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大雪初停,江映雪却是被厨房中传来的叮当声吵醒的。她走出房间,只见厨房中的两道身影挨得极为相近,苏晓晴剥开一个水煮蛋递到傅安明嘴边,待傅安明咬下一口后,...

翌日早晨,大雪初停,江映雪却是被厨房中传来的叮当声吵醒的。
她走出房间,只见厨房中的两道身影挨得极为相近,苏晓晴剥开一个水煮蛋递到傅安明嘴边,待傅安明咬下一口后,娇羞地吃下剩下半边。
灶台上的喜字像银针般刺入江映雪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江映雪觉得新婚夫妻是傅安明和苏晓晴。
“小雪,你醒啦?”傅安明余光瞥见江映雪,立刻挪开一步,与苏晓晴保持距离。
苏晓晴眼中闪过一丝不爽,但立刻用可爱的笑意掩盖:“嫂子,我今天要去学堂了,哥哥特地起早给我做了早餐,你能嫁给哥哥真是太幸福了,我以后也想找一个像哥哥这样的男人。”
傅安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人小鬼大,都调侃到你哥头上了。”
苏晓晴做了个鬼脸,然后舀了满满一碗热粥向江映雪走过来:“来,嫂子,我来伺候你吃早餐。”
这个用词让江映雪皱起了眉:“不用了,谢谢。”
苏晓晴却听不懂话似的硬要往她面前凑,那碗滚烫的热粥几乎要怼到江映雪脸上,她不得已往一旁偏了一下。
下一刻却听见哐当一声,那碗热粥全洒在了地上。
苏晓晴立刻捂着脚踝哭了起来。
傅安明听到声音,先是冲到了江映雪身前,着急地查看她有没有伤到。
江映雪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苏晓晴抢了先:“嫂子,我好心给你端粥,你不想吃跟我说就好了,推我干什么呀?”
这话一出傅安明的脸色陡然一变。
“我什么时候推你了?”江映雪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苏晓晴咬牙,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嫂子,你若是没推我,难不成我还自己掀了碗烫伤我自己吗?”
“什么?你烫伤了?我看看。”傅安明立刻将苏晓晴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椅子上,只见双腿的脚踝都已经被烫得红肿一片。
苏晓晴挨着傅安明的肩膀,啜泣道:“哥哥,我疼。”
傅安明满眼心疼地说:“不怕,哥哥带你去医院。”
就在他抱着苏晓晴跑出门的那一刻,脚步猛然一顿,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江映雪,语气复杂地说道:“地上的粥,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语气中的疏远,是江映雪两辈子都未曾感受过的,让她不由得一滞。
江映雪揪着胸口的布料,想要缓解心脏的闷痛,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烫伤。
刚刚那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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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苏晓晴是往她的方向倒的,此刻衣服上还粘着一堆米粒。
可傅安明却看都没看一眼,就因为苏晓晴先喊疼先倒打一耙,便已然认定是她的错。
江映雪含泪拿出药箱给自己上药,客厅的座机却响了。
“你好,请问是江映雪同志吗?您提交的离婚申请理由不充分,我们走访了周边人员,您二位的感情并无不好。婚姻不是儿戏,还望江同志不要意气用事。”
昨天提交的报告上,离婚理由写的是关系破裂,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爱得有多深。
江映雪环视了一眼寂静的房子,抬手拨动了一串京区的号码。
“乖女儿,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电话很快被接起,熟悉的慈爱声音传进江映雪耳朵。
江映雪想起上辈子自己死前,甚至还没来得及再见爸爸一面,心脏便无比钝痛。
“爸,您可以帮我个忙吗?”
“哎哟我女儿怎么哭了?告诉爸爸什么忙,我一定帮!”
江映雪吸了吸鼻子,说:“我提交了一份离婚申请,您帮我通过吧。”
“怎么了女儿?是傅安明那个臭小子欺负你了?”
“爸爸,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江映雪恳求地说道:“看在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求您的份上,您帮帮我吧。”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行,你重新提交,只要材料真实,五日后便能通过。不过我也有个要求,离婚之后,我会派人接你回家。”
“好,我答应您。”
傅安明和苏晓晴是晚上七点才回来的,看到整个屋子一片昏暗时,他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推开房门:“小雪?”
