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絮浑身冰冷。林……小姐?玄翼的……王妃吗?上一世,林婉如的名字,响彻盛京。自小体弱多病,养在京郊十六年,一朝回京,惊艳众人。她会做肥皂、会画新画、发明了炭笔...

云清川苦笑着接过请柬,看着那烫金的大字,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声。
这哪是烫金,分明是烫手啊。
云国的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同一批的进士,隶属同门同科,往后做官之时,大家会互相照顾。
而点他们为进士的主考官,则称为这批进士的恩科先生,亦是他们往后入朝为官的靠山。
云清川往后既要做官,必定要与这些同窗们打好关系。
这场宴会,他不去不行啊。
好在宴会长春侯府在京城的官场之中,向来中立,不偏不倚,因这一场宴会,倒不必卷入党项之争。
手指捏着那请柬,云清川无奈地点了点头,“劳烦您回去告知侯爷,今夜的宴会,清川会准时出席。”
……
夜色辉映,烟霞漫天。
兄长出门赴宴,云清絮一个人在家无聊,锁了门庭后,便沿着街道往闹市走去。
云清絮虽然对玄翼的人品不敢苟同,但对他的治国才能颇有几分认可。
尤其是京城。
她曾听人说,摄政王掌权之前,京城每到夜里亥时便要开始宵禁,不然那些乱窜的流民与散匪,会在夜里猖狂作案,搅得民不聊生。
摄政王掌权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了京城所有的地下势力,还了百姓一个安宁的环境。
之后,又解除了宵禁,允许百姓们在酉时之后,沿街摆摊叫卖。
杂耍的、贩卖日用的、做吃食的、售卖首饰和衣料的……满满当当的小商贩,撑起了京城热闹非凡的夜景。
云清絮走在那灯火辉明的街巷之中,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了。
殊不知,她刚一出府,一驾通体漆黑的马车,便跟着来到街上。
所过之处,慑于那马车的威势,百姓纷纷避让。
马车内,玄翼一边审阅着军中近来的升迁名录,一边对那赶车的马夫道。
“慢一点,护着她的安全即可,别被发现了。”
云清絮浑然不知,有人在暗中护她的周全。
走在街上时,周围有卖花的娘子冲她招手,“新鲜的莲花,插水中便能养活,清雅四溢,姑娘可要来一支?”
云清絮忽然想起自己当时沿街卖花的场景,不由失笑。
选了三支,付了三十文铜钱,刚把花捧在怀中,忽然听到一阵清亮的男声。
那声音有些耳熟,云清絮回首,待看见那一对朝这边走来的俊美男女后,眼底一暗。
真倒霉。
为何每次上街,都会碰上她最不想遇见的这两位。
不是旁人,正是一身铠甲意气风发的姜小将军,还有一身碧衣,清丽脱俗又自信的林七小姐林婉如。
她们身后,簇拥着十几位小厮和仆从,一路驱赶着沿途的百姓,为她们让道。
这样的贵人,一看便是皇亲国戚之流,不用仆从驱赶,百姓们已纷纷退避,不敢挡路。
二人正在彼此寒暄。
“今夜七小姐做的那首六国赋,真是绝妙好文啊。”
“姜某佩服。”
今夜,陛下传召长春侯府七小姐进宫面圣。
日日教导玄璟渊武艺的姜叙白,彼时并未离开养心殿。
初见面时,他对这位京中有名的林家庶女观感不错。
虽然那双眼睛过于活泛,但生的貌美秀丽,还带着京中闺阁女子不曾有的明艳,让他生出几分兴趣。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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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留在了宫中。
不曾想,会听她做出这样一篇惊天的赋文。
这篇文章,以乱世起笔,将各个国家的优缺、利弊、改良的方向,通通指出,文采斐然,有状元之姿。
玄翼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红袖噎住,不知这话该怎么回答。
玄翼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地道:“既如此,那你就回去好好做,倘若一个月之内做不出一万支,你,还有你父母、你的兄长和妹妹,便一起下去做吧。”
“赵管家——”
玄翼冷笑一声,不再看满面惊恐的红袖,淡淡道:“将她扔到京郊的庄子里,让她好好做炭笔去,一个月之后去查验,倘若少一支,或者有一支不好用不流畅,那便说明这位红袖姑娘在撒谎。”
“她根本……不喜欢做炭笔。”
红袖惊恐地瞪圆了眼睛,“你这个变——呜!”
还未骂出口,赵管家已用麻布再次将她的嘴给堵上,将她拖出车厢,扔给了在外等候的侍卫。
今日兄长回的早。
云清絮在屋檐下一边看雨,一边绞着待干的长发。
木门推开,云清川提着一壶桂花酿,一个食盒进了院中。
雨水淅沥,他衣襟上有些水渍,可手里的吃食却护的好好的。
他进院之后,先看到了院中的那把油纸伞。
语气微凝,“这伞……”
家中,并未有这样颜色的纸伞,手把的漆色也不像是新伞。
“今日出去了?”
云清絮一看那伞,心里便咯噔一下。
急忙笑着解释,“对,出去逛了一圈,路上起了雨,便借了粮油店那掌柜家的伞,明儿等天晴了我给他还回去。”
云清川听她这么解释,也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便提起旁事来调解气氛。
“今日回来时,与同窗闲聊。”
“听说林氏商铺新出了一种稀罕的炭笔。”
“不用蘸墨也能书写。”
“等明日我回家时,去买两只给你捎回来。”
“往后你记些什么闲言碎的东西也能方便下。”
他话音落下,久久不见回应。
惊讶地抬头,看见云清絮苍白又恍惚的面色。
心里一惊,急忙冒雨冲过去,声音难掩担忧,“絮儿,你怎么了?”
……
云清絮缓缓回神,对上兄长近在咫尺的关切的眸光,强压住心底的耻愧与酸涩,轻轻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湿意。
“我没事,就是刚才动作大了些,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了。”
她别开面,不再跟云清川对视,怕他看出自己的谎言,转身进了屋。
“兄长,我去给你拿干帕子,你先擦擦水吧。”
进了厢房,却看到那搁在案桌上的朱子讲义,心中一动,将棉帕和讲义一起捧了出来。
她眸光转暖,脸上也带着笑意,“兄长,你看这是什么。“
云清川起初并不在意,他先是接过了棉帕,擦拭着被浸湿的几缕边发,漫不经心的腾出手,翻开谢绾手中的书册。
等他看清那书册中新鲜的墨痕、熟悉的字体、还有那内侧的印章时。
啪。
他另一只手松开棉帕,立刻将那讲义抢了过来。
仔仔细细读了两页之后,面染惊容。
“絮儿,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云清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前些日子,魏世子府里的下人过来了一趟,送了这么个东西。”
“不过临走时特意跟我交代,让我别告诉你真相,省得你退回去或者心里负担太重,让我自己随便找个借口……”
“我实在找不出借口,只好如实跟兄长你说了。”
“你可别去找魏世子求证啊,更别把这东西送还出去,你知道的兄长,魏世子那人好面子……”
云清絮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云清川双手捏着书册,面上浮出些苦笑,“魏兄也太瞧得起云某了,临近科考,主考官亲自撰写的经义,云某怎么舍得推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