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睛，只感觉心都揪在了一起。你爸啊，这是心病！这么多年了，他就一直眼红自己的弟弟，只是这人啊，要学会认命，不属于你的，你怎么也强求不来，与其一直困住自己，...
我眯着眼睛，只感觉心都揪在了一起。
你爸啊，这是心病！
这么多年了，他就一直眼红自己的弟弟，只是这人啊，要学会认命，不属于你的，你怎么也强求不来，与其一直困住自己，还不如早点想开。
叶婉柔说完，手风琴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我知道他这话是在故意说给我听。
绝望地闭上眼，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命我要怎么认。
门铃突然响起，紧接着，是叶婉柔惊喜的声音：承安，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苏承义乐呵呵的笑声传了进来：这不是想给你们惊喜吗！
生活不能没有意外之喜呀！
孙子激动的声音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叔公，你终于来啦！
外面热闹非凡，叶婉柔更是忙前忙后的，洗了水果泡了茶，高兴得脸都红了起来。
只在苏承义问了一句：我哥呢？
怎么不出来迎接我？
叶婉柔的脸僵了一瞬，冷笑了一声。
闹脾气呢，非要去环游世界，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苏承义也跟着笑了一声，语气无奈：哥真是糊涂了，你们这么幸福美满的家庭呀，我都嫉妒呢！
他也不珍惜点好好顾着，居然还想到处乱跑！
不过嫂子，你也别怨他，他从小就比较自私，我都理解，只是要辛苦你们包容他了。
提起我这个不和谐话题，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察觉到气氛不对，儿子忙是打起圆场：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小叔来了，我们一家人今晚干脆出去吃吧，一起热闹热闹。
妻子叶婉柔也附和着：艺术家大驾光临，让陋室蓬荜生辉，当然是要盛情款待了！
孙子也开心欢呼：好耶，叔公来了就能吃大餐，我最喜欢叔公了！
又是一阵吵闹后，大门被重重关上。
随之而来的，是长久无声的寂静。
我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出房间，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一阵恍惚。
一家人出去吃饭，谁也没来叫我。
坐在沙发上，电视倒映着我干枯的躯干，杂乱的头发。
所以说得没错，和弟弟苏承安比起来，我简直卑贱到了泥土里。
他至今未婚，无拘无束，崇尚自由，足迹遍布天涯海角。
而我干了一辈子苦工，蹉跎一生，养大了儿子孙子，如今又任劳任怨地照顾家庭。
我看着客厅挂着的全家福，五个人笑得灿烂，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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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只是全家福里，也没有我。
还记得那会儿是我摔断了腿，在医院住院，叶婉柔带着苏承安和儿子一家单独拍了这张全家福。
她义正词严和我说：承义孤家寡人的，心里落寞着呢，我只是想给他点安全感，再说了，他是你弟弟，我是因为你才想着照顾他的。
她把照片挂在了客厅，满意得不得了，看见我脸色阴沉，她迅速拉下脸。
他是你亲弟弟，这个醋你都要吃？
你从小就嫉妒他，现在都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幼稚，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
我没有再争什么，这幅全家福就这样一直挂着，挂在我买的房子里。
心痛到了极点，我莫名地笑了出来。
这样可笑可悲的人生，我过了整整三十年。
如今，我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
将证件收拾好后，我闭着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不记得眼泪是怎么掉下来的，眼泪是怎么干的。
只记得醉醺醺的叶婉柔推开房间门，郁闷地将我拽起来。
明明是亲兄弟，怎么他就矜贵优雅，帅气得体，你就邋遢油腻，满身的小家子气，当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是啊，当初她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廉价布料松松垮垮的挂在身子上，洗得发白发旧了，我也没舍得扔。
可叶婉柔身上的衣服总是得体又整洁，她有洁癖，我每天都要认认真真地熨好，不能有一丝皱褶。
和苏承安一样，体面，优雅。
她不耐烦地扯下丝巾，狠狠地往我身上一丢。
往常这个时候，我会很识趣地捡起衣服挂好，再替她准备好换洗睡衣。
但今天，我突然就不想伺候她了。
我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不理会她沉闷暴躁的责骂：还在闹什么脾气？
