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闻人宗抱剑而来,手里的长剑泛着寒芒。他一言未发,拔剑便砍断了一只试图去扯萧廷善玉佩的手,瞬间,断掌飞出,头上裹着布巾的汉子哀嚎出声,满地打滚。嫣红的血液喷洒...

直到闻人宗抱剑而来,手里的长剑泛着寒芒。
他一言未发,拔剑便砍断了一只试图去扯萧廷善玉佩的手,瞬间,断掌飞出,头上裹着布巾的汉子哀嚎出声,满地打滚。
嫣红的血液喷洒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尤为刺鼻。
一时间,其他人都被这场面震慑住,满眼惊恐,面面相觑,再无人敢上前。
松柏气的不轻,狠狠踹了一脚最近的人:“真是一群刁民!不值得同情!”
松仁手里拿着长剑,护在萧廷善身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恩。”萧廷善面色不善,只觉得本是做了一桩善事,结果不仅没得到好名声,还遭了人惦记。
如今这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无益。
*
另一边,沈舒意只瞥了眼这边的动静后,便带着玉屏跟上了江连。
少年滑的像条泥鳅,一入林子,便很快没了踪迹。
沈舒意便也没追,而是带着玉屏挑了处较高的地方,远眺了一会。
江连自然知道拿了这十两银子会被人盯上,可他没有选择,只能铤而走险。
偏生他不会武功,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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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一旦被人拦住,便是死路一条。
好在他在林子里兜了几个圈后,觉得身后无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打算快些回家。
可没想到,那些人比他更狡诈。
江连才一露头,前面便有两个面露凶光的男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妈的,这小子可真能逃!要不是大哥聪明,二哥又对这一带熟,还真要让他跑了!”
江连心下一沉,微黑的皮肤上脸色凝重。
面前两人步步逼近,江连缓慢后退了两步,而后猛的转头,拔腿要跑。
可他没料到的是,没跑出几步,他便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男人胸膛硬邦邦的,宛若一堵墙。
这一撞,江连一个趔趄,直接摔坐在地上。
被撞的男人眯了下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膛,视线落在江连身上,多了抹打量。
“臭小子!还想跑!”一人低骂出声,满面凶光。
另一人脸上带着道刀疤,冷笑道:“识相的赶快把银子交出来!哥几个也不为难你!”
江连双目猩红,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知道,这些人现在只图钱,聪明一点他就该把这笔银子交出去,这样至少能保住自己。
可这样一来,江篱便没救了。
当初他的命是江篱救回来的,如今只差这一味药,他不能看着他就那么死了。
“各位大哥行行好,我给你们八两,我只要二两救命钱。”江连沉声开口,知道这说辞未免天真。
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善类,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呢?
可他总得试试。
万一呢……
一听这话,几人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放荡张狂的笑声在幽静的林子里,显得阴恻恻的!
“哈哈哈哈!这小子可真搞笑!当我们是做慈善么?还二两?老子凭什么给你二两!”
“少废话,识相的现在就把银子拿出来!”
说着,几人朝着江连步步逼近,两人手里拿着很粗的烧火棍,另外两个拿着两把长刀。
一行四人,将江连团团围住,宛如他是待宰的羔羊。
江连心跳的飞快,趁着四人不备,悄悄抓起一把地上的沙土,紧紧握在手心。
下一瞬,江连一把将沙土朝着男人扬了过去。
两人当即被迷了眼,低骂出声,江连趁势而起,一把撞开其中一人,头也不回的就往前冲。
似乎还嫌不够,娄玉兰再度笑着开口:“沈舒意,纵你运筹帷幄、胸有丘壑又如何?作为一个女人,你永远也比不上我!”
“你可知廷善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肯碰你?”
“因为他嫌弃你心口那道疤实在是恶心!”
“哦,还有,你那两条腿也是他找人弄断的,沈舒意,你自负算无遗策,城府颇深,殊不知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样心思深沉的女人!”
“廷善一直忌惮你,所以他不会留着你威胁到他和晋哥儿的!”
沈舒意目光空洞,麻木的听着。
原来,从她当年嫁给萧廷善开始,一切就都是个骗局!
当年她嫁入侯府,萧廷善便以身体孱弱为由,一直不曾同她圆房,后来那些年,她到处聘请神医,潜心研究药理,倒是将他的身体调理的越来越好。
可最后呢?
