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仰慕周培云,但周培云对教主这种态度,她不喜欢。刘玄策看着周培云,微微一笑,果然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书生。他不紧不慢说道:“周公子,你以为这白糖是买回去吃的吗...

虽然她仰慕周培云,但周培云对教主这种态度,她不喜欢。
刘玄策看着周培云,微微一笑,果然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书生。
他不紧不慢说道:“周公子,你以为这白糖是买回去吃的吗?”
周培云冷哼,“不是吃的,那用来作甚?”
“大错特错,这些白糖可是用来送礼的绝佳之物。”
“送礼送稀罕物,才能拓展人脉,尤其是那些官场上的人。你想想,当你拿着这西域来的白糖送给那些达官贵人,他们自会对你另眼相看,你的人脉不就自然而然地拓展了吗?”
周培云故技重施,用了当初跟卖酒时一样的话术。
他让陈师师邀请的,都是湖州的有钱的商贾。
人有了钱,就想有权,要有权,就得跟官员打成一片,可人家当官的凭什么给你玩。
这时候就得送礼。
送礼,是一门大学问,送钱固然好,但如果再送点特别的,官员大概率会记住你,要办的事情也大概率能成。
在座之人都是人精,听了刘玄策的话,不禁恍然大悟。
“刘员外说得有道理啊。”
“是啊,这东西确实稀罕,用来送礼再好不过了。”
这些话语啪啪打周培云的脸,窘迫得恨不得找根地缝钻进去。
刘玄策这么一说,显得自己很无知,况且还当着陈师师的面,让她怎么看我?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侮辱,想一走了之。
可如此一来,只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更会让陈师师更小看了。
而且,他明显感觉到,陈师师对自己,不如之前那样热情了,自始至终都没再多看自己一眼。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都怪刘玄策。
想到此,他不善地看了刘玄策一眼,而刘玄策根本没注意到他,只等着众人出价竞拍。
“我出二两银子!”一个胖乎乎的商人率先喊道。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了这白糖为他带来的好处。
“我出五两银子!”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志在必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价格也在不断攀升,不过片刻工夫,就涨到了二十两银子。
周培云虽然读书多,但目瞪口呆,只觉得非常离谱,无法理解。
这些人都疯了吗?
也不怪他,没钱人和有钱人的思维很多时候是不一样的。
没钱人只觉得贵,而有钱人却当成一种投资。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每个人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想要得到这稀罕的白糖。
这时,一个叫郭宝玉的当铺老板站起身来:“我出五十两银子一斤!”
众人听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五十两银子一斤,这价格太高,不跟了。
“还有人出价吗?”刘玄策环顾四周,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场拍卖会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众人都摇了摇头,二十两银子一斤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刘玄策笑道:“好,既然没人出价,那这五斤白糖就归郭老板了,一共二百五十两,我收你二百四十九两好了,恭喜。”
郭宝玉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刘员外,正好,你数数。”
刘玄策却摇了摇头,“我不要银票,只要现银,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取,我在这里等着你。”
兵荒马乱的年代,银票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一堆废纸。
郭宝玉想了想,“好吧。”
刘玄策当即让刘病已带着五斤白糖,跟他一起去取现银。
正当众人向郭宝玉表示祝贺的时候,周培云趁着这档口,走到陈师师面前,面露不悦。
看到黄泥浆和糖浆已经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张三娘心痛得无法呼吸,“你们爷俩还过日子吗,好东西都被糟蹋了。”
刘玄策却一脸淡然,“三娘,你来得正好,帮我们把排骨炖上,今天吃顿好的,改善伙食。”
张三娘呼吸一滞,老百姓哪有人舍得吃排骨,谁家不是买肥肉做成猪油,吃一年,刘玄策还以为他过得是以前的潇洒日子呢?
家虽然败光了,可大吃大喝的本性一点没改,造孽啊。
张三娘哪里有心思去炖排骨,眼睛盯着大铁锅,狐疑问道:“刘员外,你这又是做什么东西?”
