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拨弄着手里的珠串,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人道。“沈侯,二姑娘不说,你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沈家一家子脸色突变,沈沁更是揪紧了帕子。沈渐愉是不是跑到陛下面前告状了...

段祁拨弄着手里的珠串,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人道。
“沈侯,二姑娘不说,你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沈家一家子脸色突变,沈沁更是揪紧了帕子。
沈渐愉是不是跑到陛下面前告状了!
最主要是,陛下这分明就是摆明了要帮着做主的样子!
她何德何能?
沈沁恨不得抓住沈渐愉的衣领,前后摇晃质问她凭什么。
一个残花败柳,庄遥还愿意许诺侧室之位也就算了,偏偏就连陛下也……
她死死的咬着牙关。
家里烧了地笼的木质地板,众人都不曾跪过,更何况是倒春寒时的青石砖,不消片刻膝盖上就冰凉刺痛起来。
尤其此处还是外面,虽然这条街里没多少人住,可总归有那么零星几个。
看见这一家子都跪在一辆马车前头,众人都感觉奇怪,纷纷投来目光。
沈适州心里的建设轰然崩塌,哆哆嗦嗦道:“这姑娘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平日也不愿意与我们这些长辈多说,微臣心不细,都是微臣的错,等回去之后定然好好问问这姑娘。”
还在这打太极呢。
段祁没心情和他磨叨,指着沈渐愉:“你父亲不知道,你来说,总不能朕听你哭了一下午,还帮不到忙。”
沈渐愉心说她哪儿哭了一下午,低着头道:“是一块玉佩。”
沈适州心里咯噔一声。
沈渐愉顺势将祖母给自己的玉佩拿了出来:“回禀陛下,就是一块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这半在臣女这边,另外一半在侯爷手中,侯爷喜欢这玉佩,喜欢的紧,说是从臣女这边拿过去把玩一阵子。”
“可臣女和祖母先后冲他讨要,他都说不在他手中,想来应该是不知道丢到府中哪个角落了,陛下手中可用的人多,若是不成,搜家能搜出来也好。”
看不出来没进宫的时候还挺阴损啊。
京城里哪个世家大族家里没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怕沈适州用话搪塞段祁,便提出搜家。
段祁唇角打不住笑意:“如此也好,来人……”
“陛下!”
沈适州猛的打断了段祁:“能找到!不必搜家!”
他嘴皮子飞速道:“前两日本来是找不到的,可昨天微尘整理了一下卧房便在一个角落处找到了,正想着今日去还给愉儿,不想下午她不在家,这才耽搁了下来,微臣一会进门便让人去给取过来。”
他说的很快,仿佛烫嘴一般,生怕段祁会突然生气。
她倒是机灵得很,竟然想到让皇上帮忙。
一想到即将被送到沁沁手中的万贯家财,今日便要全部还回去,沈适州就心如刀绞。
等一会皇上走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小妮子!
段祁笑着往后靠去,修长有力的手腕还支在车窗外,手指轻捻,语气玩味:“这么被二姑娘喜欢的一块玉佩,朕也是好奇的很,不如沈侯现在就让人找出来,朕也看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沈适州心里一惊,抬头冲段祁看去。
那双狭长的凤眼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始终那般盯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比膝盖更凉了许多。
那玉佩,就在他身上!
今日不交出来不成了吗?
沈适州颤抖着:“老臣,这就去。”
他不敢反抗,得了段祁的允许,便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
途径沈渐愉时,她还扶了一把:“辛苦侯爷了。”
沈适州面色复杂的看了这个女儿一眼,咬牙切齿:“从前怎么就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多心机。”
“看错了,是陛下。”
“活该,让你毛毛躁躁的。”
耿双道,“想拦着你都没拦住,跑那么快。”
“那还不是为了保护二姑娘的安危吗,你以为谁动作都和你一样慢慢悠悠的。”
她明显不服,却也没多斗嘴,反而一直仔细看着屋里面的动静。
“话说,都已经这么晚了,陛下不在宫中休息,突然来侯府中见二姑娘干什么?”
陛下不对劲啊。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十分默契的,一同往屋子的方向挪了挪。
可段祁身上武功不弱,自然能够察觉到这姐弟二人的小动作,打开窗户扔了个什么东西,便将二人又给吓了回去。
沈渐愉隐约感觉屋子里面好像进来了个人。
可她今日已经发了一整天的烧,身子正难受着,根本不想搭理这动静。
且这会刚恢复,眼皮子都睁不开,便继续睡着。
段祁凑近了去看她脸色。
因发烧缘故,脸蛋儿倒是比这辈子刚见面的时候红润了不少。
只是还是瘦的像个骷髅一样,看着吓人。
沈渐愉似睡得十分不安稳,眼珠子一直在眼皮底下动。
段祁拿出怀里装着的瓷瓶,往她口中喂了一个漆黑的小药丸。
沈渐愉感觉一阵口苦。
下一瞬,那苦味就化作一滩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咳咳……”
她咳嗽两声,难受的睁开眼,差点被站在床头的段祁给吓一跳。
似是没看清那黑影是谁,还仔细辨认了一番。
“怎么,不过是一天没见,就连朕都不认识了,是今日给烧傻了?”
