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侯府。两个小丫鬟脑袋贴脑袋,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四小姐落水,是三小姐推的!”“这也难怪,一个月前,四小姐认祖归宗后,三小姐这个假千金在侯府的位置便尴尬了...

定安侯府。
两个小丫鬟脑袋贴脑袋,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四小姐落水,是三小姐推的!”
“这也难怪,一个月前,四小姐认祖归宗后,三小姐这个假千金在侯府的位置便尴尬了。还是夫人心善,留下了三小姐这个孤女。三小姐会恨四小姐,推四小姐落水,也是理所应当的。”
“凭什么呀!四小姐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三小姐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占了侯府千金的位置这么多年,她还不满意吗?凭什么对咱们侯府真千金动手啊!”
“说够了没有!”一声厉呵,吓得两个小丫鬟瑟瑟发抖,连忙跪下了。
再看说话之人,是三小姐的贴身婢女桃叶,就更害怕了。
三小姐虽然是假千金,但真千金认祖归宗后,沈夫人放话出去,当年生的是双生女,对三小姐更是视为己出。
若是三小姐去夫人面前告状,她们肯定会被夫人发卖的。
两个小丫鬟连忙求饶。
“桃叶姐姐,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桃叶双手叉腰,气得面红耳赤,眼神凶狠,恨不得生吞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丫鬟!
竟然敢在背后编排三小姐!
正要动手时,一道温柔甜美的嗓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桃叶,莫要为难她们了。”
伴随着一阵淡雅沁鼻的香风,定安侯府三小姐,沈雪盈款款走了过来。
巴掌大的小脸,臻首娥眉,明眸皓齿,举止大方明艳。
通身的气派,是大家族才养得出的矜持端庄。
点漆似的眸子扫过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呼吸一滞。
无他,实在是三小姐生得太好看了。
在外,三小姐便有京城第一美人之名。
桃叶气鼓鼓地说:“小姐,她们编排你,怎么能轻易饶过她们?”
沈雪盈蹙了蹙眉心。
她听见了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她们说得并没有错。
是她故意将沈雪恬推入水里的。
沈雪恬认祖归宗后一个月,想要什么,她都大方地给了。
但这一回,沈雪恬要的是沈夫人特意给她打的赤金璎珞宝圈。
上头还有沈夫人给她的祝福,平安顺遂。
她不愿意给,沈雪恬要硬抢。
她就把沈雪恬推进水里了喽。
事后,沈老夫人、沈老爷他们要惩罚沈雪盈。
但沈夫人极力护着,并坚持说沈雪盈善良,肯定不是故意推沈雪恬落水的。
沈雪盈有些心虚。
她就是故意的。
收回思绪,她道:“好啦,别误了给母亲请安的时辰,进去吧。”
桃叶只好狠狠瞪了那两个小丫鬟一眼,随着沈雪盈走进了沈夫人的院子里。
守门的婆子道:“请三小姐安,夫人照顾了四小姐一宿,天亮才歇下。”
沈雪盈懂事地说:“那我去西厢房,看看四妹妹。”
沈雪恬初归家,沈夫人怕她害怕不习惯,便将她安置在了自己院子的西厢房里。
走进西厢房,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
沈雪盈娇气地皱了皱鼻子,用薰了香的帕子捂着口鼻,才继续走进去。
沈雪恬正坐在床上,看到她进来,气得扭曲了一张清秀的脸。
“沈雪盈!你怎么还敢来!你推我落水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沈雪盈没搭理她,扭头吩咐桃叶,“去外头候着。”
桃叶看了沈雪恬一眼,乖乖地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姐妹”二人。
沈雪盈不会委屈了自己,寻了把看起来舒服的椅子坐下了。
沈雪恬气急败坏,五官愈发扭曲,“你怎么还敢坐下的!你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竟然敢推我落水!你滚!滚出侯府!”
沈雪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想让我离开侯府,可母亲不舍得的。假如母亲让我走,我立刻就离开。”
沈雪恬狐疑地看着她,“你舍得放弃侯府的荣华富贵?”
沈雪盈绝美的眉眼间覆上一抹哀愁,“本就不是我的,为何舍不得?”
沈雪恬得意一笑,“算你有自知之明,我这就派人去喊母亲过来,你亲自和母亲说。”
沈雪盈眉心微蹙:“母亲为了照顾你,一宿未眠才歇下,还是不要打扰母亲了。”
沈雪恬,“为何不能?还是说,你后悔了?”
她的眼神如毒蛇一样盯着沈雪盈。
沈雪盈心中暗道,这人虽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可一点都不心疼母亲。
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怎配当母亲的女儿?
她不动声色地道:“我不后悔,只是母亲疼爱我多年,面对母亲,我说不出要离开侯府的话,让母亲伤心。”
沈雪恬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死赖着不肯离开就好。
这鸠占鹊巢的东西,早在一个月前就该滚了。
沈雪恬:“没事,我帮你说。芳枝,去把母亲唤来,就说我有要事,让她速来。”
守在门口的丫鬟芳枝应了一声,便去请沈夫人过来了。
沈雪恬的话语,让沈雪盈十分不满。
好似母亲是她的仆人一样,召之即来。
她压下不满,静静地坐着。
沈夫人很快便过来了。
被人唤醒,眼中带着浓浓的疲惫,但还是强撑着过来了。
“恬儿,有什么事找我?盈盈,你也在。”
沈夫人生得慈眉善目,一看便是好相处的长辈。
沈雪恬:“母亲,是三姐姐有话不敢当面和你说,托我说。三姐姐说,她想离开侯府,回自己家去。”
沈夫人难掩震惊和错愕,眼中还浮现一抹心碎,“盈盈,你的生母早就死了,离开侯府,你能去哪里?”
