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我父亲死后,陆裴便迫不及待的娶了梦兰。那一日,整个京城都在庆祝这对新人珠联璧合。王府一片喜庆之风。爆竹烟花之下,只我一人,跪在灵堂,为我父亲披麻戴孝。所有...

而就在我父亲死后,陆裴便迫不及待的娶了梦兰。
那一日,整个京城都在庆祝这对新人珠联璧合。
王府一片喜庆之风。
爆竹烟花之下,只我一人,跪在灵堂,为我父亲披麻戴孝。
所有人都只知道在他们新婚当日,梦兰在我的院子里落水。
但是没有人知道。
是她穿着一身鲜红嫁衣,将我父亲的灵位踩在脚下。
她笑的猖狂,言语间尽是对我的羞辱。
自我嫁给陆裴的那一日起,梦兰这个名字便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她大张旗鼓的叫嚣到我面前来,我自是忍不住的。
可未等我动手,她便自行跳入池塘中。
陆裴带人赶来之后,不由分说,便给了我一巴掌。
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我赶出了王府。
可我没了家,也没了亲人,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
我跪在王府门口,整整一天一夜,只求陆裴能大发慈悲,怜惜我一次。
那晚,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我跪在雨中,孱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周遭行人匆匆,也有人驻足看上我两眼,眼中满是奚落。
终于,门开了。
梦兰撑着伞,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双美人眸里,尽是得意和讥讽。
她把手里简陋的包袱丢在我跟前。
与之一起甩在我的脸上的,是一封休书。
“王爷说了,从今以后,你和王府再没有半点关系。”
“日后,你去寻你那死鬼老爹也好,干什么营生也罢,都莫要再让他瞧见你了。”
“滚,滚得越远越好,这整个京城,再没你半点容身之地。”
大雨肆意的打在脸上。
我仰头,眼睁睁的看着王府大门被关上。
一点一点。
隔绝了一切。
也隔绝了我和陆裴的未来。
那一巴掌,竟是我们此生的最后一次交集。
陆裴的狠心程度是远在我的预料之外的。
他真的让我在整个京城都没有一点容身之处。
没有人愿意收留我。
彼时,我死了心,跳了河企图自尽,一了百了。
可上天捉弄,我没死成,在河流的下游,被一对正赶路的夫妻救起。
就在那时,我得知了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哭了整整一晚后,我还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夫妻俩好心,带着我一起南下,在他们老家的山村定居下来。
村庄民风淳朴,对我一个怀着孩子的外来之人并没有半点异样的眼神,只觉得我是个苦命之人,都对我照拂有加。
就这样,过了六年。
在渊儿六岁生辰那日,我领着他去了镇上。
本想替他做两件新衣裳,却被不想被有心人盯上了。
当晚,几个黑衣人冲进了我家。
他们绑住了我,将我家里翻了个遍,甚至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问我渊儿在哪。
我咬死了牙都不肯说。
最终,他们手里的长剑,直接刺穿了我的胸膛。
我屏着一口气,硬是等到了留宿在陈伯家的渊儿归来。
他见我满是血,慌乱的扑了过来。
他的小手颤抖着擦拭着我脸上的血迹,哭喊着,“阿娘,阿娘你怎么了......阿娘!”
我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小脸。
“渊......去,寻,寻你的阿爹......”他不停地摇着头,声声哭喊让人肝肠寸断。
“我不要阿爹,渊儿不要阿爹,渊儿只要阿娘,阿娘!”
“阿娘别不要渊儿,阿娘......”他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脸上,滚烫的像是烧到了我的心里。
“阿娘不是不要,渊儿......”我强忍着痛,扯起唇角,握着渊儿的手,“阿娘没有走,阿娘......会永远在你身边。”
“永远......渊儿,好好活着。”
“阿娘永远爱你......”终于,我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阿娘!!”
意识消失之际,是我的渊儿撕心裂肺的声音。
魂魄逐渐从肉体抽离。
我看见渊儿,我的渊儿,小小的身躯,死死的抱着我的尸体。
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
村民们得知了噩耗,来替我下葬。
陆裴和梦兰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好。
今日之事,他最后还是狠狠的教训了瑶瑶一顿,并罚了梦兰禁足。
最后的最后,是他抱起渊儿,大步的往隐竹轩走去。
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梦兰。
后者的目光像淬了毒药一样阴狠,眼底是化不开的厌恶。
大夫来替渊儿上药。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和膝盖的一片青紫,我心疼的直掉眼泪。
可我家的小男子汉,上药时疼的脸发白,都硬是没吭一声。
陆裴伸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你才六岁。”
“受了委屈可以告状,疼了也可以哭。”
渊儿的眼睛更红了,他很想哭,但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他摇头。
“渊儿不能哭,渊儿答应过阿娘,会乖乖的,绝不惹是生非。”
“往后阿娘不在,没人会护着渊儿了......”盯着渊儿稚嫩的小脸,陆裴常年淡漠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柔和。
“谁说没人会护着你?”