沈渐愉顿了顿,反应过来,忙掀开被子便要下去行礼。
却不想他这次下意识便伸手给拦住,声音似乎还有些呵斥的意思:
“屋子这样冷,你还生着病,还下来行礼,不要命了?”
沈渐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段祁目光也落在了自己的那只手上,瞬间便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冷脸将手拿走。
想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沈渐愉声音不冷不热:“臣女多谢陛下关心。”
段祁冷嗤一声。
谁会关心一个,在自己死了之后与别的男人私奔的女人。
借着月光,隐约能够看清段祁的脸来。
沈渐愉仔细辨认了一下,哑着嗓子低声道:“臣女自作多情了。”
“你这屋子,为何会冷成这样?”
刚进门的时候还不觉,可在这屋里站的久了,隐约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丝丝凉意。
他是个男子,身强体壮没什么关系。
可一个女子,怎能睡这么冷的屋子。
沈渐愉缩在被子里,隔着床帐道。
“原本是客院,没有地龙,因为家中一些缘故,臣女便搬了进来,过几日成女便会进宫侍奉陛下了,冷一些也无妨。”
她声音还带着轻轻的颤抖,似乎冷的厉害。
沈渐愉这会确实不暖。
方才想起身给他行礼,抖出被窝里面的热气,如今那种身上冷,头脑热的烧感又来了。
“陛下……”
她觉得自己现在一张口都会吐出一口冷气。
段祁冷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说。”
“臣女床头有个小炉,我想喝口热水。”
沈渐愉的本意,是想自己下去弄,让段祁回避一下。
可却没想,段祁顿了顿,拿起杯子便倒了一杯递给沈渐愉。
沈渐愉一愣,看着床帐中突兀伸进来的一只手,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外面的影子。
不是说陛下在还曾是安王的时候便残暴不仁。
可为何,她在他身上,却一点都不曾感受得到。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给自己药了。
沈渐愉心脏动了动。
不知道是被这药给辣的,还是因为什么。
她脑子清明了许多:“多谢陛下。”
段祁冷嗤一声,未曾搭理。
二人也算接触了几次,沈渐愉发觉他似是关心自己的。
可因为二人之前实在没见过,所以这关心衬托的有些没来由。
她思索片刻道:“臣女从前,似乎同陛下从未见过。”
段祁眸子凝了凝。
她是没见过他,可他却认识她了有数十年。
“陛下为何,如此关心臣女?”
沈渐愉捏紧了手,只想寻一个答案。
可段祁却不想说,只冷冷道:“这天下都是朕的子民,朕想关心谁就关心谁。”
行吧。
沈渐愉点了点头。
马车停下,已经到了段祁想去的地方。
沈渐愉等他下车之后再下去。
等看清面前的牌匾,她眉头跳了两下。
四方馆?
这里是文人学士,在此处交流融汇思想的地方。
因大多数为民间之人,所以偶尔朝廷有拿捏不定的主意,也会来此处转一转,寻求答案。
只不过她没想到,段祁带她来的,竟会是此处。
而最主要的是,这里面基本没来过女子,为何要带她过来?
沈渐愉有些疑惑的看向段祁。
段祁道:“柳长林在此处。”
又是因为柳长林?
段祁对柳长林与她之间,究竟有什么心结?
沈渐愉看向段祁,见他眉眼玩味,可眸底却夹杂着许多的试探,她摇了摇头:“臣女可以选择不进去吗?”
“不能。”
段祁扬起一侧唇角,笑的恶劣又邪魅:“唯有朕拒绝别人的份,哪儿有别人拒绝朕的道理。”
好吧。
沈渐愉只得跟在段祁身后。
“陛下很喜欢柳大人,不管柳大人有什么动向,陛下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段祁一噎,转头看向沈渐愉:“谁告诉你的?”
自然没有人告诉她,她也不这样认为,都是她胡诌的。
沈渐愉选择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段祁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今日本是厌恶选妃宴,想出来看看沈渐愉。
可偏偏在出宫的时候见到柳长林正往四方馆去,还同人聊着女子进宫处境艰难,心思不由自主的就又飘到了,当初他同沈渐愉致仕之后私奔的事。
一时生气,便将人给带到了此处。
没想到这女子如今如此的不好惹。
段祁目光微凝,冷笑一声抬腿走到了前面。
此处都是男子,沈渐愉自然不敢单独行动,只得跟了上去。
四方馆并不算大,也就是个茶楼的大小,不过却分为三层。
底下的一层给四方学士来辩论博弈,第二层则是一些单独的屋子,像是茶楼一样,若有钱可以来第二层,包下一间屋子进行双方或者多方的博弈,只是没有第一层这么多。
第三层才是可供居住的地方。
有的学子进京赶考之前会来此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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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可以用作驿站。
平日里除了负责打扫四方馆的老妪之外,此处还没来过女子,尤其是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子。
沈渐愉一进门便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段祁察觉不对,转头看了一下,便见许多男子都盯着沈渐愉看,而沈渐愉正皱着眉看他。
而旁边还有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子,到段祁身边,露出黄牙嘿嘿一笑:“这位兄台真是好艳福啊!来咱们这等清幽高雅之地,竟然还带着自家娘子。”
说着,往沈渐愉身上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