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这又是对几个妇女很陌生的数学。刘五姐咂舌说:“士兰真厉害!一百万不就是十万的十倍?能养我们村十个村了!”几个姨发出一阵阵感叹。刘大姐暗暗对小妹翻了一...

“一百万!”这又是对几个妇女很陌生的数学。
刘五姐咂舌说:“士兰真厉害!一百万不就是十万的十倍?能养我们村十个村了!”
几个姨发出一阵阵感叹。
刘大姐暗暗对小妹翻了一下白眼,就不该跟她说的,说了她也不帮她们。
刘多娣从小心眼最多,否则也不能看不上农村人的夏瘸子自个又在外面勾搭一个。
当年要不是李多海给足了彩礼又赔给夏家一笔钱,她能嫁到城里过上少奶奶一样的日子!
现在自个好了就不想她们也好,心眼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坏!
这个时候刘家弟媳妇王氏说话了,“七姐,家里分了这么多钱你们准备怎么花。”
这话让刘多娣的心提起,但这钱她自己也有了规划。
“先买套房子自己住,剩下的给孩子们存着。”
王氏心里当然也有小九九,否则今天就不会来了。
她先是说了她嫁到她们刘家吃了多少苦,看刘多娣无动于衷又说你弟在外面欠了多少赌资,人家都追到家里来了。
刘多娣还是不为所动后她只能搬出公公婆婆了。
“爸妈说想你了,叫你有空回家玩几天。”
想到以前丈夫纠缠过李家,后来被李士兰报警抓了的事,这母夜叉他们可不欢迎!
赶忙又道:“士兰工作忙,她不去看外公外婆也没事,孝敬的东西带到就行。”
王氏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个姐姐都不出声,剩刘多娣一个人在那尴尬的应对着。
刘多娣此时此刻也坐不住了,她左顾右盼,老二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以前这个时间她早就回来了,而且几个女儿也不见人影,以前她们不管多忙,只要她叫了,也会回来做饭的。
盼着盼着,已经到饭点了李夏夏才姗姗来迟。
她进来看见厨房没有人就喊,“妈,你没叫她们回来?”
刘多娣这会不知是急还是本就对李夏夏包容,也不纠正她用“她们”来代替几个姐姐。
“到饭点了没有人做饭,你姨她们还没吃饭呢!”
话落,客厅里王氏催了,“小妹你家今天不管饭呐?”
刘五姐就说:“以前来家里都是士兰招待我们的,从来没失礼过,今天热茶都没有,还说你没把她赶出去。”
刘五姐走过来,先是莫名其妙看了李夏夏一眼才问她。
“拆迁款你不会真的只给老五一个人,其他的都没给吧?”
“五姐!”刘多娣急上脸道:“拆迁款还没下来呢,现在饭点,不说这个了行吗?”
“不说这个也行!”她看一眼冷锅冷灶的厨房,“那我们聊一聊中午吃什么。吃空气?”
到了这会谁还看不出来?
刘五姐叹气跟她说:“小妹不是我说你,把士兰脾气这么好的人惹得不回家真有你的。”
“说句伤人的话,你家剩下四个还不如士兰一个呢。”
李夏夏的狗脾气可忍不了她一点,立刻就道:
“五姨,你这话确实伤人,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刘五姐冷着脸道:“我想说什么话用你一个小辈来提醒?
难道我说错你了?
你比得过士兰哪一点?进门见到长辈打招呼了吗?”
李夏夏气得磨牙,小眼珠子瞪得老大了。
刘五姐突然笑着看她。
以前是看在士兰的面上才忍你,现在士兰不在你算个屁。
刘五姐又讽她:
“明知道家里有客还回来这么迟,让我们空着肚子等你一个小辈,这事士兰就办不出来,要是传出去了……”
“她也是你妹妹,”刘多娣怒喝道:“你说她凭什么?”
“就凭爸爸临终前交代小五不许姓李,以后也不能留在家里,李家的东西不分给她。
我没让她改姓是看在你的面上,你们还想得寸进尺?”
这话一出除了刘多娣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包括李夏夏。
二妹/二姐她在说什么?
