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子里,秋虹才缓缓直起身子,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刚才真是好险。顾凝天这男人的气场太强,稍有不慎,...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子里,秋虹才缓缓直起身子,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
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刚才真是好险。
顾凝天这男人的气场太强,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她走到窗边,看着顾凝天离开的方向,眸光微冷。
王爷的小妾?
呵呵。
她要的可不止这些。
* * *
翌日,清晨。
潜龙居。
顾凝天坐在书案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昨晚那个丫鬟避开他的动作,还有她那冷静疏离的眼神,不断在他脑海中回放。
越想,心里的那股火苗就蹿得越高。
他要看看,她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来人。”他沉声开口。
一名侍卫立刻推门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去把叶嬷嬷叫来。”
“是。”
不多时,叶嬷嬷便脚步匆匆地赶到了潜龙居,恭敬地行礼:“老奴参见王爷。”
顾凝天抬眼看她,神色淡淡:“叶嬷嬷,本王今日要去城西的别院参加一个文会,身边需要一个伺候笔墨、手脚麻利,最重要是……眼神好、不多话、老实的丫鬟跟着。”
叶嬷嬷心里咯噔一下。
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向来是精挑细选的,潜龙居自有得用的大丫鬟,怎么突然要从她那里挑人?还是去参加文会这种场合?
她心思急转,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应道:“是,王爷。灵犀苑里的秋虹和冬雪都还算机灵,手脚也勤快……”
“冬雪?”顾凝天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上次本王路过花园,见她和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话太多了。”
叶嬷嬷心里一紧,连忙改口:“那……秋虹呢?秋虹性子沉稳些。”
顾凝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秋虹是不错,不过……似乎过于木讷了些。文会之上,需要的是能察言观色,又不失本分的。”
叶嬷嬷额角开始冒汗了。
王爷这要求,听着简单,实则挑剔得很。既要机灵,又不能多话;既要沉稳,又不能木讷。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合适的人选。
顾凝天放下茶杯,状似无意地说:“算了,就她吧,你去告诉她,让她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随本王出发。”
叶嬷嬷心中猛地一跳!
王爷这是……点名要秋虹?!
“……是,老奴遵命。”叶嬷嬷心里七上八下,但面上只能恭敬应下,退了出去。
* * *
叶嬷嬷找到秋虹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物。
“秋虹。”叶嬷嬷的语气有些复杂。
秋虹转过身,看到叶嬷嬷的神情,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
“叶嬷嬷。”她放下手中的活计。
叶嬷嬷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吩咐,让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随他出府,去城西别院参加文会,伺候笔墨。”
秋虹瞳孔微微一缩。
顾凝天点名叫她?
这么快?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惶恐:“王爷……点名叫奴婢去?可是奴婢从未伺候过这样的场合,怕是会给王爷丢脸……”
叶嬷嬷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低声道:“这是王爷亲自点的名,我也没办法。秋虹啊,王爷的心思深似海,你此去……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少说多看,千万别行差踏错,明白吗?”
叶嬷嬷的眼神里带着担忧。她看着秋虹,总觉得这个丫头不简单,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王爷突然的关注,是福是祸,还未可知。
秋虹心中冷笑。
小心谨慎?她当然会小心。不过,不是怕行差踏错,而是要抓住一切机会!
顾凝天看着她这副模样,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他将食盒放在简陋的桌子上,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早点:水晶虾饺、蟹粉小笼、还有一碗温热的牛乳燕窝。
“过来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秋虹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她安静地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虾饺皮薄馅足,蟹粉鲜美,燕窝滑糯香甜。
她吃得很认真,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顾凝天就坐在她对面,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他看着她略显急切的样子,低声道,“饿坏了吧?昨晚……辛苦你了。”
“噗——咳咳咳!”秋虹一口燕窝差点喷出来,被呛得满脸通红,连连咳嗽。
她抬起头,又羞又恼地瞪了顾凝天一眼。
这男人!故意的!
顾凝天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秋虹好不容易顺过气,脸颊绯红,却没接他的话茬,继续低头默默吃饭。
一顿早饭,在一种有些诡异又有些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
秋虹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对着顾凝天,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
“王爷。”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恭敬和平静,“昨夜是奴婢饮酒误事,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奴婢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发生此等逾矩之事。”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灵犀苑那边还有许多活计等着奴婢去做,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她不等顾凝天反应,微微颔首,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背影挺得笔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顾凝天:“……”
他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看了看桌子上几乎被吃空的碗碟,半晌,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这女人,睡也睡了(虽然没到最后一步),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昨晚那般主动撩拨,今天早上吃干抹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还一副公事公办、唯恐跟他扯上关系的模样?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可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满府的丫鬟,哪个不想爬上他的床?哪个不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唯独她,避他如蛇蝎,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撩动他的心弦。
撩完就跑?
