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酒劲儿已经下去大半,她揉了揉胀痛地太阳穴,把提前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抱歉,给我一点时间找房子,可能需要一个星期,到时候我会搬走。”...

她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酒劲儿已经下去大半,她揉了揉胀痛地太阳穴,把提前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抱歉,给我一点时间找房子,可能需要一个星期,到时候我会搬走。”
她的声音很平和,看上去仿佛永远不会生气。
蔺元洲垂下眼睑看了她片刻。
他神情不明:“我不记得说过让你搬走。”
被他那双黑沉沉地眼睛盯着总是很容易出神,姜娴不动声色地看向其他地方,回:“是我想搬走。”
“理由。”
姜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顿了顿,轻声道:“蔺元洲,我们总要说再见的。”
蔺元洲挑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看着我,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姜娴眼睫轻颤,她喉咙滚了滚,呼吸顿时变得粗重,她有些害怕地提醒:“我发自真心的祝福你和付小姐。”
“………”
蔺元洲拧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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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娴清透的眼睛望着他,笑得有些勉强:“连花房的佣人都知道的事情,应该不是胡说。”
她的嘴角溢出苦涩,看上去那么悲伤。
蔺元洲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姜娴鲜少有这么强硬的态度,看上去很好脾气,实际上拧得发邪。
她要走,绝不是说说而已。
蔺元洲松开她,语气生硬地说:“我和付丁芷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可能称得上解释,对蔺元洲这样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
姜娴苦笑了一声。
她不想打搅在任何一对可能有情的人之间,或许是曾经失去过,所以弥足珍惜。
如果自己成为那个阻挡在付丁芷和蔺元洲之间的人,姜娴会很罪过。
她的精神负担已经很重,不想再增添一件。
姜娴慢吞吞抬手,温热的掌心覆在蔺元洲脸侧,头顶暖白色的光圈将他的脸模糊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她痴迷又不舍地说:“好聚好散吧。”
蔺元洲掀起眼皮,目露冰冷。
他扯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好聚好散?”
姜娴眨了眨眼,嗯了声。
蔺元洲冷冷拂掉她的胳膊,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你想得美。”
他转身进了自己的书房,砰一声关上门。
姜娴闭上眼。
好一会儿,钟阿姨做好饭,在大厅叫她。
姜娴应声,将手机揣进兜里,犹豫一会儿,还是走到蔺元洲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你吃过了吗?钟阿姨做好饭了。”
她等了等,没人回应。
姜娴原本就不抱希望,她抬脚往楼下去。
就在这时候,书房门忽然打开了,蔺元洲恰好冷着一张脸出来,瞧见姜娴敷衍的背影。
他心底没来由涌起一股无名火。
按照蔺元洲从前的脾性,此刻姜娴应该已经连人带行李一起被丢了出去。
但总是一次又一次破例。
蔺元洲思索片刻,很快将其归结为在某些程度上,姜娴的确顺眼很多,而他暂时还不想频繁更换身边的人,因为不卫生。
况且钟阿姨也说了,姜娴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痛哭过好几次,她方才看自己的眼睛又那么悲伤。
那么她提出要离开就很好理解了。
女人欲擒故纵的小手段。
蔺元洲承认这些手段很有效,虽然他并不喜欢姜娴,却也不排斥她。
周晁都能为了哄小情儿低三下四,宝贝长宝贝短地喊着,这事儿对他来说也并不难。
姜娴真的是很在意自己了,他或许也应该不那么斤斤计较,毕竟这是底层又穷又贪的男人才会做的事,蔺元洲不应该掉价去效仿。
陆无畏:“章家把他送去国外了,五年内回不来。”
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都是乔砚妮一辈儿的狐朋狗友,大概是看她出来又能支愣了,所以格外热情,变着法哄她开心。
姜娴点进去看了眼,这群人最后开开心心的决定出海玩。
和从前一样。
乔砚妮并无损伤,依旧是呼来喝去的千金大小姐。
蔺元洲教训了她,处理了她,最终也放过了她。
到底是表兄妹。
同天下午,姜娴收到了蔺元洲身边的许助送来的几幅画。
许助说:“有部分被喜欢的买主收藏,对方暂不售卖,目前我能搜集到的都在这里。”
“这些就够了。”姜娴收下画:“麻烦你了。”
许助道:“您客气了。”她送完东西离开了别墅。
佣人帮姜娴把那些画小心翼翼地挂在了她的小书房里,都整好之后钟阿姨好奇上来瞧了一眼,笑着道:“先生对您可真好。”
姜娴闻言淡淡一笑。
她终究还是从蔺元洲这里得到了很多,而乔砚妮对她的坏跟从前经历的那些困顿比起来又太渺小。
为了好好活下去,姜娴只能选择遗忘痛苦,铭记幸福。
她所能拥有的,现在都挂在她的书房内时时刻刻陪伴着她了。
姜娴在家安安静静宅了段时间。
天渐渐冷了,一场寒雨接连不断下了四五天,雨停之后江城各大医院人挤人,全都是受不了猛一下降温感冒发烧的。
连一向身体强健的钟阿姨都倒下了,姜娴做主给她放了假,让她回去休息两天。
