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又把我们几个人给愁上了。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什么都准备好了,却突如其来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雨。难道是老天爷故意的不成?二叔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夜色下的大雨,...

这可又把我们几个人给愁上了。
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什么都准备好了,却突如其来了一场不合时宜的大雨。
难道是老天爷故意的不成?
二叔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夜色下的大雨,脸色很凝重,并且还在时不时的掐指算着什么。
我看二叔这是又算上,站在旁边也没吱声。
等到二叔把手放下,我才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叔,咋弄?”
二叔凝重的皱着眉始终都没有松开,淡淡的说了句:“富贵险中求……”
二叔的话没说完,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即便是二叔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我也知道,后面的是:“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失十之九!”
之前我是不相信二叔的这套玄学的。
直到上次的否极泰来,让我有点信了。
所以当二叔这次又算出了一个‘富贵险中求’后,我的心情也跟着一沉重。
富贵险中求的意思就是要冒险,而且还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尽管盗墓本身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但也就是风险比较大的一种比喻而已。
如果是明知道要冒很大的风险,还硬要搏的话,我总感觉不太划算。
毕竟古墓那么多,何必非要硬嗑这一座呢?所以就试探着跟二叔提议道:“叔,反正咱们上次都已经……”
我的这句话都还没有进入主题,这时旁边的孙反帝和赵恺貌似听出了我想要说什么,他们俩立马就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既然是富贵险中求,那咱们就求呗!不就是下了雨嘛,雷管的捻子不都套了防水管嘛,又不耽误咱们点火!”
“就是,干咱们这行的,不都是险中求富贵的,要想安逸,天桥下面那些乞丐最安逸!”
孙反帝和赵恺这一人一句话像是笃定了二叔心里的决定。
二叔跟着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我,严肃道:“小守儿,今儿你就留在家,我们四个去就够用了。”
我一听二叔要把我留在家,当场就不愿意了:“不行,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
“不行也得行,就按照我说的!”
二叔脸色猛地就严肃了起来,出于二叔的威慑,我噘着嘴也不敢再说话。
不过等二叔他们穿着雨衣前脚刚离开家没多久,我后脚就跟了上去。
我知道二叔不让我去,是为了我好。
但是我的性格倔,而且好强,自认为虽然我年纪小,但真干起事儿来并不比他们大人差。
再加上十五六岁,可不就正在叛逆期的年纪。
夜里的雨比白天下的更大,稀里哗啦的如同瓢泼,我虽然身上穿着雨衣,但大雨拍在脸上,眼都有点睁不开,再加上路也泥泞的格外难走。
我跟二叔前后脚差了大概十来分钟,也可能是我走的比较慢。
刚到大风岭的山脚下,我就隐约听到山上传来连续两声‘嘭嘭’的闷响。
看来二叔是已经开始动手了。
爆破的声音很闷,在大雨磅礴的夜里,要不是离得近很难听到。
看来用棉被封堵盗洞口消音的效果很不错。
然后就要再看爆破的效果了。
等我冒雨一路艰难的走进山坳里,正看到二叔和孙反帝还有赵恺他们三个人把棉被往盗洞外掏。
因为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盗洞渗水,棉被全部都是湿的,往外拖得很是费劲。
“叔!”
我走近了过去,压低着嗓子喊了一声。
土夫子以前是长沙城里推板车卖黄泥为生的一种职业。
有一种上等的黄泥叫做‘糯米泥’,也就是唐宋土坑墓葬的回填土,所以当时很多土夫子都在墓葬周边挖黄泥,偶尔还能挖出一些唐宋墓葬的随葬品,卖给古董商换几个小钱,久而久之,这些土夫子干脆就以盗掘古墓为生,表面挖黄泥,背地里盗掘古墓。
再后来,黄泥的需求量减少,推板车卖黄泥的行业落寞,土夫子就变成了南派盗墓贼的专属称呼。
我也是没想到,这老头儿居然会是个盗墓贼,难怪刚才看他怀里揣着东西,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回来。
这下可就有意思了,在当时盗墓可是大罪,一旦被抓保底都是十年起步。
二叔看老头儿的身份被戳破,立马就老实了,这才放心的松了手。
老头儿被掐的脸色涨红发紫,猛喘了几口气后,压低着嗓音还带着哭腔求饶道:“两位大爷,我就是一个瘸老头子,家里实在么得钱……”
老头的话还没说完,隔壁院子突然传来几声狗吠。
那时的农村,尤其是在夜里,但凡有一条狗先开了腔,整个村子里的狗也都跟着叫了起来。
一时间村里狗吠声沸腾,旁边的屋里还突然亮起了灯,跟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爹,是你回来了么?”
