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快速从苏婉柔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她,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苏落微愣住了,刚要解释自己没推苏婉柔,却被那抱着她的人吸引了目光——穆景行!穆景行来了。苏落微...

一道人影快速从苏婉柔身后窜了出来,一把扶住了她,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苏落微愣住了,刚要解释自己没推苏婉柔,却被那抱着她的人吸引了目光——穆景行!
穆景行来了。苏落微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他来了,是不是就能帮她作证?
替她告诉父皇母后,她在司幽国这三年,并非只是苟活,而是拼尽全力为澜国传递了至关重要的消息?她将这些消息全部交给了穆景行,是她帮澜国赢得了战争!
想到这里,苏落微急忙站起身,上前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穆景行,你......”
“长公主,请自重。”穆景行揽着苏婉柔退后两步,声音拔高:“长公主方才要做什么?二公主好心替你求情,你却伸手就要推她?”
他顿了顿,目光冷冽:“你可知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若是她摔了,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落微愣住了,穆景行刚才说什么?她的目光难以置信地在穆景行和苏婉柔之间徘徊,最后落在穆景行护着苏婉柔的手上。
“她......怀了你的孩子?”她声音微微颤抖。
穆景行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自然,我与二公主两年前就成亲了,她怀我的孩子有什么奇怪的?”
两年前成亲?可他分明答应过她......苏落微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苏婉柔轻咬着唇,语气又柔又委屈:“我知道皇姐此前倾慕穆将军,可你自己选择了和亲司幽国,总不能不允许穆将军娶妻吧?皇姐未免也太霸道了。”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嘲讽:“难道皇姐是因为这个才故意推我的?你推了我,还伸手拉景行的手,难不成皇姐此番回来,是为了和我抢景行的?”
苏落微刚想反驳:“我什么时候......”可不等她开口,苏婉柔的话就像一滴水落入油锅,大殿上顿时炸开了锅。
“苏落微!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推你妹妹?”众人纷纷指责。
澜帝的质问声更是如雷霆般打断了苏落微:“朕竟不知道,你在司幽国三年,竟变成了这样狠辣恶毒的毒妇!”
苏落微闭了闭眼,她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回到澜国,等待她的却是这样的局面。
她觉得有些累,却还是试图解释:“我没有推她,也没有想和她抢穆景行,我拉穆景行只是想让他替我......”
不等她说完,澜帝又打断道:“你没推她?难道是婉柔自己倒下去栽赃嫁祸不成?她肚子里孩子刚一个月,你说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编瞎话之前,也得看看情况吧?”
“你不仅恶毒,还满口谎话。苏落微,你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一句句质问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心。
明明大殿里火光熊熊,可苏落微却觉得风雪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冻透了。她以为澜国会是她的避风港,父皇和母后会给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可如今,她却只感到无尽的悲凉和无助。
“我只想问穆景行,他在边关的时候,有没有收到我从司幽国送过去的绝密情报?他此番能打胜仗,有没有我的功劳?”苏落微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了穆景行,他却一脸茫然:“什么绝密情报?长公主该不会想说,我此番战胜司幽国,都是因为长公主传递消息给我吧?”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哈哈,笑死!她想揽功想疯了吧?她在司幽国给皇室当狗,还能搞到什么绝密情报?”
苏落微垂下眼,好,好极了。她终于明白了,怪不得穆景行能和苏婉柔成亲,唱戏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
她抬起头,看向高座上的帝后,他们的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没有丝毫疼爱和亲情。苏落微眼眶微微泛红,转身一步步走回金殿中央,朝着她盼了三年才见到的人跪下。
“既然不管我说什么,父皇母后,还有诸位大人,都不信......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对司幽国皇族卑躬屈膝,丢了澜国的颜面,觉得我推了苏婉柔,还要私揽军功,狠辣恶毒......”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那请父皇母后废去我这个长公主,将我贬为庶人,遣送出宫吧。”
“从此以后,我去哪儿,做什么,是死是活,都再与澜国皇室没有任何关系。我便是丢脸,也再不会丢澜国的脸。”她抬起头,眼神决绝。
澜帝皱了皱眉,脸色愈发难看。
皇后连忙道:“落微,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父皇又没说要剥夺你公主封号,你反倒威胁起我们来了?”
“你本就做错了事,你承认错误,向婉柔、向穆将军道个歉,再向你父皇服个软,写一封告罪书,把这几年的事都写上去,表明你认错忏悔的态度,我们把告罪书贴到外面布告栏,这事也就过去了。”
皇后语气里满是安抚:“你毕竟是我们的亲女儿,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我们也得给澜国百姓一个交代,是不是?”
向苏婉柔和穆景行道歉?再写告罪书?
苏落微嗤笑一声:“不可能,我没有错。”
“你!”澜帝大怒,“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来人,将她拉下去,杖责三十,关入天牢!”
