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天香楼临水而建,风景极好。门口挂着三对红灯笼,里面的烛火也足,犹如白昼。“客官……几位!里面请!”小二看清沈祁的脸。热情道:“哎呦……沈状元啊!沈状元里...

天香楼。
天香楼临水而建,风景极好。门口挂着三对红灯笼,里面的烛火也足,犹如白昼。
“客官……几位!里面请!”小二看清沈祁的脸。热情道:“哎呦……沈状元啊!沈状元里面请……”
“天字一号。”沈祁脱口而出。
听到天字一号,小二低垂着头,掩盖住眼底的鄙视。
天字一号有最低消费的,要一百两以上。还必须是四品以上官员才能预订的。
呵……
一个翰林院修编,还想去天字一号。
心里不屑。
嘴上却惋惜道:“哎呦………沈状元不巧,天字一号今个有客人预订了。
沈状元下次……下次派来人通知小的一声,小的一定给您留。”
沈祁点点头。“找个清净点的房。”
“好嘞………地字三号,楼上请沈状元……”小二伸出手。
沈祁听见地字,眼里闪过不悦。
想到如今的情况,又安慰自己都是暂时的。
回到正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家众人还没见过如此气派的酒楼,他们身上的穿着和酒楼格格不入。
一时间有些局促,沈母拽着沈祁的衣袖:“老三,咱们吃点馄饨就行……
这得多少钱啊!”
沈母的小心翼翼让沈祁有些心疼。不由放慢了语气:“娘……都是咱家的,你喜欢就常来。”
小二假装没听见引着众人上了楼。
“八宝鸡、松香肘子、糖醋鱼、蟹粉狮子头、荷包里脊、香酥鸭、爆炒凤舌、烧鹿筋、老母鸡汤。”
好家伙!都是肉菜,也不怕腻得慌!小二贴心的问道:“沈状元,不要素菜吗?今日新来的藕不错,清脆又爽口。”
沈祁看向自己的爹娘。
沈父沈母一起摇头:“不要……不要!”
沈家众人点头,表示不要素菜。
肚子都没油水,根本腻不住。
“主食要碧梗饭,荷叶饼。”沈祁如数家珍。
“好嘞!沈状元、沈老爷夫人稍等片刻。”
小二出了门。
沈母扬起下巴,对着两个儿媳妇道:“看看……还得是老三!老娘要是指望你们这帮赔钱货,这辈子都吃不起酒楼。”
李招娣笑道:“那是嘞!自从我嫁到沈家,俺就知道老三就是文曲星下凡尘。
那戏文里都说嘞!中状元娶公主。我们三叔就差娶个公主嘞……”
钱果儿献媚道:“我们三叔神仙一样的人,别说公主了就是神仙妃子也娶得。”
“闭嘴吧!老三是有婚约的人。”沈父拍拍桌子。“老三,你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把婚事办了吧!”
沈祁目光深沉:“再等等吧!”
掌柜的算盘噼里啪啦响。
“沈状元、沈老夫人沈老爷吃好了?诚惠一百八十三两银子。”
沈母嘴角油光锃亮,惊呼一声:“什么?龙肝凤髓吗?一百多两银子?
依我看这顶多五十两,不……不……三十两。”
天香楼掌柜颇胖,肚子也大。脸长的极好,长了一张笑脸。
平日里也爱笑,人缘很是不错。
故而看不出他生气,语气已然颇冷:“沈老夫人,我们天香楼是京城的老字号,童叟无欺!
价格一向公道,不信你问问这大堂的食客?”
食客笑道:“老太太,吃不起就别吃!”
“就是……老子在天香楼吃这么多年了,都没嫌弃贵。”
“嫌贵就少点两道菜,一百八十多两……吃的可真不少啊!”
“没钱还点那么多?”
“吃霸王餐的呗!”
角落里两名带刀的食客站起身,“谁吃霸王餐!巡捕在此。”
沈母看见两人腰间的刀,往后缩了缩。
“掌柜的,记账!”沈祁面沉如水。
“沈状元,概不赊账。”掌柜的脸色微变。
沈祁也冷了脸:“翰林学士张栋,礼部尚书孙曙皆能记账。”
最可气的是这个人身份还挺高,以后欺负眠眠怎么办?他打也打不过,骂还骂不了……
打就是殴打皇子,造反……?
骂就是……藐视皇家!
这时候的柳泽恩突然明白他老爹的苦衷了……
其实当初的柳尚书比柳泽恩好一点,柳贤妃出生的时候,他在外求学追媳妇来着……
对那个妹妹,感情也没那么深………
柳泽恩对柳眠眠不一样,从小就把她拴裤腰带上。
柳眠眠一半的尿布都是柳泽恩换的。
柳泽恩眼睛湿润了……想哭!