屋里居然还有个女人!
二叔看屋里还有个人,再加上全村的狗声鼎沸,此地不宜久留,也没跟老头儿磨叽,赶紧让我捡起雪窝里的瓷器碎片,拎着布袋,仓皇的跑出了村儿,骑着二八单杠,一路不停的回了长沙城。
我由于当时太紧张,掌心还被瓷片划破了一个口子,在雪地里流了不少血。
这也是我和二叔第一次顺手牵羊‘失手’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心里嘀咕着:“二叔这么会算,就没算到我们会有血光之灾么?”
等回了长沙城都已经是后半夜,雪也越下越大。
我和二叔住在城中村的一个老房子,虽然破了点,但好在是个独院儿。
进屋关门后,二叔让我自己包扎一下伤口,他则一副迫不及待的把布麻袋里的瓷器碎片全部都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桌子上,先是找几块大瓷片简单的拼凑了一下,是个青瓷的五联罐。
之前我和二叔下乡铲地皮也收过五联罐,就是一个大罐的肩部堆塑了四个小罐,但都是陶制的,不值什么钱,可二叔却看的两眼放光,赶紧让我架起炉火熬浆糊,把这个五联罐给粘起来。
我正好也饿得不行,熬了一大碗浆糊,自己吃了半碗垫垫肚子,用剩下的半碗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把这个五联罐给拼接粘了起来。
这可不是古董修复,就是单纯的粘起来,确定碎片有没有缺失。
还好,碎片是齐的。
粘好之后的五联罐看起来造型很奇特,下面堆塑了蚕的形状,中间是人、狗和熊,最上面是鸟的形象。
我知道这每层都代表着一种寓意,有着很强民间风俗和宗教色彩,但他毕竟只是个五联罐,还用浆糊粘的惨目忍睹,所以就皱着眉头纳闷的问二叔:“这就是咱们的否极泰来?”
我怎么看这东西都不像是个值钱货,冒这么大风险就到手了个这,算是哪门子的否极泰来啊!
二叔也听出了我这话的弦外之音,他瞥了我一眼,说道:“你懂个铲铲,五联罐都是陶瓷,你见过青瓷还有这么漂亮塑型的?文玩古董讲究的就是一个物以稀为贵!”
说罢,二叔又拿起了桌子上一块不大的玉片,半眯着眼睛开始琢磨起来。
这块玉片也是布麻袋里的,看上去平平无奇,就是四个角钻了四个小孔,像是什么东西上面的装饰。
我靠近过去好奇的问道:“叔,这是么子?”
二叔拿着玉片反复琢磨了好一会儿,脸上还带着阴沉不定的古怪表情,我的好奇心都被勾到了顶点,结果二叔就憋出了一个字:“像!”
“像么子?”我又赶紧问道。
“像否极泰来!”二叔自顾自的点着头。
我在灯光下看着二叔脸上那副极其认真的表情,心里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叔,咱用先去医院挂个急诊吗?”
“什么急诊?”
