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知苒一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楚云清的脸上顿时笼上了一抹阴郁,但想到今日侯府贵客盈门,她就只能把心中郁气压了下去。但有人却跳了出来主动找茬。一道...

但陆知苒一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楚云清的脸上顿时笼上了一抹阴郁,但想到今日侯府贵客盈门,她就只能把心中郁气压了下去。
但有人却跳了出来主动找茬。
一道满含恶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怎么还好意思出来见人?”
这道声音,陆知苒再熟悉不过,她的眸底笼上一片晦暗。
回头,看着眼前之人。
对方穿着一身藕粉衣裳,瓜子脸,丹凤眼,眉眼上挑看着自己,眸底都带着股鄙夷不屑。
她是姜氏的亲侄女,楚云清的表姐姜锦年。
姜家只是京城的小门小户人家。
前世,陆知苒对姜锦年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可她却仗着姜氏的关系,屡屡在自己面前耍威风,半点敬意也无。
陆知苒眼神冷淡地看着她,“我为何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姜锦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接反问,那股子神色与态度,与往常怯懦柔弱截然不同。
短暂愣怔之后,便是一阵恼怒。
“谁不知道你小心眼又善妒,先前还想方设法地阻挠这场喜宴,现在你装得跟没事人似的,我看你就是打的旁的主意,想要搅局!”
二人这番争执很快吸引了周围宾客们的注意,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唯恐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阴私秘密。
陆知苒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你展开说说,我如何想方设法阻挠这场喜宴?”
“你刻意给侯府采买使绊子,害得采买险些没能在宴席开始之前把酒水食材备齐,这事你承不承认?”
众人一听,竟有此事?
看来,她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人淡如菊。
陆知苒蹙眉,“姜大小姐,有件事你或许搞错了,自从夫君归家,我便已经把侯府的中馈之权交还给了母亲,至此从未插手过侯府上下任何事。”
姜锦年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胡说,清儿亲口与我说的,还能有假?清儿,你来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楚云清本也在看戏,不想冷不丁被点了出来,她面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更是暗怪姜锦年嘴上没把门,公然把自己卖了。
她一副息事宁人的语气,“表姐,算了,今日是哥哥和书宁嫂嫂大好的日子,婚宴也没有被耽搁,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她这话看似在替陆知苒打圆场,但实际上却是承认姜锦年所言确有其事。
姜锦年不依不饶,“她都敢做,我为什么不能提?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就不应该把她放出来,谁知道她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知苒静静地看她们一唱一和,待她们说完了,她才慢悠悠开口。
“你们说的刻意刁难,指的是我没同意侯府在我的铺子里赊账之事吗?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刁难,那我的确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陆知苒这话一出,众人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侯府竟然要赊账?
她们二人也愣住了。
楚云清只是听母亲怒骂陆知苒是白眼狼,在采买上故意使绊子,她便理所应当地给陆知苒定了罪,但具体情况如何,她却没细问。
而她所告知姜锦年的,也是自己联想发散,又添油加醋之后的版本,她们万万没想到她说出的会是这样一番话。
姜锦年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侯府怎么会赊账?”
陆知苒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这与魏嬷嬷想的待遇不太一样,但眼下只能自己往下接话。
“老爷说,咱们姑爷立下大功,得了皇上亲口赞誉,此乃天大的荣耀,日后前途也定是不可限量。那位平妻亦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他们患难见真情,便是皇上都赞他们情真意笃,令人感动。大小姐乃侯门宗妇,合该贤惠大度,切莫使小性子,伤了夫妻和气,更损了两家的情谊。”
魏嬷嬷话还没有说完,金嬷嬷和翠芙就已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这是一个父亲该对女儿说的话吗?
陆知苒的神色却十分平静。
上辈子便是如此。
她父亲已官至从三品的户部侍郎,但野心显然不止于此。将她嫁到侯府,就是为了攀附获益,又怎会在意她落水之事。
“我知晓了,劳烦魏嬷嬷跑一趟。”
魏嬷嬷被她的态度整懵了,一时呆愣着没说话。
“魏嬷嬷可还有旁的事?”
“没,没了,大小姐若是没有旁的话,奴婢这便告退了。”
陆知苒又“嗯”了一声,魏嬷嬷只得告退离开了。
金嬷嬷和翠芙心中气恼至极,又担心陆知苒难过,不敢多说什么。
这时丹烟端着食盒,气鼓鼓地进了卧房。
“太欺负人了!”
翠芙连忙询问,“怎么了?”
丹烟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你自己瞧瞧,今日厨房给咱的是什么菜!”
姜汁鱼片,糖醋荷藕,杏仁豆腐,还有一份清炒小白菜。
菜式倒是挺丰富,但每一道菜的品相却是大不如前,甚至那份杏仁豆腐都碎成了渣渣,叫人毫无食欲。
“以前小姐当家时,何曾短过他们的好处?如今咱们小姐才交了管家权,他们就敢如此过分,简直完全不把小姐看在眼里!”