温母给她打视频,要她记得添衣服,嘱咐江城的天气多变,不要不当回事。
姜娴应声,说有空就会回去看她。
有人记挂着不是坏事,温母笑得合不拢嘴,问起姜娴的近况又是欲言又止。
姜娴要她安心,说没什么大事,一切都好。
温母到底不多问了,只是让她别受了委屈不吭声。
挂断电话,退出通话界面就是手机主屏。
姜娴怔怔地看着上面的日期。
算起来也很久没有出过门。
姜娴花了几天时间把该交的文稿提前上传,然后将没有拼好的画妥帖搁置在柜子里,一切处理好,她锁上了小书房的门。
出门的东西不多,总共一个小行李箱。
姜娴在手机上给蔺元洲发了一条出门的消息,然后彻底关机。
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而后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驱车离开别墅大门。
洱平市距离江城不远,走高速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达。
它是一座很适合养老的旅游城市,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不年不节,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来往游客并不多。
偶有几辆挂着外地牌照的汽车,都是往城南方向去,那里伫立着一家开了多年的疗养院。
姜娴的车停在鑫誉疗养院大门口空荡的水泥地上,车屁股对着四周无人处理的草地,杂草疯长比人还高,风一吹就稀稀疏疏的哗啦响,阴天显得气氛冷飕飕。
昏昏欲睡的老保安被高跟鞋落地的哒哒声吵醒,揉揉眼抬头看见有个穿着长款白色针织外套气质温润的女人往保安亭这边走。
洱平市哪能养出来这样精巧的人儿,老保安对来人印象清晰,不等她走近就摁了按钮打开人行通道放行。
“好长时间没来了。”等她走过来,老保安抱着老式富光大肚茶杯呼噜喝了口热茶,感叹似的说了一句:“挺好。”
陆无畏抬眼:“放开她吧。”
那些人松手时为了讨好乔砚妮还故意用力推了她一把,姜娴摔在地上,腕骨处破了皮,擦出几道血痕。
乔砚妮拍拍手:“你不是要画吗?不要钱,免费给你了,捡吧。”
其他人大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
“………”
姜娴撑着地支起上半身,她没再抬头,也真如乔砚妮所说,一张一张把那幅画的碎片捡起来。
所有人瞅着她的丑态,那些目光像具有腐蚀性的浓硫酸。
姜娴捡了多久,那些人就看了多久,低声交头接耳,把她当笑话看。
姜娴很累了,最后一片碎纸片很远,那些人把姜娴当猴子耍,来回用脚尖把那稍大的纸片踢出去,要她一直捡不着。
最后陆无畏看不过去,也不想瞅见姜娴了,他把那最后一块纸片扔到门口,让她捡完就走。
姜娴追过去,单薄的身子支撑不住般趴在地上,她四肢并用艰难膝行过去,好像受尽了折磨的小美人鱼,走不成路。
她的手抖得像筛子,终于触碰到最后一片画纸。
姜娴的眼瞳在颤抖。
……
叮。
解锁电子音响起。
门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被打开。
两道相配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面,一高大一优雅。
付丁芷瞧见门内的场景脚步一顿,去看身旁人的反应。
乔砚妮还是那样不怕,倒是陆无畏神情一凛,心里没底地喊了声:“洲哥。”
姜娴这个时候仍旧趴在地上,她抓住最后一片画纸,迅速的和那些碎纸片叠在一起,仿佛这样就没人能抢走,门外人投下的阴影笼罩了她。
她没有反应,只知道盯着手里一沓碎纸片看。
屋内寂静得吓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不知过了多久,蔺元洲喉结滚动,声音在这座房间响起:“姜娴。”
姜娴身体一顿。
好半晌,她缓缓抬头。
门外站着的其中一个人,是她自以为拥有了三年的人。但现在他身边有和他并肩而立的人,两人称之为,青梅竹马。
姜娴一眨不眨看着蔺元洲,半晌,她垂眸,慢吞吞以门框为借力点站起来。
那个站在蔺元洲身边的女人上前似乎想要扶住姜娴,她私下的声音和拍卖会上一样清凌:“这是怎么回事?”
姜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付丁芷冲她友好一笑:“你好,我叫付丁芷,那天接电话的是我,抱歉啊。”
乔砚妮在屋里拧眉,不大满意付丁芷的态度,好像被背刺了一般,明明她都是为了她。
但她没吭声。
姜娴的眼瞳滞涩地转了转,她拂掉付丁芷想要帮忙的手,哆哆嗦嗦站起来,低下头,一步一步慢腾腾往外走。
就在姜娴即将迈出门时,蔺元洲倏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臂弯。
很瘦。
轻易就可以攥完全,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折掉。
姜娴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不动也不看,只紧紧顾好那些碎纸。
看上去像一幅画的碎片。
蔺元洲闻到她身上有浓烈的酒精味道:“你喝酒了。”
他拧眉,深沉的眼眸看向乔砚妮的方向。
乔砚妮被这么盯着,渐渐底气不足,别扭地挪开视线,摸了摸鼻头:“看我干嘛!”
蔺元洲问乔砚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自己跑来的呗,不然我还能绑她来?”乔砚妮梗着脖子道。
陆无畏觉得不能再让她说了,于是把人往身后一拉:“洲哥,一场误会。”
“就是就是。”乔砚妮又可怜兮兮看向付丁芷,她惯会在局面不倾向自己时拉天平。
后者顿时心软,温声劝道:“元洲,小孩子不懂事,可能哄着姜小姐喝了点酒,没收住就玩大了,你别吓着他们。”
蔺元洲不知道信没信,他看向姜娴,声音低冷:“手上拿的什么?”
姜娴不答。
蔺元洲没来由觉得烦躁,强硬拉过她那只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