沈雪恬拔高音量:“三姐姐说了,她就是要离开,她占了我侯府千金的位置这么多年,没脸待下去。”
沈夫人一错不错地看着沈雪盈,声音颤抖:“盈盈,你当真要离开?”
沈雪恬好不得意,“对,她执意要离开!谁劝都不好使!”
她的话音落下,沈雪盈扑通一声跪下了。
一开口,便是哭腔。
“祖母、父亲、兄长都埋怨盈盈,让四妹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都是盈盈的错。
若是盈盈离开,能让他们还有四妹妹高兴,盈盈便是去当乞丐也不要紧的。
只是盈盈放心不下母亲,母亲睡不好会头疼,下雨天会腿疼。母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盈盈不能在您跟前尽孝,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
沈雪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红了一双杏眸。
素白的小脸上,布满泪痕。
晶莹的泪珠,直接砸到了沈夫人的心坎里。
沈夫人抱着她,跟着哭了起来。
沈夫人哭道:“你虽不是我亲生,但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乖巧懂事,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当年我和你母亲在破庙生产,你母亲产后失血过多而亡。你还能去哪里?
我就当我当年生的是一对双生女,盈盈,不许再提离开之事。只要我在,你就是侯府千金!”
听着沈夫人的话,沈雪恬坐不住了。
气恼道:“母亲这么看重一个冒牌货,将我这个在外流落吃苦受罪的亲生女儿置于何地?”
听到这没良心的话,沈夫人脸色一沉。
可犹豫了下,收起不悦之色,耐心地说:“恬儿,当年在破庙抱错孩子的事,全是我没有照看好你的缘故。是我的错。
你和盈盈那时还是婴儿,你们能做得了什么?你们皆是受害者。所以你要怪就怪我,别怪盈盈。”
明晃晃的袒护!
沈雪恬气得脸都白了,“母亲!她顶着我的位置在侯府养尊处优,算什么受害者?
而我被那婆子抱走后,走南闯北,吃了多少苦!”
那个冒牌货会哭,她也会哭啊!
说完,她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果然,沈夫人看到她的眼泪就心疼了。
沈夫人怀里,沈雪盈止住了哭声,垂着泪珠的浓睫眨了眨,“妹妹手上定有保养皮肤的秘方吧?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份?”
沈雪恬闻言,顺着她的话卖惨,“我被那婆子当作丫鬟婢女使唤,长这么大,连胭脂水粉都没用过,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沈夫人心疼地说:“可怜了我的儿,既回到了家里,往后想要什么,开口便是。”
沈雪恬暗暗一笑。
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她在沈夫人那看中了不少好东西,可以借此都要回来了。
沈雪盈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勾了勾唇,道:
“妹妹没有用过胭脂水粉?那妹妹定是随了母亲,天生丽质,假如换作我,长年累月做粗活,手和脸都糙了。”
沈雪恬一怔,见所有人都看向她的手,慌乱地将手收到身后藏起来。
众人又看向了她的脸。
她的肌肤虽不如沈雪盈的欺霜赛雪,但也算白嫩。
哪里像是经受过风吹日晒的?
像是主子身边的一等丫鬟,都没她肤色白皙柔嫩。
沈夫人再一回想,她的手也柔软顺滑,没有一点茧子。
养尊处优的小姐才养得出的手。
沈夫人皱眉问道:“恬儿,你是不是瞒了什么?”
“我没有!”沈雪恬的声音很大,借此掩盖自己的心虚。
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自己这一身白嫩没有受过苦的皮肉。
她索性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她的贴身丫鬟芳枝大叫:“四小姐哭晕过去了!”
沈夫人急道:“快!快去请大夫!”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沈雪盈乖巧地站在一边,不挡着进进出出的奴仆的路。
清凌凌的眸光,看向了看似昏迷不醒的沈雪恬。
以为装晕就能逃避过去?
可只要埋下怀疑的种子,种子便会生根发芽。
沈雪恬说自己被人当丫鬟一样使唤。
可这一个月里她发现,沈雪恬是学过规矩的。
不是为奴为婢的规矩,是大家闺秀的规矩。
她不能自己一个人疑心,要让沈夫人她们和自己一起疑心。
疑心的人多了,说不定真能查出些什么。
大夫来了,说沈雪恬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晕过去的,醒来就好了。
沈夫人这才放心了。
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
沈雪盈连忙搀扶住她,柔声劝道:“母亲本就一宿未眠,眼下大夫都说了妹妹没事,我扶母亲回去歇息一会吧。”
沈夫人嗯了一声,吩咐芳枝照顾好沈雪恬,便带着沈雪盈回了自己房里。
沈雪盈抱着沈夫人的胳膊撒娇,“母亲~盈盈陪你一起睡一会~”
沈夫人很受用,疲惫都扫了大半。
笑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要和母亲睡?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沈雪盈皱了皱鼻子,娇娇地说:“笑话就笑话,盈盈就是要和母亲一起睡~”
沈夫人爱惨了她娇憨的模样,唤了丫鬟来替她们更衣后,便搂着她躺下了。
沈雪盈哭了一场,眼睛酸涩,很快便睡着了。
沈夫人却怎么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