苏婉柔连忙挣脱穆景行的怀抱,上前行礼:“父皇母后息怒,女儿相信皇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定是她被司幽国的人给洗了脑,教坏了而已。但她毕竟是咱们澜国的公主,如今既然回来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让她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善良”:“皇姐瞧着实在体弱,恐怕经受不起那三十杖责。我觉得不如让皇姐在静心殿住下,好好反省反省,等她反省好了,知道自己错了,再道歉、再写告罪书也不迟。”
殿上众人纷纷附和:“果然还是二公主宅心仁厚,先前长公主推她,她却还为长公主说话。不像长公主......”
澜帝抿了抿唇,将苏落微贬为庶人遣送出宫是万万不能的,她要是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丢的还是皇家的脸。
关入天牢也不妥当,毕竟是女子。苏婉柔的办法,的确是最妥帖的。
他很快有了决断:“好,就按婉柔说的,把她关到静心殿去!就在静心殿好好反省!”
苏落微是被吵醒的。刚恢复意识,就听见苏黎川气急败坏地吼道:“主子什么样,奴婢就什么样!这丫鬟在宫宴上大吵大闹,毫无规矩,直接拖出去杖毙!”
“不要!”苏落微刚喊出声,就猛地咳了起来,嘴里满是血腥味,可她此刻的愤怒比这血腥味还要浓烈。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此刻身处金殿之上,周围是参加庆功宴的朝臣。她急忙望向正中间的高座,父皇母后就坐在那里,三年未见,容貌依旧,熟悉得让她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父皇,母后......”她眼眸通红,却突然想起苏黎川的话,他似乎对她怀有莫名的敌意。她急忙寻找如烟,只见她已被侍卫押着,即将被带出金殿。
“父皇母后,求你们饶了如烟!”她焦急万分,“如烟不是故意的,只是先前黎川让我在殿外等候父皇母后召见,却一直没有消息,如烟见我昏了过去,才急了的。”
座上澜国帝后对视一眼,随即澜帝便转头看向了苏黎川:“哦?竟有此事?”
苏落微心一沉,父皇母后果然不知她在殿外等候,若是知道,绝不会如此!
澜帝冷声道:“那你回来做什么?是归国探亲,还是代表司幽国议和?”
苏落微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澜帝。
大臣们纷纷附和:“司幽国靖王妃未经允许,私自入境,还纵容丫鬟大闹皇宫,理应打入大牢!”
苏落微满心欢喜归来,却迎来这般对待。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三年前,逼我为了澜国和亲司幽国的人,就有你们吧?”
“我忍辱负重,为澜国赢得胜利。如今回来,却被当成外人,还要递交文书才能回家?”
“放肆!”澜帝怒喝,“你嫁了人,就是司幽国王妃,回来就得按规矩!”
苏落微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胸口闷痛得厉害,忍不住捂住胸口。
“陛下,公主在司幽国受的苦,你们可知道?”如烟怒吼道,“她名义上是王妃,可连下人都不如!为了澜国,她忍辱负重,接近司幽国帝后,为奴为婢,被当成工具人,受尽欺辱!”
“她身子都快被折腾垮了,可心里还想着澜国!如今澜国赢了,她满心欢喜回来,你们却让她在风雪里站了半个多时辰,还差点活活冻死!”
“你们就是这样做亲人做父母的?”
澜帝和皇后的脸色皆是大变:“大胆!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丫鬟拉下去直接杖毙!”
苏落微脸色苍白一片,连忙挡在如烟身前,跪下求情:“父皇,如烟只是护主心切,求父皇看在我为澜国立下功劳的份上,饶了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咦,大姐姐怎么跪在这里?”
苏落微抬头,只见苏婉柔披着狐皮大氅,衣着华贵地走了进来,扶住她的胳膊:“大姐姐起来吧,我替你向父皇母后说情。”
苏落微下意识地转头,却被苏婉柔猛地推了一把,苏婉柔整个人向后仰倒,惊呼一声:“啊!”
