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靠近他的时候,宋睿终于看清楚了她手里的礼品,立即知道了具体价格--起码3000,急得伸手过来抢,“你想什么呢,早知道你要买这么贵的酒,我真不该答应回家的。...

等到她靠近他的时候,宋睿终于看清楚了她手里的礼品,立即知道了具体价格--起码3000,急得伸手过来抢,“你想什么呢,早知道你要买这么贵的酒,我真不该答应回家的。”
颜奕菲也不答话,就死死拽着手里的东西,说什么都不肯松手,两人僵持之际,一辆黑色轿车在小洋房面前停了下来,从车子里出来了两个人--彭媛和宋以学。
彭媛见两人在拉扯,眼睛在礼品上一转,装作很惊讶,“哎呀,宋睿你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爸爸啊,真是难得。”
“这,其实,”宋睿脸色显而易见地僵硬了。
颜奕菲顺手把东西递给了他,并同宋以学和彭媛打了声招呼。
宋以学温和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四人进了屋。
没多久彭媛就做了一大桌子菜出来,饭桌上,宋以学主动开口询问颜奕菲,“听说宋睿最近在你家里学习,不会太给你爸妈添麻烦吧?”
颜奕菲咬了咬唇正要说,宋睿却抢先开口,“我都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你现在假惺惺地问,有什么意思?”
宋以学举筷子的手顿了顿,“也是,于情于理我应该拜会下你父母,也要好好感谢下你。”
“不用感谢了,”宋睿给颜奕菲夹了筷鱼,小心地挑着鱼刺,“四月份鲈鱼肉质紧实,味道鲜甜,你尝一尝。”
宋以学也跟着说道,“你们这阶段的确该多吃点鱼,蛋白质对脑子好,也对皮肤好,颜同学下次把爸妈叫过来吧,我们几个人一起聚聚。”
其实宋父心思很明显,想要探听下颜奕菲家庭情况,在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宋睿应该和姚萍萍在一起,虽然称不上门当户对,但也勉强可以说上强强联合,此时见了颜奕菲衣服寒酸,不免一直就往这方面钻,想要敲打敲打。
颜奕菲沉默了两秒,还没开口,宋睿却已开口呛道,“你整天打听别人家庭做什么,怎么,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来,我们喝点酒吧,我先敬你一杯!哦,不对,我忘记你有痛风了,算了,还是悠着点吧,来,吃块豆腐,豆腐也不能吃,那算了,这顿饭吃不下去了,我们走。”
宋以学气得血色上涌,捏着的筷子剧烈颤抖着,彭媛叹了口气,走到他旁边安慰了几句。
宋睿起身就去拉颜奕菲,他先去客厅里面找买来的酒准备带回去,而颜奕菲则先一个人走到了别墅门口等她。
也就在这时,门口又停下来一辆车,车里面出来一位少女。
那名少女身材高挑,头发略有些天然卷,倒是盯着颜奕菲率走了过来,“你是宋睿的同学,颜奕菲?”
天然卷少女上下打量着颜奕菲的装扮,眼神渐渐玩味起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叫彭知晓,算是宋睿的半个姐姐,从小一起长大的。”
颜奕菲心思敏感,也从对方话里听出了莫名的敌意,不过还是打招呼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们就这么走了吗?”
“宋睿要走,所以我跟他一起离开。”
“那他犯浑了,你得劝劝他啊,不是吗?”彭知晓低声说道,“不过宋睿走了也好,他和他妈一样都有点神经质,一个是怨妇,一个是疯子,我妈就是心软,以前整天听宋睿他妈碎碎念抱怨,现在还要替她管教儿子,幸好他放弃钢琴了,不然想想和他这种神经在一起练琴,我早晚也要疯。”
宋以学看他一副跟自己杠上的模样,满腔愤怒无处可泄,也不管在医院,扬起手就往前打去。
宋睿虽然伤势严重,却早有防备,直接扭身躲过,然后面对趾高气扬姚萍萍。
姚萍萍装模作样,怯弱地说道,“宋睿,你怎么能这么和叔叔说话的,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们毕竟是父子啊。”
她着重咬在了父子两个字上,可迎接她的是一记毫不留情的耳光。
啪!
很清脆的耳光,很重的耳光,把她打得跌坐在地。
宋睿清楚地看到,姚萍萍的表情从得意转为愕然,最后变成委屈和愤怒。
“老子早就想抽你了!”宋睿又上去踢了一脚,“装你妈呢!”