二叔眉头一皱,反应过来后,抬手就朝我头上邦邦敲了两下。
那夜的风雪很大,我嗷嗷的痛嚎声传的很远……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雪给整个长沙城披上了一层银装,路上的积雪没过了小腿,冷的伸不出手。
我和二叔拿着昨天用浆糊粘好的五联罐,去了宝南街古玩市场。
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天儿冷的撒泡尿都能立马结冰,但依旧抵挡不住古玩行的热闹,天灰蒙蒙才刚亮,宝南街的古玩市场就已经是一番人头攒动的火热景象。
像我和二叔这种专门下乡铲地皮的古玩贩子,基本上都有几个固定的卖家,到了古玩市场后,直奔沁园斋。
沁园斋的老板姓金,四十来岁,人很瘦,一双永远睁不开的眯眯眼虽然小,但都说眼小聚光,他在鉴赏文玩古董这一块儿眼力很毒,我们明面上叫他金老板,背后都喊他‘金小眼儿’的外号。
金老板看我二叔怀里抱着一个大罐儿,像是来了个大生意,立马就笑迎了上来,递了支软白沙。
二叔接过烟,神秘的笑着朝里屋使了个眼神:“金老板,天冷咱屋里谈?”
古玩交易,也有见不得光的,就比如二叔怀里这个五联罐是‘生坑’,
外面人多眼杂,所以不太适合见光。
为此大多古玩店都在里面设了个隔间,专门谈一些偏门儿的买卖。
金老板会意,让他徒弟看着店铺,把我二叔请进了里面的隔间。
我没跟着进去,就在外面等着,心里也没个底儿,七上八下的犯着嘀咕,毕竟这就是一个用浆糊粘起来的破罐子还搞的这么神秘,我寻思着都不一定有金老板递来的那支白沙烟贵,等下要是被金老板给轰出来,这大清早的可就丢人了。
结果我在外面等了足足大半个小时,二叔和金老板这才从屋里出来,俩人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心情都不错,像是买卖成了。
二叔嘴里叼着一支刚点上的白沙烟,笑呵呵的冲我使了个眼色走人。
我跟着二叔前脚踏出沁园斋的门槛,后脚就立马迫不及待的问二叔:“叔,卖了多少钱?”
二叔抽着烟,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十?”我猜道。
依我说那破罐子卖五十块也行了,最起码够我们叔侄俩吃顿不错的年夜饭,也算是把这个年给过了。
但二叔却白了我一眼,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啊?”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五百?”
二叔笑着点了点头:“走,带你下个馆子去!”
还真的是卖了五百!我心里一半惊讶,一半懊恼。
惊讶的是,那一个用浆糊粘起来的破罐子居然还能值五百块。
懊恼的是,昨晚的几声猫叫把那老头儿给吓着了,要是罐子没摔烂是个全品,价钱至少翻十倍,说不定还能直接给我们把账平了。
但现在后悔这个也没用了。
口袋里有了钱,二叔就带着我到隔壁街的湘菜馆,摆了一桌‘庆功宴’。
上一顿是半碗浆糊,下一顿是王八烧土鸡,这种落差对于我和二叔来说都是常态。
一顿酒足饭饱后,我正准备问二叔接下来怎么办,话还没开口,二叔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说道:“小守儿,你出去买两个手电筒,两捆麻绳,再多买几个布袋,东西买好回家等我……”
最后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再上菜市场买个黑驴蹄子回来!”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看着二叔反问道:“叔,买这东西干么子?”
二叔俩眼一眯,看着我神秘笑道:“昨晚那老头不像是个专业的土夫子,搞不好是种田翻地碰着了个大坑,里面应该还有货!”
我一听二叔这话,再一想他让我买的电筒、麻绳和黑驴蹄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二叔这是要去盗墓!
“叔,咱没干过这个,不专业啊?”
我咧嘴皱着眉,因为经常跟古董打交道,我可没少听说,盗墓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行当,运气不好还会遇到机关,甚至是粽子什么的,这可不比翻墙进院,偷鸡摸狗。
没有金刚钻,可干不了这瓷器活。
二叔看着我皱着眉头的表情,却哼的一笑:“啥专业不专业,那老头儿瘸着条腿都能弄上来个罐子,咱爷俩儿咋就不行了?”
说罢,二叔又岔开了话题,说道:“那块玉片知道是啥地方的东西吗?”