苏落微一进殿,如烟就连忙撕下自己裙摆的布,三两下缠在了苏落微的手上,替她将手上的伤包扎好。
“公主,你何必这样伤自己?穆景行那个狼心狗肺的,根本就不会心疼公主。”
苏落微当然知道。
她要的,本就不是穆景行的心疼。
“我不过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不过是让他以为,我心里尚且有他。”
“让他以为我尚可利用,让他想方设法地来勾搭我引诱我,让我替他隐瞒遮掩,榨尽我最后一滴价值。”
“他想利用我,我也想利用他,利用他,离开这皇宫。”
苏落微紧咬着牙关:“背叛了我的男人,我永远不会再回头看一眼,我嫌脏。”
忆及穆景行那句“我是被逼的”,她控制不住冷笑了一声:“更何况,这个男人满嘴谎言。”
若是他不愿,谁能逼迫他?苏婉柔如今可是已经有了身孕。
苏落微朝着东边的窗户走了过去:“苏落微来这么闹腾一场,外面的守卫定然更加森严,院子里恐怕都有侍卫。”
“我们拆窗棂的动静,得小些。”
如烟应了一声,跟着上前,两人利用苏落微的银簪,将银簪戳进窗棂的缝隙中,一点一点将窗棂撬开。
好在这静心殿年久失修,窗棂的木头长期被风吹雨打,被虫蚁啃咬,已经腐朽,倒是没用多少时间,就将窗棂给取了下来。
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趁着夜色,快步行至那水渠处。
“公主,水渠结冰了。”如烟用力用银簪戳进那冰层,银簪几乎尽数没了进去,却仍旧能够感受到里面的阻碍。
“冰层太厚了,这水渠的水恐怕都被冻上了。”
苏落微眼神中的亮光一点点湮灭:“我本还想潜入这水中,从这水游到御花园中的明月湖。我忘了,现在正值隆冬。不仅是这水渠,明月湖那边,恐怕都已经冻上了。”
“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夜色渐深,雪却未停,苏落微靠着墙角闭上眼,在心里默数着更漏声。
丑时三刻,远处传来几声长长短短的鸟叫声。
苏落微立马睁开了眼,再次翻窗而出,守到了西南角。她抬起手放在唇边,三声鸟叫响了起来。
随即,青砖地面滚落一个油纸包。
苏落微正要拾起,却被如烟抢了先:“公主,小心有毒,让奴婢先打开。”
如烟飞快打开了那油纸,半块玉佩从里面滚落了下来。
如烟抬头,目光落在了苏落微的脖子上,她在苏落微身边侍候许久,自然知道,这玉佩的另一半,就戴在苏落微的身上。
苏落微抬手扯下脖间红绳,两半玉佩相撞,严丝合缝的合在了一起。
这是当初苏落微和亲司幽国的时候,穆景行向她讨要的信物,是她母后送给她的出生礼。
苏落微眸光微微动了动,穆景行这是何意?
如烟已经将那油纸包彻底打了开,里面还有两张纸。
一张是名为幽寒玄冥丸的药的解方,下面还有一行字:三年前,你在司幽国被关入水牢,后因此落下咳疾,实则不是寒气入体毁了身子落下了病根,而是中了苏婉柔买通人给你下的毒。毒是幽寒玄冥丸,解药在苏婉柔那里。
苏落微眯了眯眼,她骤然想起,之前她从水牢中被救出之后,每日都曾服下一碗汤药,但她还是落下了咳疾。
而当时在她身后侍候的丫鬟,是她从澜国带过去的,在一年后,也的确因为暗中往外传递她的消息,被她处置了。
难道,那丫鬟是苏婉柔的人?那毒就是当时所下?
苏落微收拢思绪:“另一张纸上是什么?”
如烟飞快打开了另一张纸,里面是一幅画,画上东西无比眼熟:“这不是这块玉佩的花纹吗?他画这个给公主做什么?”
如烟将纸翻了过来,就瞧见那纸的后面写了一行字:澜国百年世家沈家家族图腾。
如烟皱眉:“这什么沈家家族图腾,分明就是公主的玉佩图案啊?”
“而且,奴婢之前也在澜国待了许多年,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百年世家姓沈的。”
“有的。”苏落微眸光闪动,曾经的澜国第一世家,便姓沈。
“只是在二十年前,一夕之间便被灭门。从此之后,沈家就成了澜国的禁忌,不允许被提起。这个曾经的第一世家,就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没有留下踪迹。”
如烟愣了愣,抬头看向了苏落微:“这真的是沈家家族图腾吗?怎么会......”
苏落微自然知道她想要问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墙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与佩剑摩擦的声音。
苏落微和如烟迅速将东西尽数藏入袖袋中,而后重新翻入殿内。
不多时,有人举着火把朝着殿内晃了晃,明灭的火光一闪而过,是巡逻的禁军。见苏落微和如烟互相靠着蜷缩在墙角,紧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火光便又暗了下去,脚步声渐渐走远。
如烟刚刚重新睁开眼,便就听见苏落微道:“睡吧,不管穆景行给我送这些东西来的用意为何,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也没有办法查探什么。为今之计,只有等。”
“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再想办法。我如今在这里,不知道今天晚上有多少人会寝食难安。”
“明日醒了过来,我们再将这静心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查探一遍。司幽国都困不住我,一个小小的静心殿算什么?总能想到办法出去的。”
“明天,恐怕也不会太安生。”
毕竟先前苏婉柔离开时候说要找父皇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那些来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奴才找不到澜帝,但苏婉柔可以。
如果苏婉柔真的能够将澜帝叫来,不知道她在他面前狠狠地折辱苏婉柔一番,澜帝会不会气急败坏地将她贬为庶人逐出皇宫?
若能那样,自是最好。
这些个亲人她都不要了,她要出宫。
第二天一早,苏落微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嬷嬷打扮的人提着一个食盒从门外走了进来。
瞧见苏落微醒着,那嬷嬷瞥了她一眼,便将食盒往她面前一扔:“早饭。”
说完,转身就走了。
如烟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公主,雪停了。”
她说完,就将那食盒的盖子打了开,里面放着两个馒头,和一碗不见几粒米的粥,皆冷得有些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