其他人处在震惊当中,刘多娣的手已经掐到她脖子上。
李士兰看见她恶鬼似的整张脸都扭曲,可怕极了。
好在她反应过,一把将刘多娣推开了。
刘多娣退了好几步,后背碰到墙上,人也清醒了过来,出口的话也伤人得很。
“我就给小五,全部都给,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李士兰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只要我在家里一天,她李夏夏就拿不到这个钱,我不准她拿,一分也不给。”
刘多娣气得要撅过去,指着门口/口不择言道:
“那你就滚出这个家,我不需要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儿。”
“你说的?”
李士兰突然变得格外平静,平静到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不对。
“你叫我滚?”
“对。”刘多娣怒不可遏,“李士兰,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不需要你了。”
这话一出李士兰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她拿起手边的木椅,发疯一样见着东西就砸。
“我薄情寡义!”
“我当年就是傻才放弃学业帮你养了二十年家,就是贱才听信你需要我的这种屁话。
我薄情寡义?
我他妈要是薄情寡义你刘多娣带着四个孩子上街乞讨都养活不了她们。”
李士兰笑哭着大骂,“去你妈的薄情寡义!”
“去你妈的——”
李士兰发泄狠狠的砸东西,所有人都见鬼一样躲着她。
刘多娣无视她的
疯狂,怒斥道:“当年你爸死了你眼泪都没掉一滴,你不是薄情寡义是什么?”
听到这些话,李士兰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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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回头看她,双手举起木椅,只见刘多娣挡在李夏夏身前……
有人的命出生就好,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对她掏心掏肺。
哪像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二十年,到头来得到了八个字。
“狗屁倒灶”和“薄情寡义”。
“去你妈的薄情寡义!”
李士兰把木椅往刘多娣母女旁边的厨房里丢。
玻璃“哗啦啦”地掉,就像破碎的她再也粘不好了。
李士兰走了。
她拿着饭前就整理好的两个皮夹箱走出家门。
此刻李家外面站满了人,她们吵架早就惊动了大家。
二、三、四追出来的时候李士兰只给她们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好事的邻居抓着李家三姐妹问,“你家怎么了?好端端的士兰怎么离家出走了。”
李士梅还在想怎么说,李士菊一副伤心的样子道:
“妈说拆迁的钱全部留给老五,二姐伤心就跟妈吵了起来,妈叫她滚出家门……”
“你妈过分了吧,再怎么说也不该这样说话啊。再说以后是士兰给她养老,好歹她不知道?”
这个问题就是她们当女儿的也不明白,明明当年说好了的,二姐留家,家里她说了算,拆迁款她拿大头大家都没意见。
可妈和小五不同意。
……妈怎么想的,真没人知道!
一个婶子替李士兰打抱不平,愤愤道:“你妈真是老糊涂了,士兰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拖到二十八岁才成家,成了家后日子过得也不顺,现在她怎么还敢伤你二姐心叫她滚出去!”
有人就答了,“肯定是为了老五,刘多娣多宠这个女儿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干了不光彩的事还是刘多娣威逼利诱叫士兰给李夏夏多准备点嫁妆。”
“你怎么知道是威逼利诱?难道不是士兰自个愿意的?”
“我怎么不知道。”说话的人洋洋得意说:“我偷听到她们母女说话了,刘多娣跟李夏夏说,说你二姐手里有钱,她又没有对象,钱不给你花给谁花。我去她跟谈,保证让你风光出嫁。”
大婶拍手,“结果真让她李夏夏风光大嫁了!”
黑夜里,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刚才刘婶跟士兰姐吼的时候你们是没看见,李夏夏躲在刘婶身后笑得可开心了!”
“难怪把好脾气的副厂长逼到把家都砸了,要是我我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又不知道是谁接了一句,“要是漆与墨在就好了,他疼士兰,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漆与墨人确实好,对士兰也总是笑眯眯的,咱们邻居也得过不少他的帮助,士兰眼光不错,可惜他走了!”
“他是牺牲,牺牲和走可不一样,阿墨他是光荣牺牲了,就埋在南市的烈士陵园里面!”
