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这个国家也就没什么希望可言了!”和尚沉默片刻,哭丧着脸说道:“可我还是不敢去,牧公子,您不会犯病了吧?”牧青白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和尚...

“若是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这个国家也就没什么希望可言了!”
和尚沉默片刻,哭丧着脸说道:“可我还是不敢去,牧公子,您不会犯病了吧?”
牧青白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和尚,我看你像是个干大事的人!”
小和尚急忙辩解道:“我就是个嫖客,哪是干大事的人啊?”
“不!”
牧青白却严肃的看着小和尚。
“你就是干大事的人!无论现在或者以前是与不是,都不重要。”
小和尚有些愣愣的问:“那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以后,你一定是干大事的人!”
“为,为什么我一定是干大事的人?”小和尚有些懵逼的问道。
牧青白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是这样想的,他一定是要死的,赈灾的事儿总得有人去做。
既然是他主动接下了这个烂摊子,那么,留给这个世界一个小小的震撼,也不是不行。
“牧公子,你别笑了,你笑得太渗人了,我害怕!”小和尚瑟瑟发抖。
“别怕,我会教你的。”牧青白邪魅一笑。
牧青白朝小和尚勾了勾手指,小和尚指了指自己,有些惶恐的摆摆手。
牧青白笑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会怎么对付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吗?”
小和尚下意识摇头,但接着,又忍不住滋生出好奇心。
小和尚的身体十分诚实的凑了过去,“我当故事听听就好了。”
牧青白直接往小和尚怀里塞了一叠手稿,并揽住他的脖子,小声说道:
“如果我挂了,赈灾之事就拜托你了,如果你不敢去,就找一个敢去的人!”
小和尚连忙挣脱开牧青白的束缚,看了看手里的手稿,一脸懵逼。
吴洪凑上去想看,但又抬头望了眼牧青白:“牧大人,末将能看吗?”
“可以,随便看,但不要外传。”牧青白叮嘱了一句。
二人当即将一沓手稿翻阅起来。
不消片刻,二人都抬起头,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牧青白。
眼里那目光好像是在说:妈呀,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个人了啊?
这脑袋瓜子是怎么想出这么歹毒的计策的?
牧青白有些飘飘然的扬起嘴角,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嘘~不要说话!正所谓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这件事就你二人与我知道就可以了。”
吴洪心里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牧大人瞬间靠谱了很多。
即便是有些吊儿郎当,但却有一股为将者才有的运筹帷幄的气势在身上。
“牧大人真有将帅风范,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牧青白有些吃惊:“没想到吴将军身为武将,竟然也能说得出几句颇有文墨的话来啊。”
吴洪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不是不是,这话是我从殷帅口中听来的。”
“殷帅?是那位镇国女将军吗?”小和尚有些惊奇的问道。
吴洪骄傲的昂起头,“正是!从前我们一干人随陛下与殷帅南征北战,平定天下!有殷帅带领的战役,无有不胜!”
小和尚有些意外:“没成想吴将军竟然是开国女战神麾下将军!”
吴洪满面红光,仿佛小和尚夸得不是镇国大将军,而是他似的。
吴洪解释道:“追随殷帅征战时,我们这些大男人私底下议论,说将来不知要多么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殷帅这样容貌倾国又英姿飒爽的奇女子。”
说到这,吴洪老脸一红:“后来不知是哪个大嘴巴把这事儿漏出风声,让殷帅听见了。”
牧青白大喜:“真的?”
小和尚点点头道:“真的!”
牧青白回头看了一眼,运粮的队伍被他们甩开有一段距离了,这个时候。
牧青白放心的说道:“放慢点速度吧。”
小和尚点点头道:“不错,应该等身后的运粮队一道走才安全。”
说着,小和尚就停了下来。
牧青白困惑的看着远处那一队人,凝神片刻,困惑道:“他们既然是刺客,为什么还不冲过来?”
小和尚挠了挠头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投鼠忌器吧?”
牧青白一愣,很快就明白小和尚说的是那些杀手忌惮身后的官兵。
“快!快策马奔腾啊!”
“啊?不是要等运粮队一起走吗?”
“他们速度太慢了!灾情如火,必须要快,我乃是赈灾的钦差大臣,所以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到灾区!”
牧青白大急,可不能让吴洪所率的军队跟着,不然的话那些杀手不敢动手了可怎么办?
小和尚又问道:“牧公子,你是不是仇家很多啊?”
“怎么了?”
小和尚回过头哆嗦着说道:“好多,好多刺客!”
牧青白一看,顿时大喜,这尼玛何止是多啊。
这人数一眼看过去竟然算不过来,估摸着能凑一个李云龙心心念念的加强连了!
