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很重,没有丝毫留手。晏卿离几乎是倒飞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可却无一人在意她,她的父母,夫君,儿子,都围在晏卿雨身边。透过人群的...

这一巴掌很重,没有丝毫留手。
晏卿离几乎是倒飞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
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
可却无一人在意她,她的父母,夫君,儿子,都围在晏卿雨身边。
透过人群的缝隙,晏卿离分明看到晏卿雨嘴角得意的笑容。
心头涌起的苦涩被晏卿离强行压了下去。
没关系,再过不久,她就会忘记这些人。
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免得两看生厌。
晏卿离捂着脸落寞地起身离开。
玄夜不经意地回头,看着她萧瑟的背影,心底涌出一丝不安。
他松开晏卿雨的手,刚要转身,后者突然虚弱地倒在他怀里。
“玄夜哥哥,我好不舒服......”
玄夜一下慌张,没有丝毫犹豫将她抱起,大步离开。
其他三人也紧随其后。
晏卿离没有回头。
她不在乎。
等她离开后,玄夜和玄林,就可以真正的成为晏卿雨的夫君和儿子了。
回到殿内,晏卿离运转灵力,将红肿的脸颊治愈。
整个过程,她脸上没有丝毫痛楚。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数百年,再深的伤口,也只觉得麻木。
深夜,玄夜回来了。
见晏卿离坐在卧房内,他迟疑了一下,上前开口:“阿离,我有事跟协商。”
晏卿离没有说话,玄夜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卿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嫁人,父皇母后的意思是,让我陪她演一场戏。”
“卿雨一向体弱,你是知道的,况且她的情绪现在也不稳定,所以我必须为她实现这个愿望。”
晏卿离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誓要守护自己一生的男人。
忽然间,她的脑海隐隐作痛,紧接着,她脑海中,关于两人初识时的记忆突然变得模糊。
接着彻底消失不见。
忘川河水的功效生效了。
连续七日后,她就会彻底断情绝爱,忘记过去的一切。
也正因如此,此刻的她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我同意。”
她语气平静,玄夜反而更加忧心,再次解释:“只是走个形式罢了,不会发生什么的。”
晏卿离扯了扯嘴角。
“我觉得,做戏做全套好一点,寻个日子,我们去三生石,把我们的姻缘牌断了吧。”
玄夜呼吸一滞。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
晏卿离依旧不咸不淡。
“你和晏卿雨婚后,等她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再重新结缘就好。”不给玄夜犹豫的时间,晏卿离淡淡道:“这都是为了晏卿雨着想,你该不会不愿意吧?”
玄夜本来还有些犹豫,但听到这里,立马一脸宽慰。
“阿离,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一定会理解的。”
“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晏卿离摇头,没有吭声,只是在玄夜以陪伴晏卿雨为借口再次离开时,取出一碗忘川河水饮下。
距离她彻底忘记他们,只剩五天了。
他们给予的任何伤害,她都不会感到半分疼痛了。
第二天一早,下人呼唤晏卿离去正厅用膳。
等到晏卿离到了时,其他人都已经围在了晏卿雨身边。
母后细心地给晏卿雨盛汤,父皇不停往她碗里添菜。
玄夜贴心地用帕子给她擦嘴,就连儿子玄林都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
见到晏卿离到来,只有玄夜的动作微微一滞。
晏卿雨眼里闪过得意,接着挥手笑意吟吟地跟她打招呼。
“姐姐快来一起吃。”
只是晏卿离的视线却注意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珠子。
那是玄夜当初跟她定情时,送她的魂珠。
离开大殿,晏卿离来到三途川。
当年地府大乱,妖兽入侵,她被业兽重伤,倒在三途川外。
业兽之火,天克阴摩罗一族的不死之身。
而当时,她的亲人没有一人在意她的失踪。
生死攸关之际,是一只年幼的九凤用自己的心头血,救了她一命。
痊愈后,她本想将九凤带回族中,但考虑到后者血液的特殊,再三思索后,还是将它留在了三途川。
每个月月圆之时,她都会来看望。
再过不久她就要去忘川河了,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九凤。
刚来到三途川外,一声清脆中带着欢喜的清啼响起。
接着,一只长着三只脑袋的火红凤凰从空中疾速冲到晏卿离近前。
“啾啾~”
九凤亲昵地用小脑袋蹭着晏卿离的手心。
晏卿离轻轻顺了顺它的羽毛:“九凤,六日后,我可能就要忘记这里的一切,以后不能来看你了,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九凤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有了灵智,露出失落之色。
晏卿离虽然心痛,但也只能暗叹。
离别之际,九凤却突然跟在她身后,怎么都不肯离去。
“九凤,你不能跟我回去。”
晏卿离认真看着它。
“你身份特殊,容易招人觊觎,我不在后,恐难护你周全。”
九凤尽管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振翅返回三途川。
晏卿离松了口气,返回阴摩罗一族领地,正巧看到了玄夜带着玄林,正在陪晏卿雨散步。
三个人有说有笑,好像她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晏卿离本想不动声色地离开,可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凤鸣。
晏卿离一惊,转头就看到天空一颗火球正在快速落地。
“九凤?”
它怎么跟来了?
不等晏卿离反应过来,玄林突然抬手,鬼气汇聚成骷髅头,重重咬在火球上。
火球顿时熄灭,九凤全身漆黑,悲鸣一声跌落在地。
“九凤!”
晏卿离心头一紧,急忙过去查看它的伤势。
可玄夜却是一脸激动:“居然是罕见的九凤,有了它的心头血,晏卿雨受损的根基绝对可以恢复!”
“你敢!”
晏卿离转头,怒瞪着玄夜。
“这九凤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谁要敢动它,就是与我结仇!”
