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留我泪眼朦胧的愣在原地。我的阿娘,是江南最好的绣娘。一次意外,被醉酒的阿爹看上,机缘巧合下有了我。叶家嫡庶分明。我和阿娘日子过得十分艰难。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

独留我泪眼朦胧的愣在原地。
我的阿娘,是江南最好的绣娘。
一次意外,被醉酒的阿爹看上,机缘巧合下有了我。
叶家嫡庶分明。
我和阿娘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饶是如此,她还是努力将我拉扯大,小心呵护我成人。
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我顾不得多想,仓皇地收拾了行李想要离开。
转身,却对上了谢长生幽深的双眸。
我无法抑制心中悲痛,走上前去。
“你是阎王,阿娘的死你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让我见阿娘最后一面”我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谢长生却面色平静,好似在看一只不乖的小兽。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若得知此事,难免心生怨恨。
若是因此不好好照顾谢衡……够了,我不想听!”
我心神憔悴,无力再强装笑脸。
谢长生愣了一下,难得的退了一步。
“生死有命,刚刚叶夫人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答应你,绝不会让其他女人,取代你的位置。”
“我已命人去寻了一只毛色更好的冥狐,还从人间找了几株茉莉,晚些都会送到你的房间里去。”
他随手丢出一根骨头。
期待我能感激涕零。
可我累了。
我沉默着推开谢长生的手。
谢长生的语气,一下冷了下来。
“叶莺,别不识好歹!
失去我的庇护,随便一只厉鬼都能让你魂飞魄散。”
我不怕。
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子,看着柔弱,骨子里却始终有一股磨不灭的韧性。
见我始终没有回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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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生干脆一把将琉璃抱在怀里,大步走进正殿。
没一会,娇媚的喘息声传了出来。
青天白日,听的人面红耳赤。
谢衡冲我吐了吐舌头。
“我要琉璃姨娘和父王在一起,她和你这种贪慕虚荣的贱女人才不一样。”
我认真的看向了这个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为了富贵权势,勾引我的父王,才害的母后含恨离世。”
“你这个贱女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总有一日,我要亲自为母后报仇!”
我看着他胸前的长命锁,叹了口气。
谢衡是半人半鬼之体,命途多舛。
为保他平安长大,我以血抄了99卷经书,从一位圆寂高僧手中求来了这长命锁。
我教他说话走路,陪他读书射箭。
十年照拂,真心相伴。
都比不过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有些事,或许你长大才能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毕竟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相见了。”
在谢衡疑惑不解的目光中。
一轮红月照亮了幽暗的地府。
七月半,鬼门开。
黄沙漫天。
我过上披风,只身走进漫天黄沙中。
侧身回望,“阎罗殿”三字已经模糊难见。
我知道,在这父子俩心中,我渺小的就像漫天黄沙中的一粒尘埃。
在我走后,又会有新的女人被送进来。
又自顾自的说道:“今日之事,我听说了。”
“叶莺,是你有错在先。”
见我无动于衷,他眉头微蹙,有些不快。
在想起今日是我的生辰后,还是还是稍稍放缓了态度。
“稚子年幼,你何苦和他计较。”
他一挥手,尘烟散去,宫殿恢复如初。
依旧是一副雕梁画栋的壮丽之景。
只是那个围在我脚边打转的小狐狸,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像我那颗曾经真挚热切的心。
也早已在这父子俩的冷漠中,烟消云散。
换好衣服的谢长生在榻上坐下,轻扣案桌,示意我斟茶。
我下意识的顺从。
刚靠近,便被他的大掌揽入怀中。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送你件礼物好不好?”
他的手渐渐滑落到我胸前。
“特许你少服用一次避子汤,若是怀上了,便是你的福气,我准你生下来。”
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脖颈中,却让我遍体生寒。
谢长生精力旺盛。
成婚当月,我便确诊有孕。
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便派人送来一碗堕胎药。
“我此生唯爱玉珠,也只会有谢衡一个孩子。”
“你若有孕,难免生出异心,无法照料好谢衡。”
此后每次行房,他都会盯着我喝下避子汤。
一连十载,一日不落。
今日,面对谢长生的恩赐。
我应该诚惶诚恐,尽心伺候。
可我却头一次避开了男人的触碰。
“阎王,十年之约已到,明天,我该离开了。”
那些许的温存荡然无存。
谢长生的话语中,已经染上几分怒意。
“谢衡只是个孩子!”
