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会生气的。她肯定要惩罚他的。人类给他的听话奖励是抚摸,那惩罚会是什么,是不许他靠近她吗?祁危玉压低了耳朵,视线不自觉偏移了一瞬,有些恼怒地想——他本来是准备...

人类会生气的。
她肯定要惩罚他的。
人类给他的听话奖励是抚摸,那惩罚会是什么,是不许他靠近她吗?
祁危玉压低了耳朵,视线不自觉偏移了一瞬,有些恼怒地想——
他本来是准备待在人类身边,然后在她醒之前,便悄悄离开的。
都怪那只臭鸟,害的他被人类抓了个现行!
谢绮云已经完全不困了,她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盯住了面前的狐狸兽人。
狐狸兽人的这个躲闪神情,和拆家后,被主人抓包的狗没什么两样。
之前的训犬还是卓有成效的。
起码现在,祁危玉的心里,她还是“主人”的地位,在他的潜意识里,他需要顺从她的指令。
谢绮云轻抖了一下眼睫,放下了心,出声道:“先上来。”
狐狸兽人抬起了头。
人类的语气很温和,听起来并不是非常生气的模样。
他歪了歪头,打量了一下人类伸过来的手,宽大的耳朵便也跟着晃了两下,然后他一蓄力,跳到了人类的掌心。
谢绮云将耳廓狐放到了枕头上,抬起手,轻戳了一下他的脑袋:“说话。”
她并不想细究祁危玉待在这的原因。
反正他是兽型留在这的,猫狗爬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她的接受度相当良好。
“你的借口合理,我便信你。”
这句话简直像是神明的宽恕。
祁危玉猛然抬起了脑袋,他盯着人类看了片刻,然后顺着她推来的一点力道,就势倒在了枕头上,露出了白色的毛绒肚皮。
这是服从和撒娇的意思。
祁危玉解释道:“我看你在悬浮车上睡着了,不想吵醒你,就把你抱回了房间休息。”
“但是你当时拽着我的尾巴,我扯不开,便只能跟着在这边休息。”
至于人类松开尾巴,将他推到一边,他却还赖在这的事情,就不必讲了。
怎么了?半个真相也是真相!
狐狸兽人理直气壮地抬起了下巴,然后在和人类对视上的那一刻,又怂了下来。
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岔开了话题:“对了,军方审议庭找你。”
谢绮云微垂了眼睫。
她看见了狐狸兽人露出的毛绒肚皮,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她撸了两下狐狸,注意力确实被祁危玉的话给吸引了过去。
军方审议庭。
这是她第二次听说这个词。
这个词一听,便和军方有极大的关联,并且大概率代表了权力。
这个机构会来找她?
谢绮云微抿了唇,谨慎地重复了一遍狐狸兽人的话,试探道:“军方审议庭找我?”
狐狸兽人摇摆了两下尾巴,将光脑投屏了过来,给她看了光脑的私聊信息。
然后他抬起头,耳朵又压了下来:“你是不是要原谅他?”
谢绮云已经看完了简短的聊天信息。
她被掳走这件事,本身就错不在陆昀,而且就算出于其他的考量,她也得出具这个原谅的视频。
谢绮云低下头,慢慢“嗯”了一声。
祁危玉不高兴地甩了一下尾巴。
但是
人类抬起了手,摁下了飞出来的小号拍摄球,微微俯下了身:“我看聊天记录里说,考虑到我的身份,我可以不用前往审议庭现场。”
人类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额头,低声问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愿意,我是可以前往审议庭的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的。
但是审议庭又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中心的审判台被兽人鲜血浸染透彻,味道熏得会令所有兽人呕吐。
“扣除本年薪资,并记一等大过,剥夺升职权,并判以半年监禁。”
“以上,为审判庭给出的推荐判决。”
“当然,你的最终判决结果,将由人类选择。”
刚刚站定的谢绮云愣了一下,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啊?我吗?
她有些不确定地指了一下自己,便看见从进屋后,便未曾变过神情的雪豹兽人,倏然抬起了头。
陆昀几乎是惊愕地看向了审判室的门口,然后紧紧盯住了远处谢绮云。
他的圆耳朵撇到脑后,又很快弹起,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大猫。
他抿了唇,眼睫抖了又抖,然后忽然伸出手,摁下了面前的按钮:“受刑人陆昀,申请说话。”
雪豹兽人拿到了批准。
他睁大了眼睛,漂亮的蓝色眼瞳一瞬不瞬地盯住了谢绮云,然后他慢慢摇了摇头:“不要宽恕我。”
他微微抬了手,手腕处勒出痕迹宛如红绳。
陆昀垂下了眼睫,低声道:“请惩罚我。”
谢琦云:“?”
好奇怪的用词,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搞什么play。
她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侧过头,盯住了被困在金属椅子上的雪豹兽人。
他抿了唇,微抬了头,湖蓝色的眼瞳定定看过来,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自责和内疚还是从他的眼睛里透了出来。
谢绮云其实不太理解——
虽然说,确实是陆昀失职,才导致她出了意外,但他补救得相当及时,最终还是安全将她带了回来。
不至于这么愧疚吧?
