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宅位于京都市区的涧西书院,临近古城小巷,中式风味浓郁。这栋宅子从爷爷辈就住起,经过修缮,依旧金碧辉煌。沈宴秋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景区。将车停在院子里,...

周宅位于京都市区的涧西书院,临近古城小巷,中式风味浓郁。
这栋宅子从爷爷辈就住起,经过修缮,依旧金碧辉煌。
沈宴秋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景区。
将车停在院子里,她拎着包进门。
周鸿钧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上捧着厚重的书籍在阅读,看到人,推下老花镜看过来,“宴秋下班啦。”
他放下手中的书籍,转头看向隔壁摆弄插花的苏倩,“佑川那小子呢,还没到?”
“飞机晚点了,要迟一个小时呢。”
苏倩看向沈宴秋,“晚饭要晚点,饿的话吃点别的垫肚子。”
“我不饿。”
沈宴秋和两人打过招呼,说上楼换身衣服。
“好好,去吧。”
苏倩目送她上楼,忍不住唠叨,“等佑川回来,你好好教训他,刚结婚就跑到国外去,这四年也没怎么回来......”
话传到沈宴秋耳中,她敛神,继续上楼。
脱了西装外套进了浴室,卸掉脸上的淡妆,清水浇盖脸颊。
凉意侵袭,很舒服。
撑着盥洗台面,望着镜中的自己。
她长得文气,圆润饱满的鹅蛋脸,淡眉红唇,五官小巧精致,清冷脱俗。
洗脸巾擦干水珠,用发圈扎起黑色长发。
将稍微正式的衬衫西裤换下,穿上休闲的家居服。
她站在镜子前梳理头发,透过镜子看着自己住了四年的婚房,有些出神。
原来已经四年了......
将头发松松地盘起来,整理好形象下楼。
客厅的茶几上泡着普洱茶,她揽过活,给周鸿钧和苏倩都倒了一杯。
院子外传来汽车引擎声,周家王管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少爷回来了。”
苏倩喜上眉梢,“宴秋,你去接一下他。”
“好。”长辈发话,她不能拒绝。
沈宴秋起身,缓步朝门口走去,心随着脚步悬起来,手指捏紧,冰得没有知觉。
一秒...
两秒...
院子的风吹过来,带进来海棠花的香味。
她抬起头,一道颀长的身影撞入眼帘。
他穿着剪裁贴合身材的黑色西裤,简约白衬衫,外面一件黑色皮衣外套,眉眼清绝邪惑。
目光碰撞,周围变得静谧无声。
已入夜,风刮来一阵寒意,沈宴秋穿着单薄的开衫,不觉抱了下胳膊,偏身让出道。
周佑川定定看了她几秒,越过身往里走。
苏倩早已在门口候着,兴奋迎上来,热情寒暄。
一贯冷静沉稳的周鸿钧,也耐不住起身,上来询问工作和生活。
王管家提着他的箱子上楼,吩咐佣人倒水,又让厨房加紧点,可以出餐了......
整个周家,都在因他而沸腾。
“在路上吃东西没,饿了吗?”苏倩上下打量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
“飞机上吃了点。”周佑川情绪淡淡,脱掉自己外套,搭在臂弯上。
周鸿钧手拄着木拐,站在两步远距离,“你国外的工作安排好了吧?别给人抓住什么把柄。”
“安排好了......”
苏倩打断,“嘶!别一回来就聊工作的。”
她笑着推了下他肩膀,“先回房收拾一下,然后下来吃饭。”
她看向静静站在一旁的沈宴秋,“宴秋,你带佑川上去。”
沈宴秋抬眸,微笑点头。
周佑川转身往楼上走,沈宴秋默默跟在后面。
他宽肩窄腰,肩颈舒展挺拔,简约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
上楼时,西裤往上撩一截,露出纤细的脚脖子,无声的性感。
沈宴秋低着头,前方的脚步突然停下。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我知道房间在哪。”
她仰头,在他的衬托下显得身形娇小。
轻轻扯唇,“那你自己上去吧。”
没有停留,转身下楼。
-
沈宴秋出身江城的书香门第,家规森严,规矩颇多,小时候便与徐家长子徐少钦定下婚约。
只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小孩并未放在心上。
长大后谈恋爱,互相都是瞒着长辈的。
甚至她和周佑川结婚领证,也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亲人朋友。
年轻气盛做的决定,终归不够稳重。
周家人知道,是到他们要离婚的时候。
周佑川出国,沈宴秋无处可去,周家人把她接了过来。
周鸿钧和苏倩待她很好,就算知道两人感情油灯枯尽,也把她当亲儿媳对待。
沈宴秋几次提出想离开,都被挽留下来。
“宴秋,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们都很喜欢你。”
“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你就是周家人,是周家少奶奶,我们不能不管你。”
“我知道你委屈,但再等等佑川可以吗?”