牧青白觉得,这么多的刺客,也未必不能跟身后那些运粮的官兵碰一碰。
小和尚哭丧着脸说道:“牧公子,你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啊?”
“是,唉,人生在世,哪能不得罪人啊?”
小和尚咽了口唾沫,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也太多了……罢了,不必害怕,他们虽然看着人多,但他们身上没有杀意,想来应该不会冲上来杀你了。”
牧青白一听这哪成啊,他们不动手,他还怎么死啊?
“不是,他们为什么不会冲上来啊?”
“我哪知道啊,我就是个和尚,哪能啥都知道啊!”
牧青白大怒道:“特么的!我费尽心思从京城里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没有顾忌的动手吗?现在我人就在这,他们怂个什么劲儿啊?”
说着,牧青白一把抢过缰绳,用力勒停了马,调转马头再次挥动缰绳。
“驾!!”
小和尚脸色剧变,抓着扶手大叫:“牧公子,别啊!救命啊,牧公子又犯疯病了!”
……
小弟问道:“老大,真不动手吗?”
老大冷漠道:“不要多事,盯着就行了!”
小弟有些迟疑道:“可这么多人一起盯着,这还叫盯着吗?”
老大冷酷的说道:“你别管他们,他们盯他们的,我们盯我们的,各自都有各自的差事要交。还有叫盯着叫什么?”
“我感觉像是在瞪着。”小弟有些扭捏的说道。
老大一巴掌盖在他头上:“你一个刺客还扭捏上了!”
小弟满脸委屈道:“不是都说文人风骨,可杀不可辱吗?万一咱们这么多人瞪着他,让人感觉到侮辱了,直接愤怒的冲过来怎么办?”
老大斩钉截铁道:“不可能!这些文人惜命得很,绝对不敢冲过来。什么文人风骨,那都是笑话!”
“坏了!”小弟的声音突然心胆俱裂的恐惧起来:“老大,他冲过来了!”
“什么?他疯了吗?”
“动手吗!”小弟眼里凶光乍现,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老大吓得急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是京城外,在这动手,你家里有多少颗脑袋够砍的?上头严明下令,让咱们盯着他出城就行!”
“快躲!!!”
“啊!!”
马车横冲直撞,好几伙距离得近的刺客都被冲得七零八落的。
小和尚扶着把手冷汗直流。
牧青白站在车上,手持缰绳,双眼通红,俨然一副疯癫的样子。
“贪腐存在,不可否认,牧御史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臣稍后会就赈灾一事,呈上奏折,请陛下过目。”
“另外……”
文公亶又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牧青白:“另外牧御史谏言有功,请陛下重赏!”
众人不禁哗然,纷纷敬佩的看向了文公亶。
“文尚书果然有容乃大,竟然不计前嫌,为一个小小御史请功!”
“也就是文尚书心胸宽广,若是换了本官,非得把他剥皮揎草!”
牧青白却皱起了眉头,默默的盯着文公亶。
文公亶当然没有这么好心,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上,自然精明得很。
在暗地里的脏事儿,已经被一个蒙头莽撞的小子撞破,再遮掩就显得愚蠢了!
当朝的天子可不是吃素的。
文官集团的利益受损了已是事实,再正面硬抗,是最不明智的事。
直臣清官,永远做不长久的。
殷云澜对文公亶的退让很是满意。
“那……”
牧青白突然开口打断道:“慢!”
殷云澜困惑的看向他:“牧卿还有何话说?”
“我乃御史!御史弹劾,天子若采纳,便应治罪!怎么?天子不治罪吗?”
殷云澜呼吸一窒,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仿佛是逼宫一样。
尤其是这等令人窒息的气势,出自一个少年。
“若陛下不治罪,那御史台要来何用?若谏言弹劾无用,将来还有什么人会直言进谏?”
武将们忍不住喝彩起来:“说得好!”
文官们则是一个个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牧青白。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文尚书为他请功,他恩将仇报,要治罪文尚书。
离经叛道!罔顾人伦!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文公亶只能俯首道:“陛下,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殷云澜只好点点头,又要开口。
牧青白再次打断道:“赈灾不利,治下不严!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文公亶应得死罪!”
话音落,别说众臣了,就连殷云澜都错愕的看着牧青白。
他就这样孤零零的站在那,眼神凌厉,语气冰凉,简直不像个有温度的人。
偌大的朝堂为之一静。
原本俯首跪地的文公亶都不禁回头看着牧青白。
真狠啊。
上来就要置人于死地!
