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晏卿离点头,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也许是为了弥补,也许是为了讨好。他们下意识想要对她好点。可是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冷落晏卿离。以至于此刻的关心,看上去怎么都显得别扭...

见晏卿离点头,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也许是为了弥补,也许是为了讨好。
他们下意识想要对她好点。
可是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冷落晏卿离。
以至于此刻的关心,看上去怎么都显得别扭。
母后干笑了几下,想要给她夹菜,但怎么都夹不起来。
父皇更是连盛汤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汤水险些泼在桌上。
自打当初晏卿雨污蔑她把自己遗落在三途川后,父母似乎再也没有对她展露果盘笑脸。
晏卿离没有揭穿二人的尴尬,只是这一桌子的菜肴,全都是晏卿雨爱吃的。
唯一一碗汤,还撒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晏卿雨委委屈屈地开口:“姐姐,谢谢你,都怪我......”
玄夜几乎立马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别总是自责,这是阿离欠你的,等换了命以后......”
不等他说完,晏卿离站起身。
“你们慢用。”
说罢就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就听到玄林的传音。
“娘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晏卿离步子一顿,心中说不上是苦涩还是讽刺。
回到卧房,不多时,玄夜跟了进来。
见她神色落寞,玄夜走上来,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阿离,我知道让你献出天珠换命,你心有委屈,可卿雨体弱,父皇母后偏颇她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你放心,你还有我和孩子,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在你身边。”
晏卿离神色平静。
剥取她性命相关地天珠,让她承受剥皮拆骨之痛,在他眼里,就只是委屈么?
抽出被玄夜握着的手,晏卿离缓缓开口:“玄夜,若是让你为晏卿雨换命,你可愿意?”
“当然!”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玄夜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晏卿离静静看着他,没再回话。
注意到她毫无波澜的眸子,玄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解释:“你别误会阿离,我之所以愿意给她换命,也全都是为了你。”
“能替你受罪,我当然心甘情愿!”
晏卿离挑眉:“既然这般心疼我,为何不能不让我受罪?”
玄夜愣了一下,喃喃道:“可,这都是你欠卿雨的啊。”
晏卿离久久无言。
半晌,才点了点头。
“是的,是我亏欠于她。”
事情的真相真到重要吗?
当年晏卿雨执意要跑去三途川玩耍,她放心不下一路跟随,可赶到时,却看到了晏卿雨奄奄一息地倒在三途川外。
她拼死将晏卿雨救回,可当着父皇母后的面,晏卿雨却一口咬定,是她将自己丢下。
父皇母后几乎没有丝毫怀疑。
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年,几乎每日都要提起一次。
玄夜对此深信不疑也情有可原。
晏卿离吸了口气,起身找外走。
“你去哪儿?”玄夜跟了上来。
“想去人间看看。”
毕竟成为忘川河主后,她就再也不能离开地府了。
“我同你一起去。”
晏卿离顿了顿,当年和玄夜成亲后,他们曾一同在人界作为夫妻生活了几十年。
也好,故地重游,就让他陪着她一起将那些回忆忘却罢。
可出门之际,晏卿雨却叫住了两人:“姐姐,玄夜哥哥,你们要去哪儿?”
玄夜没有隐瞒:“去凡间。”
晏卿雨立刻上前:“玄夜哥哥,我也要去,我日日待在宫里闷死了,我还没去过凡间呢,你带我去好不好?”
玄夜很为难:“你身体不好......”
晏卿雨顿时红了眼,眼看着就要落泪。
玄夜叹了口气,看向晏卿离:“阿离,要不我们......”
晏卿离不愿再和他争辩:“随你。”
说完,就掐了个诀离开。
回去路上,晏卿离有些好奇:“涂山夜,你是厉鬼,小桃也是厉鬼,为什么小桃死后的屋子还可以住,你的却不可以?”
涂山夜神色平淡。
“只是带你来碰碰运气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人间还有我的故事。”
一听故事,晏卿离来了兴趣。
“你是为什么成了厉鬼?小桃离开忘川河是为了自己孩子,你呢,你想做什么?”
