想起那天是他有点感冒，阿昭说一定是因为换季免疫力正低的那几天，自己没有听她的话按时吃 vc 才会这样。
“谢谢啊，麻烦你了。”
简芸笑笑说别客气。
吃过饭简芸和夏柏青也没有多留，随意和江景儒聊了几句便离开。
他目送两人进电梯，电梯门闭紧，走廊便是一片黑暗，暗的江景儒心里发慌。
他跺跺脚，走廊又亮起来。
江景儒想起搬家前的老房子，一转眼已经是十多年前，现在那里已经是兰城最繁华的商区之一。
他想起昭昭特别怕黑，有时候他快到家时给昭昭发消息，她就会在家门口等他，于是在灯暗前就要弄出些声响保持它一直亮着。
他没回来前她就跺跺脚，他回来时就是他的名字。
“江景儒！”
江景儒喜欢听昭昭连名带姓的叫他。
阿昭这趟旅行真的去得太久了，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
江景儒手掌抚上胸膛，重重地压了压。
2005 年
高钧效率极快，第二天的班会课就把新的座位表排了出来，他提前问了林昭昭的意见，于是林昭昭的同桌依然是简芸不变。
林昭昭新的位置在第二排，七班座位一周一轮换，向后向左各挪一个，林昭昭算了一下，惊喜发觉下周江景儒就在她的斜后位。
本就愉快的心情更加晴朗，林昭昭甚至欢快的哼起小曲儿，身边的简芸正小口小口吃着早餐，脸颊一鼓一鼓，像只进食的小仓鼠，林昭昭忍不住上手戳了戳。
呜呜呜，手感也像！
简芸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扰，连咀嚼都忘记，眨巴眨巴眼呆呆看着林昭昭。
林昭昭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的早餐是哪家店里买的呀，看着也太好吃了！我明明吃过饭了，闻着还是好馋好馋。”
她夸张地捂着肚子笑问。
简芸却很歉意的模样：“是不是味道太大影响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外面吃吧。”
林昭昭愕然，她怎么会这么想呢？
是生来敏感，还是有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对一句别人的无心之言也会感到内疚惶恐。
林昭昭及时拉住要站起身的简芸，望着简芸的眼睛认真地摇摇头：“没有味道，也不会影响到别人，我是真的觉得看起来很好吃。”
简芸松一口气，又赧然地抿起嘴，脸颊上的小梨涡显现出来：“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
林昭昭看看简芸手里皮薄馅大的包子，虽是素馅，可看着色泽润亮，褶皱精巧，十分诱人，和外面买的不逞多让。
“你也太厉害了！”林昭昭由衷赞叹。
虽然她是一个人生活，也会做一些简单的菜色，但味道只能说一般。而且林琇芳在世时只让她一心学习，不准把时间花在灶台上，后来林琇芳去世，陈梦秋又接手了老友的身份，林昭昭从小到大都没认真学过做饭。
林昭昭没见过简芸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她只是夸了句厉害，简芸的耳朵又悄悄红了。
耳边窸窸窣窣，余光出现一抹亮色，简芸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去。
槐文阅读的最新刊，书店还没有拆样书。
林昭昭轻轻咳嗽几声，身边的人微微侧目。
感受到越发灼热的视线，林昭昭瞥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握拳抵在轻扬的嘴角。
昨天的辛苦好在没有白费。
她从前只是听说，直到昨天亲临抢书现场才知道这本杂志远比想象中要受欢迎的多。
这一整天的课间林昭昭只做了看书这一件事，她被书里各式各样的故事吸引，尤其喜欢有关青春的那个专栏。
女孩们被懵懂、青涩、悸动充斥着的十六七岁鲜活可爱，林昭昭读了一遍又一遍，也爱了一遍又一遍。
书里写到女主角去见喜欢的男孩前对着车玻璃涂唇膏，林昭昭抬头，恰好看到班里的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照镜子，有人拿出小梳子打理刘海，也有人手里正捏着那只书里写道的唇膏，女孩移开手，林昭昭从镜子里看到她的嘴唇，是亮亮的嫩粉色。
她戳了戳埋头做题的简芸。
“简芸，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流行涂这种唇膏吗？”
简芸呆滞两秒。顺着林昭昭的视线，她也看到那几个正在嬉笑的女孩。
简芸的眼里浮现和林昭昭一样的茫然。
林昭昭听到简芸不确定的回答：“好像……是吧？”
于是她没有再开口。
简芸每个课间也都在做一件事。
虽然看似专注于眼前的作业，可每隔几分钟总是忍不住观察林昭昭阅读的进度。
看着翻过去的页数越来越多，未读的部分渐渐变薄，简芸又开始犯起了难。
十六七岁女孩流行什么，她是真的不清楚，也没有机会了解。
因为不了解，才能不向往。
不向往，才不会不满足。
而她没有满足的权利。
简芸知道爸爸赚钱有多难，家里的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三份用。
一份用来维持日常生活。
一份用来付她的学杂费。
一份用来填饱父女俩的肚子。
没有多的了，一点儿也挤不出来了。
生命，生活，已经是很勉强的事情。活着，为了活着，要放弃能放弃的一切，甚至是一些不能放弃的部分。
但是即使是这样喘不上气的生活里，简芸仍有属于自己的缝隙。
她也会从这一点儿缝隙里看看别人的事生活。
书店里大部分书都有供读者参考的样书，槐文杂志却是很少有的。
一月两刊，能供读者免费阅读的都是隔了一月以上的旧刊，有时卖得火爆些，连着两三个月没有样书也是常有的事。
譬如这学期，简芸迄今还没能看上新刊。
她心里明白新同桌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若是开口借书，林昭昭是一定会答应的，可她还是直犯怵，眼瞧着林昭昭阅毕合书，即将把杂志塞回桌仓，嘴张张闭闭，还是没说出口。
简芸在心里安慰自己，大不了再等些日子就是，可那股丧气还是萦绕在心头。
“简芸，你知道这本杂志吗？”
身边的女孩举起书，大半张脸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简芸点点头，嘴角的梨涡又显出来。
还未出言，眼前一双细白的手把书推至她面前。
简芸面露惊喜，听见林昭昭说：“这是最新一期，你如果没看过的话就拿去读吧。”
林昭昭又凑得离她更近些：“再偷偷看我我就要害羞啦。”
简芸的脸刷得红起来。
真可爱啊。
林昭昭在心里念。
24年的昭昭已经去世了 江有了精神疾病 忘了昭昭去世的事实
我们昭昭是个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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