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些东西装进证物袋里。林司言观察了这里的环境,草坪对面是体育馆,周围是一些球类场地,没有安装监控。江州大学建校时周边是郊区,地价很便宜,所以校区建得非常大,...

他把这些东西装进证物袋里。
林司言观察了这里的环境,草坪对面是体育馆,周围是一些球类场地,没有安装监控。
江州大学建校时周边是郊区,地价很便宜,所以校区建得非常大,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五千亩。
里面有一个狭长的人工湖和一座用挖人工湖建造的假山。
学校里有山有水,还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风景特别漂亮,周边的居民周末的时候还会进来郊游。
他们走访了萌宠协会的学生们。
“你们发现第一具动物尸体是什么时候?”
一个女同学道:“上上周,大概是周四,我们在湖边的柳树下发现了一只流浪狗,它奄奄一息,身边还有呕吐物,因为它身上没有外伤,所以我们怀疑它是中毒了。本来我们打算凑钱送它去宠物店治疗,但学校保安偷偷把它处理掉了。学校的保安太残忍了!”
江州大学的中央是一个长条形的人工湖,湖把校区劈成两半,中间有三座桥连接,湖的左岸是教学区,右岸是生活区。
生活区包括四个住宿区,分别是柳园、竹园、菊园和松园,每个住宿区的尽头是食堂和校内商店。
唐进记录下这只流浪狗出现的地方:在湖的右岸,柳园和竹园之间。这个位置对面是数学系、生化学院的教学楼。
林司言问道:“你们学校最近有发生动物咬人事件吗?”
如果发生了恶劣的流浪动物伤人事件,那很有可能就是学校的安保人员故意下毒清除这些流浪动物。
“没有。学校里的小动物们都可温顺了。它们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而且我们还众筹给它们打了疫苗,还驱了虫,它们根本不会对学校里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你们有看到可疑人员吗?”
“我们学校里有很多人会喂这些动物食物,我们怀疑有人把毒药下在了食物里。”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下毒的人。Ta太可怕了,短短几天就毒死了五只流浪动物。再这样下去,我们学校里的动物就要灭绝了。求求你们拯救这些可怜的小动物吧!”
林司言道:“如果你们想起了什么线索,麻烦提供给我们。”
“没问题。”
经过他们半天的走访,他们发现,学校短短两周之内,一共死了两条流浪狗和三只流浪猫。
按照中毒时间先后顺序分别是:
一号受害动物:断腿的流浪狗,体型较小,本地品种,毛色为黄色。中毒后在柳树下躺了一天,后失踪,生死不明。中毒时间:11月7日。
二号受害动物:网红流浪狗巴图。它中毒后送去宠物医院治疗,抢救途中去世。医生诊断是中毒身亡,但医生不确定是什么毒药,已排除有机磷农药和毒鼠强。死亡时间:11月14日。中毒地点:竹园食堂外的花坛里。
三号受害动物: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猫,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死亡时间:11月16日
![]()
。死亡地点:湖边的草丛里。
四号受害动物:流浪猫晴天,成年母猫,被发现的时候已死亡。死亡时间:11月16日。死亡地点:湖边的草丛里。
五号受害动物:流浪小猫阿花,被发现时已死亡。死亡时间:11月18日。死亡地点:体育馆外面的草坪里。
唐进分析道:“国内大部分针对动物的投毒案,都是使用有机磷农药或者毒鼠强,但小狗巴图的宠物医生已经确认,它不是被这两类毒药毒死的。难道凶手能买到管制毒药吗?”
“你之所以用断水的方式自杀,是因为它的风险最低,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找上你。你假装成为受害者,这样就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江宁希道,“但你根本不想自杀,否则你为什么还要在断水的过程中吃馒头?”
“你错了!我杀了王东学他们,我掌控了他们的生死,我已经战胜了死亡。”说着,李晓华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他想要扎下去,却迟迟无法动手。
林司言想上前去夺过他手中的剪刀,但李晓华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退后,你不要过来!”
“你被死亡的恐惧支配,屈服在它制造的恐怖幻想里。”江宁希道,“让人死亡很容易,但活下去却很难。坚强地活下去,才是对死亡最大的挑衅。”
“活下去……呵呵。你根本无法理解我。”
江宁希轻声说道:“你从小患有血友病,让你的身体无比脆弱,你需要小心谨慎地逃避一切可能受伤的风险,后来,你最亲的亲人非正常离世,加深了你对死亡的恐惧。
你近期被检测出了癌症,这是一切的导火索,你不想被疾病折磨,所以,你想自杀。但是对死亡的恐惧让你无法自杀成功……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但也在很努力,很坚强地活下去,不是吗?”
