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迎和陈敬洲这场以离婚为题的谈判,彻底的宣告失败。这导致她没了心气儿,之后做什么事都恹恹的,有些打不起精神。星期一万丰连着开了几个会,项目组确认了最终方案。还有...

许迎和陈敬洲这场以离婚为题的谈判,彻底的宣告失败。
这导致她没了心气儿,之后做什么事都恹恹的,有些打不起精神。
星期一万丰连着开了几个会,项目组确认了最终方案。
还有两份文件需要上级亲自签字。他这会儿恰好不在办公室,这件事便往后推了推。
许迎拿了一杯冰咖啡回到工位。忙了小半天,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个不小心,就把咖啡洒在了衣服上。
心情顿时有点烦躁。
幸好有备用的衣服放在公司。许迎立刻找出来,抱着匆匆地去了洗手间。
进隔间慢吞吞地换好了衣服,又洗干净脏衣服上留下的咖啡渍。
从洗手间出来回工位,途经董海鹏的办公室。
见不久之前还紧闭的房门,这会儿是半敞开的。
许迎便把手里的衣服搭在工位隔板上,找出了那两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件,而后径直过去。
她先敲了门,得到允许,才提步进去。
许迎刚张了张口,一抬头看清了坐在会客沙发上的男人,所有的声音就都咽回了喉咙。
陈敬洲一身笔挺有型的灰色西装,坐姿随性又不失气场,腕上的表名贵吸睛,彰显着他的高不可攀。
男人沉默不语时,天生带有一丝疏离感。
他手里拿着一份财务报表,慢条斯理地翻看着,给人的感觉充满了认真。
这样的地方,他上位者的威严,无声间发散的淋漓尽致。
董海鹏作为他的下属,微躬着身子,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看了许迎一眼,十分客气的问:“有什么事么,小许?”
许迎拿眼睛瞄了瞄那人。
极短暂的静默。
陈敬洲抬眸看她,合上了财报,双手十指交握放在腿上,淡淡的问:“是需要我回避吗?”
一旁的董海鹏紧忙说道:“……陈总说的哪里话,陈总您真会说笑!”
许迎抿了抿唇,平静的开口:“这里有两份文件,需要董总您签字。”
“哦,签字啊…拿过来吧。”
董海鹏接过文件,回身走到办公桌前。
他草草地看过几眼,心里却盘算着与上面内容不相干的事……
陈敬洲自从收购了万丰,也就来公司视察过那么一两次,这行业的利润,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近一年没见到人影儿了,今天突然过来,身边也没跟着助理秘书,一猜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董海鹏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点见不得人……
眼珠子一转,签好了文件,便找借口道:“陈总,我这儿有要紧的安排得跟行政商议。正好您也关心项目的进展,文件在这儿,您看过后有什么问题,就吩咐小许吧……我先出去了?”
陈敬洲面不改色,点了点头:“嗯。”
“……”
董海鹏出去后,顺手关严了办公室的门。
陈敬洲疏懒的坐在那儿,翘着腿,左脚的皮鞋尖在半空中轻点了两下,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过来。”
半晌,终于出声。
那是一种隐藏在温和之下的命令。
他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坐我身边。”
许迎始终和他保持距离,站着一动不动,声音里多少掺着一丝冷意:“办公室里有监控。”
陈敬洲神情未变,反而更温和了:“我和你是夫妻,不是偷情。”
可这么一句话,实在听不出半分的和善。
他那双好看的手动了动,右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问她:“你怕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许迎说:“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陈敬洲:“是害怕惹麻烦,还是在给自己找退路?”
许迎不禁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想好该怎么说。
陈敬洲在她之前,嗓音温缓道:“许迎,这五年来我从没介入过你的生活圈子。你觉得这样是健康的夫妻关系吗?这样对我公平吗?”
同他四目相对,许迎的心脏怦怦乱跳。
她默默地掐了下手指,思考之后,只好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敬洲:“我这个时间到这儿来,不是为了看财务报表的。”
“我来接你下班。”他说着顿了一下,立刻又补上一句:“以你丈夫的身份,接你下班。”
许迎的反应迟钝了一两秒后,意识到陈敬洲是打算彻底的公开他们的关系。
心中对此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就想都没想的反对道:“不行!”
陈敬洲仍旧如常,淡淡的问:“为什么?”
“你现在是万丰的老板,一旦让别人知道我和你是夫妻,之后我在公司里,就很难静下来好好工作。”许迎说:“我不想这样。”
陈敬洲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从沙发里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许多。
男人与女人之间那与生俱来的身高差异,令许迎的气势在无形当中弱小了几分。
她紧张的抿了抿唇。
听到他温冷的嗓音响在头顶上方,意味深长道:“这五年来我一直为你让步,什么时候你也能为我让步一次?”
许迎闻言微怔,仰起脸有几分出神的望着他。
陈敬洲眼底一片深意,坚持说:“这是我身为丈夫的权力。”
“至于你担心的事,那就等它发生了,再想办法解决。”
说完,不顾她的反对,阔步朝门口走。
“……陈敬洲!”