周鸿钧发怒,“我去把那小子绑回来!哪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
事实上,想离婚的是她。
被几番规劝,沈宴秋只好放弃离开的想法。
一眨眼,她做这周家少奶奶已经四年了。
周佑川上楼后,客厅安静了下来,苏倩去厨房查看菜肴情况,周鸿钧坐在沙发上喝茶。
沈宴秋来到餐厅,倒了一杯水喝。
苏倩走出来看到她,劝道,“佑川回来了,你们好好聊聊,把话说开。”
“嗯。”沈宴秋抿掉唇边水珠,“会的。”
“那就好。”苏倩笑得眼睛压出褶皱,“饭菜好了,你上去叫他下来吃饭。”
凉水润过喉咙,身上燥意降了些。
沈宴秋放下水杯,“好。”
她和周佑川的房间在二楼,几乎整层都是属于他们的空间。
伸手叩门,随后推门而入。
生活了四年的房间钻进了属于男人的气息,沈宴秋脚步微顿。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打开,潮湿的热气涌出来。
周佑川冲了澡,水珠顺着发丝滴落,深色家居服被沾湿,看不出痕迹。
他拿着毛巾擦发,看到她时,眸色微动。
收起神色,阔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周围瞬间弥漫着好闻的沐浴香气。
是她选的洗浴用品,淡淡的木质香。
“可以吃饭了。”沈宴秋淡声开口。
他将毛巾随意搭在肩上,黑眸锁住她,“书房的床铺怎么回事?”
“我睡的。”
沈宴秋神情毫不掩饰的冷,低眸,“既然你回来了,我们找个时间离婚吧。”
传来一声低笑,周佑川起身,身高优势,他带着气势。
“你还记得我是你丈夫。”
四目相对,气流涌动。
沈宴秋指尖逐渐捏紧,轻轻扯唇,“这话应该我说吧,周先生。”
沈宴秋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肩膀以下,露出的锁骨很漂亮。
她的脖颈纤细,侧脸埋进枕头,柔顺的头发垂落,遮挡了脸颊。
浅浅的呼吸,看起来就脆弱。
周佑川没计较她那句话,扯被子叫她,“沈宴秋。”
连叫好几声,床上的人都没反应。
他伸手去探额头的温度,不算烫,应是低烧。
手指撩开遮掩的头发,指腹轻点脸颊,语气温柔了许多,“沈宴秋...秋秋......”
沈宴秋有了反应,颤巍巍睁开眼皮。
她回身,虚着眼缝,嘀咕,“怎么又梦到了。”
“不是梦。”
周佑川哭笑不得,耐着性子哄,“起来把冲剂喝了。”
床上的人反应了好久,眼见又要睡过去,他直接搂着她的肩背把人扶起来。
沈宴秋逐渐清醒。
眨了眨眼,看到床头桌上的泡好的冲剂,蹦出一句话,“你还没走。”
他轻轻皱眉,没应话,把冲剂端起来递到她嘴边。
她脑袋昏沉,没有思考,张嘴便喝。
喝了一大半,她推开他的手,不愿喝了。
“再喝点。”他轻声哄。
沈宴秋摇头,拧着眉头,哼哼唧唧说太甜了,随后踹着被子,翻身躺回被窝。
这还是他回国后,第一次见她露出小孩子的姿态。
周佑川无声笑了下,俯身凑近,指腹轻轻抹去她嘴角的水泽。
用温度枪测了一下体温,低烧37.6℃。
撕了退热贴贴到额头,他拿着换洗衣物去洗漱。
等他洗完出来,沈宴秋因为太热,双腿伸出来外面透气,在昏暗的光线里白晃晃的。
他定定看了两秒,微微蹙眉,眸色有些沉。
喝了口桌上的凉水,走过去,把她的腿塞回被窝里,拿温度枪又测了下体温。
降了一些,37.2℃。
掀开被子在旁边坐下,靠着床头,垂眸看着睡梦中的人。
沈宴秋睡觉很老实,保持一个姿势可以睡到天亮。
周佑川情不自禁伸手,手指触碰她纤长的眼睫。
突然间她眼皮颤抖一下,睁开眼,与他的目光对视。
气氛片刻凝滞,她又觉得是梦,伸手去触碰,“周佑川?”