辛苦……李晓华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能理解他对死亡的恐惧,连那些心理咨询师也只会假惺惺地表示共情,然后告诉他,他这些想法是非理性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真正地理解他的辛苦。
“我的经历根本不是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描述的!”李晓华哽咽着说道,“我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死亡,但是我却连自杀都做不到。”
李晓华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就像他无数次在不同的治疗师面前那样倾诉,试图得到理解和治愈。
李晓华开始沉浸在自己的讲述里。
“五岁那年,我诊断出了血友病,这个病不致命,但我还是稀有血型。我不能让我自己受伤,一旦受伤,很可能就没有血液给我输血。
也是那年,我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我也在车上,但我却活了下来,我亲眼看着他们慢慢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接着是我爷爷,我爷爷瘫痪在床上两年多,他每天被病痛折磨着,我目睹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漫长而又痛苦。
后来是跟我相依为命的奶奶,我甚至都来不及跟她道别。
我那么努力地躲避一切风险,我活得小心翼翼,但我却得了脑癌。疾病悄无声息地找上了我。”
李晓华失声痛哭起来,“死亡为什么总是要折磨我。我不服气!我要抗争一次。我要在病痛折磨我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多么讽刺,我是懦夫,我连自杀都做不到。”
眼泪模糊了李晓华的视线,他握着剪刀的手在颤抖。
林司言趁机上前,一脚踢飞了李晓华的剪刀。
与此同时,李晓华为了去抢剪刀,松开了王晴。
王晴撞在了阳台的台子上。
啪,她打碎了一个盆栽。
这时,她看到了台子上放着的那把剪刀。它依旧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林司言把李晓华摁在地上。
但此时的李晓华就像是一条疯狗,他极力地扭动着身体用力挣扎,手使劲想要去够到那把剪刀。
噗呲!
一切发生得那么迅速。
离开王东学家,天更阴沉了,寒风不时吹来,温度也低了很多。
上了车,林司言丢给她一件军大衣,“你要是冷就凑合穿上吧,这是刚买的,没穿过。”
前段时间流行军大衣,李光耀看到了非要蹭热度买一件,他自己买就算了,还拉着大家团购,于是林司言买了一件,打算天冷值班的时候当被子盖。
江宁希看了一眼这件毫无设计感、颜色老旧的棉衣,嫌弃地移开目光,继续嘴硬道:“我不,哈秋,不冷。”
“……”
下了车,一阵寒风袭来,江宁希又打了个喷嚏。
天好冷啊!
江州的天气太古怪了,气温永远在很热和很冷之间反复横跳。
她走了几步,在寒风中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对林司言道:“林队,麻烦开下车锁,我忘记拿东西了。”
“忘记拿什么了?”
林司言又折回去给她开了车门。
江宁希拿出了那件军大衣,犹豫了一会,穿了起来,然后把帽子摘了放车里。
难看的衣服,但很保暖。一穿上瞬间暖和了不少。
林司言觉得好笑,“江顾问,你的穿搭原则呢?”
“被冷风吹跑了。”
“……”
林司言看着江宁希,这件衣服对她来说有点大,但她硬是撑起来了,明明很普通的衣服,被她穿出了时尚大牌的感觉。
林司言忍不住打趣道:“你现在是什么蘑菇?”
“丑陋的绿小舌菌。”虽然林司言依旧面无表情,但江宁希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不丑。”林司言低声道。
江宁希正忙着扣大衣的扣子,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
“林队,你别以为你是面瘫,我就读不出你的情绪,你刚才就是在嘲笑我。”江宁希发现自己找到了破译一个面瘫的情绪的方法——观察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很多情绪。
林司言突然加快了脚步,不搭理她了。
江宁希觉得他生气了。不会吧,他真的那么在意他的面瘫吗?
