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猜不出叶烽到底是做什么的。“工地上干苦力。”“噗。”朱云鹏没忍住把刚喝到口中的茶给喷了出来,叶烽反应敏捷才免了被他喷一脸。“不好意思,没忍住。不是我说啊,你...

实在猜不出叶烽到底是做什么的。
“工地上干苦力。”
“噗。”
朱云鹏没忍住把刚喝到口中的茶给喷了出来,叶烽反应敏捷才免了被他喷一脸。
“不好意思,没忍住。不是我说啊,你瞧瞧你这身板,做什么不好干嘛要去做最辛苦挣的还少的活计。
就算不做生意,看过港片没有?我瞧着好些个明星还没你长的周正,个头也没你高。”
朱云鹏猜想好几种叶烽从事的工种,唯独没猜到他居然在工地上卖力气。
他倒也不是瞧不起靠力气吃饭的人,就是觉得以叶烽的条件,能挣钱的方式多了去了。
叶烽失笑:“朱大哥你太看得起我,我要文化没文化,演戏打架更不行,在鹏城待了六年到现在也没学会说粤语,谁会要我。”
朱云鹏喜欢过轻松自在的生活,喜欢赚钱,但从没想过把生意做大做强,因为他嫌累。
但不代表他脑子不好使。
脑子不好使也不会卖了铁饭碗的工作,执意下海做生意。
不是人人都有他的头脑和魄力。
叶烽要不是有朱云鹏的提点,这次也不会来批发市场进货摆摊挣钱。
朱云鹏一言难尽地看着叶烽,感觉这个老乡有点丢老乡的脸啊。
瞧瞧他那棱角分明脸和五官,瞧瞧他那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再瞧瞧他那男人看了羡慕女人看了流口水的身板。
自己一米六的身高跟他站一块儿就是个三级残废。
关键是哥们儿干了这么多年的苦力,腰背笔挺一点也不驼。
从后面看跟模特似的,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他披块破布是乞丐,叶烽披块破布是走秀。
他要长叶烽这样,早就飘了。
哪里还会待在这里搞批发挣小钱钱。
这哥们儿咋就不能利用自己的优势挣钱。
叶烽还没开口提醒朱云鹏三个儿女鸠占鹊巢,先被朱云鹏的小眼神给伤害了。
这老哥跟上辈子一样觉得他蠢。
没办法,书读的少,山沟沟里待了二三十年,最质朴的挣钱方式就是靠卖力气挣钱。
其他职业总觉的自己不配,也不敢去尝试。
说到底还是因为见识太少,穷也会导致自卑。
只敢靠卖力气吃饭,不敢涉足不属于自己该去的领域。
朱云鹏无语地摇摇头:“鹏城比A市强得多,我看你做生意还是挺有一套的,这次去了也别去工地上干了,就卖服装。
说不定你被港城的富婆相中这辈子就发达了。”
无论是什么年代都很难遇到为自己指明道路的人。
这辈子他跟朱云鹏不过是第二次见面,朱云鹏能对他说出这番话着实令叶烽感动。
可听了后半句他又有些无语。
这老哥已经打了七八年的光棍了,以他的条件要找一个媳妇又有何难,可上辈子自从给他戴绿帽的老婆病逝后就没再娶妻。
养大儿女养孙辈,黄土埋到脖子才发现儿孙与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也不知道他干嘛要为前头的媳妇守着。
调侃起别人来倒是挺顺口。
叶烽笑:“我要是被富婆看上发达了肯定专门过来感谢你。朱大哥你有几个娃儿?”
