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敏,我看你是关心则乱。”许老太倒是沉得住气:“望钦战功赫赫,就连老帅都高看两眼。那些人光是听到望钦的名号,也不敢乱动望钦二叔,你就耐心等着吧。”赵玉敏还想再...

“玉敏,我看你是关心则乱。”许老太倒是沉得住气:“望钦战功赫赫,就连老帅都高看两眼。那些人光是听到望钦的名号,也不敢乱动望钦二叔,你就耐心等着吧。”
赵玉敏还想再说什么,刚好黄包车停在院中,—行人忙着将各自的行李装车。
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叔开着汽车回来了。
后备箱里放了满满当当的饭盒,光是隔着车板,香味四溢,很是诱人。
“大家快来帮忙端饭。”风芷看到车灯亮起,带着所有人佣人上前:“今天晚上凉快,少奶奶说咱们就在石凳上吃饭吧。”
林书婉也在佣人的簇拥下,坐在了石凳上。
许老太见状,示意黄包车停下。
“这是金鑫饭店的外带菜?”
“是的。王大厨不知道你们白日里去了哪里,没能支钱采买,我们无米下锅,就只能吃些外带菜了。”林书婉点点头,示意众人赶紧吃。
“听说金鑫饭店的主厨师从前朝御厨,想来味道定不错。”许老太默数了—遍,—共十六道菜。
林书婉竟然让这些佣人吃金鑫大饭店的菜,还用了这么高的规格。
—想到今天—整天,她只吃了—碗鸡蛋羹,肚子里便开始抗议。
“味道的话,自然不如在饭店里趁热吃着好。”林书婉抿抿嘴,善解人意道:“有些凉了,奶奶肠胃不好,可不能吃这些外带菜。”
“奶奶,那我们明天再尝洋楼新聘请的大厨手艺。”陈颂秋笑着上前,刻意将新聘请这三个字咬的很重,“今晚先去尝尝金鑫饭店主厨的手艺。”
她自然知道林书婉在搞什么把戏,无非就是狗急跳墙,笼络这些佣人的心,博得奶奶和望钦的青睐。
昨天晚上,小陶跳楼时她被吓到了,—时有些分神,才被林书婉糊弄走了两千块钱。
现在想想小陶跳楼跟自己没—点关系,为何要赔偿?
而且林书婉真的拿钱赔偿了吗?为什么陶母还登报暗指她?
—想到这里,陈颂秋看着林书婉那张脸无比的扭曲!
她跟许老太坐在了同—辆黄包车上,走出去好远后,故作惊讶道:“奶奶,我又忘了给公馆留钱,他们没钱采买,连饭都没得吃。”
“没得吃?我看他们吃的挺香。”许老太被林书婉当众驳了面子,此时正在气头上:“不管用他们。”
“嗯……也是。书婉姐姐都能给二婶拿五千块钱,想着应该不缺钱。”陈颂秋眼珠转了转,笑道:“那现在我们分开住,以后许公馆的事就要劳烦书婉姐姐了,像是佣人工资什么的,我还用结算报账吗?”
“你看她的样子像是缺钱吗?”许老太越想越饿,越想越生气:“让她养着那群刁奴,—分钱也别拨给她!”
“也好。”陈颂秋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既然林书婉为了恶心她,不让她辞退那些刁奴,那她就把这个棘手的问题留给林书婉。
她倒要看看林书婉愿不愿意养着那群刁奴,反正她不会拨钱过去……
想到这里,她心情好了点,转身看了看坐在另外—辆黄包车上的许望钦,见他似是不开心……
她伸手揉了揉隆起的小腹,心中却在暗暗的咬牙。
哪怕是为了她的两个孩子,她也绝对不会将她的丈夫拱手相让。
很快,黄包车便停在了金鑫大饭店外。
许老太和许母很清楚能进出金鑫大饭店的人,且不论权势,最起码要足够有钱。
“我身体不适先回来了。”赵玉敏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红包,笑着说道:“盼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见到子行了,这是二奶奶给你的红包。”
“子行,谢谢二奶奶。”陈颂秋起身提醒着。
“谢谢二奶奶。”许子行白白嫩嫩的,四岁多的样子很是可爱。
林书婉喜欢小孩子,做梦都想有个孩子。
可是看着面前的许子行,她却生不出一点喜欢来。
“老太太,大嫂,你们也都别捏着藏着了,给子行准备了四年的礼物,也该拿出来了。”
赵玉敏说着还不忘瞥林书婉一眼,她就是要故意恶心林书婉。
看到林书婉脸色那么难看,她得意的笑着。
本来多完美的计划,没想到被林书婉这么不配合,故作清高。
送她去大帅府做姨太太,不比留在这里看许望钦一家三口腻腻歪歪强?
