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沈昭璃一行人消失在人群中,楚云峥也迅速离开。西坊市某条昏暗巷子里。“东西已全按计划被买走,接下来只需等消息便是。”楚云峥理着大袖,鹰眸中暗流涌动。“很快便...

眼瞧着沈昭璃一行人消失在人群中,楚云峥也迅速离开。
西坊市某条昏暗巷子里。
“东西已全按计划被买走,接下来只需等消息便是。”
楚云峥理着大袖,鹰眸中暗流涌动。
“很快便有好戏看了。”
“王上,还有一件事,郡主的人也来了玉京。”
楚云峥眉头微皱,萧时缊的人来做什么。
“派人盯着些,别让她的人惹出乱子来。”
“迎亲队伍不日便要入京,孤决不允许任何人影响此事。”
西坊市中,马车缓缓行进。
觅宁给沈昭璃倒了杯清茶,温声道:“殿下宽心些 ,越世子这般人只是少数。若让陛下知道越世子对殿下如此不敬,必定治他的罪。”
沈昭璃摇摇头,心中并不乐观。
越家这一代在官场之上几乎已经无人,全靠家中积累的财富,维系着官场上的关系。
即便如此,这越世还敢嚣
![]()
张跋扈,欺压百姓。
那玉京其他权贵又如何?
这三年来,她在谢玉珩和谢家身上耗费了太多心思。
玉京城中局势,忽略不少。
她受百姓供养,身居高位,既是看见了,便不能不管。
这般情况,必得禀告皇兄,好好整治一下风气才是。
沈昭璃正低眉思索,马车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随即段飞沉紧张声音便响起。
“殿下小心,有刺客!”
热闹的西坊市,数十个黑衣人自房檐飞跃而下。
各个手持弯刀,黑布遮面,直冲沈昭璃乘坐的马车而来。
众人见此阵仗,尽皆大惊失色,四散而逃。
段飞沉带领公主府护卫将马车团团护住,面色冷凝。
觅宁香雪几人神色亦有些紧张,小心翼翼护着沈昭璃。
“殿下安心,这里是闹市,出了事,坊市司令很快便会带官兵前来护驾。”
“况且有段统领在,定然不会让公主殿下有事的。”
公主府护卫乃是出自宫廷暗卫其中之一的飞鱼卫,各个武功高强,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身为飞鱼卫首领的段飞沉,武艺之高更是可以和飞羽将军宋忱不相上下。
抵挡几个刺客自然不在话下。
沈昭璃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玉京乃是天子脚下,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对她动手?
马车外刀兵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已经打了起来。
忽而,一支利箭穿破马车壁,露出泛着寒光的尖锐箭头。
觅宁几人吓了一跳,忙护着沈昭璃躲到另一边。
沈昭璃神色冷静,红唇轻启:“快!驾车离开!”
公主府马车皆是由极为结实的楠木制成,又经尚乘局工匠专门加固,轻易不会损坏。
可这箭头却能穿透马车,可见那些刺客有备而来。
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若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段飞沉束手束脚,更是坐以待毙。
车夫应了声,立刻甩鞭驾马。
四匹马儿齐齐向前奔去,马车飞奔而出,冲出刺客包围圈。
黑衣人见状,暗骂一声,立即分出一路人马追了上去。
不必再护着马车,段飞沉手上动作利索几分,很快便将身边几人解决。
但黑衣人也知道段飞沉才是最难缠的,立马便又围攻上来,将段飞沉死死缠住。
段飞沉面色冷凝,下手越发狠厉。
“快,保护殿下! ”
段飞沉分担了大半压力,飞鱼卫中其他几人冲出重围,朝马车行进方向跟了过去。
追来的黑衣人还在不停射箭,马车外不断传来叮当声响,偶尔有一支刺破马车壁射入。
靖国,玉京。
长公主府主殿。
“谢玉珩, 能不能不要在定亲宴上抛下我?”
一袭绣金对襟凤尾罗裙的沈昭璃扯着谢玉珩的衣角,眼眸轻垂,声音微颤。
“仅此一次。我只求你留下来这一次……”
谢玉珩眉头微皱,臂膀微抬将自己的衣衫扯出。
“别闹,溪儿体弱多病,又自小依赖我,若她身体无恙,我很快回来。”
眼瞧着谢玉珩毫不留恋,步履匆匆踏出公主府门。
沈昭璃唇角微勾,凤目闪过一丝嘲意。
苏清溪乃是谢玉珩的小青梅,柔弱多病。
自他官拜一品丞相,便将人接进了丞相府养身子。
她已数不清,这是谢玉珩第几次为了苏清溪弃她而去。
今日,是她的诞辰,也是他们定亲宴。
满朝文武,玉京权贵云集长公主府,都等着他二人一同出现,承接皇兄赐婚旨意。
他却只因下人来禀:“苏姑娘为了死去爱犬,伤心欲绝不肯进食。”
便抛下一切,不顾众人阻拦,赶回丞相府安慰。
三载痴恋,他亲口答应愿意娶她。
而今这般,又将她置于何地?