说起三个孩子朱云鹏脸上的笑容大了许多:“三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十三,姑娘十一,小儿子快八岁了。”
“朱大哥好福气,都说儿子像妈,姑娘像爸,你家姑娘长的应该很像你吧?”叶烽故作好奇地问。
县里到镇上的班车到了,几个乘客下车后,等车的人拿出逃命的架势一窝蜂地往上涌,生怕自己挤不上去还得等一天。
乘客没有排队的意意识,全都往车门挤,堵在门口上车的反倒速度更慢,一个个骂骂咧咧。
叶烽等了会儿有些不耐烦。
重活一世他没有谦让的美德。
叶烽又高又壮,身高腿长,有的是力气,伸手将前面的人提溜开,在几人敢怒不敢言的视线中坦然上车往后面走。
杨枝正要开口问他名字,人已经走了,再看到他三两下把拦在面前的人像小鸡仔一样拎开放到一边,惊讶地咽了咽口水。
要去县城的乘客全都上车后,司机师傅一分钟不耽误,掉转车头就往县城走。
杨枝从震惊中回神去追车,只吃了满嘴的黑灰。
连人姓名住哪儿都没问,她很自责,感觉自己就是个没良心的人。
惭愧地低下头看着油纸包。
五张十块钱静静躺在鸡蛋旁边,杨枝看了会儿,默默抹掉眼睛里流出来的水。
自幼被父母打压,她不是很有勇气的人,从山里偷偷跑到镇上就已经耗光了她毕生所有的勇气。
事实证明,她没有能力跟父母反抗。
她打算吃饱后就回去,如父母所愿嫁给叶彪,接受父母为她安排的命运。
可这五十块钱让她改变了主意。
她知道,这五十块是那位好心大哥留给她的,也给了她反抗父母的勇气。
杨枝将手上的东西紧紧抱在怀里,坚定地往县城走。
......
刘家一家三口和媒人来了。
王静见到了父母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如果忽略掉那双呆傻的眼睛以及嘴角的涎液,模样还算周正。
王静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媒人睁眼说瞎话,看眼父母对刘家父母谄媚的笑容。
心中感到凄凉。
这就是她渴望的亲情,这就是张口闭口都是为她好的父母。
她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还傻乎乎的有所期待呢。
王静侧头看了眼羡慕地盯着桌上的衣服和食物的王红,抿了抿唇。
刘家人见到王静本人十分满意,主动将彩礼提高到两千一百六,依然不要求女方带嫁妆。
王大柱和陈凉妹眉开眼笑,没给王静说话的机会,直接拍板了婚事。
王静清楚自己反对没有任何用,反倒会让好不容易降低些戒心的家人将她看的更严。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这是刘家人来之前就请人看好的日子。
刘家人走后陈凉妹高兴地拉着王静说:“我大女就是福气好啊,你看看这衣服多漂亮,还有这口红,这糖,这饼干,都是从港城过来的。
啧啧,小静啊,你嫁过去就享福了。”
未来的女婿是个傻子对陈凉妹来说压根不是事儿,谁叫人家有对能干的爹妈,帮他把后半生都安排好了。
王大柱激动地搓了搓手。
下个月就能拿到两千多块钱,儿子娶媳妇有望了,他们老王家后继有人了。
王静看看神色各异的家人,平静地笑了笑。
晚上王红问她:“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嫁?”
王静是打过让王红放她走的念头,如果她想嫁进刘家她甚至还愿意出主意让如愿以偿。
见到刘家儿子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王红是穷怕了才会想嫁给一个傻子,等将来日子好了她必然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王静不想跳入火坑,也不想出主意让妹妹跳入火坑,被她埋怨一辈子。
王静勾了勾唇:“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
王红不吭声了,她是觉得刘家儿子挺好,人傻不假,可刘家有钱啊,他又是独子,谁嫁给他不是享福。
她姐看不上的姻缘是她求都求不来的。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翌日清早王静和前两日一样早早起床跟王红一起煮猪食早饭。
王红拎着潲水桶去猪圈喂猪,王静把十几片安眠药倒进稀饭锅里。
有段时间她严重失眠,这些安眠药是医生开给她的,后来自我调节好了就没吃,没想到被她用到亲人身上。
她已经失去了等待的耐性。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把主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早饭时借口没睡好回了屋,让家人别给她留饭。
煮的稀饭不多,一家五口吃的干干净净。
王静等家人都睡沉了,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出家门。
找到自己藏在村外的证件和钱,迅速离开村子。
......
