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出现在眼前,两人才觉得这玩意有多可怕。这么壮实的汉子都扛不住,若是一般人,那又会是怎样的惨状。裴明拿出了乌香……“菩萨,救救我,救救我,分我一些,你问什么我...

如今出现在眼前,两人才觉得这玩意有多可怕。
这么壮实的汉子都扛不住,若是一般人,那又会是怎样的惨状。
裴明拿出了乌香……
“菩萨,救救我,救救我,分我一些,你问什么我都说,求求你啊,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我说,我说.....”
“滚蛋,我先开的口,应该我先说.....”
三个人为了争抢谁先说,竟然扭打了起来。
一炷香之后,裴明望着按着手印的供状汗如雨下,冲出衙门,头也不回的往皇宫冲去。
白莲教,又是白莲教……
一个由会首、传头、掌经,分工明确详细的组织出现了。
不但如此,他们在朝廷里也有靠山,银子铺路,交结了太监……
裴明是御史,他知道的比别人多。
这些教派本质就不是百姓以为的,是什么救世主。
本质其实还是为了捞钱,信徒就是他们聚敛钱财的工具。
裴明浑身冒汗,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到灾年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一个白莲教都死灰复燃了多少次了。
朝廷为什么在一直严打淫祠。
因为这些东西容易迷惑民众还骗取钱财。
要知道,人间有礼乐,阴间有鬼神,礼数既然相同,那名分就应当端正。
(ps:淫祠意思为滥建的祠庙,不在祀典的祠庙,朱元璋在建立明朝以后下令,天下的神祠,对百姓没功劳、不符合祭祀典章的,那就是淫祠。)
他走了,余令等人被放了。
在衙门里,在那三人的口供里,死去的那个人是他们的传头。
传头要抓余令贡献给他们的佛。
至于他们说余令就是糖鸡屎,设计害死了癞皮狗,衙门里没有一个人相信。
这太扯了,这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了。
癞皮狗是被女真人一箭射死的。
衙门衙役现在不愿信这个,他们只信这些人是白莲教,就算陛下亲自问那也是白莲教。
这才是功劳,其余的和案情无关了。
余令走出了衙门,外面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直到走下台阶,站在太阳底下,余令的身子才慢慢的暖和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衙门里真的比外面凉,里面就像是冰窖一样。
余员外自从余令等人进了衙门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现在看到余令出来了,他开心的笑了,拉着余令的手道:
“走,咱们去给神佛上炷香,去去霉运!”
“好!”
余员外牵着驴,驴背上坐着闷闷和余令。
三个人一头驴缓缓地朝着娘娘庙走去。
娘娘庙在北城,位置坐落于皇城的后面。
里面供奉的是“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的碧霞元君。
所以,它也叫碧霞元君庙。
后来因为嘉靖帝之母慈孝献皇后在这里许愿后扩建,它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叫北顶娘娘庙。
(ps:现在还在,水立方边上就是。)
在京城周围供奉着五座泰山神庙。
寓意着大明王朝如泰山一样稳固、崇高和尊贵,也象征着厚德载物,生生不息。
这些年余员外为了求子,他的足迹几乎遍布京城周围所有灵验的寺庙。
在拜完碧霞元君后他遇到了余令。
所以,他今日去碧霞元君庙就是为了还愿的。
当然,他也要忏悔他杀了人,希望神佛不要把这些算在余令的头上。
快走到的时候,驴背上就多了很多的香烛纸蜡。
余员外偷偷的打量了余令一下,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他听左邻右舍说余令像他。
皇帝不喜欢太子,厌恶他的生母王恭妃,他认为王恭妃就是一个宫女。
可皇帝对郑贵妃非常宠爱,也宠爱她的儿子朱常洵。
直到此刻王安还是觉得陛下如今这个样子就是在斗气。
跟群臣斗,跟皇太后斗。
走出宫门,王安直起来了腰,望着身边的魏朝淡淡道:“诗会陛下肯了!”
“老祖,孙儿记着了!”
“太孙还小,需要有一个人服侍着,你那边可有人选,记着,年长些的,力气大些的!”
“老祖,孙儿身边有!”
“谁!”
“十七年进宫的李进忠,性子稳,眼睛亮,让他来抱着太孙走路最合适!”
“安排去吧。”
“是!”
魏朝望着老祖离开,也慢慢的直起了腰,喃喃道:
“李进忠,干爹能帮的都帮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京城的雨水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接连下了半个多月,雨非但没停下来,原本的牛毛细雨还有变大的趋势。
京城街头走不了路了,铺子也就去不了了。
余令这个头,一脚下去污泥几乎到达膝盖位置。(注释①)
余令不喜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感觉哪里都是粘乎乎的。
老爹出门了,这样的日子铺子是不可能有生意的。
他去给铺子的伙计放假去了。
放假可不是回家,而是铺子关门,不用做生意。
伙计们在掌柜的带领下打扫卫生,把铺子好好地收拾一下。
等到下午的时候老爹浑身湿透了回来,厨娘见状赶紧去熬姜水去了。
余员外一边换衣服一边对着余令说道:
“来福,回来的时候我碰到了你谭叔,他告诉我说通州的运河和昌平的沙河河水泛滥,淹死好多人!”