“想知道?”涂山夜挑了挑眉。
晏卿离急忙点头。
“我要生生世世缠着我的仇人,然后......”
“把他们,千刀万剐。”
晏卿离:“......”
又是这种烂大街的理由。
到了夜晚,晏卿离把小桃从袖口里放了出来,
“小桃,你也很久没有来人间看过了吧,今夜好好回忆一番。”
“后天晚上,我便带着你们回忘川河。”
小桃低声道谢,涂山夜则没什么表情。
因为身上有血迹,晏卿离施法给小桃变了条素色的长裙。
她自己身着一件紫黑色的长裙,脚上叮当作响,容貌艳丽,长发飘飘。
涂山夜更不用说,身着华服,举止轻松,不难看出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谁又能想到,这三个人,其实都不是人呢?
晏卿离贪口腹之欲,没走两步就想去吃东西,可身上又没有银子,正想着要不要再变两锭出来。
谁知一旁伸过来一只白净手,上头就放着两锭银子。
晏卿离惊讶道:“你哪来的钱?”
“刚才一个男人路过,喝醉了酒,我顺手拿来的。”涂山夜耸了耸肩。
好一个“拿”......
但总归是还不回去了,晏卿离便也没有推脱,坦然地收下了。
到酒馆,让小厮上了几道硬菜,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边吃边招呼小桃和涂山夜,“吃啊,你们别跟我客气啊。”
涂山夜对口腹之欲没什么欲望,小桃则是单纯地吃不下。
晏卿离叹气,好酒好菜,却无人欣赏,真是寂寞啊。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喧哗的声音,
晏卿离抬眼望过去,看到旁边一桌坐着的,正是昨晚躺在床上的姑娘。
她的桌子旁不知为何围了一圈喝醉了酒的男人,一个个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看上去极为不好惹,像是要打架一样。
“你欠了那么多赌债,让你娘子陪我们喝杯酒,怎么?不给面子?!”
“不喝,今天就好好跟你算算账!”
姑娘怯怯地躲在男人身后,脸色苍白。
晏卿离正在考虑要不要帮忙,可一旁的涂山夜却抢先出了手。
一旁看热闹的客人桌上饭碗陡然飘起,接着猛地砸向最为气焰嚣张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捂住头,一脸愤怒。
“谁?谁敢砸老子?”
他看向最近的一桌客人,大声质问:“是不是你?”
那两个男子连忙摇头,不愿惹火上身。
罪魁祸首涂山夜却端起一杯茶,若无其事地喝了起来。
看没人承认,男人也只好自认倒霉,将矛头重新对准了面前的男子和姑娘,嘴角露出淫邪的笑意。
“你若是为难,我们就做个交易。”
“你把娘子卖给我们,不仅前面的账一笔勾销,我再送你五十两,如何?”
男子怔愣了一瞬,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妻子,眼里明显有些意动。
小桃最是看不得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若是在这里暴露,引起大范围惊恐,恐怕后半夜黑白无常就会过来把她抓走。
“依我看,这小姑娘明知丈夫懦弱,却还一直躲在他身后,不如就让这群人带走算了,也好长个教训。”涂山夜出声道。
晏卿离有些疑惑,这家伙刚刚不还在帮忙吗?
这也太反复无常了吧?
小桃欲言又止:“涂山殿下,这......”
就在他们犹豫的这半晌,那几个男人已经把那姑娘拉走了。
姑娘哭喊着求饶,一直不停地挣扎。
那个男人恼了,直接把她扛到肩膀上带走,任由她拍打自己的肩膀。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往一幽深的小巷子走,庆祝抢来了一个大美人,今晚有乐子了。
可就在街角处,突然一阵阴风划过,几人都有些瑟瑟发抖。
“老大,你有没有感觉,这风,特别冷啊?”