“更可气的是,青黛阁那位的人也来取食盒,她一个平妻,饭菜却比小姐的好多了,我忍住了才没说什么,那小贱人反而挤兑咱们小姐是手下败将,若不是怕给小姐惹麻烦,奴婢定要上前撕了那小贱人的嘴!”
翠芙也气得涨红了脸。
陆知苒眸底一派幽深。
若没有姜氏的授意,厨房定然不敢如此行事。
这是她对自己胆敢违逆她的敲打和惩戒。
“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受委屈了。”
丹烟和翠芙都一下红了眼眶,“奴婢不怕受委屈,奴婢是替您不值!”
不只是侯府,连陆家也这么容不得自家小姐!
早就看清了所有人的嘴脸,陆知苒没有她们那么激动,“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把这些都倒了喂狗吧。从今天开始,咱们院子里所有人的一日三餐都让饕餮阁现做了送来。”
饕餮阁也是陆知苒的产业,她每顿便是吃一桌倒一桌,也完全吃得起。
两个丫鬟立马高兴起来。
很快,玉笙居众人便吃上了新鲜味美的大餐。
深宅大院里没有秘密,此事迅速传到了各个院中。
楚翊安“砰”一声放下了筷子,“母亲,那陆氏素日里便是如此做派?”
把饭菜当着下人的面倒了,转头就去外面定了上好的席面独自享用,这是在打谁的脸?
姜氏沉着脸没说话。
楚云清鄙夷地撇了撇嘴,“她是小门小户出身,又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做事自然随心所欲,不把侯府规矩放在眼里。”
楚翊安的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以前她分明不是这样的人,短短三年,她竟变得如此陌生!
还是说,自己从未真正认清过她的秉性?
正气闷着,一个管事婆子入内道:“夫人,如意阁的管事来了。”
姜氏还没反应过来,楚云清已经欢喜地道:“定是我上月定做的头面做好了,如意阁的管事亲自送来了。”
楚云清迫不及待就要去看看自己的新头面,姜氏却是猛地想到什么,急忙喊住她。
“清儿,等等。”
楚云清面露疑惑,“娘亲,怎么了?”
屋中其他人也都看向她,姜氏朝大家摆摆手,开口吩咐,“你们都先回去吧,清儿和翊安留下。”
丫鬟们赶忙告退了。
赵书宁疑惑地看了楚翊安一眼,楚翊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先回去,我很快就来。”
赵书宁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待屋中没了外人,姜氏这才开口,“那头面,是陆氏在如意阁为清儿定的,只付了定金,尾款却是未曾付的。”
今日如意阁的管事亲自把头面送来府上,自然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而今陆知苒正与他们赌气,这尾款,谁来付?
楚云清想到这一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楚翊安也明白了母亲话中之意,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难道他堂堂侯府,买个东西还付不起?
“那头面多少钱?我来付便是。”
楚云清眼睛一亮,“那副头面一共八千八百八十八两,嫂嫂已经付了八百八十八两定金,还差八千两。”
楚翊安:……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多少?”
楚云清又重复了一遍,楚翊安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什么头面竟然这般昂贵?”
他一个月的俸禄也才不到百两,他在战场上拼杀三年,也没攒下八千两,她竟然敢花八千八百八十八两买一套头面?
别说他买不起,就算他买得起,他也不会花这个冤枉钱!
姜氏也舍不得让自己儿子出这笔银子,“那头面是陆氏做主给云清打的,这银子自然应当由她来出。”
楚云清偷觑楚翊安,“可是嫂嫂现在还在生气。”
这也是姜氏为难的原因。
她本已打定主意要好好冷着陆知苒一段时间,好叫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更方便日后拿捏她。
但谁料不过一日就来了这么一桩事。
楚翊安脸色难看,他断然道:“退了!”
楚云清拔高音量,“不行!”
楚翊安沉了脸,“什么样的头面不能戴?非要买这么贵的?”
楚云清满脸执拗,“那是嫂嫂给我买的,我凭什么不要?”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姜氏及时开口,“翊安,这副头面的确不能退。如今你和赵氏都是炙手可热的功臣,大家都盯着侯府,这个时候把那头面退回去,侯府必将颜面无存,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楚翊安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觉得母亲在强词夺理,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姜氏看着他的神色,又添了一把火,“这几日我与书宁相处,也深知她性情和顺,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她与清儿亦是十分投缘。唯一不足,便是人情世故上稍有欠缺罢了。你将我的话告知于她,她那般通透,定然一点就通,不会吝惜这区区八千两。”
他现在觉得赵书宁哪哪儿都好,那姜氏就顺着他说,不能为了个女人让他们母子情生分了去。
把高帽子给赵书宁戴上去,届时,这笔银子她便是不想掏也得掏。
楚翊安听了这话,心中果然舒坦了几分,但他依旧没松口答应。
毕竟八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他不能随意替赵书宁做主。
姜氏长长叹息一声,“这次是你妹妹闯了祸,但也让我看清了陆氏的为人,她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只怕以往在我面前的乖顺姿态都是装出来的。”
“我把她当亲女儿一般看待,她却完全不顾我们侯府的难处,直接置之不理了,也实在叫我寒心。只怕她现在就等着你去向她低头呢。”
姜氏这话直击要害,楚翊安的怒气立马被挑起,冷声道:“我不可能去求她,她爱端着,那就一直端着吧,我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姜氏要的就是这态度。
陆知苒今日狠狠下了他们的脸面,那就要做好被冷落的准备。
她可是要在侯府生活一辈子的,没有男人的宠爱,看她往后余生如何过下去!