垂眸敛去神色,褪下一袭红装,沈昭璃乘玉辇入皇宫。
定亲宴上,谢玉珩拂袖而去,不顾她,更不顾皇家颜面。
既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又何须执迷一人?
皇宫御书房内,皇帝沈知瑾眉宇间有几分怒气。
“北凉王好大的口气,竟敢以两国邦交要挟,要朕的璃儿和亲,简直痴心妄想!”
沈昭璃立于门前微微一愣,打断想要通报的太监。
“可是皇上,大靖与北凉虽国力相差无几,可北凉人重武,兵力雄厚胜于大靖,若真打起来……”
殿中传来茶盏碎裂声响,沈知瑾暴怒声音随之而来。
“朕的大靖何须靠牺牲一个女人来保和平?朕便是拼了御驾亲征,也绝不许任何人委屈朕的妹妹!”
“若敢胡言乱语,传入璃儿耳中,休怪朕无情!”
沈昭璃心头微涩,红唇轻抿。
身为大靖长公主, 她追在谢玉珩身后,不知做了多少有失皇家颜面之事。
更未曾尽到一国公主之责。
可皇兄纵容,百姓包容,从未有人苛责她一句。
这些年来,她受尽万千宠爱。
而今,也该是她回报之时了。
“皇兄,我愿和亲北凉。”
沈知瑾错愕一瞬,随即扬起笑意,疾步而来。
“胡说什么,你与谢玉珩的赐婚旨意已经拟好,可是璃儿等急了?皇兄这便随你一同回公主府。”
沈昭璃摇摇头,清冷眼眸透出天生倨傲。
“我身为大靖长公主,受百姓供养爱戴,而今国难当头,怎可耽于儿女私情?”
“皇兄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沈知瑾沉默片刻,仍是将赐婚旨意塞给沈昭璃,语气难得沉重。
“北凉迎亲队伍三个月后,便会入京,但璃儿你记住,只要你不愿,无人可勉强于你。”
“有朝一日,你若后悔,这道圣旨便是退路。”
目送沈昭璃离开,大内监吴昱快步行至沈知瑾身边,低声禀报。
“陛下,有人来报,谢丞相在长乐殿下定亲宴上,抛下殿下独自回丞相府了。” 沈知瑾眉头紧皱,眼底闪过怒色。
怪不得璃儿会在今日忽然进宫,还改了主意。
这谢玉珩真是混账!
若不是看在璃儿心悦他的份上,必要好好惩治一番。
“璃儿和亲之事,先莫要声张。”
……
沈昭璃出宫路上,没乘玉辇,一步步走出皇城。
再有三个月,她便要离开玉京,离开靖国了。
她虽不愿辜负皇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收下了赐婚圣旨。
但她心中清楚,自谢玉珩在生日宴上将她抛下,她便不会再回头了。
前些年,西域上贡一只通体雪白,长不大的小狗。
灵动可爱,机灵通人性。
皇兄见她喜欢,便赐给她,取名月牙儿。
苏清溪当着谢玉珩的面说了一句羡慕,谢玉珩便费尽心思,替她寻了只样貌相似的松狮犬。
只可惜到底不是西域上贡的珍贵品种,苏清溪没养多久,便越长越大。
毛发蓬松,瞧着也十分喜人。
去岁上元节宴,谢玉珩带苏清溪赴宴。
松狮犬咬死了她的月牙儿。
谢玉珩护着诚惶诚恐的苏清溪,语气冷淡。
“不过就是一只畜生罢了,何必如此计较。”
她顾及谢玉珩,不想将事情闹大,亲手埋葬血肉模糊的月牙儿。
彼时,谢玉珩对她的伤怀嗤之以鼻,只顾安慰自责内疚的苏清溪。
而今这样的事,轮到苏清溪,谢玉珩便全然变了态度。
心疼得不得了。
不过是不在意,所以不察觉罢了。
谢玉珩将苏清溪当眼珠子,却视她如敝屣。
她又何必自折风骨。
“公主殿下,传闻北凉王多情不羁,心思诡秘,手段狠辣,您真要去和亲吗?”
觅宁跟在沈昭璃身后,神情有些担忧。
沈昭璃神情温和,眸光流转间,宛若九天神女。
“你父母亲人皆在玉京,届时便不必同我一起去了。”
觅宁眼眸微红,语气着急:“公主殿下说哪儿的话,奴婢深受您的大恩,不管您去哪儿,奴婢都跟着您,奴婢只是心疼殿下。”
“十五年前,先帝先后失踪,朝野内外一片混乱。”
“五年前贼人在宫中策划的那场祸事,若不是您让奴婢护着陛下先躲起来,奴婢哪儿能活到今日?”