“林队,面瘫不是缺陷,是上天赐给你的隐藏情绪的天赋。你不用自卑的。”
江宁希加快脚步跟上他,她安慰道:“很多人想把自己变成面瘫都做不到,比如我,我就是太喜形于色了。诶,这导致从小别人都得看我的脸色。”
“我没有自卑。”他只是有点困扰,别人没办法通过他的表情,看清楚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绪被加密了。
他偶尔也想给别人甩脸色,想用笑容表达开心,想在生气和伤心的时候第一时间被人发现,而不是被迫情绪稳定、性格高冷、成熟稳重。
“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天冷,说太多话,冷空气容易进入呼吸道,嗓子疼。”
明明就是生气了。
江宁希跟在他身后,“反正我现在可以读懂你的表情了,你以后不准偷偷吐槽我。”
“没有吐槽你。”
“别试图欺骗一个心理学家。我可是相当擅长解读别人的想法。”
他们又去了王东学的学校。
副校长接待了他们。
他先是把王东学夸了一顿,“东学他是个好老师,特别尽职尽责,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对班级的纪律也管得很严。严师出高徒嘛,他教的班,数学总是考前几名,就没有他抓不起来的班……”
然后语气微转,“但东学有时候对学生过于严苛了,经常体罚学生。警察同志,会不会是那些学生家长报复了东学?”
林司言已经调查过那些被体罚过的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王东学死的那天,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王东学死之前有什么异常行为吗?”江宁希问道。
副校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吧,他这个人一直循规蹈矩的,那段时间他也一直很正常,没见他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司言和江宁希又询问了王东学的同事。
张老师道:“东学的死应该就是意外吧。他跑去抓胡峰,估计是为了泡酒。东学老家就有这玩意儿,很滋补的。”
江宁希问道:“他之前也有去抓过胡蜂吗?”
“他小时候去抓过。他半年前还送了李副校长一罐胡蜂泡的酒呢。”张老师低声嘟囔道,“没准就是这罐酒让他升的职。”
“张老师,你别乱说。”一个女老师打断他,“那是李副校长自己花钱买的。”
“……”
有个女老师道:“不对,王老师应该不敢去抓胡峰。他好像害怕蜜蜂,有次他去我们班上课,教室里进了一只小蜜蜂,他见到后,吓得尖叫。学生们拿这件事嘲笑了他好久。”
“那能一样吗,抓胡蜂是要戴装备的,没防护衣的正常人看到蜜蜂肯定都会怕啊。”张老师反驳道。
江宁希问道:“除了尖叫,他还有什么反应?”
“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我们班里的学生说的。”
江宁希和林司言又询问了当时在场的学生。
一个女学生绘声绘色道:“当时王老师正在骂人,一只小蜜蜂飞了进来,王老师听到嗡嗡声,脸色立刻变了,他大叫着让我们打死这只蜜蜂。结果,蜜蜂飞到了他的秃顶上……哈哈哈,笑死我们了,王老师一边护着自己的秃顶,一边满教室跑,太搞笑了……”
站在一旁的班主任恶狠狠地瞪她,愤怒地呵斥道:“这很好笑吗?你一个学生这样嘲笑老师合适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女学生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江宁希让她的班主任离开,然后问道:“你们都不喜欢王老师吗?”
“不喜欢。他特别凶,而且总是偏心男生。男生考了第一名,他就夸还是男生有学数学的天赋,女生要是考了第一名,他就说女生也有数学好的。太瞧不起人了。”
“男生犯错他就轻飘飘放过,女生犯错他就重拳出击。偏心都偏到太平洋了。所以这次蜜蜂事件,我们女生笑得可大声了。不过,被他罚站了两节课。”
江宁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王东学不是单纯地害怕蜜蜂,而是有蜜蜂恐惧症。课堂的这次小事件让他自尊心受挫,很可能加重他的焦虑。
这也可能是他想要做出改变的契机。
江宁希分析道:“这两名死者都有恐惧症,并且近期都遭遇了与恐惧症有关的压力性事件。这些事件,可能触发死者被迫做出改变,也就是治疗自己的恐惧症。”
“你怀疑凶手是一名心理医生?但他们的家属都说他们没有去看心理医生。”
“他们还有一个共性,自尊心都很强,即使他们去看心理医生,也不会告诉身边的人,而且还会千方百计地隐瞒。”江宁希分析道,“不过,凶手应该不是正规的心理医生,他很可能没有从业资格。”
“为什么?”
江宁希道:“他的精神状态不允许他正常工作。所以他很可能曾经是某位咨询师的助理,或者是某个心理机构的接待人员,当然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恐惧症患者。他可以接触到大量的恐惧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