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传言说那是定襄侯夫人的苦肉计,只怕是长公主的手笔。她觉得曲凌给池渊做媳妇很合适。身份摆在那,没人会说她这个做娘的苛待自己的儿子。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好好笼络...

还有传言说那是定襄侯夫人的苦肉计,只怕是长公主的手笔。
她觉得曲凌给池渊做媳妇很合适。
身份摆在那,没人会说她这个做娘的苛待自己的儿子。
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好好笼络,不怕她不和自己一条心。
最主要的是,曲凌和长公主亲近,池渊娶了她,无形中就是长公主阵营的了。
太子与长公主争得厉害,皇帝虽然和稀泥,暗中哪有不向着自己儿子的,到时候给池渊请封世子的折子递上去,谁都不会高兴。
靖威侯夫人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她不是不疼池渊。
那可是自己盼了许久盼来的孩子。
就算没了世子的位置,他还有官位,依着他的本事,将来还有得升,又有县主媳妇,根本不愁。
该让着弟弟。
“去打听打听,曲大姑娘可有婚配?”
册封旨意没下,她也不好直呼县主。
下人们得了令,不敢不听,都忙活起来了。
殊不知惦记曲凌的不止她一个。
曲连雪出殡那日,东阳伯府夫人坐到了老夫人跟前。
见到素衣的曲凌,眼睛都亮了,亲热的上来拉她的手,“阿凌真是长成大人了,和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位夫人是谁家府上的?”曲凌直接避开,提着裙子依偎在老夫人身边。
她是认识的。
怎么会不认识呢?
上一世,她走投无路,也求到东阳伯府的门前。
可惜连门都没进去。
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出来打发她,“我们夫人说了,姑娘虽没了母亲,可有父亲和祖母在,姑娘自个不检点,往屋里带男人,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伯府势微,也不是捡破烂的。”
她没想到要嫁到东阳伯府,只是在孤立无援的时候,希望有人能为她说一句话。
其实东阳伯府怎么会管她呢。
为了夺娘的那笔嫁妆,他们差点把娘给害死。
幸好长公主护着,才能周全。
对娘来说,嫁到定襄侯府,是逃出生天。
那样的人家,心都是黑的。
其实逼着她嫁的那个王家浪荡子,后来被长公主弄死了。
同时也给长公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太子一党时刻盯着公主府,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放大。
曲凌那会已经知道这个世上只有长公主和赵元容始终将她当个人看。
她挺厌弃自己的。
像个扫把星。
侯府的下人也这样说过。
所以在王家让她去配冥婚的时候,她就不想活了。
干脆都去死好了。
这样至少不会再连累长公主。
她只杀了定襄侯府
没机会对东阳伯府动手
送上门来,挺好的。
“这是你母亲娘家伯府的夫人,”老夫人介绍,“你该称她一句婶娘。”
“我不认得她,”曲凌说,“即是婶娘,怎么我长到十六岁都没见过。”
用开玩笑的口吻,“该不是哪里来打秋风的亲戚吧?”
她说着话,一双亮堂堂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东阳伯夫人。
半旧的衣裳,过时的首饰,很不富裕。
东阳伯夫人心里咒骂,刁钻的小蹄子。
要不是伯府的产业都被徐照月带走了,她们又怎么会穷成这副不体面的样子。
“阿凌不可胡说,”老夫人故做责怪,实际并未动气,“好歹是长辈,要知礼数。”
曲凌垂着头,让人看不出喜怒。
“连雪的丧事办完了,你去祠堂接连枝出来,”老夫人说,“一家子姐妹,还是要和和气气的好。”
世家贵女,都是有价值的。
“一个丫鬟,怎敢擅自诬陷主子?背后必有人指使。”
池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曲小姐放心,大理寺的刑房,最擅撬开这种人的嘴。”
“剩下的,就交给大人了,”曲凌欠身,示意素商抱着赵元容,“我先带郡主去找太医。”
曲凌走到曲连枝面前,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藏得一点都不严实。”
她指尖用力,“谋害郡主,等着长公主扒了你的皮吧。”
曲连枝被她眼中的寒意吓得腿软,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梨花带雨道,“姐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我和连雪,也不能这样害我。”
实际上,她心如擂鼓。
魏明山怎么会失手呢?