“白糖。”刘玄策没有隐瞒。
“我只听说过黑糖、焦糖、红糖,从没听说过白糖。”
刘玄策露出一道神秘笑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和刘病已把黄泥浆全部倒入黑糖浆中,一边倒一边搅拌,眼神专注,神色认真。
“我是利用黄泥浆的吸附性来给黑糖浆脱色。”
张三娘母女瞪大了眼睛,不明觉厉。
虽然心中各种怀疑,但见识了刘玄策酿酒的技艺后,母女俩冷静下来,选择再相信刘玄策一次。
说不定还会有奇迹。
搅拌均匀,静置了一会儿后,刘玄策又让张三娘和赵露露帮忙把上层澄清的液体舀出来,倒入一个干净的木桶里。
这种细活,还是得交给女人干。
刘玄策看着木桶里的液体,眼中满是期待,“接下来还要把这液体再进行蒸发浓缩。”
他指挥着刘病已把液体倒进刷干净的大铁锅再加热,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呼呼”的声响。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液体表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蒸汽袅袅升腾,像是轻盈的白纱,带着丝丝甜香,弥漫在空气中。
渐渐地,锅里不断有小气泡冒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浓稠。
过了好一会儿,锅里的液体完全蒸发,只剩下洁白晶莹的白糖晶体。
“这就是白糖。”刘玄策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刘病已也迫不及待拈起一点放入口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甜!”
张三娘和赵露露母女也好奇地尝了尝,一脸惊喜,“甜,比红糖甜多了。”
穆冲歌母女这时也走进后院。
张三娘看到她们母女,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仔细打量着。
但见穆冲歌穿着一袭素色长裙,身姿婀娜,气质温婉。
穆母虽然已过五十,但肤色很白,脸上没有多少皱纹,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富贵人家。
刘玄策热情邀请她们品尝。
穆母尝了一口后,感叹道:“活了大半辈子,也吃过不少好东西,这么白这么甜的糖,还是第一次见。”
母女二人不禁对刘玄策刮目相看。
一旁的张三娘见穆母比自己气质高贵,穆冲歌比露露漂亮后,心里警惕起来,神色有些不悦。
她看向刘玄策,带着浓浓的醋意,冷冷说道:“刘员外,早知道有别人在,我们娘俩就不过来了。”
刘玄策察觉到张三娘的情绪,微微一笑,“昨天晚上如果不是穆姑娘出手相助,家里就被人抢了。”
他用极其夸张的手法,把昨晚的事情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张三娘听后,大惊失色,心中虽然知道了缘由,但还是觉得膈应。
这俩光棍,让一对母女住进来算怎么回事?如果说没有别的想法,谁信啊。
张三娘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可越是如此,她反倒越关心刘玄策,上下检查者他的身体,“你没受伤吧?”
这时,穆冲歌问道:“刘员外,这种制作白糖的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
刘玄策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一旁的赵露露帮他解围道:“那还用问,肯定是从书上看来的。”
刘玄策急忙点头说:“没错,就是从书上看出来的。”
穆冲歌却嗤之以鼻,“如果书里有这种方法,世上早就有这种白糖了。”
张三娘白了她一眼,“天下之大,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等她看向刘玄策时,又变得满心欢喜,还特意撩了撩鬓角的头发,好展示自己的魅力。
“这种白糖,肯定卖得不便宜。”
绝逼比酒卖得贵,她很期待。
刘玄策却摇摇头,“留着自己吃。”
闻言,张三娘又痛心疾首起来,“刘员外,刘公子也老大不小了,你就不想着给他找个媳妇,为你们刘家开枝散叶?”