不过现在望钦成了司令,陈颂秋父亲的旧部也都留在盛城任职,救她丈夫这件事也不是非要靠林书婉!
“子行,这是太奶奶给你准备的小金锁。”老太太宝贝似的抱过许子行,把一个明晃晃的金锁戴在了许子行的脖子上。
“子行,这是奶奶给你的镯子。”许母替许子行戴上镯子后,又不忘转身安慰着:“书婉,阿妈打了两对镯子呢,现在就盼着你早点生个孩子了。”
林书婉不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老中医拔针。
她倒不是不满这些人给许子行礼物,只是觉得她太蠢了。
这些人吃她的,喝她的,却拿着她的孝敬来给她添堵!
赵玉敏看到林书婉吃瘪,哪里肯这么轻易放过她。
“书婉,你没给子行准备礼物?”
赵玉敏的这番话,提醒了只顾着逗孙子的老太太,她脸色一变,不满道:“书婉,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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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一声大妈妈,不管是规矩还是礼节,你也该给孩子准备礼物。”
林书婉笑了,“奶奶,您祖上可是前朝的世家名门,见多识广,您跟我解释解释大妈妈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父亲的姨太太,子女是按照排名称呼为几妈妈,而父亲的正妻称呼一声阿妈。
现在的她虽然不稀罕做许望钦的正妻,听许子行叫她一声阿妈。
可是老太太用一句大妈妈来羞辱她,她当然不会平白受着。
“你跟颂秋都是望钦的夫人,且又比颂秋大一岁,子行不叫你大妈妈,叫你二妈妈岂不是侮辱你?”
老太太虽然见多识广,可现在是新时代了,她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称呼?
如果让子行称呼林书婉一声阿妈,只怕陈颂秋会不满意。
“放眼看去,整个盛城也找不出第二家一夫二妻的例子。”林书婉轻笑一声:“奶奶不知道让子行如何喊人,我也能理解,那以后就叫我少奶奶吧。大妈妈这个称呼说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
老太太口口声声说规矩礼节,却放纵着许家成了整个盛城最没有规矩礼节的存在。
“那你给子行准备了什么?”老太太被林书婉上了一课,听着她明里暗里嘲讽自己不讲规矩礼节,没了耐心。
“没有准备。”
林书婉的这番话,让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许母讪讪的笑了笑,刚想开口缓和,就被老太太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老太太的提醒已经很明显了,没有准备礼物可以直接送红包。
“奶奶!”许望钦看不下去了,来到林书婉身边:“书婉也不知道你们这个时候要给子行礼物。”
看着林书婉站在原地,身影单薄,她没有委屈也没有气愤,平静的让人心疼。
林书婉扭过头来,看向许望钦,心中复杂一片。
他这是在护着她吗?
如果没有他之前拿林家的生意作威胁,她或许会心软……
“胡闹!”
不等林书婉开口,身后轮椅上的许父开了口。
“恭喜许司令,针灸一年,许司令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老中医激动的拔下最后一根银针。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跟许父对话。
林书婉没有上前,而是来到老中医身边,道了谢。
“穆老先生真是多亏了您,我阿爸才能恢复。”
“不不不,是少奶奶您的孝心。若不是您坚持,半年前我就觉得没有继续施针的必要了。”老中医一脸敬佩的看着林书婉。
他本来觉得许司令这个样子已经没有针灸的必要了,所以拒绝出诊。
是林书婉不间断的去他的店里帮忙,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林书婉的孝心,这才来许公馆针灸了一年多。
今天听到外面的那些传闻时,他觉得许家人不可能这样折辱林书婉的。
谁知道他亲耳听到许家人用大妈妈这个称呼!
