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咂嘴,他猜得不错,眼前的姑娘当是哪家的千金。刚才一闪而过白嫩的手叫大汉多了几分心思,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侍卫。明姝观他的动作,下意识紧了紧袖摆,直觉...

大汉咂嘴,他猜得不错,眼前的姑娘当是哪家的千金。
刚才一闪而过白嫩的手叫大汉多了几分心思,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侍卫。
明姝观他的动作,下意识紧了紧袖摆,直觉让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你……”
“姑娘莫急,这朝堂上的事可不能随意说,若是被人举发,可是会没命的。”
这倒是解释了他为何这般。
可明姝分明察觉到了大汉眼里的趣味,又很快听他说话去了。
“如今圣上年老,朝中平静之下风波暗涌,所以我啊,才打算一路向南……不过要紧事么?姑娘想问的莫不是近些时日圣上频召各方镇将回京一事?”
明姝听得出神。
大汉那时伸手就想要抓住明姝,棠梨吓了个激灵,尖叫了一声。
声音差点刺破明姝的耳膜,还不待明姝反应过来,棠梨一把拉起她就要跑。
小厮眼见大汉跨步要追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朝大汉撞了去。
若是表姑娘在这里出事,那他也活不了。
大汉反手就是一掌,小厮哪里能及,直接被拍晕了。
也是这么一会功夫,棠梨拉着明姝跑进了人群之中,消失在了拐角。
大汉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却不敢再追,已是错失了良机,再者,若是得手了还能威胁一二,这会大汉担心明姝回府后会报复他,于是收拾了东西就上路。
可明姝出来又怎么只有个婢女跟着,早在大管事得知明姝出门时就叫了人暗中盯着。
大汉还没走几步就被带刀的暗卫拦住了去路。
棠梨拉着明姝没命了似的跑,明姝实在跑不动了,回头一看,哪还有人跟着。
“棠……棠……棠梨,停下。”
棠梨没听到。
明姝手一紧,拽了她一下。
嗯,没拽动。
“没……没人追了。”
这回棠梨听到了,一个刹住,将明姝护在身后,警惕地看了看。
果然没来。
棠梨这会才感觉自己手心已经湿透了,风一吹,背上也凉。
明姝半靠着,一路狂奔而来,她腿软。
并且将自己的手腕从棠梨手中救了出来。
痛!
棠梨这丫头天生比旁人多了几分力气,刚才没收着劲,明姝的手腕红了一片。
万幸无事。
棠梨愧疚:“姑娘,都是我的错。”
明姝叹了口气:“与你无关。”
是她大意了。
明姝轻轻揉着手腕,额前微湿的碎发贴在脸颊,帷帽早已不知何时落了。
明姝与棠梨立于一家铺子门口,倒是不好打扰了人家做生意。
正要离开,蓦的听到熟悉的声音:“明妹妹?”
来人生的俊秀斯文,白面书生模样。
明姝眼眸微睁:“崔桢哥哥。”
崔桢薄薄的面皮被明姝注视着,不由得一红。
“你怎么在这里?”崔桢望了一眼明姝背后的铺子,是一家医馆,急切问:“明妹妹病了?”
明姝摇头:“只是出来走走,有些累了。”
崔桢也没多疑,毕竟明姝的脸色也像是走累了。
崔桢扭捏着,不太好意思:“明妹妹这些日子怎么没去书院?”
段仓接了信,悄然离去。
晏巍摩挲着扳指。
想着传来的消息,各方的镇将接连到了云京,而圣上大抵也要出手了。
晏巍唤来了暗卫。
云京渐渐传开了晏大将军与府上表姑娘的流言。
尤其是故意让宫中的人听到。
明姝对这些尚且不知。
闲来无事,在锦兰院的树下搬了张藤椅,享受着微风。
棠梨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搬来凳子坐在明姝的右手:“姑娘这几日怎么都不出府了。”
自从听元容说起千味楼的吃食,棠梨每日都盼着明姝再去。
“棠梨姑娘,你家主子受惊了,需要静养。”
棠梨撑着脸:“那姑娘何时才能好起来。”
元容接道:“当是快好了。”
明姝懒懒散散地说:“并未,我心里的伤还未愈合。”
那林征长得丑,偏还肖想她,明姝只是想想,都觉着难受极了。
元容道:“端午要来了。”
明姝翻了个身:“所以?”
棠梨也看向元容。
元容亮出大白牙:“宫中每年都会举办端午宴。”
明姝手中的话本子顿时不香了。
门口小婢女轻呼,而后是请安声:“将军安。”
明姝反应很快,自藤椅上跳了下来,但是鞋袜是来不及穿了。
棠梨贴心,挡在了明姝前面。
脚底踩在地面,正好有粒碎石子,明姝眉心狠狠一跳。
可院门已开。
明姝只好从容地行礼:“表哥。”
“不必多礼。”
碎石子不仅硌脚,还有些尖锐。
明姝轻轻动了动脚。
“既然表妹无事,那便随我走吧。”
“去,去哪?”