最后,他却想要她的命,断她两条腿!
“沈夫人,你安心去吧。”萧明晋朗声开口。
娄玉兰温声道:“说来你也不白养晋哥儿一场,这药本是会让你日日受蚀骨之痛,再撑个一年半载才会不堪折磨而死。但晋哥儿仁善,将药换了,正好今个儿便送你上路。”
沈舒意越发觉得可笑。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仁善,好一个仁善啊!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成为太子妃?萧廷善就能坐稳这个太子之位?”
沈舒意直视着娄玉兰,幽幽开口。
因为才吐过血,唇瓣嫣红,将那张惨白的脸衬托的凄厉至极。
“你什么意思?”萧明晋皱起眉头,急声追问。
沈舒意弯起唇瓣,并不打算解释。
“快说,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萧明玉没多少耐性,一把掐住沈舒意的脖颈,冷声威胁。
沈舒意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却始终只是笑着,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
萧廷善自被封为太子以后,便松了口气,被压抑数年,一朝翻身,再谨慎也难免得意。
可朝中诸位皇子亲王虎视眈眈,他哪里能那般容易就坐上那个位置?
可惜,自他当了太子以后,多次同她政见不合,后来更是对她避而不见,她几次想要谏言,他却只当她是纠缠不休。
到后来,她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更看透了他的凉薄和冷漠,再想劝他些什么,已经有心无力。
可这一年多,朝中局势变幻莫测,纵然她手里已经没多少人可用,却也察觉得到暗流涌动。
他这个太子之位,是坐不稳的,更像是被人推在台前的挡箭牌。
娄玉兰皱起眉头,最不安她这副算无遗策的模样。
可蓦地,她像是又想起什么,让萧明玉罢手后,转而笑道:“无妨,任你有天大的算计怕也无济于事。”
说罢,娄玉兰拍了拍手,当即,几名侍卫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沈舒意顾不上那股还未褪去的窒息感,转头看去。
这一瞬,她彻底愣住,世界骤然静止,沈舒意恍惚许久,待到回过神来眼角已经缓缓滚落下一串血泪。
七个侍卫,捧着七个托盘。
每一个托盘上都摆放着一颗布满血污的人头,每一张都是她无比熟悉的面孔……
这些都是曾因她而效忠萧廷善的人,或者说,都是她的亲信。
娄玉兰看着她的反应,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沈舒意,如今你手里无人可用,凭你有百般算计又能如何!”
沈舒意缓缓转过头,仿若恶鬼一般盯着娄玉兰,字字泣血。
“他们俱是为国有功的功臣,他们做错了什么?”
娄玉兰冷笑出声:“什么功臣?谁不知他们皆是效忠于你,你一个女人,手里握着的权势太大,廷善自然容不下他们!”
下一刻,沈舒意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挣扎着爬起,翻身将娄玉兰压在身下,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颈。
“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
“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沈舒意双目欲裂,一滴接一滴的血泪砸了下来。
她的视线几近模糊,却怎么也忘不了当初,是自己说服他们继续效忠萧廷善。
“我身体怕是撑不了太久,还望日后你们能对他鼎力相助,务必像对我一样尽心对他,既为私交,也为这天下百姓……”
是她害了他们!
是她害了他们!!!
不论萧廷善和娄玉兰怎样设计于她,她都可以冷静。
可此时此刻,看着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想起那一张张洋溢着热血的面孔,沈舒意再没法冷静!
“贱人!你放开我娘!”
萧明玉离的最近,眼见这一幕,连忙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进沈舒意的身体。
沈舒意闷哼出声,剧烈的痛意让她周身绷直,可她掐着娄玉兰那双手,却宛若铁桶一般,纹丝不动。
萧明玉有些急了,拔出簪子又狠狠刺入沈舒意的脖颈。
瞬间,鲜血喷涌如注,嫣红的血液一滴接一滴砸落在娄玉兰脸上。
“娄玉兰,你和萧廷善,都该死!”