在那瞬间,姚萍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望着这位一直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眼泪在眶里不停打转。
“你,你怎么...”她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可此时转过身来的宋父,早已目眦欲裂,他实在不能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自己的儿子甩了姚萍萍一耳光,甚至还上前踢了两脚?
宋以学此刻怒火攻心,直接往前一推,将伤痕满身的儿子推倒在地,接着一脚接一脚地踹向他,嘴里嘶吼着只能听出几个词。
“你这个...败类...废物...”
走廊里的路人们惊慌地看着一名缠满绷带的少年被一名中年人在地上毒打,吓得不敢吱声。
宋睿承受着父亲毫不停歇地狂踹,却松出一口气。
他甚至回忆起,自己躲在钢琴底下,被父亲蹲下来狂踹的场景,那时候只有六岁的他,曾经幻想过自己是一块染满鲜血的海绵,父亲只要肯抽打,就会有新的血水挤出来。
姚萍萍坐在地上添油加醋,“叔叔...叔叔,你别打了...我没事的...”
在外人看来,似乎事情很清晰,少年伸手欺负了那位可怜兮兮的女孩,被暴怒的父亲按在地上狂揍。
“再打就死了。”
也就在这时,几人听到了一声清冷的声音。
也中断了这场单方面的暴力。
颜奕菲穿着一身白色病服,在病房门口探出半个身子,眼睛依旧像以前那般,水涔涔得像是蓄着一层泪。
“这里是医院,要打你们去警察局打。”
颜奕菲说完,又回到了病房。
但是清冷的声音继续传出。
“有什么事情好好讲,不要整天动手动脚的,都没有嘴巴的吗?”
宋以学回过神后,想要伸手去扶人,说些软话,可宋睿却一瘸一拐地站起了身,一脸淡然地望着他。
这种眼神有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感觉,顿时恼羞成怒,又想动手,旁边赶过来的路人都拉住他劝道,“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别这么激动了,你看他衣服都渗出血了!”
宋以学冲着宋睿冷哼一声,“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如果觉得做错了,就早点回来,钱我不会少给你的。”
说完就带着姚萍萍离开了医院。
宋睿和他父亲一样,冷哼一声,起身估摸着伤势,浑身好似被火焰燃烧着一般,处处都带着撕裂的痛楚,他不由扯了扯嘴巴,刚想转身离去,颜奕菲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你去找周佑奇打架了吗?”
回身看去,颜奕菲微微皱起眉,灯光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不可否认,那样的脸庞,那样的五官,的确可称完美。
若是忽略耳后那道伤疤的话。
宋睿用大拇指捏了捏下巴,“没有打架,就是去找了下他妹妹玩,玩得还很开心,他已经保证不会来骚扰你了,所以你放心吧,无论是外婆还是你,以后都不会有事,至少在这一块,周先生的话还是管用的。”
(各位读者老大,这里是脑子寄存处)
文中所涉及人物均已成年。
如血的残阳融化天穹,悬崖边,一辆轮椅缓缓游动着。
轮椅上的少年苍白清瘦,神情恍惚,似乎被病魔折腾不成人样。
在这个夜晚,没有鸟叫,没有虫鸣,一切都毫无表情地沉默着。
一名少女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霞光平缓温柔地替其披了金色的细碎光晕,那一刻的她有着不属于人世的洁净和出尘,犹如人间天使那般绚烂。
可惜,少女一开口,就是不属于这份年纪的狠辣。
“宋睿,他们死光了,就剩你了。”
“我活着没什么意义,那年上大学前夕,我就瘫痪了,这几年也只有你来看望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或者对不起都无法形容我的感受。”
“如果我说,你瘫痪是我下的手,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那一瞬间,名叫宋睿的男人如遭雷击,整个人也簌簌发抖,最后却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这些年看惯了人情里的欢薄,谎言中的虚无,你能在我死前说出这句让我心安的话,我应该谢谢你,奕菲。”
“还有什么遗憾吗?”少女低下头,一手抱胸,一手轻抚着下巴,一副神情淡漠的样子。
只是左手腕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要说遗憾的话,回到十八岁那年,和你道个歉吧。”
话毕,宋睿双手撑起身体,冲着悬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风一下子就把他包围了,在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看到一道白色身影也紧随而止。
颜奕菲在半空中呢呐出的这一句话,他至死都忘不了--虽然他马上就死。
“如果,如果你一直骗我下去,那该多好。”
风声呼啸,宋睿只觉得身体猛地一震,躯干的撕裂感与大脑的眩晕感同时包围了他。
在意识被黑暗吞没前,宋睿回忆起与颜奕菲的过往,一股愧疚感由衷地包围了他。
颜奕菲原本喜欢过宋睿的。
两人在十八岁时认识,那时候的颜奕菲作为转学生刚来江城学校,用洗得发白的衣服,寒酸到极致的妆容,和同学们做了自我介绍。
这儿是江城最好的学校,其中自然有不少权贵子弟,颜奕菲因为半路转学,也拿不出成绩证明自己,于是就安排在了一个有些混乱的班级。
教室里的学生用各种语气肆意讨论着这名转学生---她就像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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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皇宫舞会的灰姑娘,承受着四面八方的恶意。
唯有宋睿笑嘻嘻地上来和颜奕菲打招呼,还替她安排座位,她当时以为宋睿是位善良的男生,却不知他另有所图。
班级里后排的富二代们打赌,谁能让颜奕菲这个穷酸鬼,折下高傲的头颅,大伙就给他买一辆最新款的机车。
讨论到最后,宋睿被推出来当任务实施者,刻意地讨好她,时不时送她小零食,小挂件之类的东西。
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展着,宋睿邀请颜奕菲来参加自己朋友姚萍萍的生日派对,并且在众人瞩目下向她告白,在颜奕菲犹豫着点头时,那群富二代哄笑起来,宋睿也转身向他们宣布:我赢了!
