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在县长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出来后,便看到孙主任坐在秘书办公室,看来是给宁欣充当临时秘书,除了让他端茶倒水,一些私密跟重要的事,并没有让孙主任参与过。看到林峰...

林峰在县长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出来后,便看到孙主任坐在秘书办公室,
看来是给宁欣充当临时秘书,除了让他端茶倒水,一些私密跟重要的事,并没有让孙主任参与过。
看到林峰出来后,孙主任脸色极其不悦,冷哼一声,一句话也没说。
林峰也懒得自讨没趣,直接快步下了楼。
“林乡长,咋哥俩可是好久没在一块喝酒了,中午赏个脸?一块喝点?”
刚出大楼林峰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县委书记马邦国的秘书,丁大鹏。
之前王县长与马邦国不对付,所以身边的两位秘书也交过几次手。
现在来看,是林峰输了,一个还是一把手的秘书,一个是已经被发配的副乡长。
“丁秘书,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现在你看到了,喝酒就算了吧,我不配。”
林峰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自从林峰失势后,还没跟丁大鹏说过话呢。
“兄弟,这是什么话,我好歹县委书记的秘书,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之前咱两没办法,各自有上面的老板,现在你都是乡长了,我们又无冤无仇的,何必看你笑话呢?”
“相反,做哥哥的是过来帮你来了。”
“走吧,酒店都订好了,一块喝点,别矫情哦。”
丁大鹏说着,便不容拒绝的搂着林峰的肩膀,当着政府大院所有人的面,坐车走了。
这也是丁大鹏故意为之,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林峰跟自己关系很好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被三楼的宁欣,透过窗户看在眼里。
虽然知道这是丁大鹏故意来给自己心里扎刺,但还是觉得极为不舒服。
刚对林峰有了点信任,就被县委书记的秘书请去喝酒了。
你让这边的宁县长心里怎么想?
金丽大酒店,平阳县唯一的高逼格酒店,也是首富莫四海的产业。
走进包间,便看到交通局长周阳,财政局长郭峰,两人已经等候多时。
旁边还有几个县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各个穿的花枝招展,负责活跃酒桌氛围。
看到这两人,林峰内心就咯噔了一下,这两个可是落实省政策的重要部门。
财政局管钱的,专项款会第一时间到财政局的账户。
交通局更不用说,修路必须得交通局过去测量调研,并且拿出一份合理的动工计划书,才可以开工。
可以说这两个部门随便玩一手拖字诀,政策都不会安稳落实。
丁大鹏叫自己吃饭,陪酒的却是这两位,这是摆明了在给林峰亮肌肉。
“林乡长,好久不见啊,一会可得多喝几杯啊。”
“就是,你们几个听见没有,待会可要陪好我们的乡长,他之前可是酒场不倒翁啊!”
周阳与郭峰纷纷笑着站起来打招呼。
两人之前与林峰关系还算亲密,逢年过节都会给林峰送一些小礼物之类的。
当然,那都是看在县长的面子上,自从县长没了,两人是再也没联系过林峰。
官场就是这样,人家没踩你几脚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周阳跟郭峰已经成功靠到了马邦国那条线上了。
“周局,郭局,说笑了,现在我只是一名基层干部,以后还指望两位大局长提携呢!”
只要没有撕破脸,林峰就得笑着演戏,官场都这样,林峰已经习惯了。
“好了,大家都这么熟,客气什么,坐,都坐!”
丁大鹏毫不相让的一屁股坐在主位上,两个局长一边一个。
几个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见缝插针一样,一个人跟前坐着一个。
林峰身边坐了个穿着黑丝跟白衬衫的一名美女。
来到乡卫生所后,给小卓简单包扎一下,便来到了桃红家里。
林峰有些不敢相信,能在乡政府上班的人,家里怎么会穷到如此地步。
三面低矮土墙,正中间一座木头搭建的主房屋,看上去摇摇欲坠。
颤微的木门打开,屋子里只有砖头垒起来的一张床,一张木头桌子,其余什么都没了。
家徒四壁说的就是这种吧,小偷进来都不好意思不留下两百块来扶贫。
“家里比较寒酸,不好意思啊林乡长。”
桃红有些怯声的说着,示意林峰坐在床上。
“没,没事,挺好的……”
这个家给林峰带来的震撼比较强烈,稀里糊涂说了句挺好的。
“你在乡政府的工资少说也有两千五百块吧,应该不至于把日子过的……”
林峰指指清贫的家里,有些疑惑的询问着。
“林乡长,你跟我来吧。”
桃红没有回应,而是带着林峰来到偏房,一间小屋打开门,迎面扑来一股浓厚的药味。
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旁边扔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瓶子。
“这是我婆婆,当年跟我老公还有公公从那条路摔下去,我老公父子当场死亡,婆婆命大捡回一条命,但也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每月的药钱就得一千多。”
桃红小声解释着,说完后眼泪也掉了下来。
林峰看的很不是滋味,心里也特别堵的慌,当地的父母官是怎么能看的下去?