说到这里,有人很不齿看着李家说:“她刘多娣这么多年来只会生孩子带孩子,让她上班她那点工资还没有士兰的三分之一多,向着老五把士兰赶出家门她怎么敢?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士兰她能有今天的体面?
大家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哪个不是看在士兰是副厂长的面上?没有士兰她算个屁。”
这个时候金婶突然问李家姐妹,“刚才我听到她们说什么薄情寡义?什么意思?”
李士梅小声解释,“爸过世的时候二妹没有哭,为着这事妈就骂她薄情寡义。”
金婶还没说话呢,一个比金婶年纪大的老婶就骂道:“你妈真是个癫婆,士兰养家这么多年她看不见净扯着这些烂事出来说。
当年她自己没用立不起来,连你爸的葬礼都不会办,要不是士兰在你爸能走体面?”
金婶立刻接话,“她那会就知道哭了,问她还三不知。”
金婶又对她们姐妹仨说:“士梅啊!不是婶子瞧不起你,你虽然跟士兰是双胞胎,却比不上她一半有用,你妈今天发疯你当姐姐的为什么不拦着点?
你是士兰的姐姐,就应该护着她!而且要不是你,凭士兰的聪明劲她何止是副厂长?”
李士梅哑口无言,一边不服,又想,李士兰没有走过的路你们凭什么去揣测。
金婶推开她,气冲冲走进李家,“你妈说士兰薄情寡义我不服,当年要不是她立不起来士兰一个孩子怎么可能要站出来?
谁家孩子死了爹不伤心的,她是不伤心吗?
她是知道连她也哭的话这个家怎么办!
士兰给她遮风挡雨了二十年,她现在还叫士兰滚出去!
我去问问她有没有心!”
李士梅被推得后背撞到石头上,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样倒显得她有点冷漠无情了。
可人不就是自私的吗?
再说如果不是她把工作让给李士兰她能有今天的成就?
这么一想李士梅心里的愧疚感瞬间就消失了。
人就是自私的,对吧?
这个问题一直在李士梅脑海出现,直到睡下后她做了个梦。
父亲李多海生前是厂里样衣间的一名师傅,在出差过程中因公受伤,他回到长平镇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一口气支撑着他回来见妻女最后一面,同时也有话要交代她们。
那天的天雾蒙蒙的,父亲被厂里的叔叔送到家的时候她们和母亲都在他身边。
他脸色灰白,抓着她的手细声说:“士梅,你是家里的长女,妹妹们你要照看好——
你考不上高中本来就要下乡的,以后我的工作你来接替,家里你要帮爸爸照顾好……”
当时她本就惶恐,听到这句话后更害怕了,我考不上高中可以再考一次,不是非得下乡,非得接替你的工作吧!
她的哭声和母亲妹妹们的哭声浪潮似的回荡在房间里。
她过后,爸爸又叫来二妹,这个时候爸爸已经快要不行了,他握不住二妹的手眼睛却是看着她说话。
“……士兰,你书读得好,将来一定要考上工农兵大学给爸争光,以后多帮你妈分担家务,不要让她受累,听到了吗?”
“爸爸——”二妹似乎迷茫了一阵,马上就应下了。
房间里哭声太大,这个时候有人进来把她们几个领出去。
再然后房间里只剩下二妹和妈,爸爸跟她们说了什么除二妹和妈没人知道。
爸下葬那天妈在房间里躲着不出来,家里只有二妹忙前忙后,她白天没有时间,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给爸守一下灵。
就是这个间隙,李士梅突然觉得这个妹妹比她能干,她这么能干那家里交给她爸爸更放心才是啊!
于是她在二妹面前哭,她哭她有多害怕多彷徨,她哭她没有办法完成爸爸的遗愿。
她哭了整整半夜,二妹终于松口她不上高中,接替爸爸的工作进厂养家。
妈说二妹薄情寡义?