“赶紧走吧,免得撞上什么脏东西。”
被这么一说,为首的男人想都不想,回头就是一巴掌。
“说特么什么呢?哪有脏东西?真有的话冲我来啊!老子怕你啊?”
身后小弟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哆哆嗦嗦地开口。
“老,老大,真的,真的来找你了......”
与此同时,阴摩罗族的领地内。
众多宾客齐聚,可却始终不见晏卿离的身影。
族母身着华服,神色不悦道:“晏卿离还是这样任性,晏卿雨是她妹妹,再怎么样也不能缺席!”
玄夜闻言,心头那种莫名的不安更甚。
晏卿雨还在大殿内等着,眉间浓妆艳抹,好看是好看,就是画在这张小家碧玉的脸上有些违和。
她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无数年来,她每一个笑容都是精心排练过的,唯独眼下的笑容,她真心实意。
“我与姐姐大婚那年相比,谁更胜一筹?”
一旁的侍女战战兢兢。
“自然是您。”
晏卿雨满意一笑,放下手上的唇脂。
另一边,玄夜站在大殿门口,左右等不到那个今天一直让自己惴惴不安的身影,准备回去通知侍女不必再等,直接开始仪式。
回大殿的路上经过不少宾客。
第二次大婚,纵然是阴摩罗族的女婿,也少不了风言风语。
“姐妹共侍一夫,只有那些愚昧的凡人才会如此吧。”
“谁说不是呢......”那人看到玄夜过来立刻住了嘴。
但身为鬼神,众人五感超常,玄夜自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心中不停安慰自己,等到大婚结束,满足了晏卿雨的心愿,到时候再回到晏卿离身边。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不会再多嘴半句。
他并不知道,晏卿离再也不会回来了。
侍女通知晏卿雨可以去大殿时,她脸上笑意更甚。
大婚开始。
晏卿雨当着众多来宾的面,眼含爱意缓缓朝玄夜走去。
仪式结束,晏卿雨眉目含情,面露桃花。
“玄夜哥哥,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
“从今往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玄夜张了张嘴,可最终却没有接话。
诸多鬼神聚在一起,难免攀谈。
有人提到忘川之主一事。
转轮王嗤笑:“光听到你们担心,怎么没人主动请缨呢?”
说话那人是一位鬼君,闻言面红耳赤地反驳:“忘川之主,要断情绝爱,忘却前尘往事,我等虽为鬼神,但牵绊又何尝不是多如发丝,怎能轻易舍弃?”
众宾客闻言纷纷点头赞同。
一旁的阎罗王轻蔑冷笑。
“你们不去,自然有人去,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依你这么说,可是有人选了?”
“自然是有。”
“是谁啊。”
阎罗王神情微妙地看了玄夜一眼,摇头道:“不可说。”
察觉到这怪异的眼神,玄夜突然想起前些天的事情。
他本想邀请鬼帝到场,但得到的答案却是:“事务繁忙,无法出面。”
玄夜记得,鬼帝的原话是:“玄夜,你身为鬼君,理当择一人终老,数百年前本帝见证了你和阴摩罗长公主大婚,所以即便本帝闲暇,也是不会去的,请回吧。”
玄夜无奈,只能放弃。
大婚结束后,宾客都三三两两离开,玄夜和晏卿雨并排坐在主殿的大红床榻上。
这个大殿本来属于晏卿离。
后来被晏卿雨雀占鸠巢。
“夫君,该休息了。”
晏卿雨伸手想来解玄夜的衣带,却被心事重重的玄夜下意识一挡。
“怎么了,夫君?”
晏卿雨脸上满上情欲之色。
“人间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一刻千金,我们还是早点就寝吧。”
说着又要往他身上靠。
玄夜却皱眉起身,语气严肃。
“晏卿雨,我们之间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再进一步怕是不合适。”
“今天一整天晏卿离都没有出现,我有些担心她,就不久留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主殿。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晏卿雨死死攥着嫁衣,眼里满是怨毒。
晏卿离晏卿离,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晏卿离!
那个该死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