“啥?”我赶紧好奇的问道。
二叔先是扭头瞅了瞅四周,又压低着嗓子说道:“金缕玉衣上的残片!啥墓能配得上金缕玉衣?我就说咱爷俩儿能否极泰来吧!”
“这活儿要是能干得好,我给你娶个婶子,生个小堂弟,让咱们姜家开枝散叶起来……”
二叔越说越起劲儿,又让服务员上了瓶剑南春。
用后来的话说,这算是半场开香槟……
我也就是从这时起,正式踏上了盗墓这条不归路……
“啊?”
孙反帝听我这么一说,也被吓得惊啊了一声,嗓子都破了音。
但很快孙反帝就反应过来,质疑的问我:“这里哪儿来的手,你是不是又被鬼遮眼了?”
“不太应该吧?”
我拧巴着眉头在心里腹诽嘀咕。
有第一次还能有第二次?而且刚才我心里也没乱想别的啊?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我心里也不能确定,看着眼前垂直向上的洞口,刺激的心跳加速,头皮直发麻。
孙反帝又在后面说道:“小守儿兄弟,你别怕,这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鬼,只有自己吓自己,我们干这一行的也不信这一套,信的话也干不了这一行!”
“就算是有鬼,那也是它怕我们!再过去看看!”
孙反帝在后面给我壮胆,带着鬼见愁的气势,故意提高了腔调。
我也清楚,想要活命,肯定只能从这里上去,就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给自己壮胆,再次慢慢爬了过去。
这次我下蹲着身子,拿着手电筒,歪着头,姿势有点猥琐的小心翼翼往上看。
顺着手电筒的光柱,这次我比刚才看的更清楚。
不是我又被‘鬼遮眼’了,真的有条手臂从上面伸下来,是一条干尸的手臂,五指张开做着一个往下抓的手势,因为手指头干瘪,所以才显得指甲很长,一动不动。
“咋样,看到啥了?”
孙反帝看我有点发愣,赶紧大声问道。
“真的有只手……”
我蠕动着喉结,咽了口唾沫,确认那条手臂一动不动,又跟着说道:“不过好像是死的!”
“我操了个……你这不是在说屁话吗?这里除了咱们俩,哪儿可能还有活的!”
孙反帝骂骂咧咧道。
我又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好像是不会动的……”
“你这说的还是屁话啊!死的怎么可能会动?”
孙反帝直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被吓傻了。
我一时说不清,也懒得跟他再重复解释,总之就是死的、不会动!
应该是我刚才判断错了,在我刚才抬头的那一瞬间,并不是这只手要抓我,而是我起身时脸贴向了那只手!
确定了又是自己吓自己的一场虚惊,我暗骂自己的心理素质还得练,同时拿着手电筒,往顶部照去。
只见垂直向上的顶部不到两米高,被发黑的混合土封堵的严严实实。
所谓的混合土,就是混合着黑泥、木屑和没有被彻底分解的骨头渣,以及一些骨头上还附着少量干肉的干尸躯干!
这也更加证实,上面就是墓冢的殉葬区,堆埋了不知道多少人殉,把洞口给堵上了。
这些集体陪葬的人殉,大多都是墓主人生前的仆人、婢女以及随从,身份地位卑微。
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殉,比如小妾,或是墓主人生前比较看重的,一般都会赐一口棺材跟着陪葬。
而从上面垂下来的这条手臂,刚好就是一具没有完全腐烂的干尸身上的。
不仅仅只是这条手臂,还有肩膀上的脑袋也耷拉在顶上,五官扭曲的已经没了人样儿,看上去极其恐怖瘆人。
再多看几眼,我甚至心里都直有点感觉,这不是在古墓里,这是在地狱里!
“小守儿兄弟,你发什么呆啊!上面到底什么情况啊?”
我短暂的陷入静默,让孙反帝又焦急的大声问了一句。
“上面被一堆殉葬的尸体骸骨堵住洞口了!”
我言简意赅的说道。
孙反帝一听我这话,立马说道:“那这好办啊,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