“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这个好戏指的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明姝搓着脚,妄图将碎石子搓掉。
晏巍早就发现明姝不对劲了,目光往下,明姝被挡住的脚上。
闭了闭眼:“我先去外面等你。”
明姝咬着唇。
见晏巍出去了,棠梨捡起明姝的鞋袜就要套上:“姑娘快穿上。”
明姝坐下,抬脚,那粒石子在脚底嵌了个形。
穿戴好了,棠梨绕着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于是净了手随意擦了擦跟了出去。
晏巍不喜人伺候,马车里依旧只有明姝与他二人。
马车一路往城中去。
明姝猜不到晏巍口中的好戏,晏巍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明姝扣着车壁,犹豫着。
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表哥可看到信了?”
晏巍清冷的嗓音响起:“看到了。”
“那,我……”
“我知,表妹不必特意同我道歉。”
明姝小心地看了一眼晏巍的手指。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还有青筋萦绕,唯独不见那枚扳指。
晏巍像是知道她所想那般:“贵重了些,闲暇时再戴。”
“哦。”明姝的语气有失落。
晏巍的眼离开了密信:“两日后与我同去宫宴,打扮低调些。”
倒是他多言了,每回明姝的打扮都并不隆重,可那张脸和周身的气度怎么也掩藏不住。
他只是不想让明姝再被人盯上。
纵是他能解决麻烦,可那些人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藏头露尾的,谁也保证不了万无一失。
“我知晓了。”
明姝的礼仪也是受人教导过的,应付宫宴不会出错。
马车缓缓停下。
明姝正要起身,余光发现晏巍已然起了,她只好停住。
待晏巍下了马车,明姝出来却发现晏巍伸着手。
“下来。”
明姝镇定自若地将手虚搭在上面,下了马车。
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不一样了。
“那就是晏大将军?”
“是他。”
“那女子是谁?”
另一人挤眉弄眼:“还能是谁?定然是那童养媳了。”
“童养媳?”
“怎么,你还不知道?听说那是晏府对外宣称的表姑娘,实际上是自幼养在身边的媳妇,也难怪,这般藏着当真是个绝色,外面的女子能有几个比她美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那是美人配英雄,绝配!”
晏巍是习武之人,这样的议论声瞒不过他的耳。
沉静地进了茶楼。
暗卫早已包好了雅间。
“客官里面请。”
晏巍只说:“送一壶云雾茶,再送些点心。”
“好嘞。”
而明姝也是注意到了,不远处一座府邸写着林府。
明姝攥紧绢帕,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林府吧。
雅间之上,正好能将林府的情形收入眼中。
晏巍寻了个位置坐下。
“不急,还有一会。”
明姝也跟着落座。
小二送来了茶和点心。
明姝这会没有心思吃东西,只一小口地喝着上好的茶汤。
林府外突然一阵喧哗。
明姝望去几乎都是羽林军。
“表哥,这是……”
“林府犯事,圣怒。”
至于犯了什么事,却是不能说的。
一个祸乱宫闱的秘闻,除了极少数人能猜到。
而圣上给林府定下的罪,是贪污。
可笑,贪污是事实,却成了遮掩丑闻的遮羞布。
晏巍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
透过窗户将林府上下的痛哭流涕尽收眼中。
也包括那林征,瘫倒在地,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明姝心中升起一股快感。
这林府上下的手上就没有干净的。
明姝纤细的脖子往外伸,不知为何,那林征似有所觉般望了过来。
阴狠凶恶的眼紧紧摄住明姝。
明姝心中一慌,连连后退,踩在了晏巍的脚背上。
“表哥,对不起。”
晏巍观她面色不好,越过她朝外看去。
林征还死死地盯着这个地方。
许是见到了晏巍,认出了人,刹那间熄了火,收起了不善。
晏巍嗤道:“不过是欺软怕恶之人。”
“表妹该知道的,林府上下受牵连,无一活口。”
明姝的长睫颤了颤。
“表哥……我害怕。”
屋中只有他们二人,明姝无端觉得有些冷,如同被阴冷的蛇缠住了一般。
她不住地想,若当日在山玉观被那人抓住,若她没有遇到表哥,又该是怎么一副情形。
光是想一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晏巍不懂怎么安慰人,只能皱紧眉“莫非表妹想亲自了结他?”
这样大抵才会安心。
明姝惊恐地摇头:“不,不成。”
而明姝接到管婉平安回府的消息后,悬着的心安稳落下。
急忙追问:“管姐姐被谁救下的?”
一道声音响起:“赵普。”
明姝看向晏巍:“表哥让送管姐姐回府的男子?”
晏巍眉梢一动。
“是他。”
明姝回忆起了那张脸,从哪个方向看都没什么特点。
明姝问:“我可打扰到表哥了?”