他把她的手塞回被窝里,“快睡吧。”
翻身下床,窸窸窣窣的声音,“明天我去医院办事,你跟我一起去,顺便看下医生。”
沈宴秋反应迟钝,良久,闷闷应声,“嗯。”
第二天,生物钟让她七点半准时醒来。
坐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怀疑自己昨晚是在做梦。
转头看到桌上的玻璃杯和体温计,确认是真实发生过。
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在餐厅和大厅都没见到人,她忍不住给他发信息。
不是要带我去看医生吗
看了眼时间,不到八点,她突然有些后悔,立即撤回了刚才的信息。
对方的信息也在这时候弹出来,去跑步了,先去吃早餐,十点钟出门
她打字回复,好的
她走到餐厅,张嫂跟她打招呼,笑容满面,“少爷早起去跑步了。”
似乎周家上下都很关心她和周佑川的感情状态,他只是留宿一晚,所有人都为她高兴。
沈宴秋笑笑,“嗯,知道。”
在餐桌前坐下,张嫂端上来早餐,是青菜粥和鸡蛋。
周家的早餐时间不定,特别是周末,苏倩和周鸿钧这个时间可能已经出门了。
她慢吞吞吃完,等待时间,无聊走到外面的院子透气。
京都四月,院子里海棠花开得正盛,花团锦簇,美得像画。
沈宴秋走到树下,伸手从低处摘了一朵。
凑到鼻尖,淡淡香气袭来。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来周家的时候,海棠花也如这般,开得明媚。
......
那次在徐家分别后,她总是会望着窗发呆,想起他临走时说的话。
——你像一只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想飞出来看看吗?
她是吗?她想吗?
心里被种下命名为‘自由’的种子,慢慢地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次年,徐少钦收到一张烫金请帖,邀请他去京都参加周佑川的生日会。
徐少钦纳闷,“我跟他不熟啊,干嘛邀请我?”
拆开信封的那一瞬,另一张烫金卡片掉落下来。
是另一张邀请函,邀请她的。
原来他也给她寄了,但没有寄到沈家,而是夹在寄给徐少钦的信封里。
沈宴秋惊喜,“我没去过京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徐少钦如果不去,沈宴秋也出不了门。
在她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徐少钦还是答应一起去了。
周家在京都身份敏感,来参加生日派对的人统一要将豪车停在一公里开外。
音乐不吵闹,但阻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周佑川站在中间,西装革履,胸前一颗稀罕蓝宝石,风度翩翩,举手投足挥洒精贵之气。
沈宴秋站在人群外圈,楼层阶梯上,勉强能看到他。
在她踮着脚尖,觉得脖子仰得有些酸胀时,青年轻轻看过来一眼。
灯光明灿,那一眼轻飘飘的,可她却像过了电,掌心有潮意。
他看着她,嘴角轻微扬起,在笑。
沈宴秋有些不知所措,逃了出去。
夜晚,微风徐徐,院子里的海棠花瓣吹落,袭来一阵清香。
她出神之际,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又见面了。”
沈宴秋循声看过去。
与第一次见面相比,他一身熨烫笔直黑色西装,显得高不可攀,有种距离感。
今日,他是主,她是客,她拿出那一套礼仪客套应付他。
微微颔首低头,微笑,“你好。”
稍微停顿,“生日快乐。”
他嗤笑一声,他迈开步伐,朝她走过来。
院子里开着壁灯,照亮红墙砖瓦,海棠花娇艳,他颀长的身形笼罩,恰好盖住了她。
周佑川弯腰,低眼看她。
少女初长成,眉眼雕琢般的精致,圆润的脸颊有几分稚嫩。
粉黛未施,却白肤朱唇,肌肤嫩得如无瑕的璞玉。
眼神干净澄澈,纯洁得没有一丝杂念。
被青年的气息包裹,沈宴秋紧张得攥紧裙摆,纤长的睫毛煽动。
他低声,“海棠花好看吗?”
她轻轻点头。
“哪枝最好看?”