“你身为娘亲,没有教养好孩子,是你的过失,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便已是格外开恩,你有何颜面置气?”
“我特意将你从人间接来,不是让你在这耍小性,闹脾气的!”
我闭了闭眼。
如果有得选,谁愿意从四季分明,鸟语花香的人间。
来到这终年寒冷,寸草不生的地府。
当年谢长生对我的嫡姐叶玉珠一见钟情。
不顾人鬼之分,娶她为妻。
叶家凭借阎王的照拂,也在一夜之间鸡犬升天。
从岌岌无名的小贩,一跃而成京城大官。
姐姐与谢长生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只可怜造化弄人,阴阳有别。
姐姐怀孕后身体每况愈下,即使谢长生耗尽百年修为也未能留下她。
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后,便转世离去。
叶家担心失去眼前的富贵,将我送来做填房。
谢长生心系嫡姐,不愿再娶任何人为妻,又心疼小太子年幼无人照拂。
于是商议,定下十年之约,让我以侍妾之名留在地府。
我自此成了地府中最大天大的笑话。
即使是最微末的小鬼。
都敢嘲讽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间女子。
我收敛了思绪,淡然道:“没有置气,契约已经到期了。”
“我这样无名无份待在地府,会连累你与小太子,遭人耻笑。”
“况且……地府药物极寒,服用了这么多年的避子汤,我早已不能生育了。”
然而十年已过。
这父子俩,一个视我如无物。
一个……恨我入骨。
我没有理会谢衡凶狠的目光。
揉了揉膝盖,径直回到房间。
明日七月初七,鬼门大开。
我就可以回家了。
次日清晨,匆匆而来的叶夫人,绊住了我离开的脚步。
她如十年前那般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叶莺,谢衡还小,他离不开你。”
“你的父兄都仰仗阎王的照拂,叶家的子侄也要依靠你的提携,你不能任性行事。”
“你说了这么许多,为什么就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叶夫人愣了一瞬。
门外传来的笑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说教。
一个举止婀娜的鬼姬,款款走了进来。
她刚一进门,谢衡便跑着扑进了她怀中。
“姨娘,我好想你。”
两人手拉手,径直从我身旁走过。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
脂粉香气伴随着周围的鬼差的议论,一起传来了过来。
“叶莺姑娘真够可悲的,厚颜无耻的赖在地府,绞劲脑汁的讨好阎王世子,到头来,连个最低等的鬼姬都比不过。”
“昨天吵着闹着要离开,今天又赖着不走。
只怕是担心琉璃姑娘抢了她的位置。”
谢衡扬起小脸在琉璃怀中蹭了又蹭。
“父王等你好久了,我们一起去找父王吧。”
“我最喜欢姨娘,姨娘举止大气,说话也好听,和那些矫揉造作的人间女子才不一样。”
我愣了一下。
我生在江南水乡,适应不了地府的苦寒。
初来时生了一场又一场的大病。
地府的鬼差嘲笑我装模作样,连汤药都不肯端给我。
唯有三岁的谢衡陪在我身边。
他捧着我做的桃花酥,小心翼翼喂到我嘴边。
“小姨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喜欢小姨,小姨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那时我又怎么能想到。
成日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竟会成为扎在我心头的尖刺。
我叹了口气,转身扶起叶夫人。
“你瞧,阎王与世子身边,从不缺人照顾。”
琉璃只是一个最下等的鬼姬。
可凭借着与姐姐的七分相似,她便能轻而易举的进了我不能踏足的正殿。
轻而易举的,夺走父子俩的欢心。
站起身的叶夫人,脸上再无刚刚的悲戚。
她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力道极重,我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庶出的东西就是没用,连男人的心都拴不住!”
“早知道你如此不堪,当年我就该把你和你娘一起卖入青楼!”
“你说什么?”
我一把握住了叶夫人的手,瞪着眼睛看向她。
“你把我娘怎么了?”
叶夫人冷笑一声,“你一心想要离开地府,回到人间,不就是放心不下你那个低贱的阿娘。”
“我告诉你,她死了,你走后的第二年,她就病死了!”
“这次来,我本想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这么没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叶家年轻一辈的姑娘已经长大了,有的是人可以顶替你的位置。”
叶夫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