江映雪在床上睡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亮她白皙漂亮的侧脸。
傅安明不自主伸手抚上她的头发,语声轻柔:“小雪,起来吃饭了。”
江映雪睫毛轻颤,从梦中苏醒,看到面前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傻啦?快起床,我给你打包了你最爱吃的美龄粥。”
傅安明如以往那般哄着她起床,帮她穿衣穿鞋,仿佛早上的事没发生过。
江映雪垂眸看着英俊的男人小心地捧着自己的脚,忽然想起她刚来到西北的时候,因为帮忙下乡抗洪救灾扭伤了脚,傅安明也是这样蹲在淤泥中替自己查看伤势,甚至不顾他人侧目,将她背回了医疗点。
往日的美好记忆让江映雪心中一软,刚想俯身抱住傅安明,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苏晓晴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嫂子,快出来吃饭呀,美龄粥我和哥哥都尝了,特别好吃。”
傅安明有些慌张地眨着眼睛,想要将苏晓晴的话盖过去:“小雪,我再去给你炒个鸡蛋。”
江映雪淡淡拂开他的手:“不用了,我不饿。”
还没等傅安明说话,苏晓晴就先开了口:“嫂子,你是嫌弃我和哥哥吃剩才给你打包吗?可是我们很小心的,没有把口水沾到剩下的粥里。”
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能不能看在哥哥的份上,不要再针对我了,好不好?”
江映雪皱眉,自己就说了六个字,怎么就引得她长篇大论了?
“我跟你不熟,谈不上喜不喜欢。”
江映雪实话实说:“不过你小小年纪,倒是懂得怎么挑拨别人家的夫妻关系,也不知读的是什么书。”
苏晓晴脸色顿时涨红,眼瞳中满是将落未落的泪水。
傅安明拧眉,不赞同地喊了一声江映雪的名字。
“我知道了,一定是嫂子看到哥哥疼我,误会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了。可我还是一个女学生啊,嫂子这么想我,让我以后怎么立足......”
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傅安明追了几步,撞上了猛然甩上的房门。
他面色不虞地走回房间,指责地说道:“小雪,我都跟你解释了,晓晴只是我老家的妹妹,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你为什么老是对她这么差,让她难堪呢?”
“她从小没有父母,生活得那么艰难,你不应该更加友爱对待她吗?”
他失望地看着江映雪:“从前你是最温柔善良的女孩,为什么结婚之后就成了这副刻薄模样?”
江映雪喉头苦涩,反问:“我刻薄?”
傅安明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我不想跟你吵,你赶紧穿上外套跟我出去找人,跟她道歉!现在晚上八点多了,晓晴一个小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你......”
“我怎么样?”
傅安明没答话,但转身看她的那一眼,无尽冰冷。
江映雪惨然一笑:我可以去找,你把这个签了。”
傅安明接过一看,竟然是离婚协议书,他怒极反笑。
“江映雪,平时闹闹就算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耍小脾气吗!人命关天你知不知道?”
江映雪只是看着他:“签不签?”
傅安明心火再也压抑不住,拿起笔在协议书最末尾签下名揉成一团扔到江映雪身上:“满意了吧?”
冬夜下着飞雪,江映雪衣服扣子还没扣上,就被傅安明拉着跑进风雪中,布料摩擦在腹部的烫伤上,灼心地疼。
江映雪一天没吃东西,脸色苍白得仿佛死人,可傅安明却一眼都没瞧她,奔跑的脚步越来越快。
江映雪终于忍受不了:“安明,你慢一点。”
“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找到,我怎么慢?”傅安明想也不想地朝她吼道。
大雪中,江映雪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着急得满眼血丝的模样,浑身的力气忽然卸去。
傅安明看着她的脸色,心中有些懊悔:“对不起小雪,我答应过她爸,会好好照顾她的。”
江映雪心中悲凉一片,既然答应了她家人的托付,那为何还要来招惹我呢?
她叹了口气:“傅安明,我们......”