杀不了赵元容也该跑掉才是,还被抓住了。
主意是宋氏出的,魏明山是宋老夫人找到的。
魏大人被杀后,并未连累家眷,只是封了宅子赶出京城,一家子住在郊外的破瓦舍里,种些蔬菜运到城里卖。
派了个机敏的小厮与他说了几句话。
“杀了长公主的女儿,就说是曲姑娘收买的你,你既可为父报仇,你娘也能有银子治病,你妹妹也会有个好去处。”
魏明山知道自己会死。
但是从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变成穷困潦倒的平民百姓,他觉得死了反而轻松一些。
他来了这里,但是失败了。
曲凌带着赵元容穿过长廊,迎面便撞上了太子一行人。
太子腰间玉带在疾行间铮铮作响,身后跟着数名带刀侍卫,气势凌厉。
他一见赵元容苍白的面色,瞳孔骤然紧缩,伸手就要将人接过来,“郡主怎么样了?”
曲凌侧身一挡,“太子殿下不必忧心,郡主只是饮了安神茶,一时困倦睡着了。”
太子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阴鸷地盯着曲凌,“安神茶?”
他看着曲凌溢出血的伤口,“你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曲凌面不改色,“刺客偷袭,只受了轻伤。”
“刺客呢?”太子声音森寒,指节捏得发白。
“已被池大人拿下。”曲凌微微垂眸,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太子盯着曲凌看了片刻,“曲姑娘倒是镇定。”
他抬手示意身后侍卫,“把郡主送去东宫,传太医好生诊治。”
曲凌却拦住,“殿下,不如先让郡主好好休息,待长公主殿下来了,再做安置,如何?”
太子心里清楚那刺客只怕是冲着赵元容去的,见曲凌的伤口不浅,念着她护赵元容的情,倒也没说什么。
吩咐侍卫,“传太医来,给曲姑娘看看。”
“多谢殿下。”曲凌欠身。
太子并不看她,眼神黏在赵元容身上。
诸位夫人们也得知后院进了刺客。
才要去看,就见曲凌和赵元容进来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宋老夫人神色微紧,亲自去查看赵元容。
曲老夫人看到曲凌血迹斑斑的伤口,惊呼出声,“阿凌受伤了!”
宋氏见缝插针,“阿凌莫不是遇到刺客了?”
她见赵元容安然无恙,就知道事情没办成,又见曲凌受伤,心中怒骂魏明山没有用,伤错了人!
“刺客被大理寺少卿抓住了,太子殿下也去了,已经派人去通知公主府了,”曲凌淡淡出声,“老夫人找间厢房,让郡主先休息吧。”
宋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
魏家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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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东西,一个都没杀得了。
怎么还把大理寺的人牵扯进来了。
宋老夫人气短。
她倒是不怕魏明山乱说话,魏家老老小小的命还在她手上呢。
只是忙活了这一遭,什么都没有做成,还惹了麻烦,难免丢了份。
侯府乱作一团。
正被温香软玉环绕的曲裎被惊醒,门外是管家的声音,“人救下来了,可没气了,侯爷也快去看看吧。”
妙姨娘赶紧伺候曲裎穿衣裳。
她的手抖得厉害。
“别怕,”曲裎抓住她的手,轻声道,“与你没有干系。”
妙姨娘抬眸,眼底全是信赖和依恋。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侯爷看她的深情,又不像是在看她。
曲裎飞快的穿戴整齐,往正院去了。
下人们慌忙将宋氏救下,抬到床上。
宋氏紧闭双眼,脸色苍白,看不出死活。
曲连枝也被放出来,正跪在床前握着宋氏的手哭,“娘,您醒一醒,您别吓唬女儿,您醒一醒。”
宋氏的两个儿子也得知了母亲上吊的消息。
他们匆匆赶到宋氏的房中,心中既心疼又愤怒。
“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曲毅说着就要去拿刀。
他觉得母亲上吊,都是因为父亲抬了新人。
“不要冲动!”曲恒比他冷静,“先救娘要紧。”
他沉着吩咐,“去宋家报信,让外祖父进宫请太医。”
老夫人被曲凌扶着,脚步匆忙的赶来了,她心惊肉跳的问,“人怎么样了?”