人群中谁喊了一句,“新郎官娶媳妇………激动的哭了…………”
看着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门,柳眠眠的眼睛也湿润了………
上一世柳泽恩同崔氏貌合神离。
两个人弄的府上鸡飞狗跳……
这一世,四哥娶了爱慕他的安宁。
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吧!
海氏看着发呆的小姑子,笑道:“眠眠,进去吧!你四哥和四嫂还要等会才能回来。
还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跟安宁玩儿?别着急………你四哥抢不过你!”
柳眠眠老脸一红,抱住海氏的胳膊:“眠眠不抢四嫂,抢大嫂。”
海氏揉揉酸疼的老腰,“嫂子巴不得你抢了我去!”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久别胜新婚的柳泽楷又狼又虎。
身为长媳的海氏华丽丽的睡过头了……
还好婆母当没看见!
真真…………羞死个人了!
柳眠眠看着海氏脖子上的吻痕……
难道那个无缘来到世上的侄儿,就是大嫂这时候怀上的?
海氏往上拽拽衣服领子。“蚊子………蚊子咬的。”
海氏的脸顿时如火烧云,心里暗骂柳泽楷。
“大嫂,屋里的蚊子这么凶悍啊?”柳眠眠假装惊讶!
“是……是………”海氏胡乱点头。
心里安慰自己,眠眠还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不懂……
“海夫人、柳小姐恭喜。”秦楼拱手行礼。
海氏、柳眠眠屈膝回礼。
“秦大人,怎么来的这样晚?四哥已经去迎亲了……”
秦楼惋惜道:“昨日家中有故人来访,小酌几杯!没成想今日起晚了……
一会儿,我亲自给泽恩赔罪。”
柳眠眠失笑:“那倒是也不必,多大点小事……我四哥本也没生气。”
秦楼哈哈大笑,“泽恩纯善,我却是真小人…晚上的闹洞房必然不能缺席。”
堂堂天子近臣闹洞房?
海氏想想就好笑,捂嘴笑起来:“秦大人私下里竟然这般幽默……”
“让大嫂子,见笑了!”秦楼拱手。
海氏笑着赞美道:“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难怪圣上如此喜爱楼大人……”
秦楼又拱手行礼,“秦某当之有愧。都是秦某所遇之人皆如柳家人一般良善啊!”
海氏失笑,拍拍柳眠眠的手:“嫂子去忙了,你替老四招待好客人。”
柳眠眠点点头。
秦楼望着笑语盈盈的柳眠眠,突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话,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柳小姐……还是穿正红色好看!”
柳眠眠一愣,随即失笑。“世间千万种颜色,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好!”
意有所指……
“柳小姐聪慧,是有福气的!”秦楼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秦某同令兄交好,也担得你一声兄长,以后万事有兄长照应……”
照应………
算是承诺……
也算是站队!
秦楼的话,让柳眠眠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随即行礼:“秦兄长……安!”
秦楼的小厮心都碎了……少夫人最终成兄妹!
给自己找个主母就这么难呢!
“是秦某高攀了。”秦楼失笑,笑意中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是眠眠高攀了!秦兄长,乃全才诗词书画样样精通,不嫌弃妹妹愚钝才好……”柳眠眠摇摇头,俏皮可爱。头上的琉璃流苏随着她的摇头,也调皮的跳动。
柳泽恩打着哈欠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见疾驰而来的沈祁。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祁脚下生风了………都!
沈祁家是农户,果然体力就是好。
夹着那么多书,还能飞这么快!!!
沈祁微喘,“柳兄………早!”
“早………”柳泽恩轻装简行走在前面,小厮抱着书。
“春日宴同三皇子相谈甚欢,不知柳兄和三皇子最近可有空?沈某做东………
请二位天香楼一聚!”
柳泽恩皱着眉,跟表哥相谈甚欢?
没看出来啊!
表哥最近出京办事了呀!没空啊!
便道:“改日吧!最近有些忙!”
“柳兄在忙什么?”沈祁被拒绝有些不悦。
毕竟几十年了,没人敢拒绝他。
“忙着婚事呗!”柳泽恩咧嘴一笑。
“柳兄的婚事定下来了?陇西崔氏的确是好人家……”沈祁恍然大悟。
柳泽恩停下脚步,面露惊讶。“什么崔家?沈状元你别瞎说啊!别败坏崔家小姐的名声………”
“你不是同崔家十四娘定的亲吗?”沈祁脱口而出。
柳泽恩往左一步,同沈祁拉开距离。厉声道:“谁同你说的……?
我同沈状元也算同窗旧友,切莫败坏我与崔家小姐名声。
告辞………沈状元!”
不过午时三刻,翰林院学士张栋大人拿着一份拟好的赐婚圣旨。
安宁县主封安宁郡主,赐婚于翰林院编修柳泽恩。
钦天监算的良辰吉日是八月初八。
离八月初八不到三个月,所以柳泽恩的确忙!