林峰并没有想过来土家沟要有所作为,只想保留个铁饭碗让父母脸上有光罢了。
“我的工资虽然是两千多,但到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只有一千二。”
桃红关上门后,继续说着,林峰刚想问为什么,但立马就想通了,按理说乡政府这一级别单位是不设立接待处的。
但接待的活总要有人干的,所以在别的部门增加一个岗位,可以多领一份薪水。
也就是基层经常用的吃空饷套路,这个岗位工资是两千五,找个人过来干活,给你一千二,多的工资就到领导口袋了。
“真是该死。”
林峰忍不住怒骂了一句钱松明跟赵建喜。
“这些年,土家沟死在这条路上的人不下百了。”
“乡政府年年说修路,年年没动静,前段时间省里有了修路的政策,可大伙看着还是没有修路的迹象。”
“有几个村支书带人去乡里讨要说法,却被赵书记让派出所把人抓进去关了几天。”
“林乡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给你跪下磕头了,你就签个字让他们把路修了吧。”
桃红说着便在院子里给林峰跪了下来。
“你先起来,我今天刚上任,什么情况都还没不清楚呢,再说修路这么大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林峰头都大了,这不是逼着自己去坐大狱吗。
官场里这些弯弯绕,桃红不清楚,但林峰比谁都明白,只要字一签,自己的下场就是牢底坐穿。
政策是好的,但落实到基层就是各怀鬼胎了,赵建喜他们要的不是一条好质量的路,要的是省里拨下的专项款。
“钱乡长跟赵书记都给我说了,只要你签字,这次的路绝对能修。”
“他们要是在敢骗我,我就去县里市里告他们强奸我,只要你签字,他们不敢不修的,林乡长,求求你了。”
桃红咬着牙出声道,一副随时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林峰叹口气,没说什么,桃红真的告的赢吗?
怕是只有她自己认为能告的赢吧。
“给孩子买点吃的,明天我会打电话叫县里的医生过来给孩子打疫苗。”
林峰将身上所有的现金大概一千多块掏出来,放在地上转身走了,始终没有回应修路的事。
第二天下午,乡党委会议室内。
党委书记赵建喜端坐中央,左边钱松明,右边党委副书记李占奎,还有农管站,畜牧站,水利站的各大站长,以及林峰这个唯一的副乡长。
桃红负责给众人添水,收拾烟灰缸,看向林峰的眼神有那么一些不自然。
“听县里的同志说我们林副乡长可是号称酒场不倒翁,酒量打底两斤呢,从昨天的酒桌上来看,林副乡长是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啊。”
赵建喜轻笑一声,特意将林峰的酒量说了出来,言语中有些怪罪的意思。
“什么?打底两斤?”
最先惊呼的是乡长钱松明,双眼快喷火的看向林峰。
那岂不是昨天自己在包间与桃红之间的战斗,都被这小子给看到了?
“钱乡长,赵书记说的夸张了,没有那么厉害,只是偶尔状态好多喝一点罢了。”
“昨天我就不在状态,真喝醉了,你跟桃红姐在包厢做了什么,我啥都没看到,也没听见。”
林峰知道脸皮已经撕破了,所以也没在客气,虽然嘴上说着啥都不知道,但言语间却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你……”
钱松明气的老脸通红,整个乡政府甚至整个土家沟,谁不知道自己跟桃红之间的关系。
但不是谁都敢说出来的,除非他不想混了。
钱松明一拍桌子刚要发飙,却被赵建喜直接打断:“好了,今天的会议内容不是喝酒,而是讨论省政策的执行。”
“我们土家沟的交通网格有多烂,诸位心里都清楚,现如今省里下了村村通路的政策,我们土家沟得抓住这个机遇把路网重建一下。”
“我昨天去县里跟马书记汇报并总结了一下,我们土家沟需要修复的路总共有三条乡道,全是盘山路,需要炸山挖石,十几条村道,路况也极差,预计申请专项款资金比较多,大概七千多万。”
“经县委与乡党委共同研究,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林副乡长负责。”
“也算是给年轻干部一些为人民服务的机会,大家有意见吗?”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显然每个人都清楚让林峰负责的目的是什么,看来这群人多少都能从专项款里吃到肉。
然后让林峰给所有人去背锅坐牢。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林峰身上,只见林峰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一声。
私下谈不妥,便在公事上强行逼迫你去签字,在没有任何靠山的情况下,这种事是无解的。
自顾自的点燃一根烟,沉浸几秒钟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蹭的站了起来。
环视整个会议室的所有人,桃红的眼神里充满期待,党委副书记李占奎则是皱着眉头对林峰轻微摇摇头,示意林峰不要答应,其他人则是全部充满了急切,生怕林峰不同意。
将众人的眼神收割完后,林峰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县委跟乡党委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也不能辜负党的栽培。”
“所以,我决定……”
“旅馆是你要来的,抓着我手不让走的也是你。”
“所以,我是被迫的。”
“给你留五百块不是你的价值上限,而是我身上只能拿出这点钱了。”
看着床上还在沉睡的美女,林峰从钱包掏出五百块放在床头。
今天林峰就要被发配到最偏远的土家沟乡镇,怕是再也遇不到这种性价比了。
有些贪恋的回头多看一眼,刚好与床上睁开眼的女人对视着。
这一眼,林峰便从女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
当即有些心虚的快步跑了出去,只给女人留下一个模糊背影。
“啊~”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刚走出旅馆,便听到楼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林峰头也没回的开车跑路了。
昨晚林峰开车准备回家,路边冲出来一个女人,直接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女人一上车就迷糊的说着:“送,送我去医院。”
因为声音太小,再加上方言发音,让充当司机的的林峰没听清,还确认的问了句:“啥?去旅馆?”