叶烽在县城等了一天,等储蓄所收假把钱全都取了。
种在空间里的小麦和蔬菜比外面长的要快一到两倍。
叶烽想大概是浇空间泉水的缘故。
两天后叶烽到了A市。
到火车站看到大量的农民工,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购买车票。
叶烽排了一整天的队才买到两天后的车票。
买到票后就去了离火车站不远批发市场。
这个批发市场是A市最早的的批发市场,去年才建成,专门批发日用品和服装。
叶烽上辈子除了在鹏城就是在县城和南溪村,对A市的了解不多,但他们这个年代的人老了都喜欢跟人凑在一起讲年轻时候的事。
尤其是发家史。
他认识一位九十年代在A市靠做服装批发挣烂了钱的老大哥。
老大哥不无遗憾地跟他说,八九十年代做生意挣钱比用麻袋捡还容易。
他做批发同一个款式色号,二十件起批,有散客来买一件两件衣服,即便按照外面店铺的零售价跟他买也不卖。
他连话都懒得回一句,直接像赶苍蝇一样跟人挥挥手让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态度嚣张到极致,堪比早年供销社员工。
更不会降低身份的去摆摊挣小钱钱。
实际上这时候随便摆个小摊都很挣钱。
比如离批发市场一公里外就市中心,全省最好的医院也那儿。
下午护城河边人流量很大。
他要是每天下午摆两三个小时的摊,不比他做批发挣的少。
叶烽当时听的心痒痒,遗憾自己没能早些认识那位拽拽的大哥,不然他哪需要在鹏城工地上辛辛苦苦的干了几年也没存下几个钱。
叶烽依然想去鹏城,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这两天先在A市挣点小钱。
叶敏再次询问方小芝:“妈,你考虑好了吗?爸说如果出门的话初三就要走,去晚了不好找活计。”
叶慧眼巴巴地看方小芝。
方小芝瞪了两个女儿一眼:“你妈有多辛苦你们看不到,你爸在家还能帮帮我,他走了什么都得靠我。”
叶慧小声道:“可是爸在家的话我们就没钱交学费,大哥二哥三哥以后娶媳妇也没钱,还有爷奶的药钱。”
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方小芝有些泄气。
自从叶烽去了鹏城,这几年她再也没有体会过为钱发愁的感觉,连房子都盖了新的,村里多少女人羡慕她。
叶烽陪着她固然好,可这样的话她又得过回为钱愁得睡不着的日子。
昨夜情绪激动想着叶烽在外有了相好的,把工钱给了相好的,今天冷静下来想想,叶烽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他有了相好的也不可能把钱都给外面的人。
方小芝内心挣扎纠结,腊肠做好挂到房梁上晾着。
眼睛盯着房梁上的腊肠腊肉看,在姐妹俩快失去耐心时她总算下定了决心。
方小芝咬了咬牙说:“让你爸去一年,以后就不去了。”
叶敏和叶慧对视一眼,狠狠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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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年。”
到时劝爸过年的时候不回来就行了。
天高皇帝远的,她妈总不能跑到鹏城去找人。
叶敏抱着方小芝的胳膊撒娇:“妈,这个世界上你对我们最好,你放心,等我们工作了肯定孝敬你。”
方小芝睨她:“孝敬我?我看你们是想累死我,你爸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他不在家这家里家外都要我操持,想偷点懒都不行。”
原先她累狠了就跟儿女抱怨男人在外面吃的好又清闲,叶烽说了那番话后她也说不出男人在外清闲的话来。
姐妹俩连忙表示会多帮忙做事,又哄了方小芝好一会儿才把她哄高兴。
方小芝松口,叶父叶母和四兄妹心里的大石都落了下去。
昨天传家宝的事让方小芝这两天都没给二老好脸色看,老两口心里清楚大儿子和三个女儿都靠不住,只能靠小儿子小儿媳。
真把人惹恼了日子难过的是他们。
叶母手里还有个银手镯和一对银耳环,本想留给三个女儿,现在不得不给方小芝。
三样东西顶天值个三五十块钱,跟一万多的玉珠哪能比。
方小芝心里门儿清,可她要不收着那就什么都没有。
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比昨天好了些。
叶烽不知睡了多久,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
土地面积大概有两三个足球场大,外围雾蒙蒙的一片,中央有汪泉眼往外汩汩冒着泉水。
氤氲着雾气的泉水在不远处汇聚成一个池子。
叶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床上睡觉,怎么会来到陌生的地方。
他用力拧了拧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
不是做梦。
叶烽皱眉思索了许久也没找到原因。
在土地边缘寻找出口,却发现外围的雾气是个看不见的屏障,出不去。
叶烽转悠了好一会儿,走的他口干舌燥。
转到泉眼旁捧了一捧喝下。
清冽甘甜的泉水比大山里流出来的泉水更解渴。