话还未落,傅安明却直直从她身旁跑过,将一个娇小的身影紧紧抱在了怀中。
“晓晴,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
苏晓晴依偎在傅安明怀中:“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说过,会护你一辈子。”
江映雪呆呆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心中只觉得傅安明那句话十分熟悉。
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那是傅安明向她求婚时所发下的誓言。
她苦笑一声,原来傅安明的爱,除了给她,也同等地给予了另一个女人。
可她江映雪一生骄傲,不能独属于她,她情愿不要。
“傅安明,我们离婚吧。”
那日不欢而散后,傅安明果然没有再来病房,不过每日都会让厂里同事帮忙送饭给江映雪。
那些看起来就十分用心的饭菜,江映雪碰都没碰。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那么傅安明的一切她都不会再留恋。
出院前,护士来找她做最后一次检查,没想到却意外路过了苏晓晴的病房。
苏晓晴躺在病床上,傅安明正端着饭碗给她喂汤,每一勺递过去之前都十分细心地吹凉。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哥哥,你这几天都待在我这里,会不会让嫂子对我们的误会加深呀?”
傅安明沉默了一下,想到江映雪骗自己签字,又恼火了。
“我就是要治治她这胡乱猜忌的毛病,才结婚多久就变成这样,未来几十年还过不过了?”
江映雪觉得好笑。
未来几十年,你就跟苏晓晴好好过吧。
“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是惦记嫂子的,别说气话了,你过去看看她吧。”苏晓晴假意劝着,而后捂着嘴咳嗽起来:“我自己一个人没关系的。”
傅安明连忙拍拍她的背:“没事,明天出院我再去接她,到时候给她买件新衣服就好了。”
因着几日不来,傅安明连江映雪可以提前出院都不知道。
江映雪没有再看,转身离开了医院。
今天就是领离婚证的日子了,江映雪先去了趟民政局,将那两张绿色的硬纸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她跟傅安明终于彻底结束了。
家属房里很多物件都是他们俩一起去挑选购置的,结婚的前一天,江映雪坐在书桌前剪纸,傅安明就一张一张将它们贴到窗上、门上。
江映雪拿下床头的结婚照,剪掉了自己的那一半,又从柜子里拿出这些年与傅安明互通的书信,里面字字句句都承载着江映雪青春炽烈的情感。
她随手拿起一封,打开看到第一行,眼眸的柔光猛然凝滞了。
“晓晴卿卿如晤,展信舒颜。”
江映雪颤抖着手又打开了一封:
“江映雪同志,见字如晤。”
两封信的遣词对比让江映雪脑子轰然一声,她颤抖着睫毛忍下恶心,心中对往昔的最后一丝怀念灰飞烟灭。
第二日天还没亮,江映雪将离婚证放在桌子上后,拎起行李走去厂里跟大家辞别。
这几年的相处让大家都十分不舍,拉着江映雪说要最后再一次吃顿饭。
可还没等江映雪回答,一个风卷似的身影冲了过来。
“江映雪!你提前出院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道我走进你的病房看到没人的时候,有多紧张吗?”傅安明迈着长腿,一开口便是责骂。
江映雪看向他,面无表情地说:“我又没见到你,怎么说?”
“我不就在楼下晓......”傅安明咽下话:“算了,我们回家吧。”
他想要拉江映雪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躲过。
傅安明手心一空,莫名感觉有些心慌:“怎么了,小雪?”
“安明,我......”
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有人急匆匆地喊了一句:“傅主任,市里同志紧急会议,厂长让你现在就出发!”
“来了。”傅安明回了一句,然后带着些歉意地看向江映雪:“对不起小雪,等我回来,我带你去买过年的新衣服好不好?”
江映雪不想再多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没事你去吧,注意安全。”
傅安明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冲了回来抱住江映雪:“小雪,我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有些小矛盾,但是我心中真的只有你一个。”
“等我回来,我们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相信我。”
江映雪点点头:“嗯,我相信。”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各自走向新的开始。
傅安明坐在车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安。
“主任,那是京区的专车吗?怎么进咱们厂里了。”司机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
傅安明侧目看过去,正好看到对面车里坐着一张英俊英朗的脸,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
那辆车大摇大摆地停在了厂区广场中央,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一晨推开车门,径直走到江映雪面前。
“江同志,受人所托,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