终于熬到时辰。
柳泽恩刚坐上马车没走多大会儿,小厮敲响了车厢。“少爷……沈状元在路边等您呢!”
柳泽恩放下手里的糕点,用茶水漱漱口。撩开帘子道:“沈状元,可是有事?”
“柳兄……我有事同你说!张栋已经拟订了圣旨,是你的赐婚圣旨。”
柳泽恩冷了脸。——偷看上级文书,对上级不用敬语。
这小地方出来的沈祁,胆子是真大啊!
他要是敢直呼张大人名讳,他爹就得一巴掌呼死他!!!
要不说勇者无惧呢………
其实怨不得沈祁,沈祁上一世长达近三十年的身居高位。
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他都看不上眼。
长年……
身居高位的那种优越感和官架子,一时半会也改不回来。
虽然已经小心了。
但是不经意间带出来的不敬更让人生气。
柳泽恩拱手。“谢沈状元关心……柳某已经知晓!”
车厢里光线暗,沈祁并没看出柳泽恩的不悦。
又道:“安宁县主!并非良配……那种血脉不纯的人,怎可为妻。”
血脉不纯?
只有猫狗看血脉,没听说人看血脉的。
柳泽恩当即落了脸,面如寒霜。“回府。”
沈祁看着远去的马车,俊眉紧锁:“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已经仁至义尽。”
恶狠狠道:“它日,谢安宁回北国,跑不了你一个通敌卖国的名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尚书府第四子柳泽恩,才华出众,俊美非常;
郡主谢安宁,温婉贤淑,秀外慧中。二人堪为良配,朕心甚悦。
特赐二人成婚,择良辰完婚。望二人婚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同修百年之好。
钦此。
尚书府和长公主府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到圣旨后,谢安宁又哭又笑大病了一场。
长公主谢璇黑了脸,嫁妆单子越写越多,越写越长……
要不是公主府是御赐的,她百年之后要还回去的。
长公主都要把公主府写进去了。
柳府的门口。
沈祁一袭青衫,端的是君子如兰如松。
柳尚书府人人都很忙……长公主府的嫁妆单子一加再加!
让柳夫人不得不拖着病体起来操持柳泽恩的婚事。
柳眠眠看着她娘日渐消瘦,也不装了!跟着嫂子海氏操持起家中事宜。
婚嫁之事手到擒来,毕竟前世沈祁的一众侄子侄女的婚事,都是她出银子出力操办的。
流程都熟悉……
今日……正巧柳眠眠从外面回来。
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门口的沈祁……
“柳小姐请留步。”
“沈大人,有事?”
沈祁拱手行礼,“沈某想见一见,尚书大人!或者三皇子殿下。”
这些天处处碰壁,沈祁不得不收起锋芒。
柳眠眠冷了脸。“我父亲今日不在府上,三皇子在自己府里。沈大人可以去三皇子府瞧瞧。”
沈祁已经去过了,送了拜帖!
送了文章,甚至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国策……
皆石沉大海……
上一世的伯乐三皇子,不鸟他了………
沈祁莫名有些慌乱。
三步并两步,行至柳眠眠面前。
挡住柳眠眠去路,“眠眠………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下三皇子。”
眠眠两个字在沈祁的口中说出,温柔至极带着余温。
眠眠……
绵绵………
柳眠眠冷了脸,“沈状元,请叫我柳小姐,不要让沈夫人误会。”
沈祁清风俊朗的脸上,出现一丝纠结,一丝痛苦。
就听他声音有一丝沙哑道:“我和赵姑娘自幼定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沈某年少就出门求学,与赵姑娘毫无感情。”
沈祁知道他这么说太对不起赵绵绵,可是通天路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长……
比前世难走……
翰林院众人有意无意的排挤……
恶臭的帽儿胡同。
每天两碗的馄饨,都让他不适应。
他相信他的绵绵能理解他的,他可以娶她做贵妾……给她更好的生活……
柳眠眠虽然傲慢一些,善妒一些可很好拿捏。
爹娘和哥嫂马上就要入京了。
猫儿胡同住不下那么多人,夏季闷热难忍,冬季寒冷入骨。
大嫂和二嫂常年劳作,身体不好……
他还需要一辆马车……
深思熟虑后,沈祁打算走上一世的老路。
虽然委屈些……
对不起绵绵!
…
不等柳眠眠说话,沈祁苦笑一声,“沈某告辞……还要去书斋送抄写的书籍。
赵姑娘看上两朵珠花,沈某囊中羞涩。”
无奈心酸郁郁不得志都在沈祁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不愧是能当首辅的男人啊!
柳眠眠才知道美貌不单是女子的武器也是男子的。
柳眠眠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惊涛骇浪的情绪。
轻声道:“难为沈状元了,赵姑娘太不知事了。
只是表哥出门办差事去了,何时归来眠眠也不知晓。
等表哥归来,再…………”
再……怎么样!!
柳眠眠假意害羞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