许迎的心跳顿时像漏了一拍似的,本能给出的反应,立即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办公室的玻璃门能清楚的透出人影,许迎害怕外面的同事看到这里正发生的一切,就拽着他的衣服,一连退了几步。
她脚下的那双高跟鞋,踏在地面发出一连串的“哒哒”声。
因为心中着急,表现在肢体语言上,连身形都不稳地轻晃起来。
陈敬洲借着她那点不值一提的力气,跟着向她逼近。
最后停下时,许迎的身体便撞在了后面的文件柜上。
这里可不是监控死角。
他和她此刻的距离也过于暧昧,衣服都被她抓乱了。
陈敬洲肩膀挺括,西装之下健硕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垂眸看着她,浓眉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声音虽轻,却有力量:“现在不怕有监控了?”
许迎的后背紧贴着文件柜,抓着他的衣服不敢松开,仰起头温言软语:“我真的不想这样,就算我求你。”
许迎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分外低落,去洗漱也比往常磨蹭了许多。
等她从浴室出来,时间已过十点。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她拔下了充电器,屏幕亮起的瞬间,看到有人发来微信。
江开霁在半个多小时以前,连着发来三条消息。
先是一个小猫的表情包,然后又说:
对不起迎迎,是我太冲动,让你为难了。
敬洲是不是很生气?你们没吵架吧?
许迎在床边坐下,思索了一瞬,回他:没有。
江开霁似乎正看着手机,她的消息一过去,他就秒回道:哦,那就好。
许迎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觉得不妥,又默默地删除。
百般纠结之后,想要放下手机。
江开霁恰好又同她道了“晚安”,说: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休息。晚安,迎迎。
许迎回复:晚安。
可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许迎失眠到翻来覆去,睁着一双眼睛,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天花板。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戴上耳机,找出了一段催眠音频来助眠。
她一边听着耳机里绵长的乐声,一边又百无聊赖的刷了刷朋友圈。
正好刷到了江开霁在几分钟以前,分享到朋友圈的一首经典老歌《似是故人来》。
心上那沉沉的重量,这一刻忽然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手机屏幕透出的光线照着许迎的脸,眼睛有点酸酸胀胀的。
在手机自动息屏以前,她看到江开霁在那首歌的评论里说:仅你可见。
……
……
许迎和陈敬洲之间的婚姻,从来都不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想要离婚,牵扯到的东西太多。
可这样貌合神离的过一辈子,又实在不甘。
她想:她和陈敬洲之间,还是需要一个尽早的了断。
但眼下,父亲的公司全靠他的帮衬。过河拆桥这种事,做起来未免良心不安。
许迎想了几天,还是在周末的时候回了一趟荔景园。
想着先探一探家里人的口风,再去决定接下来的事。
但她的父亲许洵,是个精明又锐利的人,又有着知女莫若父,那一层天然的直觉力。
没说上几句话,就洞悉了她所有没明言的想法。
“你又闹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又想着离婚?”许洵看着很是生气,说话的语速都变了:“上一次回家里,不是还说打算要个孩子的,这才几天,你……”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沙发里站起来,指着她质问道:“哦!是不是因为江开霁,他回滨海的事儿你也知道了?你们见过面了?”
许洵也算是看着江开霁长大的,又有着曾朝夕相处的情分,心里是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的。
如果没有陈敬洲,他当然也愿意女儿跟着他。但一同陈敬洲相比,江开霁显然就没有那么的适合许迎了。
更别说这一二年间,许家借着陈敬洲拿到了多少资源和利益。
单是这一层,许洵都不可能同意他们离婚,甚至连提起“离婚”二字都不被允许。
许洵一开始还勉强耐着性子,说道:“你跟了敬洲五年,他对你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五年来都是风平浪静的,怎么江开霁一回来……”
“陈敬洲根本就不爱我。”许迎说话的语气有些冷,停顿了几秒,声音里更是添了难言的凝重:“我也不会爱上他。”
她低着头,一字一句都很冷静:“离婚是早与晚的事,江开霁只是催化剂,不是导火索。”
“我知道,这两年家里拿了陈敬洲不少好处,你心有顾虑,所以不愿意让我们离婚。”说到这里,许迎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父亲,态度上显得分外疏离,道:“你都拿了什么?我给你还一半,另一半你自己想办法。”
“胡闹!”
这番话是彻底的触怒了许洵,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就要动手似的。
一旁的宋茹见状,连忙跟着起身,抱住了许洵那高高扬起的右手:“好了好了,别跟孩子吵。”
说话间,给同在客厅里的许默使了个眼色。
许默紧挨许迎坐着,正在玩手机。
他哪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珠转了又转,也没憋出一句话,索性低下头不吭声了。
“……”宋茹见他这不争气的样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随后,用温温柔柔的语调,笑着劝许迎:“迎迎,就离婚这件事儿,我也不赞成你的。”
“你跟江开霁是有情分在,可你毕竟也跟了敬洲五年,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宋茹在男女关系上,思想多少有些封建,十分语重心长的说:“这女人呐,离婚以后想再嫁人就很难了,江开霁他……”
“宋姨。”许迎淡淡的出声打断。
相比起许洵这个生父,她面对着宋茹这位继母时,反而能够心平气和,说话的语气也没方才那么冷硬了:“我已经说了,江开霁只是催化剂,不是导火索。即便没有他,我和陈敬洲也不可能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
许迎认真道:“离婚这事儿我想了几年,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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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你再说一遍!”