玄林在旁不满地抱怨:”娘亲这是干嘛?为了一头畜生,要置小姨的生命于不顾吗?”
晏卿离心头一片冰凉。
玄夜也是点头:“晏卿离,你该不会是不想让出这稀罕玩意儿,所以才说这样的话吧?”
一旁的晏卿雨满脸愧疚:“姐姐,我知道你舍不得这等神物,我可以不跟你争,你别跟林儿生气,他只是个孩子。”
“小姨,这不是你的错。”玄林立刻反驳,满脸不服地瞪着晏卿离。
看着眼前同仇敌忾的三人,晏卿离转身,帮九凤恢复了伤势,接着将对方传送离开。
“晏卿离!”
玄夜怒斥,抬手就是一道阴气,却被晏卿离挡住。
“今日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它!”
双方对峙,晏卿雨突然就跪下了。
“是我不好,姐姐,都怪我身体太差,你们不要为我争吵。”
玄夜和玄林父子脸色一变。
“卿雨你这是做什么?!你身子弱,快站起来!”
“是啊小姨,你的身体最重要。”
就在这时,晏卿离的父皇和母后走了过来。
见晏卿雨跪在地上,母后立马心疼地上前:“卿雨,我的乖女儿,你怎么跪在地上?”
父皇冷冷地看了晏卿离一眼,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
啪——
“你这个不孝女!又在欺负你妹妹!”
晏卿离皱眉。
这是什么问题?自己应该认识他吗?
走今后,看清这个入侵者的容貌瞬间,晏卿离心脏猛地抽搐,一阵剧痛。
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滴进湍急的忘川河中,很快消失不见。
这变故让晏卿离意识到,自己一定和面前这个人有什么瓜葛。
她食指随意把脸上的泪水划过,轻声自语:“我认识你吗?”
玄夜脸色难看,刚要开口,却被晏卿离打断:“不重要了。”
“过去的那些,全都不重要了。”
她在手指掐诀,枪尖对着玄夜,声音冷若寒冰,“私闯忘川河者,死。”
玄夜皱眉,嗓音低沉:“晏卿离,不要再闹脾气了,我承认以前的那些事情是我不对,和我回去吧。”
“你是谁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忘川河的镇守者,”
晏卿离眼中的陌生与敌意刺痛了玄夜的双眼。
他沉默了一瞬,眼里满是是不加掩饰的悲痛。
“我们曾经发过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忘记了吗?”
见晏卿离没有任何波动,玄夜继续说道:“好,你不记得我可以,我们的孩子呢?你也不认了吗?”
什么意思,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她居然会和这个一见面就让她落泪的人有孩子?
真是可笑!
晏卿离将法力凝结在枪身,凝聚出狰狞的骷髅头。
“我说最后一次,马上离开这里!”
“不管是什么孩子,还是什么丈夫,趁我还没有生气,赶紧滚!”
玄夜脸色一黑,信誓旦旦道:“我现在就去找西方鬼帝,只要让你恢复记忆,一切都会好的。”
说罢,玄夜最后深深看了晏卿离一眼,转身,化作黑雾离去。
晏卿离上前,探查被玄夜攻击的那处结界,有一道淡淡的裂缝。
镇守者与结界一体,若是结界受到伤害,镇守者相应也会受到损伤。
幸好她赶来得及时,没有让这个不知所云的家伙毁了大事。
晏卿离手掌轻轻划过,结界处的裂痕旋即恢复如初。
“下次再见此人,必然要让他付出代价。”晏卿离恨恨道。
不管他是谁,会让自己落泪的人,一律都不会是什么好人。
晏卿离走后,涂山夜才从暗处走出来,表情没有了一开始的玩味,而是换上了一些疑惑。
他本以为,愿意抹去记忆,断情绝爱来镇守忘川河的,大部分是来渡劫,提升修为的鬼君。
又或是犯了大错被罚,像晏卿离这种自愿来的,除了地藏王以外,她是第一个。
原来晏卿离,也是因为被心爱之人辜负了,才愿意抹去一切记忆来接任忘川之主一职的吗?
涂山夜的扇子不自觉拍打着左手手掌,若有所思。
他本来是想跟着晏卿离过来,看看有什么离开忘川河的方法。
没想到方法没找到,倒是看了一出大戏。
这些天接触下来,涂山夜知道晏卿离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人,每天吃吃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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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要尝试一遍,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原来哪怕是鬼神,也有被辜负的那天。
涂山夜冷笑。
这个世界上无论是人或是鬼,都不值得去爱。
只要冷眼看待世界,便不会被人负了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晏卿离察觉到涂山夜好像有点异样。
比如他不再冷眼打量自己,而是一副怜悯的表情。
不,不是怜悯,更像是同病相怜。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个人已经很熟了,也能聊上两句话,于是晏卿离直接问出了口。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涂山夜的目光自然转到前方,淡声道:“没什么。”
夜晚,晏卿离再次进入鬼城。
看到路边卖的桂花糕,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涂山夜突然问道:“晏卿离,你为什么会来忘川河?”
晏卿离一顿,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呢,你为什么会成厉鬼?”
涂山夜低头自嘲一笑,明知道晏卿离记忆全失,却还是问了这个幼稚的问题。
“为什么会成为厉鬼?可能是因为我生前罪孽深重吧。”
能来忘川河的,又有哪一个是善茬?手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执念或罪恶。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加入我们。”
这句话让晏卿离瞬间警觉起来,几乎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
“不必拿这种话试探我,一起品酒吃饭可以,但别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
“镇守忘川河,守卫三界和平,是我唯一的责任。”
涂山夜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笑道:“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