“城门关了?”
余员外点了点头:“我猜想是关了。
唉,大水之后有大疫,大疫之后有大饥,大饥之后有大乱啊!”
余令拿着毛巾帮着老爹擦着湿漉漉的后背。
这些话余令原本不会有太深的体会,现在的余令对此深信不疑。
大明是农耕大明,小农经济为主。
如今朝廷的各种税收加劳役能让一个家全年收益的七成归于朝廷。
一旦发生大灾……
老爹说,大明的直接税不重,杂七杂八却太多。
在洪武年间其实还好,永乐其实也不错。
不知道后面怎么就烂了。
这个其实王秀才也说了一点,皇庄占据的良田太多。
再加上官员、秀才、举人,土地兼并之风已经大行其道。
朝廷没有清查土地,还以为百姓就是永乐时候的百姓,还以为百姓一直在增长。
其实百姓拥有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少了。
可大明的大小却没变化,军队和官员却在增加。
每年的税收就从这些百姓身上薅。
就好比原本一万石粮食一万户承担,现在一万石五千户承担。
百姓的负担自然重了。
种地没有了盼头,种地粮食不够吃,能卖地的自然选择去卖地。
这个恶性循环已经停不下来了。
谁来都不行,这种情况必须打散重组,必须破而后立,不破不行。
就如就藩在河南洛阳的福王来说,他人还没去,土地就已经分好了。
两万顷土地,全是膏腴之地。
河南的地方官凑了一万一千二十八顷,山东拨了四千四百八十顷,湖广拨了四千四百八十五顷。
但是土地的税赋一分一毫也不用上缴朝廷。
这是一个王的土地。
太祖朱元璋立国的时候,宗亲人数不到六十人。
第一次见面该喊什么,认识了之后再喊什么。
去禀告皇帝的时候又该喊什么。
虽然现在小老虎根本就见不到皇帝,但这些礼仪都是他必须学的。
“小老虎记住喽,咱们内侍进了这个宫就是奴才。
娘娘养的一只猫都比我们的命精贵,所以啊,这规矩不能不用心学!”
“记住了!”
曹化淳摇摇头道:
“不,你没记住,你刚才的表情太丧气了,这样是不行的,无论是喜还是忧,只能在心里!”
“是!”
曹化淳很喜欢这个孩子。
来自己身边这几天,记东西是最快的,也是最有眼力见儿的,干活都是抢着干。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能吃苦,不偷奸耍滑。
这些东西他其实不用讲,但他还是讲了,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吃一次亏,就什么都明白了。
近些年皇帝年岁大了,脾气不好了,杖毙的内侍越来越多了。
走路快了,慢了,或是高兴了,又或是丧气了都会让皇帝不喜欢。
皇帝不喜欢的,那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轻点的打个半死,重点的就是杖毙。
小老虎闻言,快速收起脸上多余的情感,低头垂目,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眼睛。
也藏起了喜怒哀乐。
曹化淳笑了,这孩子领悟了。
“出去吧,好好去琢磨今日我说的这些。”
“是!”
小老虎躬身告退,他知道,今日的学习结束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虽然能活动的地方不大,但却可以遮风挡雨。
望着墙角的蒲公英,小老虎开心的笑了,跑过来把它挖了起来。
抬起头,前面的墙角处还有一颗……
一颗,两颗,三颗,小老虎没有想到曹公公住处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蒲公英。
他准备拔回去熬水喝。
按正常的情况来说,做完“手术”的身子需要养三个月的。
可小老虎却只用一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虽然不能快步走,走路的时候也需要把腿张开点。
但他的这个恢复情况却是那些同样做手术人里最快的。
小老虎心里很清楚,他能好这么快全是因为这些蒲公英。
在京城乞讨的时候,有时候是完不成每月的“献果”的,狗爷就会打。
他手里有什么就拿着拿什么抽。
很多时候都是遍体鳞伤。
每当打完了之后,小老虎就会去墙根处挖这东西,捣烂了敷在伤口上,或是用破瓦罐熬水喝。
这法子是令哥教的。
也正是靠着这个法子,两个人熬过了一场场的疾病。
也正是这个法子,两个人竟然很少生病!
割了下面后,小老虎从能下地慢慢的走动时就开始采集这些东西。
也许真是上天的垂怜,他在园子里面发现了一大片。
他每天都喝,每天都坚持。
小老虎现在还记得余令的话。
“老虎,人很多时候发烧就是因为体内炎症,只要控制好炎症,就能少发烧,所以这个你要记住,我也会记住……”
小老虎不知道炎症是什么,但他知道发烧。
自从他醒了,烧退了,能下地开始走动的时候,他的自救就开始了。
他信余令的话。
在他的眼里,余令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救他的。
没有余令告诉他如何自救,或许小老虎就已经死在那一间破庙里了。
所以……
他比其他人好得快并不是众人口中的年纪小,伤口好愈合。
而是他每时每刻都在自救。
不跟其他人一样躺在床上等着伤口自己慢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