沈舒意满眼恨意,从齿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
娄玉兰拼命挣扎,脸几乎都变成了酱紫色。
萧明玉更是怕的不行,簪子一下接一下扎进沈舒意的身体,将本就行将就木的女人捅成了筛子。
萧明晋皱起眉头,提起软剑,手起刀落,一把砍断了沈舒意的手腕。
沈舒意失了力道,再撑不住。
萧明玉连忙将娄玉兰扶起,娄玉兰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
沈舒意再无挣扎之力,脸上挂着两道血痕,麻木的盯着帐顶。
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若是她能再坚持一会,哪怕一小会,是不是她就能带着娄玉兰的脑袋,去见他们。
意识越发模糊,恍惚间,沈舒意想起当年佛寺初见……
那时,他温润如玉、谦卑有礼,她远远瞧见他温柔怜爱的替受伤的兔子处理伤口,只让人想到——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是不是如果不曾见过那样一幕,她便不会动心。
可她忘了,人不会只有一面。
沈舒意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前尘往事,宛若大梦一场。
可惜,她却不能亲手替他们报仇……
若一切,都能重来,该有多好。
这些年,他在佛寺里捞的银子也足有三四百两,若是节俭一些,总够活下去的。
智远心下安慰着自己,幸好还有银子在。
他早就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若再过个几年,他混的位份更高,再多攒些银钱,到时的生活只会更好。
可惜,都被红缨这个贱人给毁了!
处置完怀海,小僧的视线落在红缨身上,沉声道:“红缨姑娘,敢问你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处?”
“我…我……”
红缨有心解释,可到底没料到这一幕,顿了顿,结结巴巴道:“我…我父亲找我讨要银子,我便想回去拿银子给他,结果路上被人击中后颈,旁的事便再不知道……”
说着,似乎觉得这个说辞没什么漏洞,红缨的眼泪当即掉了下来。
“师父!我是在你们这出的事,你们可得还我一个公道!!!”
智远则是不客气的拆台道:“胡扯!你父亲?你父亲在哪?你把他叫出来让大家看看!”
显然,智远也是知道内幕的,毕竟他也不会轻信红缨,虽然红缨不会全盘托出,可他总得弄清个大概。
“我父亲现已离去,我们小姐可以作证!”红缨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多了些理直气壮。
智远冷笑道:“是么?就算人走了也总有出入记录,大可让守门的小僧查一查你父亲是不是真的来过!”
红缨气的发抖,含着泪光看向沈舒意:“小姐,小姐!您可要为奴婢作证啊!”
沈舒意垂眸看向红缨,淡声道:“红缨,若你说的是厨房的伙夫,那我恐怕无能为力。”
闻言,红缨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对上沈舒意那疏冷的眼,只觉遍体生寒。
怀海当下笑道:“原来你找伙夫冒充自己的父亲!红缨,你到底是何居心!”
怀海的视线落在红缨身上,对着沈舒意温声道:“沈姑娘,红缨是你的丫鬟,你看该如何安置?”
沈舒意淡淡开口:“既然红缨和智远各执一词,我看不如报官。”
一听这话,狗咬狗的两人皆是脸色惨白,瞬间没了底气。
“不!小姐,不能报官!奴婢求您了,绝对不能报官!”红缨反应最为激烈,跪在地上蹭上前,紧紧抓住沈舒意的衣襟。
沈舒意挑了下眉头:“哦?你不是说智远陷害于你,既如此,我总得为你讨个公道!”
红缨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能报官!绝对不能报官!奴婢不要公道,奴婢什么都不要!”
“小姐,您若是报官,奴婢的名声就全毁了!”
红缨怕的不行,满脸泪痕。
先不论报官会不会查出这一切是她的算计,就说如今她已经被智远玷污了身子,若是报官,这事闹出来。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旁人又会如何看她?她日后又如何嫁人生子!
于智远而言,这或许只是一段风流韵事,可于她而言,那些唾沫星子便能淹死她。
沈舒意只是冷淡的看着她,瞧,这不是挺明白的。
可有些人就是如此,鞭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便永远不知道痛。
前世她将这事传开,玉屏不知道是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如今到她自己身上,她却更是不如。
智远也应声道:“沈姑娘,是红缨和贫僧两情相悦,所以我们才…才情不自禁……我们知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您给我们一条生路!”
智远当然也怕,他虽是男子,不必像红缨那样在意名声。
可这事若查出是他和红缨一起算计,到时他可就不是被逐出佛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