颜奕菲在嘲笑声里掩面而哭,受尽了众人讥讽与谩骂,而宋睿则转身牵起了另一名女生的手---姚萍萍,你这下该答应我了吧?
自此以后,颜奕菲在学校犹如过街老鼠,谁见她都要嘲弄两句,就连宋睿也时不时地嘲笑她---女朋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约会?
可惜这群戏弄人的富二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惹了什么样的魔鬼。
颜奕菲其实是燕京颜家的私生女,自这起事件发生之后,她跟随寻来的爷爷回京,在颜家老爷子运作下,掌控权势,最后一一报复嘲笑她的同学。
宋睿是在高考结束后,颜奕菲回燕京那晚瘫痪的,自那天起,他的富二代朋友们没再给过好脸色,嘲笑声纷至沓来,他也在瘫痪的这几年里尝尽了当时颜奕菲屈辱的感受,就连父亲都对他不闻不问,唯有那时成为颜氏集团掌舵人的颜奕菲将他接出医院,租了房子,悉心照料着他。
在这个靠海的小别墅里,颜奕菲一星期会过来一趟,与宋睿聊些“家常”,今天谁又家破人亡,跳楼自杀,今天谁又丑闻缠身,服毒而终---这些都是他曾经的同学。
宋睿是最后一个死的,他不明白颜奕菲为何始终不冲他动手,或许,曾经敏感而孤傲的少女心里,始终留着一个位置,留给那个假惺惺,却温言软语对她好的男人吧---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对她真正好过。
在解决心结后,颜奕菲生无可恋跟着一起跳崖自杀。
如果---在记忆闪回的最后时刻---宋睿忏悔着,如果能重来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保护她,让所有的悲剧不再重演。
就在那时,血肉模糊的宋睿右手腕,有一只古朴的手表开始发光---那是颜奕菲在曾经的生日聚会上,郑重送给宋睿的定情信物,却被他鄙夷地丢在地上,碎了一地,只是在疗养的小别墅里,颜奕菲又将修复好的手表送给了他。
血液逆流,像蜘蛛丝般包围了手表,那一刻,宋睿彻底闭上了眼睛。
...
...
“宋哥,好样的!”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耳边起哄,噼里啪啦的掌声便响了起来。
宋睿猛地睁开眼睛,愕然地环视左右。
“这是...十八岁的生日聚会?”
喧闹的人群上方是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灯光并不刺眼,朦朦胧胧的就像麦芽糖融化在客厅半空。
人群空出了一个椭圆形的空间,大家都向着中间嬉笑谩骂,肆意嘲弄。
里面是跪地哭泣的颜奕菲。
她穿着一身蹩脚却干净的白裙,双手掩住脸,发出一种近似尖叫的悲鸣,像一只在冬寒的夜里临死的鸟在叫,把人的神经一寸一寸的割着。
可嘲笑她的同学们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而他宋睿,不仅仅嘲笑过她,更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
一只破碎的手表静静地躺在颜奕菲身边,滴答滴答转着。
人群中的少女抬起头,目光扫过这些客人的脸,似乎想要将这群人的脸面一一记在心里。
直至那道狠厉的目光落在宋睿脸上。
慢慢变为孤魂般的绝望。
“我真是...该死...”宋睿听到自己喃喃地说道,“真是...死一万遍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