把公公当成亲生父亲来孝顺的人,不应该被婆家这样侮辱啊。
“少奶奶,许司令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是极限了,以后还施针吗?”
老中医刚问完,还不等林书婉回答,许父就抬起胳膊指向了林书婉。
“书婉。”
“阿爸,我在。”林书婉听到许父吃力的喊出她名字,不由得满是欣慰红了眼眶。
不管许家其他人怎么样,至少许父是站在她身后的。
“你必须给子行准备礼物,不能没有规矩!”许父整理了半天语言,最终憋出一句完整的指责:“把老宅钥匙拿给颂秋,那是留给子行娶媳妇的!”
林书婉脸上的动容瞬间消失,原本泛红的眼眶也瞬间遍布冷意和平静。
原来那声胡闹,是许父骂她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许父这辈子都不能开口讲话,也不愿意在她花费重金为他扎了一年针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她!
“书婉,你阿爸都开口了,还不赶紧把钥匙拿出来?”老太太看她不吭声,不悦的提醒着:“既然你不喜欢子行,那就让颂秋带着子行搬到老宅去住。”
“阿爸不清楚,奶奶还不清楚吗?许家的老宅在五年前就卖了。”
林书婉被气笑了,“要是想给子行置办家产,阿爸和奶奶现在就要张罗起来了。”
林书婉抬头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亲人,是她这五年来给这些人太多脸了,所以才会让她们这么得寸进尺!
说着,林书婉转身看向老中医,很是礼貌的送他出去。
“穆老先生,你也看到了我阿爸都能开口说话了,而且以后还要给大孙子置办家产,应该他们没有多余的钱来支付诊金了。”
林书婉攥了攥口袋里的傅票,今天原本是给老中医结算下个月诊金的日子……
民国12年夏,傅军军政府所在地,盛城。
林书婉是在牌桌上被叫下来的,听佣人说二婶晕了过去,她急忙起身跟各位军官的太太,姨太太告别。
孟公馆很大,她顶着烈日绕过花园去小楼照看二婶。
问过佣人,二婶在房中休息,她顾不上多想匆匆走了进去。
“二……”
不等她靠近,床上身披黄绿色军装的男人,风一般的起身,下一秒一把手枪抵在她的眉心。
“谁的人?”男人声音清冽,尽管只有三个字,却让林书婉嗅到了杀意。
她下意识的双手高举过头顶,抖着身子解释着:“军爷,我是孟公馆的客人,我应该是走错房间了,不是故意打扰军爷休息的。”
话毕,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生的冷峻狠厉,黑眸深不见底更显得令人生威。
黄绿色军装早已经在刚刚的起身中掉落在地上,林书婉无法看到肩章确定对方的身份。
可今天能出现在孟公馆的军官,绝对不是寻常之辈,她得罪不起。
她在打量男人的同时,男人也早已经将她看个仔细。
唇不点而红,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胸口此起彼伏的颤动着,明明穿的是老式偏襟长裙,裙裾宽松,看不出什么曲线身段来,可她高举的双手细长,柔软……
他大手一揽,将她卷入了怀中。
她的腰果真是又细又软。
等林书婉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被按在男人的胸前,她又惊又吓挣扎着后退。
“放开我,放开……”
男人轻而易举的桎梏她的身体,将她圈在怀里,看着她在怀里又蹭又闹。
她的身材不错,他摸了一遍,凹凸有致……
他很是亢奋,大手一挥将她扔在了床上。
“跟我,不比跟老头子强?”
“什么老头子?”林书婉双手捂着胸前,试图寻找出路。
“装什么?你穿成这样来老帅休息的房间,不就是为了做他的十三姨太?”男人嘲讽的瞥了林书婉一眼。
“不是。”林书婉闻声头皮发麻,浑身如遭雷击一般。
原来二婶带她来孟公馆赴宴,早就知道老帅会来,所以存了把她送给老帅做姨太太的心思?
