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就传来林婉仪中毒的消息。裴云湛将全城名医都叫来王府,为她诊治。但人人摇头,都束手无策。只有一名巫医诊断出,说她是中了蛊毒。裴云湛听到蛊毒二字,额头青筋跳动...

当晚,就传来林婉仪中毒的消息。
裴云湛将全城名医都叫来王府,为她诊治。
但人人摇头,都束手无策。
只有一名巫医诊断出,说她是中了蛊毒。
裴云湛听到蛊毒二字,额头青筋跳动,双手紧紧攥拳。
巫医道:“这毒并不是不能解,只是解毒的药引难得!若是有药引,我能保侧妃娘娘母子平安。”
“不管是什么药引?我都会为你寻来!”裴云湛承诺道。
巫医说蛊师就是药引,只要每天用血肉喂养毒蛇,然后吃掉毒蛇做成的蛇羹,连吃七七四十九天,蛊毒便可解。
只是蛊师隐于市,往往踪迹难寻。
裴云湛眉心紧蹙,沉声道:“把曲绯言带上来。”
曲绯言被下人带进房,她一看见裴云湛,便焦急寻上去:“裴云湛,我父兄与母妃的事,毫不相关,他们是无辜的。”
裴云湛眼底弥漫上血红,额头青筋跳动,他像一头暴怒的凶兽嘶吼着:“无辜?若不是他们帮你遮掩,你能躲藏三年!”
“我母妃何辜?婉儿肚子里的孩子何辜?曲绯言,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下毒害婉儿!”
曲绯言一头雾水,她迷茫得看着男人:“我没有下过毒,更没想过伤害你的孩子。”
“哼!”裴云湛起身,居高临下得看着她,眼神凉薄:“这府中只有你擅用蛊,不是你,婉儿为何会中蛊毒。”
曲绯言垂下眼眸,她不再解释。
反正在他心里,自己早已是恶名累累的妖女,说再多也无用。
曲绯言的沉默,让裴云湛怒气更盛。
林婉仪立刻扑进裴云湛怀里哭得更加伤心:“王爷,是妾身福薄,不能为王爷平安生下孩子。若是我还能使用师傅教我的术法,就不用劳烦姐姐取血救我了。”
裴云湛眉心紧皱,沉声道:“你为我补心,才害你消耗神魂再不能用仙术。婉儿我一定会救你的!”
曲绯言如招雷击般僵住,她抬起头嗓音粗哑讷讷道:“补心......你说的是三年前?”
“对,就是三年你杀我母妃那日,我为你挡箭,你却丢下我逃走。”
“若不是婉儿,我早就......”裴云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和你这种毒妇相比,婉儿才值得我去爱。”
曲绯言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不是的…三年前,救了裴云湛的明明是她啊!
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能说,
也无法说!
裴云湛眼中恨意翻涌,冷声道:“来人,取她血肉救人!”
曲绯言惊诧得瞪大眼:“不可以!我的血不能用!”
她中了蛊毒,血中也含有剧毒,若是有人用她的血,那人必定暴毙。
可是连日备受折磨,曲绯言根本无力反抗,下人将她牢牢绑,塞进一人高装满毒蛇的木桶。
桶口被封住的那刻,光线消失。
黑暗狭窄的桶里,满是冰凉滑腻的毒蛇,蛇一受惊,将她缠绕住,
疯狂啃咬。
曲绯言感觉自己堕入了无间地狱,她崩溃大叫,语无伦次得拼命求饶。
裴云湛听着她痛苦的尖叫声,指节在袖中捏到发白,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够了。”他嗓音暗哑带着一丝颤动:“今日这些已足够,以后不许再用此法,每日从她身上割一小块肉喂给蛇吃便行。”
巫医插话:“王爷,割肉不如此法效果好......”
话音未落,便被裴云湛充满杀意的眼神慑地赶紧跪地,惶恐改口说效果一样。
林婉仪眼中翻涌着淬了毒的恨意。
曲绯言被下人从桶中放出来时,双眼空洞麻木,像是灵魂被抽走的木偶。
一条柔臂撩开红账,朝跪在床榻旁的人轻轻招手。
曲绯言举着水盆,艰难膝行向前。
她的手脚都被铁镣锁住,铁拷内带长刺,刺得手腕血肉模糊,白骨外露。
床上女子惊呼:“姐姐,你的血流进水里了。”
裴云湛一脚踹倒曲绯言,语气森冷:
“曲绯言,你心思歹毒简直不可救药!”
“明知婉儿最喜洁净,你还一而再,用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恶心她。”
曲绯言跪在地上,不说话。
裴云湛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正踹中她胸口旧伤。
曲绯言喉中铁锈味上涌,她死死咬着唇,怕一张嘴就吐出大口鲜血。
林婉仪趴在裴云湛胸口:“让王妃姐姐日日为我守夜,实在是委屈姐姐了。”
裴云湛拉着她的手指一根根抚摸把玩,表情晦暗不明。
“当年你为救我魂魄受损,夜不能寐,需要命硬之人为你守夜。她这种与尸为伍的蛊师最是命硬。”
林婉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但语气依然是柔弱欲泣。
“姐姐都不说话,定是怪我的,呜呜呜......”