“陆氏便是仗着自己手里有银子,才敢这般拿乔,若书宁那孩子识大体,愿意拿出八千两银子救急,咱们便不用一直看陆氏的脸色了。”
这招以退为进让楚翊安的态度有了松动,但让他对赵书宁开这个口,他依旧觉得难以启齿。
姜氏:“你若是不好开口,便把她唤来,我与她说。”
楚翊安立马拒绝,“不必,还是儿子亲自去与她说。”
书宁初来侯府,若让母亲来说,只怕她会多想,以为母亲是在对她施压。
他不想他们婆媳之间生出嫌隙,更不想让她心中生出不快。
楚云清讨好地道:“书宁嫂嫂最是善解人意,她定会答应的。”
楚翊安冷冷扫了楚云清一眼,直接走了。
楚云清的讨好没得到回应,还狠狠落在了地上,她顿时恼怒得狠狠跺脚。
“娘,您瞧哥哥对我的态度,对外人都比对我好!”
姜氏伸手戳了一记她的脑门,“你还好意思说,这次你闯了多大的祸,差点没法收场!”
楚云清满脸愤愤,“还不都怪陆知苒,以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谁知道她这次完全不给我脸面!娘,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姜氏眼底闪过一抹阴鸷,语气冷若寒霜,“只要她在这侯府一日,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当晚,楚翊安留宿在赵书宁的青黛阁。
翌日,陆知苒听说,赵书宁和楚云清二人亲亲热热地出门逛街去了,二人去了如意阁,赵书宁出手大方,当众给楚云清结了那副头面的尾款,算是她入门给小姑子送的第一份礼。
从如意阁离开,二人又去了成衣铺和胭脂铺,楚云清痛快地采买了一番,全都是赵书宁掏银子,楚云清嘴巴抹了蜜似的,不遗余力地捧着赵书宁。
近日,赵书宁可谓是热门人物,茶楼酒馆中不少说书先生都以她为蓝本编了不少故事,她俨然成了救万民于水火的女英雄,她和楚翊安爱情更是其中感人肺腑的一笔。
而今姑嫂二人在外头逛一圈,短短半日功夫,外头的传言就沸腾起来了。
宣平侯府两位平妻的处境和地位如何,高下立判。
陆知苒对外面的传闻充耳不闻,她命人把各处产业的账册都收了上来,需要重新梳理一番,没时间花费在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上。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今日圣旨未到,陆知苒倒是不担心皇上反悔,毕竟君无戏言,她只是有些急躁,想早日离开这里。
她没法入宫去催德丰帝下旨,除了耐心等待也别无他法。
她安安静静地在玉笙居待着,傍晚时分,却有不速之客登了门。
楚云清穿着一身袭湖碧的软银轻罗百合裙,脚上穿一双乳烟缎攒珠绣鞋,头上赫然待着那副金丝八宝攒珠头面,衬得整个人珠光宝气又不落俗套,反而有种流光溢彩,繁花似锦的美。
如意阁的手艺果然不凡。
楚云清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得意洋洋地在陆知苒面前转了好几圈。
“有些人自私小气,连一副头面都舍不得送给我,好在我有了个大方的新嫂嫂,她不仅把那副头面送给了我,还给我置办就好几身漂亮的衣裳鞋袜,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
陆知苒由衷笑了,“恭喜你,有这么一位出手大方的新嫂子,真是你的福气。”
又看向一旁脸色算不上愉快的赵书宁,笑得更加真诚了几分,“也恭喜你,有这么一位会花钱的小姑子,也真是你的福气。”
赵书宁的面容微微抽搐。
“你不必这般阴阳怪气,我不似你,把银子看得那般重。银子只是身外之物,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才是真正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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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珍贵,无法替代的。”
她说得很是用力,像是在说服自己。
楚云清骄傲地附和,“对啊,你休要挑拨我和书宁嫂嫂的关系!我们亲如姐妹,书宁嫂嫂才愿意在我身上花银子。”
陆知苒语气真诚,“那可太好了,你们一个愿意出银子,一个愿意花银子,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姑嫂。以后,你都不用担心你的银子无处花了。”
赵书宁:……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翻涌的情绪。
“你一定不知道,你现在的嘴脸有多尖酸丑陋。翊安最讨厌的便是你这般满心阴谋算计的女子,你妄图用这样的手段拿捏他,逼他低头,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陆知苒四两拨千斤地反击,“你才应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此时脸上究竟有多么口是心非。”
赵书宁:“翊安说你牙尖嘴利,如市井泼妇一般尖酸刻薄,果然不假。”
陆知苒轻轻一笑,“你不必句句不离楚翊安,他如何评价我,我并不在乎,也伤不到我半分。反倒是你,这般在意他对我的评价,莫非你心底对自己依旧不自信,生怕他会对我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