在做作耍性子只会让人觉得你恶心，别让我对你更失望！
我还是没有动，静静地听着她一句接一句的侮辱。
皮都老得挂不住了，还以为有人会哄你？
你以为你是承安吗？
以为学他哄我两句，我就会心花怒放？
东施效颦，简直让我恶心！
我还是没有动，心跳却震耳欲聋。
见我不搭理，她闷哼了一声，径直去了浴室。
我闭着眼睛，思绪却格外清晰。
我突然回想起三十年前，她拒绝了弟弟的求爱，毅然决然和我告白的时候。
她和我说：承义，我不能没有你，我是漂泊无定的浮萍，只有在你身边，才是真正找到了归属。
那时的叶婉柔，和苏承安是艺术团里的金童玉女，所有人都默认他们会走到一起。
可她偏偏选择了我。
我怀疑过，明明她和苏承安一样热爱艺术，她们俩更应该有共同话题。
她只和我说：梦想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当下才真实，日子当然是要和踏实的人一起过。
她眼睛明亮，诚恳万分，我逃不掉。
于是我相信了她。
这么一信，就是三十年。
踏实这两个字，也就这样死死地跟了我三十年。
可如今我才终于反应过来，从一开始，我就是被牺牲的那一方。
只因我能干肯干，我就要这么任劳任怨地干一辈子。
而不着调爱玩的苏承安，也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潇洒一辈子。
她嫁给了我，有我在背后操持一切，她就可以放心地和苏承安去追求她的艺术。
或许从一开始，叶婉柔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眼泪回落，在心脏里集成漩涡，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啊。
我咬着牙，尽力地抑制住自己情绪，却正好听见叶婉柔的手机响的焦急。
我没有再犹豫，直接打开了她的手机。
这次活动只有五个名额，家里也不能没人看着，所以才没带你，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日子还长，以后还有机会。
像是安慰的一段话，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语气。
说完，她就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心底再也没有半分波澜。
这样的机会，我不想再无限期等下去了。
依旧是一夜无眠，为了赶飞机早早起床的一家人明显是心情不错。
我早早地的给她们准备好了早餐，但他们一个也没有带。
孙子更是笑嘻嘻地嘲讽我：爷爷，我们都要出国了，谁还要吃你这些包子馒头呀，你out啦！
我也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行李不少，我开车把所有人送到了机场。
远远看到了穿戴得体的苏承安，一家人的表情都突然亮了。
孙子远远就跑了过去，叶婉柔笑得皱纹都挤成了一团，儿子儿媳也藏不住的兴奋。
一瞬间，我和他们五个人便分割成两派。
叔公叔公，我想死你啦！
苏承安笑吟吟的寒暄几声，又细心地提醒大家：快检查一下证件，我最担心这个了，什么不带都没关系，护照身份证可不能没有！
一家四口听话地翻起了包。
即使在家里检查了好几次，可苏承安的吩咐，大家还是会乖乖照做。
本以为事情是万无一失，可意外正好出在了这里。
孙子浩浩的护照，找不到了。
问题一出，大家像是一瞬间想起了我来。
爸，浩浩的包是你收的，不是检查过了放在里面了吗？
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也呆住了，浩浩的证件是我亲手放进去的，不会有错。
可还没等我开口解释，满脸怒气的叶婉柔直冲我走了过来。
那一巴掌狠狠砸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只觉得恍惚。
火辣辣的痛感一下又一下地刺激我的思绪，路人好奇的目光几乎要把我刺透。
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装得这么听话，原来算盘打在了这里！
我早该料想到你没这么好心，你就是故意捣乱，想毁了我们的旅程！
我没有！
压着愤慨，我失声怒吼。
反应过来的苏承安迅速走了过来。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赶紧想想落在哪里了，回去拿一趟，估计还来得及。
正是这时，儿媳一脸懊恼地走了过来。
都怪我都怪我！
早上我本来想带点早餐的，包放不下了我又拿了出来，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把证件弄出来了。
我狠狠地回看叶婉柔，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还不是你！
非要自作主张让带什么早餐，要是你少这么假好心就不会有这些事！
气涌上心头，脑子突然一片黑。
失去意识狠狠地摔在地上，痛感是从头上传来的。
没有人来扶我。
他们已经丢下我，急匆匆地往外面走了。
好心的路人将我送进了医院，等我意识清醒的时候，天也已经快要黑了。
打开手机，是儿媳发来的信息。
爸，回机场没找到您，我们已经拿到护照，准备上飞机了，您也别和爸计较，他也是一时心急。
这回是我不好，让您受委屈了，等回国我给您带点礼物，好好照顾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