晏巍抬头。
“表妹可以四下转转。”
明姝摇头:“我想回府了。”
“不急,再等等。”晏巍神色自若。
等什么?
明姝只好围着宅院里的树转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的,是桃树,结了小青果子。
可果实累累,藏在绿叶之间。
明姝百无聊赖地抚摸着那青涩的果子:“也不知届时我能不能吃上一个。”
元容道:“姑娘若是想,等桃子熟了,我让人摘来。”
明姝在果子的尖角点了点:“好啊。”
哪知叶下因抖动而掉下一只肥虫,正好落在明姝的裙子上。
明姝低头,小脸一白:“元……元容……快把它弄走。”
元容上前,两指捏住,还凑近了看。
明姝捂着心口想吐,元容的手是不能要了。
赵普进来就看见这副场面,若有所思。
“明姑娘。”赵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进去找晏巍。
明姝颤着嗓音:“快,快扔了。”
元容朝墙角抛去:“姑娘怎么怕这个?”
明姝的眼落在元容的手指。
很白,不粗也不细,可那手指捏过软虫。
明姝后退一步:“元容,你先去净手。”
元容:“啊?”
明姝再退了一步:“快去。”
元容听了,转身去净手。
明姝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而赵普,进屋后脸上是深沉,语重心长:“崇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晏巍丢开信,问:“怎么,管家姑娘答应嫁给你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
赵普的心口一痛:“你如今说话越发不中听了。”
晏巍斜了他一眼。
进门就指责他,还指望他说话动听?
“你如今可是赵普,管府要让嫡女嫁给你,怕是难了。”
赵普坐下:“我自然有办法。倒是你,你与明姑娘虽是有婚约在身,如此出格倒是要不得。”
晏巍险些气笑了。
“赵普,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赵普念他无长辈教导,且到底年轻气盛,于是劝道:“事到如今,你还是早些将婚事办了,若是再过上几个月,怕是瞒不住了。”
晏巍轻语:“段仓,将赵公子送去万龙寺。”
“等等!为何要将我送去万龙寺?”
赵普不解,发现晏巍浑身散发着冷意。
晏巍阴森森地一字一字说:“皈依佛门。”
“你别太过分了!”
段仓的脚要进未进的。
赵普扬声:“你家主子说笑呢。”
回过头问:“我不过是提点你几句,你便要将我送去万龙寺,可有半点人性?”
“提点?”
这哪是提点,差点就将屎盆子扣他脑袋上了。
“我刚才见明姑娘作干呕状,那是妇人有孕的反应,难道不是你?”
那这,可就不太友好了。
晏巍的眼神如剑,刺向赵普。
“表妹清清白白待字闺中,岂容你张嘴污蔑,赵普,你简直德行败坏!”
晏巍快步出去,周身散发着不愉。
赵普张了张嘴。
眼见晏巍的身影消失。
明姝见赵普才进去不过一会,就见到了冷肃的晏巍。
一脚下去,断枝成了几截。
晏巍余怒未消。
“回府。”他硬声说。
明姝瞥见被撑开的窗那边探出一个头来,转头跟上了晏巍。
赵普见晏巍态度如此强硬,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多想了。
也是,晏崇山怎么会是那样儿戏的人。
赵普捡起晏巍丢在一旁的信,看了两眼,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上马车后。
“赵普进院子时可曾同你说了什么?”
明姝思索着晏巍这么问的目的。
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赵公子只同我打了声招呼。”
“嗯。以后他与你说话,你不用听,若实在为难,就寻我。”
“我与赵公子素未谋面,他也没有什么能同我说。”
晏巍毫不亏心地说起赵普的坏话。
“只是提前与你说,他那人,嘴臭。”
什,什么?
明姝眨了眨眼。
表哥竟还会在人背后说旁人的坏话。
明姝好心想要为赵普解释几句:“赵公子品性端正,为人正直,怎会嘴臭?”
“表妹不过今日才见他第一面,如何知道他的为人品性。”
明姝抿唇,小声反驳:“赵公子瞧着就是个正人君子。”
晏巍闭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巍开口:“表妹说得,真是对极了。”
明姝沉默。
别以为她听不出这是反话。
“都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表哥交好的男子又怎么会差了去。”
晏巍睁眼,在那双纯澈的眼神注视下,到底是生不起气来。
“表妹所言,有理。”
明姝灿然一笑。
晏巍不介意在赵普追妻路上多添几道阻碍。
“赵普那人,看上你管家姐姐了,想要入赘管府,你管家姐姐大抵是不愿的。”
明姝瞪大了眼:“表哥说的可是真的?那今日管姐姐失踪……”
晏巍好不愧疚地点头:“是他。”
明姝握紧了拳头。
下一瞬看向晏巍:“表哥既然知道他的心思,为何要帮他?”
晏巍的石头还没搬起就砸了自己的脚。
很快他就寻了个借口:“我也是才知道。”
明姝不疑有他:“那我要去管府给管姐姐提个醒。”
管府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而赵普的心思,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