“往后,你便是我雍王府的世子,本王便是你的靠山。”
“日后,本王会护着你。”
渊儿的眼睛亮了一瞬,带着试探,小心翼翼的开口。
“您是认我了吗?”
“那我能不能唤您阿爹?”
“隔壁婶子家虎子的阿爹会给他找最好的竹棍,还会教他功夫,您也能教我吗?”
“要是我学会功夫的话,就能保护阿娘了,阿娘就不会......”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陆裴再低头看他的时候,却见他的小脸上挂满了眼泪。
“没有竹棍。”
陆裴说,在渊儿的眸光黯淡下去之前,又补了一句,“本王可以给你真正的剑,开了刃的,整个京城最好的剑。”
“待你伤好了,本王便教你功夫,如何?”
他的语气低柔,像是在商量。
渊儿黝黑的眼眸顿时盛满了欣喜,他从床榻上下来,站在陆裴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渊儿多谢爹爹!”
爹......爹......?
不只是满屋子的下人,就连我都屏住了呼吸。
陆裴愣住了,他的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都没有再开口。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他还是接受不了渊儿吗?
往后,渊儿还是不能拥有堂堂正正的身份吗?
渊儿的一张小脸也紧绷着,似是在懊悔自己方才的语失,慌忙找补了一句。
“王爷,渊儿失言......我既是你的生父,往后,你该怎么唤便怎么唤。”
渊儿眨了眨眼,紧张的舔了舔唇畔,“是,......爹爹。”
陆裴动了动唇,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父子间的气氛到底还是有些怪异的。
但我还是高兴的掉眼泪。
本以为今日渊儿会被梦兰刁难,却不想,竟阴差阳错,促进了这父子间的关系。
往后,渊儿就算有了真正的安生立命之所了!
一连好几天,陆裴都没有再管渊儿。
管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他,索性就把他安置在了下人的院子里。
有几个下人是当年我还在的时候,受过我的恩惠,和我关系交好的。
看见粉雕玉琢的渊儿后喜欢的不行,个个都当宝贝似的哄着。
可他的神经却依旧是紧绷着的。
他茫然的看着这里陌生的一切,恐惧,害怕。
他不再说话,也不会笑,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攥着我的香囊,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
我凑近了看,他的小手指正轻轻地扣着已经拆了线的鸳鸯的肚皮,小声的呢喃着,“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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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渊儿很乖的。”
“渊儿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渊儿就是,想阿娘了。”
小小的一只,十分的落寞。
他才六岁。
便亲眼见证了亲娘的死亡,带着我的遗愿,跋山涉水来到遥远的京城。
可他的亲爹,却是一副厌弃又冰冷的态度。
他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月色笼罩着他的身影,孤单又落寞。
我心疼的几乎不能呼吸。
我蹲在他身边,想哄哄他,但是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看不到听不到。
只能借着月色,借着微风,轻轻吹拂着他脸上的泪渍。
好渊儿,不要难过。
阿娘一直在你身边。
渊儿伸手,接住一片微风吹下的泛黄的落叶,低低的呢喃了一声。
“阿娘......”我顿时泪如雨下。
渊儿把香囊揣进怀里,跑进房间里披上外衫,又走到院门口。
他太矮了,矮到甚至够不到门闩。
小短腿扑腾了好半天,才终于打开了院门。
月凉如水。
陆裴站在池塘边。
有风吹过,泛起池塘边的阵阵涟漪。
“王爷,夜里寒,您该回去歇息了。”
管家在一边躬身,将披风搭在他的肩头。
“这么久了,她得不到渊儿的半点消息,也还是不肯露面。”
“一声不响的消失了六年,该恨的人是本王,她不愿出面,为何折磨的也是本王......”他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王爷,我们已经寻了王妃六年,这六年来确实都没有半点消息,不如,我让几个讨喜的丫鬟,去小世子那......”陆裴眸色渐深,死死的抿着唇。
“不用。”
“随她,便她是死在外面了,也与本王无关!
日后,就算她出面,再想回来,也决计进不了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