刘玄策看了一眼刘病已,估计这小子早思春了。
而且他余光看到,赵露露总是偷偷看他,脸红得跟苹果似的。
他们两个肯定有奸情。
刘玄策正色道:“我一直觉得男人应该先立业后成家,犬子现在事业还没起步,不着急。”
儿子,你耐心等等,等事业起飞了,天下女人任你挑。
“不说这个了,先吃饭,今天给你们做个红烧排骨。”
刘病已目瞪口呆,惊讶地说:“爹,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张三娘却道:“还是让我去做吧,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吗?!”
说完,她还挑衅似的瞥了一眼穆冲歌母女俩,如果被她俩抢先傍上了刘玄策父子,自己和赵露露怎么办?
以前刘玄策这个老纨绔没人要,现在他会酿酒,会制作白糖,成了香饽饽。
……
又过了两日,李四收到了黑风寨寨主解佑赫的回信。
信中让李四稍安勿躁,不要被王知县给忽悠了,胡员外家的事,跟黑风寨一点关系也没有,王知县是故意给黑风寨抹黑。
整个秀奉县城,没有人知道,李四的真实身份是黑风寨的土匪,坐第九把交椅。
他的赌坊,染坊等等各类生意,都是为黑风寨服务的,但酒肆,是他自己的。
这些年,一直没人把他怎么着,一是他给历任知县送了不少银子,二是背后有黑风寨,可谓黑白通吃。
他的狗腿子王顺说道:“四爷,要不要请寨主带人下山,直接把刘玄策给杀了,一了百了。”
李四虎目一蹬,“最近王知县正盯着黑风寨呢,这时候下山,得不偿失。”
两人正在商量的时候,管家焦岩跑进来。
“四爷,这几天城里来了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商人,到处高价收购粮食呢,比市面上的价格高三成,城里不少富户开始倒卖,一天一个价,今日都十五钱一斗了。”
李四眼珠子一转,“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机会,若是能从那些农户手里低价收来粮食,再高价卖给这些外地粮商,这一来一往,可不少赚。”
他赶忙吩咐焦岩:“去,把咱们能动用的银子都拿出来,多收些粮食回来,动作要快!”
其他富户们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秀奉县城里的粮食价格被炒得越来越高。
就连这几日在秀奉悄悄抓叛党的林洛初都纳闷不已。
“秀奉县在搞什么把戏?”
人是很现实的动物。
自从刘玄策在丧礼上随了五两银子的帛金后,郑家人对他的态度变得异常热情,好吃好喝伺候着,也给安排了住处。
“儿子,看到了吧,这就是金钱的力量,有钱就是大爷,哪怕是让人叫你干爹,她们也愿意。”
可刘病已心里苦。
好不容易有了二两千银子,可照老爹这么个花法,很快又要败光。
次日,郑林下葬后,郑家的哀伤氛围在大扬水村渐渐散去。
刘玄策突然想抽根烟,下意识掏口袋,却掏了个空。
擦,忘记自己穿越了。
他抬眼望去,暖阳洒下,田园风光如诗如画般展现在眼前。
无垠的田野间,麦苗随风轻摇,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涟漪。
远处,几缕炊烟袅袅升腾,融入湛蓝的天空,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乡村景致。
好惬意。
“这里风景真不错,要是能有一处庄园,日子肯定过得悠闲自在。”刘玄策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刘病已看着父亲沉醉的模样,他脸上表情却跟便秘了似的。
“爹,这里的田可都是有主的,人家未必肯卖,再说了,以前咱们家也有不少地,可都被你败光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大扬水村的人都在传,我娘是被你打死的,是真的吗?”
刘玄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鼻子忍不住抽了抽,“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不传谣不信谣,你娘是得病死的,当时我找了很多大夫,都是一帮庸医,无力回天。”
这个锅,他可不背。
刘玄策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石山上。
那石山光秃秃的,不见一丝绿意,唯有几只山羊在专心致志地舔着石头。
他盯着山羊,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走,去那座山看看。”
刘玄策抬脚便朝着石山走去,脚下生风,哪里像是个八十岁的老头。
山脚下,石头嶙峋,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刘玄策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掂量了几下,又凑近仔细端详,随后还学着山羊的样子舔了舔。
咸的。
他惊喜说道:“儿子,去借个背筐来,背几块石头回去。”
刘病已抓起一块石头,稍微用力一捏,便碎了。
“爹,这石头一捏就碎,你拿回去干嘛,垒鸡窝?”