谢绮云歪了歪头,看了一眼陆昀肩膀上的肩章,有些不确定地琢磨着。
可能这就是军人的超高道德感吧?
但是谢绮云并不希望雪豹兽人被判很重的刑。
开玩笑,要是判刑重了,雪豹兽人蹲在局子里,谁来给她转那三千万星币赔偿金啊?
但是很明显,现在的陆昀根本绕不过他自己的心理关卡。
她如果和审判员说想要宽容豹豹,搞不好雪豹还得跟着犟嘴。
所以,得先想个办法,把雪豹兽人的心结给疏解了。
谢绮云眨了眨眼睛,很快拿定了主意。
她侧过身,视线轻盈地落到了雪豹兽人的身上,笑问道:“为什么要重罚你?”
雪豹兽人抬了眼睫,唇瓣很轻地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开口解释。
谢绮云敛下了眼睫,她微微前倾了身体,语气骤然冷淡了下来:“你是想通过外界的惩罚,来减轻弄丢我的内心负担吗?”
这句话近乎质问。
雪豹兽人睁大了眼睛。
他耳朵往后猛地一撇,下意识呈现出了退缩的姿势,但是遗憾的是,这个座椅是完全固定在地面上的。
他根本退无可退,只是躲闪地偏开了头。
作为军人,他忘记了任务的优先级,作为恋人,他也没能护住自己的爱人。
这种自责的情绪,在一晚上的酝酿中愈演愈烈,最后压垮他的,是人类的到来。
她是来原谅他的。
但是他不值得她的原谅。
陆昀的眼睫狼狈地抖动着。
他像是个受了伤,但是一直佯装无事的流浪小猫。他独自舔舐着伤口,却被一直投喂自己的好心人抓住,拨开长毛,将伤口袒露了出来。
他紧张而慌乱,但是又带着点隐秘的窃喜——
她发现了。
陆昀用力地抿住了唇,他思绪杂乱得要命,耳边甚至出现了嗡鸣的声音。
然后在剧烈的耳鸣声中,他听见了人类的声音:“我不同意。”
陆昀抿住了唇。
再过二十来分钟,人类就会离开飞行器,回到研究所,回到祁危玉的身边。
那只狐狸手段太多了。
他只是迟了一日去接人类,那狐狸就手段尽出,已经讨到了人类的芳心,甚至还让人类摸了他的兽型。
明明是他先来的。
陆昀来回抖了几下耳朵,不甘的情绪终于占据了上风。
他抬了头,看向了人类:“你能摸摸我吗?”
谢绮云听见雪豹兽人这句话的时候,正在犯困。
她掩着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就被陆昀的话给惊醒了。
谢绮云抬手蹭了一下眼尾,擦掉了打哈欠带出来的泪,然后侧头盯住了雪豹兽人。
摸谁?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思考了片刻,才灵光乍现,尝试性地猜测道:“是摸你的兽型吗?”
雪豹兽人点了点头。
谢绮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干脆地答应道:“当然可以啊。”
摸雪豹这种事情,真的有人能抵抗吗?
而且看起来,虽然无故变兽型这件事,对于兽人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但是他们好像还都挺喜欢主动变为兽型来求抚摸的。
谢绮云伸出了手,主动问道:“是现在吗?”
陆昀低下了头,他主动将耳朵贴到了人类的掌心,正准备化为兽型,就察觉飞行器轻晃了下来。
已经到帝星了。
飞行器停降了下来,对接舷窗的那个长臂自动移开了,然后便有人立刻扑到了破损的舷窗口。
那人顶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鎏金般耀眼。
是祁危玉。
他从舷窗处跳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谢绮云。
他像是只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主人的小狗,径直冲了过来,然后蹲坐在了她的身前,抓住了她的手腕,仰头看了过来。
狐狸兽人压平了耳朵,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陆昀。
“臭雪豹。”
他板着脸,凶恶地质问道:“你拿了担保函,带了人类出去,就是这么保护人类的?”
祁危玉来的有些突然,陆昀还维持着低头的动作,闻言几乎是仓皇地抬起了眼睫。
他和狐狸兽人对视了片刻,然后率先移开了视线,保持了缄默。
陆昀的沉默一下激怒了狐狸兽人。
祁危玉猛地一甩尾巴,瞪向了陆昀,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连应声都不敢了吗,你——”
但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谢绮云伸出了食指,轻压在了他的唇上。
人类的指腹有些凉,贴上来的触感很柔软,还带着她的气味。
祁危玉的大脑一下子宕机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叼住人类的手指,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动,人类就收回了手。
他像是失去了的骨头的狗,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
谢绮云没注意到狐狸兽人的细微变化。
她还记着自己训犬的奥义,干脆利落地下达了指令:“不许吵。”
狐狸兽人确实听从了她的指令,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抬起了头,睁大了狐狸眼,不满地看向了人类——
那臭雪豹都把你给弄丢了,你居然还护着他?!
祁危玉生气地抖起了耳朵,盯住人类看了片刻,便觉得火气开始自动消散,于是扭过头,又瞪了陆昀一眼。
谢绮云:“……”
这个场景,怎么有点像自己养的猫和狗吵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抬手遮了一下狐狸兽人的视线,低头道:“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