药效发作的宁欣,已经听不到林峰说什么了。
然后就发生了令人特别尴尬的事情。
反正林峰已经无所谓了,十天前县长被市纪委带走的时候,林峰对仕途之路就心死了。
县长垮台,身为县长秘书的林峰,自然成了过街老鼠,无人敢用。
好在县长下台之前,将林峰提到了副科,就算发配到乡镇,最低也是个副乡长。
今天是新县长到任的日子,也是林峰离开县政府这个权利中枢的时候。
旅馆内,宁欣刚睁开眼,便看到一张脸的轮廓,以及仓皇而逃的背影。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将牢底坐穿!”
宁欣握紧拳头,低声发誓着。
“叮铃铃……”
电话响了起来,心烦意乱的宁欣接起电话,就要往洗手间走。
可双腿一挨地,便感到一阵疼痛,不自觉的轻嘤一声。
“宁县长,你怎么了?”
“是不是还没醒酒啊,昨晚你不告而别,大家可没喝尽兴。”
“今晚你可不能再跑了,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县委书记马邦国的大笑。
听到这话,宁欣才想起昨天下午市组织部带着自己来平阳县上任。
在县委班子的接风洗尘下,宁欣喝了不少酒,越喝越觉得不对劲。
宁欣立马察觉酒有问题,在还保留清醒的最后一刻,果断离开招待所。
出门随便拦下一辆车就坐了上去,之后在没有了意识。
都说平阳县是铁打的书记,流水的县长,这话真是没错。
宁欣才第一天到平阳,县委那班人就敢对新县长直接下药。
昨晚如果真让他们得逞,自己堂堂县长的不雅视频落到对方手中。
那自己这个县长彻底成了对方的傀儡了。
想通这些的宁欣感到一丝后怕,反而对昨晚那个减少一丢丢的怨恨。
“好啊,马书记,不过今晚的酒可得我自带了!”
宁欣冷笑一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丝毫没有给县委书记面子。
也是在变相的告诉对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晚想干什么。
谁也没想到,还没上任的县长与县委书记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挂断电话后,宁欣的怒火更加旺盛。
洗漱完毕后,宁欣又恢复成高冷县长的气质。
电话再次响起,是昨天跟宁欣一起来平阳县的市组织部副部长杨林的电话。
“宁县长,该送你上任了,你在哪呢?”
杨部长站在招待所门口询问着,服务员告诉他,宁欣昨晚并不在招待所住着。
“我在……”
宁欣话刚说到一半,便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不好意思杨部长,我马上到招待所。”
挂断电话后,宁欣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平阳县招待所了。
要说影帝培养基地在奥斯卡,林峰是第一个不信的,他觉得官场才是制造影帝的流水线。
不信你看,县政府大院门口聚集着一堆演员在翘首期盼的迎接新县长到任。
从旁边走过的林峰仿佛一个透明人一样,没有一个人往这边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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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天前,这堆人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跟自己称兄道弟,甚至要为自己做牛做马。
林峰从旁边走过,那堆人是瞎子看不见吗?
当然不是,一个失了势的县长秘书,在政府大院里不如一条狗,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感情。
所有人也知道,林峰已经被发配山沟,没有了丁点结交价值了。
“马书记,县长怕不是发现了昨晚的酒有问题吧?”
被众人簇拥在前面的县委书记秘书丁大鹏,心有余悸的询问着马邦国书记。
毕竟那药是自己亲自下的,给一个县长下迷药,要是暴露出去,自己可是有牢狱之灾的。
“小丁啊,她首先是个女人,其次才是县长,就算发现了又如何?”
“她有证据吗?我党是讲证据的。”
马邦国轻笑一声,双手背在腰后,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看上去是丝毫不将这个女县长当回事。
“来了,来了,杨部长的车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刚才还满脸不屑的马书记,立马换成谄媚的笑容。
这变脸速度让刚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的林峰看在眼里,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左边以马书记为首的四套班子成员亲切的握住了市组织部杨副部长的手。
右边林峰独自一人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政府大院,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书记,那个人是谁?”
下车后的宁欣看着林峰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下意识的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