“可您也因此被歹人抓走,在外流落一年,受尽苦楚,如今才回宫过了几年好日子,又要落入火坑……”
提及当年,沈昭璃不由微怔。
初见谢玉珩,便是她流落在外之时。
那歹人抓了她,并未如何,只是将她关入昏暗地牢待了大半年。
她摸清所有看守换岗时间,试了许多次,好不容易逃出来。
却因不见天日太久,坏了眼睛,险些被人卖掉。
是谢玉珩救了她,还雇了马车,找人护送她回玉京。
后来她的眼睛治好了。
再次见面,已是她回到皇宫一年。
那时,皇兄册封谢玉珩为百官之首,授丞相之职,在皇宫中举办曲江宴。
那日他一袭祥云仙鹤紫袍官服,头戴玉冠,清冷卓绝犹如山巅清雪,让人深觉高不可攀。
不张扬,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她惦记着当年的救命之恩,总爱往谢玉珩跟前凑,一颗心全抛在他身上。
可他却好似忘了,自己曾救过一个险些被卖掉的小姑娘,待她总是那般冷漠疏离。
只有瞧见他青梅竹马的苏清溪时,才会流露出几许温柔。
这三年,她无一时不希望,谢玉珩能记起自己。
而今,好像不重要了。
沈昭璃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觅宁坐上玉辇回公主府。
天色将暗,宾客早已散尽。
偌大的公主府,少了白日喧闹,一片冷清。
下人议论便更显得清晰。
“咱们殿下才情惊世,风华绝代,丞相大人怎就偏爱那清汤寡水的苏姑娘。”
“可不是,今日何等重要,丞相大人还扔下公主,回去找那小青梅,让公主下不来台。”
“便是傻子都瞧得出丞相大人心系苏姑娘,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只是妹妹。”
“可怜咱们多好的殿下,一腔痴心错付了。”
沈昭璃神情微怔,是啊,便是傻子都瞧得出的事。
她偏偏用了三年才看清。
她早该放下了。
“以你的性子,不必朕说,也是会去的。”
匡连月还想说什么,沈知瑾已从大袖中拿出一纸信封。
“皇叔来信了,这也是朕叫你们来的缘故。”
“传信之人特意嘱咐,让朕将你二人一同叫来,再看信。”
沈昭璃闻言,不由眉头微蹙,行至沈知瑾身边。
匡连月亦有些好奇:“我爹在信中写什么了,弄得如此神秘。”
沈知瑾摇摇头,打开手中信封。
白色宣纸上,笔迹龙飞凤舞,潇洒非常。
只是信上内容,让几人越看,眉头皱地越紧。
十五年前, 大靖帝后双双失踪。
这许多年来,杳无音讯,不知生死。
自沈知瑾继位以来,一直让人暗中寻找父皇母后的消息,但多年来却一无所获。
摄政王沈长陵离开玉京后,也一直四处打探。
却不想传回来的第一个消息,便让人高兴不起来。
信上言明,沈长陵追查已久,找到些蛛丝马迹。
先帝后是被萧氏一族抓走囚禁,如今不知生死。
那萧氏一族十分神秘,他们一族以智谋武力著称,历朝历代都有他们的影子。
近几十年来,不知为何,萧家士族逐渐淡出世人视线,隐居不出。
但萧氏的影响力,依然在民间流传。
父皇母后失踪多年,竟和萧氏一族有关。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沈知瑾捏着信纸,面色阴沉。
而今正值北凉同大靖议和关键之时,如若大靖内乱,岂不让北凉人坐收渔翁之利。
沈知瑾想到的事情,沈昭璃同样想到。
在那弄清萧氏目的之前,北凉与大靖绝不能先起争端。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匡连月有些不以为意:“既是已经有皇伯和皇伯母的消息,派军将那萧氏一族一锅端了,将人救出来不就是了。”
沈知瑾面色有些黑,看匡连月一眼。
“这事就无需你管了,皇叔在信中特意交代,让你在京中收敛着些性子,莫要四处惹是生非。”
匡连月有些不服:“我惹什么事了?若有人犯在我手里,定是他自己不长眼,我才没错。”
言罢,匡连月扭头便走。
途经沈昭璃时,还不忘恶狠狠瞪她一眼。
沈昭璃有些无奈摇头,看向沈知瑾,面色有些严肃。
“皇兄,此事非同小可,得早做准备。”
沈知瑾轻抚沈昭璃秀发,眼底满是郑重。
“阿璃,皇兄这次定会护好你,也会救回父皇母后。”
留在宫中吃了午膳,沈昭璃便乘马车离开。
没回公主府,径直去了文渊阁。
距离此次文渊阁学术大典只剩一个月时间了。
既是已经夸下海口,自是不能叫老师失望。
三年荒废,必得要好好恶补一番,幸而三年前,她便已得‘儒士’称号。
可入文渊阁翻看古书,查阅典籍。
文渊阁位于东华门外皇城外围的翰墨园中,乃是玉京城中最大的一座皇家藏书楼。
上下分为两层,腰檐之处设有暗层,面阔六间,西尽处设有楼梯连接上下。
青砖砌筑直至屋顶,简洁素雅。
文渊阁外围有侍卫驻守,除却在文渊阁任职的编修出入自由,其余人等若无儒士牌,皆不得入内。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翰墨园门口,沈昭璃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
“宋忱,你给我出来!”
“躲得了初一,你躲不了十五!今日这天香楼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众人瞧着立于翰墨园门口的宋老将军,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