“我是许府少奶奶,是傅军旅长许望钦的夫人,今日我是陪二婶赴宴的,我以为她身体不适在这里休息。”
二叔私运西药被关在监狱,她这些天奔走托人找关系,送出去的钱财无数,暂时还没有门路。
二婶之前曾说过,她的长相和气质是老帅最喜欢的类型,只要她去求老帅……
二婶为了救二叔公,让她这个侄媳妇委身别人!
尽管她的丈夫许望钦生死不明,可她是许家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自我作贱去做这种事?
见她生气,二婶就将这个想法作罢,只说让她陪着来孟公馆赴宴,在牌桌上跟那些姨太太聊聊想想办法。
却没想到今天这一切都是二婶设的局!
想到这里,林书婉如同置身寒窑一般,从头冷到了脚底。
“许望钦的夫人?”男人想了想,脸上的笑意更肆意了:“还是雏。”
他不是在问,而是万分肯定。
“跟了我,你想要的想做的,我都能满足你。”
“军爷!”林书婉脸色一红,听着男人肆无忌惮的打趣,板着一张脸起身:“我丈夫为傅军旅长,在前线抗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军爷不会为难他的女眷。”
“我觉得他应该很乐意让我为难你。”
男人随手丢了枪,把她禁锢在自己的腿上。
林书婉身体本来就弱,男女体型相差太大,她的反抗无济于事。
常年握枪的手隔着绸缎布料摩挲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脑袋,用力的吻了下去。
林书婉闭着眼睛,用力的咬了他的脸颊。
“小野猫……”男人许是被刺激到了,眸中更显亢奋:“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更想征服你?”
“让我走,要不然我死给你看!”
林书婉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视死如归道:“帅府三小姐还在牌桌上等我回去,我不知道你是谁,事后也不会去找你,只要你放过我,这件事没人会知晓!”
“原来是三小姐的朋友啊……”男人挑了挑眉,松了手。
林书婉趁机挣脱男人的束缚,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徐公馆出来的,坐在回许公馆的汽车上,她仍心有余悸。
车窗外,报童满大街的吆喝声,“号外,号外,持续五年的剿漠匪之战终于胜利了!傅军第九师师长许望钦乘专列回盛!”
林书婉一惊,急忙打开车窗想听得清楚些,确定报童说的许师长就是她的丈夫许望钦,她浅浅一笑。
新婚夜,许望钦接到大帅军令奔赴前线。
许望钦的父亲许司令中风瘫痪多年,许母身上病痛不断,许奶奶是前朝的千金大小姐,更是不问琐事。
许公馆上下就只能她这个新嫁过来的媳妇扛着。
这五年来,她拼尽全力让许公馆维持着以往的风光,掏空嫁妆给婆家长辈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其中的苦,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
可她爱他,所以再多的苦,她都能接受。
如今,她的丈夫带着战功回来了,她总算没有辜负许望钦的托付!
“号外!号外!许望钦携随军夫人和长子回许公馆,许家上下相迎,泪洒现场!”
林书婉一愣,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催着司机开快些。
回到许公馆,她快步朝着客厅走去。
可院中佣人眼中的心疼和同情,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
还没靠近客厅,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奶奶,阿爸,阿妈。颂秋是陈司令独女,枪法如神,运筹帷幄。要不是个女儿身,这师长的位置怕是非她莫属。
她为我生儿育女,我想风光娶她进门,给她和孩子一个交代。”
林书婉停在门外,听着她朝思暮想了五年的男人,在为别的女人要一个交代……
“应该的,颂秋是我们家的大功臣,生下子行这么可爱的大孙子哟!
望钦,你不知道。我和你阿爸阿妈这些年唯一开心的事,就是盼着你每个月寄子行的照片回来。看着他从那么小长大现在这么大,我们的心都快化了……”
许老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将林书婉伤的体无完肤。
原来,他每个月不单单寄家书回来,还会把他和别的女人的幸福邮寄回来。
哐当一声,屋门打开,林书婉那道娴静淡雅的身影徐徐走来,她身后的夏风卷来酷暑的热浪,叫屋中所有人都不自觉的脸上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