要是真的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定襄候府,后面就麻烦了。
“有气了有气了,”曲连枝大声嚷了起来,“娘有气了。”
床边围着的下人伸手去探,果然有气了。
个个惊喜不已。
屋里沉重的氛围松快了许多。
老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腿软。
“祖母别担心,”曲凌用力撑着她,“夫人有儿有女,有身份地位,有荣华富贵,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去呢。”
她舍不得去死。
刚好曲裎进来听到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他有些恼怒,还有丝不安,夹杂在一起,便发泄在曲凌的身上,“我实在太纵容你了。”
与前几日的态度,天差地别。
“她是为了宽慰我,”老夫人为曲凌说话,“你骂她做什么,赶紧去看看你的夫人。”
曲裎往里走,曲恒和曲毅跪在他面前,哽咽道,“父亲,母亲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求您看到她这么多年不辞劳苦的份上,别再责怪她了!”
曲连枝帮腔,“父亲,母亲心灰意冷,连命都不要了,您有多大的气,也该消了。”
曲裎看着三个孩子,心中复杂。
“爹爹,夫人想必知道错了,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怜的还不是弟弟妹妹们,”曲凌红了眼眶,“我自小没娘,不能让她们也没了娘。”
曲连枝心中惊跳了一下。
她才不信曲凌这么好心。
床上的宋氏发出一声低吟声,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侯爷,”宋氏虚弱出声,眼角一滴泪顺着脸颊流落,“我没教好女儿,让她干出那样的事情,这些年,我实在是错得离谱。”
曲连枝赶紧跪直了,哭道,“娘,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毁了妙姨娘的好事。”
她转了个方向,对着曲裎磕头,边用袖子擦泪边说,“爹爹,我错了,我去给姨娘道歉……”
曲凌默默的躲在老夫人身后看戏。
“起来吧,”曲裎说,“下不为例。”
就在曲连枝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又说,“林间苑不适合你住,搬到你娘这里来,让她约束你,你大了,行事不可如此鲁莽。”
曲连枝傻眼了,难以置信。
“爹爹……”
“连枝放在我身边,阿恒就由侯爷亲自教导吧,”宋氏打断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他是侯府嫡长子,我这个品行不端的娘,只会误了他的前程……”
说着痛哭起来,又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默不作声的曲毅却捏紧了拳头。
大哥是嫡长子,该由父亲教导,姐姐是唯一的女儿,也要悉心教导,那他呢?
他眼底的嫉恨和黯然,一丝不落的被曲凌看在眼里。
曲凌呼出一口气。
孩子生太多了,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父母偏心,就会导致孩子之间离心。
“阿凌,是我对不起你……”
正在发愣的曲凌突然被点了,心肝都抖了一下。
“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本想一死了之,可阎王不收我这条命,大约是觉得我罪孽深重……”
她泣不成声。
曲凌心情很复杂。
这话让她怎么接呢?
“夫人……不必如此……”曲凌憋了一句。
宋氏情真切切的眼神,让曲凌寒毛倒竖。
她脸上堆着温和的笑,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我该补偿你。”
“我已经决定将我的嫁妆分成两份,你和连枝,一人一半,连枝得多少,你也得多少。”
曲凌微微一笑,恭敬疏离,“多谢夫人。”
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管她阴谋阳谋,没有人会和银子过不去。
“说起嫁妆,当年我娘的嫁妆,也是夫人在保管吧,”曲凌明亮的眼睛如天边的星辰,“夫人把我娘的嫁妆也交由我吧。”
徐照月虽是孤女,可她过世的爹娘给她留的东西不少。
她与长公主关系亲密,这些东西得以保全,价值不菲。
老夫人眉头微皱,突然开口,“将来你出嫁,你娘的嫁妆,自然是给你陪嫁的,哪有姑娘家自己拿着嫁妆的道理。”
她不知道曲凌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宋氏心思微转,“阿凌如今有老夫人照顾,依我看,不如将先夫人的嫁妆交给老夫人保管。”
“日后阿凌出嫁,再清点数目,给阿凌添妆。”
此举正合老夫人心意。
徐照月的那些东西,生前看得严实,死后落到宋氏手中。
她根本插不进去手。
婆子拿了嫁妆单子来,呈递给老夫人。
没有人问曲凌的意思。
“阿凌,你觉得这样如何?”宋氏言笑晏晏。
她倒要看看曲凌怎么回答。
是和老夫人撕破脸,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拿回嫁妆?哪有那么容易。
“如此甚好,”曲凌亲昵的看靠着老夫人,灿然一笑,“夫人许诺给我的那一半,也一起交给祖母保管吧。”
宋氏感觉心口突突的跳。
老夫人却喜笑颜开的将曲凌搂得紧了一些。
真是她的好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