曲绯言感觉裴云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冷如冰刀,但她只是匍匐在地,沉默不语。
裴云湛下床,手指狠狠钳住曲绯言下颌,迫使她抬头。
曲绯言的视线被迫上移,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眼睛。
那双曾盛满爱意的眼睛,如今对她只剩深渊般的恨。
“只要你说出当年为何杀我母妃,我就给你个痛快。”
曲绯言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眼里蓄满泪水。
她不能说。
一旦她说出真相,
裴云湛便活不成了。
如今蛊毒已爬至心口,她的生命不到半月。
她马上就要死了。
曲绯言很高兴,等她到地下见到母妃,母妃一定会夸她是个守诺的人。
曲绯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却低低笑了:“理由?我想杀便杀了,何须理由!”
裴云湛眼底墨云翻涌:“曲绯言,你找死!”
曲绯言像一张薄纸,被裴云湛甩飞,摔在地上,毫无动静。
裴云湛眸光一紧,下意识上前,但很快停住脚步,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一般,移开目光。
“曲绯言,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林婉仪凑上前,牵住裴云湛的手。
“夫君,夜深了,婉儿好困。”
下人看懂林婉仪眼色,将昏死过去的曲绯言拖出去。
寝殿内灯光昏暗,但满室浓郁的血腥味藏不住。
裴云湛忽而变了脸色,他径直上前,抱起曲绯言。
手中人轻如薄纸,裴云湛胸口一窒。
怀中人双眼尽闭,脸色惨白,嘴里大口大口涌出鲜血,裴云湛惊慌高呼。
“叫太医!”
“王爷,抓住王妃了。”
曲绯言被反绑双手,押至裴云湛面前时,麻绳深深勒进伤口一身素衣染得血红。
男人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散发出冷冽杀意。
“王妃?”他伸手捏住曲绯言下巴,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骨头。“一个残杀婆母的贱妇,也配这个称呼?”
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脸上:“怎么?见到本王连话都不会说了?”
曲绯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依然沉默不语。
“说话!”裴云湛突然暴怒,一把将她掼在地上。
曲绯言闷哼一声,额头磕到锋利的碎石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没有杀害母妃。”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裴云湛眼神一暗,抬脚踩住她试图撑起身的手,用力碾压:“还敢狡辩!三年前,我亲眼见你驱使蛊虫吞噬我母妃。”
“既然母妃不是你杀,那你为何要毁她尸身?”
曲绯言疼得蜷缩起身,却倔强仰头看着他:“我不能说。”
裴云湛猛得抽出剑,抵住她咽喉。
曲绯言被他眼中翻涌的恨意刺痛,她抓住剑刃,往自己脖颈间拉去。
三年了,她日日受蛊毒折磨,痛不欲生。
如今蛊毒入心,她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与其受蛊毒折磨致死,倒不如死在自己所爱之人剑下。
“曲绯言!”
裴云湛声音变了调,几乎是嘶吼。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停住,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曲绯言垂眸,看向自己皮肉翻卷的掌心,突然笑了起来。
真可惜啊,只差一点。
她就能解脱了。
不用再过这躲躲藏藏,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你,你怎么敢......”
裴云湛的声音在发抖,他闭上眼再睁眼时,眼中情绪消失,冷声威胁:“曲绯言,留好你的命为我母妃赎罪!再敢自戕,我便杀光你全家。”
他将曲绯言囚在王府,日夜折磨。
他没有废掉曲绯言的王妃之位,却把她当最下等奴仆使唤。
他的宠妾林婉仪怕黑,他便让曲绯言夜夜顶着蜡烛,跪在床边为她守夜。
林婉仪怕冷,他便让曲绯言趴在地上,做她的脚垫。
曲绯言想逃,裴云湛便将她的手脚都用铁链锁住。
曲绯言每晚跪在床边,听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欢好。
男人低沉的调笑声,像把钝刀,一寸寸凌迟着她的心脏。
曲绯言闭上眼睛,只能一遍遍回忆少年时,自己和裴云湛相处的时光。
靠着那些美好记忆,才挨过一个个寒冷黑夜。
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进佛寺为亲人祈福,人人嫌她是清理腐尸的蛊师,避之不及。
只有庙里的小和尚裴云湛,亲自为她画平安福,引她上香。
十五岁那年,她救了身受重伤,躲进下城区的裴云湛。
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年,她向他表露心迹,诱他初尝禁 果。
裴云湛为她还俗,带她回宫拜见母妃。
她才知,他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和尚,而是身份尊贵的皇子。
而曲绯言只是个下城区贱民,还是人人忌讳的蛊师。
但裴云湛为了她,甚至愿舍弃皇子身份,只为娶她为妻。
现在,最爱她的人,成了最恨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