“好了,牧卿,你先退下吧……”殷云澜有意为他圆场。
“臣还没说完,陛下要臣做御史!现在却要堵住臣的嘴吗?”
殷云澜噎住,无奈道:“牧卿继续奏言吧!”
“礼部执掌礼数,天下万民应服教化,灾民哗变,礼部有罪,重罪当车裂!轻罪流放,充军,抄家!”
“工部执掌土木兴建,但一场雨能使江河泛滥,此乃工部之罪责,重罪当死。”
“吏部执掌地方官升降,灾情如此凶猛,地方官难逃其咎!吏部将一群酒囊饭袋提拔上来治理国家,很难说吏部无罪!”
“钦天监本应执掌历法,却自诩解读天象,祸乱朝纲,可笑可恨,当斩!”
“请陛下依次降罪!”
所有人瞠目结舌。
即便殷云澜也不例外。
卧…槽…
杀疯了啊?!
这小小御史,十几岁的少年。
杀气竟然比这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们还重。
第一次上朝,就要连斩六部之三!
殷云澜不住的心惊,这要是真按牧青白所说的来杀。
只怕又要堆满几个万人坑!
“他真的不怕死吗?”
有人哆嗦着小声发问。
殷云澜一拍龙案,大声斥责:
“传朕旨意,吏、礼、工三部,侍郎之上罚俸一年,钦天监监正打入天牢,待斩!至此以儆效尤!”
众臣急忙跪倒在地:“臣等领罚!陛下圣明!”
殷云澜看向牧青白,道:“牧青白谏言有功,进阶一品,赏……”
“慢!”
朝堂君臣众皆心肝一颤。
殷云澜朝牧青白轻轻摇头,示意他到此为止。
她有意保下牧青白,这家伙可千万别一根筋啊!
孤臣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臣还有本要参!”
“你还要参谁?”殷云澜玩笑似的说道:“牧青白,你再参下去,朕就无人可用了啊。”
“臣本来就只参这一本,奈何我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惹
![]()
上我。”
众文官想要骂人。
那已经被下狱的钦天监监正,该死的老东西,你何必去惹这小人?
“好吧,朕准你奏。”
“臣弹劾镇国大将军,越权干政,漠视律法!其罪不可赦!”
气氛骤冷!
众人止住呼吸。
光看牧青白的站姿就知道,这家伙强的离谱!
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的强度!
咔!
兔毫笔在殷云澜手中应声而断。
武将们脸色难看极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看戏吃瓜。
竟然能吃到自己的头上!!!
镇国大将军,可是当之无愧的武将魁首啊!
真是,太放肆了!
太放肆了!
文官们脸色更是精彩。
他们完全看不懂牧青白到底是哪边儿的。
说他是个文官吧,但他直接把六部之三得罪死了。
说他心向武将吧,他直接参了镇国大将军!
要说……他是孤臣吧……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国将军乃是大殷皇朝女战神,是女帝的骨肉相连的妹妹。
那是女帝的逆鳞啊!
这与当朝问罪女帝陛下,有什么区别?
殷云澜面色阴沉,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好一个其罪不赦,你可知道你为何会站在这里?”
“臣当然知道,正因为臣站在此地,臣才说她罪不可赦。”
“荒谬!朕问你!你难道不知道是镇国将军救了你的命吗?”
嘶——!
满朝文武皆是轻吸一口凉气。
他们错了。
错得离谱。
这家伙哪里是离经叛道啊?
这简直就不是个人了!
他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救命恩人都能弹劾!
“臣乃死囚,试问一个板上钉钉的死囚都可以救活,镇国大将军的权利有多大?大过天子吗?”
“按你所说,要如何治罪?”
但凡是个人都听得出来,女帝的语气寒冷至极。
即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撞上刀口。
“剥其爵位!降为庶人!”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众人清晰的听到了牧青白这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高堂之上。
他们在等女帝的反应。
片刻。
“牧青白,你真的不怕死吗?”
殷云澜声音缓缓,却充满了帝王威仪。
“此子忤逆狂悖,不配为人,不杀他难以平众怒!”
“臣请陛下诛杀此子!”
武将与文臣在这一刻,团结一致。
偌大朝堂,全都跪倒在地。
“臣等附议!!”
啪!
殷云澜拍案而起,怒指牧青白。
“来人!将此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外的阳光照进殿内。
牧青白单薄的站在那,逆光而立,轮廓染上一层光晕。
禁军刀斧手在他两侧,利刃上结了冷霜。
殷云澜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牧青白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狂热。
宛若圣人……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临到问斩那一刻,牧青白在天牢里说出的那句词。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好孤独的身影啊。
究竟对这天下失望到何种境地,才会如此无畏的一心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