许迎声音还未落,许洵就忽然抄起了一只茶杯,朝着她身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万幸身边的许默反应及时,拉了她一把,那茶杯应声落地,没有砸到她身上。
许默连忙护着许迎。
而许洵正伸手指着她的鼻子吼道:“我告诉你,休想我同意你离婚!”顿了顿,咬着牙补充一句:“只要我还活着,这事儿你想都别想!”
许迎还想张嘴反驳。
许默立刻拦住了:“姐,你少说两句吧!”
“爸,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我带她上楼说,我劝劝她。”
许默生怕许洵动手打人。从小到大,一直看着父亲动手惩罚姐姐,那样的凶狠厉害,和对待他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态度。
许默从八九岁开始,就知道心疼姐姐了。每当许洵发火要动手时,他就千方百计的拽走许迎。
许迎的眼眸泛红。
在许洵面前,她总是有一种又隐忍、又倔强的矛盾感。
见她坐在那儿不动,许默也顾不得别的,两只手紧紧握着她的腕骨,使劲儿地拽她起身:“快走啦,姐!”
宋茹也是万分无奈的从中调和。见姐弟两人上了楼,才默默的松一口气。
许洵被她按着坐下来,仍是怒不可遏的样子,紧锁着眉头直喘粗气。
左右翻找了一通,没好气儿的问:“手机呢?”
宋茹也跟着找了起来。
许洵说:“给敬洲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把人接回去。”
她抿了抿唇,只好先出声:“你怎么不开灯?”
陈敬洲拿着烟的那只手顿了一下。
数秒之后,他把烟丢到台几上,站起身向她走来。
许迎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被他一把握住了腕骨。
她心一颤。
看他平静至极的样子,淡淡说道:“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在外面过夜了。”
许迎想解释:“我和江开霁……”
陈敬洲却说:“你是不是认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都会无底线地纵容你、忍让你?”
许迎呼吸声放轻,双手捏成了拳头。
同他对视半晌,她冷漠的回道:“你不需要纵容我,也不需要忍让我。”
陈敬洲眯了眯眼睛。
“我和江开霁见面,的确是为了谈项目。”她仰起脸,不逃避男人的注视,语气微顿,跟着补上一句:“但我喜欢他,这也是真的。”
话音一落,便感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几分。
细微的疼痛令许迎皱了下眉头。
她思索着,冷静的说:“陈敬洲,我们好好谈谈吧……我觉得这段婚姻,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欠你的钱我一定想办法还给你,我们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我可以净身出户……”
话未说完,陈敬洲忽然甩开了她的手!
接着,不发一言地转身上了楼。
许迎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放下遥控器去追他:“陈敬洲!”
追着男人上楼梯时,不知怎么的,左脚绊了右脚,身形跟着一晃。
她连忙抓住了旁边的扶手,才避免了摔倒,却也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
……
许迎失眠了半个晚上,到后半夜两点多,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免不了昏昏沉沉,有些头重脚轻的下了楼。
秋姐准备好了早饭。
许迎进餐厅时,男人已坐在平时习惯的位置。
他正拿着手机回人的消息,听到声音,抬眸看了一眼。
与她的目光,恰好就这样对上。
许迎顿时清醒了几分,想同他说声“早”。
可是只张了张嘴,陈敬洲就从椅子里起身,拿过搭在一旁的西装,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径自离开了餐厅。
秋姐捧着切好的水果进来,正与他撞上,愣了一下,喊道:“敬洲,你不吃早饭了么?”
陈敬洲连头都没回。
许迎站在原地,不知怎么的,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有点噎得慌。
她的脸色一定差到了极点。
秋姐见状,立刻过来安抚她:“可能是公司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迎迎,你坐下多吃点。”说着,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
许迎赌气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吐司。
一抬眼又瞧见男人的餐盘上干干净净,只喝了小半杯牛奶……
不知怎么的,自己也忽然没了胃口,再吃不下一点东西。
许迎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人有些麻木。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陈敬洲今早看她的那个眼神,像是裹了寒霜,渗着说不出的冷意。
他那么生气,想必心里也有了离婚的打算。
她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就好。
心下难免有几分复杂,毕竟这段婚姻已经维持了整整五年。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陈敬洲渗透了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像成为了一部分。
突然的分开,兴许也会有不适应,但这毕竟是她五年多来都心存的期盼,和平离婚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她和陈敬洲,从来都不是相契合的齿轮。
下午临下班前,许迎收到了苏乔的微信,约她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