叶烽又喝了几口,惊奇地发现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沐浴在温泉中,转瞬间疲惫一扫而空。
身体似乎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叶烽寻思着泉水有解乏的作用,何不去池子里泡泡脚。
刚有这想法,叶烽眼前一晃就出现在他与方小芝的床上。
叶烽下意识握了握掌心。
他捏在手里把玩了大半天的檀木珠子不见了。
叶烽想到上辈子看过的一些短视频,瞳孔倏地收缩,脑中闪过空间两个字。
“难道檀木珠是个空间?”叶烽低喃。
还没来得及试验下自己的猜想,方小芝走了进来。
此刻叶烽没有跟方小芝交谈的兴趣,更没有与她探讨人生的念头,闭上眼睛装睡,心里想着方才去过的神秘地方。
上辈子他得到的玉珠只是颗不断升值的上好翡翠,除此之外并没有空间。
檀木珠则一直戴在叶彪手腕上。
叶彪想法简单粗暴,心里有事藏不住。
若檀木珠是个宝贝他早就跟父母媳妇说了,若是个宝贝的话就算他想戴在手上,叶熔他们也不会同意。
也就是说,上辈子檀木珠也只是颗普普通通的珠子。
叶烽正回想前世大房一家是否有什么异常,一双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胸膛。
叶烽有些心烦,伸手抓住方小芝的手说:“立不起来,睡吧。”
自从确认不是梦而是自己的前世后,他对方小芝就再也没有反应,就算他想交公粮也交不出来。
方小芝一听这话,立即拉开盖住叶烽下身的被子,还真如他所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应该啊,就算叶烽在外有相好的,路上这么多天,难道就一点都不想?
“他爸,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不好看了?”方小芝又开始抹泪。
叶烽听她呜呜咽咽的哭了两晚,实在是烦不胜烦,拉起被子盖好,翻身面对墙,说:“别多想,从楼上摔下来后就这样了。”
确实是摔过一跤,不过现在的情况跟摔跤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懒得费口舌跟方小芝掰扯而已。
方小芝压抑的哭声戛然而止。
双手抓着叶烽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满脸担忧地问:“他爹你什么时候摔的,摔哪儿了,有没有看过医生?”
“工地上干活摔跤不稀奇,去医院看过其他地方没什么事,就是那方面可能出了点问题,到现在过了几个月一直没立起来过。
医生说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不管方小芝信不信,叶烽说的很平静。
方小芝又想哭。
大城市的医生医术好,人家医生这样说八成是好不了了。
她才三十五,难道以后就要守活寡吗。
丈夫几年不回来她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可只要丈夫回来了他们就还能像以前一样。
现在丈夫伤了命根子,她不用担心他在外面乱来,自己后半辈子也没了幸福。
叶烽一眼看穿了方小芝的想法,冷幽幽地看着她说:“你还年轻,要是不想跟我过可以离婚,娃儿们那边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也能把他们供出来。
就算你再嫁也能享他们的福。”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苦了自己,确实也动了跟方小芝离婚的念头。
跟她的容貌无关,而是不想再听方小芝的哭声。
他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尚且哭个不停,一旦他变成她口中的坏男人,他不敢想象她会哭成什么样子,不如早点离婚的好。
大家各自清净,谁也别干涉谁。
他们是七十年代结的婚,那时候村里的人结婚很少有人特意去办结婚证,包括现在村里一些年轻人结婚都是事实婚姻。
没有结婚证,但有了婚姻的实质条件,离婚还是需要办理离婚手续。
如果离婚的话他可以晚几天再走。
方小芝瞪大了眼睛,带着些许怒气和委屈:“他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就是心疼你受苦了。”
村里到现在为止还没人离过婚,大儿子考上大学,老二老三明年后年也都要高考,两个女儿用不了几年就成人了。
眼瞅着就快要苦出头了,她疯了才会离婚。
就算丈夫不行了她也不可能离婚。
叶烽不置可否。
方小芝不傻,他也不傻。
前世他一心扑在家人身上,把他们看的重于自己,才会被所见所闻蒙蔽。
现在不会了,父母也好,哥姐也好,方小芝和儿女也好,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能猜出个大概。
他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还挣不到钱,方小芝现在不离也绝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
离婚,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