其实不是的。
给爸守灵那天晚上她看见二妹哭了,她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爸爸在的地方眼泪一串串落下。
她的伤心不比她们少。
妈只是看见她自己想看见的,就像她看不见她们付出,只看见老五撒娇卖乖讨她欢心。
人的心是偏的,一碗水不可能端平。
人也是自私的,就像她为了自己不顾爸爸的遗愿,不顾已经考上高中的妹妹,哭着求她代替她去厂里上班养家。
可是这些事情李士兰本可以拒绝,只是她责任感太重,把自己在这个家想得太重要了。
其实她也不过是这个家养家的一个工具。
一旦工具没用、坏了,那她的作用就没了。
…………
次日,李士梅找上她,上来就关心道:“昨晚你去哪了?你出去那会这么晚不怕出事啊!”
假模假样的关心真的很难让人忍住不笑,这么关心我昨天吵成那样了一句话也不帮我说。
哪怕你们做做样子呢!
只能说拆迁款的魅力比她更大,或是说,李家姐妹觉得事后再来哄哄她就会原谅她们,然后她会再回家给她们当牛做马,帮她们解决她们解决不了的事。
可笑!
李士兰问她,“昨晚你们出去找我了?”
李士梅面上镇定,目带闪烁,李士兰不许她逃避也不许她搪塞过去,一脸失望道:
“你们都没出来找我,那你还关心我去哪干什么?”
李士梅解释,“我们是想出去找你的,只是妈不让去。”
李士兰咄咄逼人,“脚在你们身上,你们要出去她拦得了?”
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又说:“我明白,钱和我这个妹妹当然是钱重要,我算个屁。”
“不是这样的……”
李士梅追上去想再解释,李士兰却不想听了,也懒得再应付她。
“找我什么事。”
李士梅就问:“昨天你跟妈说爸爸临终前交代不许小五跟我们姓以后也不分她财产。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爸确实说过,那会在场的只有我和妈,你不知道也正常。”
“爸为什么这么说?妈的娘家不缺女儿,爸为什么让小五跟妈姓,还不许分家里财产?”
“这我哪知道。”李士兰说:“可能是爸在世的时候跟妈商量好的吧。”
说着话李士兰回忆父亲当时的表情,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
但父亲为什么这样交代,她也说不出来。
“老五也姓李,就算跟妈姓她也是李家的种,爸为什么说出不让她分财产这种话?”
“这我哪知道,家里就现在住的房子还值点钱,有什么可分的。再说爸在世的时候妈就经常开玩笑让小五跟她姓。”
李士梅心想,她嘴里没什么可分的房子现在可值十万块钱!
李士兰好大的口气,当了副厂长果然不一样了!
又问:“那妈为什么在爸去世后不帮老五改姓了。”
李士兰不耐烦了,“你问当事人去啊,除了她谁还能更清楚。”
垂头想了想说道:“可能是怕给老五改了姓就不好分家里东西了吧,毕竟一个爹生的孩子有两个姓,她打得过我们人多?”
李士梅一听,这话有理,要是老五改了姓,姐妹吵架的时候说你又不姓李,气势不就弱了?
“说来说去还是妈偏心,连爸爸的遗嘱她也不遵守。”
李士兰转头看她笑得意味不明,“爸的遗愿你遵守了吗?大哥就别说二哥了吧。”
李士梅听到这话一怔,眉头皱起,老二她什么意思?
她也在怪她吗?
可要不是她把工作让出来李士兰现在能是副厂长?能得到厂里这么多人的尊重?
“二妹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接替爸爸的工作?”
李士梅对现在的自己也很不满,她和李士兰是双胞胎,处境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义愤填膺道:“可是你看看我现在,我只是厂里最不起眼的小工人。其实我也后悔了,后悔把工作让给你!”
李士梅就想,要是她不把工作机会让给老二,说不定现在当副厂长是她。
李士兰本来不想搭理她,越想越觉得她可笑,就说:
“当年我进厂接替爸爸的工作也是从小工做起的,我们的起点一样,是你自己不上进。
你的工作不是没有进步空间,你为你的工作做过什么努力?我现在是副厂长,我在背后的努力你看见多少?
我没背景没有依靠,你以为我是怎么升上来的?
像你一样不上进又整天后悔就能当副厂长了?
白日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