沈宴秋微微一愣,抬头仔细挑选,葱白的细指指了一下,“那个。”
周佑川顺着视线看过去,“好。”
随后单手解开腰腹的西装纽扣,踩着定制的牛津皮鞋,三下五除二爬上树,把那一枝海棠花折了下来。
待他跳下来站定在她面前,沈宴秋仍没从震惊中抽神。
“送你。”他递过来。
她愣愣接住,手里的海棠朵朵盛放,每一朵都娇艳。
她突然想起川端康成散文集的一句话。
“凌晨四点半,海棠花未眠,总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在我身边。”
这让人提起海棠,就会想起关于思念。
海棠无声,但思念有声。
沈宴秋抬头望着眼前的人,听到树叶沙沙,有风吹过。
听,真的有声。
沈宴秋尖叫一声,连忙甩手跑开。
偏偏那萤火虫还赖上她了,追着她飞。
周佑川忍不住嘲笑,“萤火虫你也怕啊。”
她边跑边回头骂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脚下一个斜坡,不小心踩下去,沈宴秋直接摔倒在地上。
周佑川连忙跑过去扶她。
她坐在地上,气得脸颊鼓鼓的,眼睛水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连忙道歉,她抬起脸,埋怨,“都怪你,我脚崴了。”
声音细腻娇软,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让人听了心疼极了。
周佑川弯腰查看她的脚踝,是有些肿了。
他皱起眉头,转过身,让她爬上他的背,“我背你回去。”
路灯光线昏黄,路上有虫鸣鸟叫。
沈宴秋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颈,看他的侧脸。
他眉骨凸出,鼻梁高,薄唇白肤,矜贵冷傲,硬朗的下颌线添了几分野劲儿。
“你太瘦了,多吃点。”周佑川掂量几下后评价。
他感觉她轻盈得像是棉花糖,像是没有重量。
沈宴秋低头看自己。
她四肢修长,薄背纤腰,骨架不大,但该长肉的地方不含糊,这叫窈窕纤细,哪里瘦了。
她不服气嘀咕,“我没有很瘦吧。”
松了手,身体不平衡倒向一边,她吓得一激灵,双手立即环住他的脖颈。
周佑川浑身一僵。
隔着轻薄的衣物,他清晰感受到少女发育良好的柔软,与他健壮的后背形成反差。
他不自然咳了一声,“还是多吃点。”
沈宴秋嗯了声,主要是她的饮食被严格管控,她也没办法多吃。
安静了一会,她发现他耳根很红。
“你很热吗?”
周佑川脚步微顿,没应。
她手撑着他肩膀,想探头看他,他出声阻止,“抓好,别乱动。”
沈宴秋轻抿唇,还是乖乖环住他脖子。
他们是开车过来的,走回去要半个钟,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半。
这次一别,下次见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攥着他的衣领,开玩笑的语气,“不想回去了,你直接带我走吧。”
周佑川停下脚步。
她凑到他脸旁,观察他神情,莫名紧张起来。
心跳扑通扑通,快跳到嗓子眼。
“我只是开——”
青年倏然回头,湿润的软唇擦过他脸颊,她说话声戛然而止。
气氛凝滞。
周佑川也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继续往前走,“好啊,只要你敢跟我走。”
沈宴秋心头一阵微妙的酸涩感,她勾唇,轻轻搂紧他的脖子。
“下次吧。”
接下来的整个暑假,她没再见过他。
她时常想起那段对话,如果她真的跟他走了,未来会是怎样?
在她意识到自己心思已经超过正常朋友交往时,大学开学了。
她像一只圈养习惯的飞鸟,突然迷失了飞翔的方向。
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由,她阵脚大乱。
开学一周后,周佑川打电话问她大学生活怎么样,她如实告知。
他安静两秒,“恭喜你,步入正常人的生活。”
他说,“不用焦虑,跟随心走,你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笑声低沉,“你不是说,除了学习,什么都想干吗?”
这番话没有实际告诉她要去做什么,却让她不再过分焦虑。
后来不久,是徐少钦的生日。
生日会在一个朋友家里举行,就在京都。
沈宴秋意外发现,徐少钦不知什么时候和段薇这么熟了。
段薇穿着一件红色裙子,妆容精致,像个花仙子围绕着徐少钦转。
现场热闹,切蛋糕吹蜡烛的环节后,灯光依旧没打开。
正当众人疑惑时,一束聚光灯打在段薇和徐少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