刘玄策有些不耐烦说道:“你先别管,我自有用处,让你搬你就搬,废话真多。”
就在这时,刘病已的小舅郑康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他身形清瘦,面容带着几分憔悴,一看便是生活的重担压身。
“病已,不要动这些石头,这是村里郑夫子家的山。”
刘玄策眯了眯眼,“不就是几块破石头吗,我拿回去垫桌腿还不行吗?”
郑康想了想,好像几块石头真无所谓,便帮忙搬了几块石头放进背筐。
“姐夫,你能来吊唁,说明你心里还有我姐姐,还有我们郑家,昨天跟你说的那些话有些冲,希望姐夫不要往心里去。”
刘玄策拍拍他的肩膀,呵呵笑了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又是我儿子的舅舅,我心眼没那么小。”
看着皮包骨头的郑康,刘玄策心中泛起一丝同情,抬手指向山上那漫山遍野的桑树,问道:“山上那么多桑树,你们为何不养蚕呢?养蚕致富,说不定是条好路子。”
郑康一听,原本就愁苦的脸更是皱成了一团,无奈苦笑道:“姐夫,我们以前也养蚕的,可后来官府的人来了,说桑树都是官府的,采摘桑叶,得交税。”
“可采摘税高得离谱,养蚕缫丝织布卖了,还不够交税的,这赔本的买卖,谁还愿意做,那之后大伙也就都不养蚕了,这些桑树也就没人管了。”
刘玄策不禁感叹了一句:“苛政猛于虎!”
突然,一道清脆却带着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刘玄策转身,竟看到林洛初站在身后。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身姿婀娜,面容清冷,宛如一朵盛开在霜雪中的寒梅。
刘玄策见状,脸上却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笑容,“林小姐,短短五天之内,我们竟见到了三次,你说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林洛初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若寒霜,“你刚才妄议朝政,就凭这句话,我完全可以将你治罪。”
刘玄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林小姐好大的威风,难道只许朝廷肆意而为,就不许百姓说上几句实话?现如今,不嫁人要交税,喝水要交税,往后是不是拉屎、睡觉、晒太阳也得交税?”
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双手,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林小姐年满十五岁了吧,不知道有没有交未嫁税?”
林洛初脸色微微一变,恼羞成怒。
这老纨绔分明在调戏自己。
她狠狠剜了刘玄策一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生在大魏的庇护下,交税本就是应尽的义务。朝廷收了税,也是为了护卫百姓平安。”
刘玄策看着林洛初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心中虽不以为然,但还是顺着说道:“好好好,是是是,林小姐说得都对。”
这时,林洛初旁边的一个老者上前一步。
但见身着文人长衫,头发如冬日初雪般银白,整齐地束在头顶,脸上皱纹如山川沟壑般深刻,但神色安然,目光如炬,自上而下散发出的洒脱气质,有一种隐世高人的感觉。
郑康急忙介绍道:“姐夫,这位就是郑夫子,这山是他家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正主了。
刘玄策忍不住想去握郑墩儒的手,郑墩儒下的往后一缩。
身后的小厮见状,急忙护住郑墩儒,“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夫子不敬。”
刘玄策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跟夫子说几句话,我要买夫子家的这座石山。”
郑墩儒见状,不屑一笑,此人应该是仰慕自己的才华,想要跟自己套近乎,便用买石山这种方式来取悦自己。
呵呵,有些人,为了那点可怜的面子,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买石山,是不是想要博得老夫的好感,跟老夫求几个字?你这样的人,老夫见多了。”
林洛初鄙夷地瞥了刘玄策一眼,说道:“郑伯伯,我认识此人,是个老纨绔,浪荡子,无需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