顾凝天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眸光深邃,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
秋虹快步离开耳房,直到转过回廊,彻底看不见那扇门,才微微松了口气,唇角却忍不住扬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成了。
看顾凝天那样子,就知道她的“欲擒故纵”又成功了。
男人啊,果然都是这样。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上赶着不是买卖的,就越是心痒难耐。
她就是要让他觉得抓不住,摸不透,让他对她产生强烈的好奇和征服欲。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王府里,更好地活下去,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回到灵犀苑当值,像往常一样,低眉顺眼,勤勤恳恳,仿佛昨夜和今晨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叶嬷嬷看她精神尚可,也没多问,只交代她仔细做事。
接下来的两天,秋虹果然再没有见到顾凝天。
她一点也不着急。
她知道,鱼儿已经咬钩了,现在需要的是耐心,是等待最佳的收线时机。
太过主动,反而会落了下乘。
这手法,竟与传说中的“金缮”修复技艺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带着她独特的处理方式!
当最后一笔落下,秋虹用特制的药水轻轻擦拭修复处,使其光泽与原玉融为一体,金线则熠熠生辉。
秋虹捧起修复好的砚台,呈到顾凝天面前。
“王爷,幸不辱命。”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去。
只见那方“碧海生潮”砚,静静地躺在秋虹手中。原本碎裂的痕迹被一道道蜿蜒的金色细线所取代,非但没有显得残破,反而如同天然生成一般,为这方古砚增添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如同获得了新生!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那方砚台,又看看秋虹。
那哪里是什么破碎的残件?分明是一件更具艺术价值的珍品!金色的纹路如同活了一般,在碧玉上流淌,不仅没有破坏其美感,反而增添了古老沧桑后的凤凰涅槃之意。
这简直……匪夷所思!
顾凝天伸手接过砚台,指腹轻轻摩挲着金色的纹路。他抬眼看向秋虹,眼中冰雪消融,取而易举代的是深不见底的探究。
“你……”他喉结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吐出一个字。
三皇子顾惕守脸上的得意早已凝固,变得铁青一片。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丫鬟,竟然有这等鬼斧神工的手段!他精心设计的不慎之举,本想让顾凝天失态丢脸,却反而衬托出了这砚台独特的韵味,甚至让顾凝天赚足了眼球!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态地低吼一声。
周围的宾客也炸开了锅。
“天哪!这技艺!我从未见过!”
“太妙了!这哪里是修复,简直是再造啊!”
“这姑娘是谁?宸王身边的丫鬟竟有这等本事?”
赞叹声、惊呼声、好奇的询问声此起彼伏。刚才还对秋虹嗤之以鼻的人,此刻都一脸敬佩地看着她。
秋虹依旧平静地站着,仿佛刚才完成的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脸色因为刚才的专注和紧张,微微有些苍白,但在众人的眼中,却平添了几分神秘和高洁。
顾惕守狠狠地瞪了秋虹一眼,她竟然坏了他的好事!
他强压下心头怒火,挤出一丝笑容:“七叔这丫鬟,果然不是凡品。倒让小侄开了眼界。”这话听着像赞美,实则暗含拉拢探听之意。
顾凝天没有回应三皇子,他将砚台递回给管事,淡淡道:“收好。”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秋虹身上。这个丫鬟,总是能给他带来意外。先是昨晚的清冷倔强,今日的素净规矩,此刻又展露了这般令人惊艳的巧手和超出寻常的镇定。她到底是什么人?
文会的气氛因为砚台事件达到了一个高潮。宾客们纷纷围上来,有的想仔细观摩砚台,更多的是想探听秋虹的来历。
“宸王殿下,这位姑娘是?”
“敢问宸王,您的丫鬟师承何处?这等修复技艺,小人在京城从未听闻啊!”
“姑娘贵姓?能否请教一二?”
男人们的目光,带着好奇、探究,甚至一丝惊艳,落在了秋虹身上。她素净的装扮、清秀的面容在华服锦衣的男客中显得格外清新,而她之前展露出的超凡技艺和沉稳气质,更是让她与那些循规蹈矩的普通侍女截然不同。
这种反差,对久居高位、见惯了温婉美人的男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新奇的吸引力。
顾凝天看着围拢过来的男人们,尤其是一些平时与他不对付的官员和皇子亲信,眼中闪过一丝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