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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榻修仙录+番茄精品阅读

2025-05-26 22:34:56人气:0编辑:翻土豆儿卷土重来cici

阳光斜斜地切过老旧的街巷,空气里混杂着油烟、尘土和初夏微醺的燥热。沈修白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水泥地上的裂痕,街角那棵歪脖...

病榻修仙录+番茄精品阅读
阳光斜斜地切过老旧的街巷,空气里混杂着油烟、尘土和初夏微醺的燥热。沈修白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熟悉得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水泥地上的裂痕,街角那棵歪脖子树,二楼阳台上晒着的那床褪色被子,一切都该是寻常的模样。

可今天,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从街口开始,眼前的景象就像是被浸泡在水中的老照片,边缘开始模糊,颜色也变得不太对劲,饱和度过高,又或者过于灰败,一种病态的鲜艳与死寂的苍白奇异地纠缠在一起。他停下脚步,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眼前的异样。

没用。

那模糊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像潮水般涌来,将整个街道吞没。原本清晰的轮廓开始扭曲,楼房像是呼吸着的巨大生物,墙壁上的砖块不安分地蠕动,似乎在缓慢地、无声地改变着位置。地面不再是平整的水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由黑色阴影和棱角分明的几何图案组成的抽象画,这些图案没有规律,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逻辑,仿佛是某个疯狂神祇的涂鸦。

耳边传来汽车驶过的轰鸣声,但那声音不再是他熟悉的引擎低吼或轮胎摩擦地的尖啸,它被拉长、变调,变得低沉而古老,像远古巨兽在地底深处的悲鸣,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耳膜上爬行、低语。那些低语细碎,听不清具体内容,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频率,直往他脑子里钻,让他头皮发麻。

沈修白感到一阵晕眩,胃里翻江倒海。他扶住旁边一根被他感知成一条盘绕着扭曲符文的立柱,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清醒了一点。不行,他告诉自己,这不对劲,这是幻觉,只是太累了,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努力辨认出家的方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像一个在浓稠糖浆中跋涉的溺水者,周围的一切都在抗拒他,拉扯他。那些蠕动的阴影试图缠上他的腿,那些尖锐的几何图案似乎要将他切割。他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紧紧绷住下颌,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正常。

正常。这个词此刻听起来如此遥远和奢侈。

他终于磨蹭到了家楼下,熟悉的公寓楼在他眼中依然是那副扭曲的模样,但至少轮廓还在,他勉强能分辨出单元门。他掏出钥匙,手有些颤抖,花了点力气才插进锁孔。门开了。

家的气息稍微驱散了一些外界的混乱,至少在他迈进门槛的那一刻是这样。客厅里的光线柔和,沙发、茶几、电视,一切都在熟悉的位置上。顾晚舟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动静抬头冲他笑了一下。

看到她,沈修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是他唯一的锚点,是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里仅存的真实。

“回来了?饿了吧,饭快好了。”顾晚舟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溪流,洗涤着他脑海中的那些嘈杂低语。

“嗯,回来了。”他努力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脱下鞋子,换上拖鞋。他尽量放缓动作,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常。

餐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顾晚舟起身去厨房端菜。沈修白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盘子,里面的菜肴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在他眼中,那些菜肴的轮廓边缘总带着一丝不详的跳动,热气在他看来像是某种带着微光的能量在蒸腾,空气里那若有若无的低语声也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像某种咒语在饭菜上盘旋。

顾晚舟端着最后一碗汤出来,放到桌上。“快吃吧,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她在他对面坐下,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沈修白强迫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味道是熟悉的,温热的,真实的。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食物的纹理和味道,试图用这种最直接的感官体验来对抗脑海中的那些混乱。

“怎么了?不太好吃吗?”顾晚舟见他闭着眼,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很好吃。”他睁开眼,对她笑了笑,“就是感觉……今天的排骨特别香。”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仿佛只是普通的夸赞。

他抬头看向顾晚舟,她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温柔而美丽。他想跟她说话,想问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想抓住这份平凡的幸福。然而,就在他看着她的眼睛时,一种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顾晚舟的脸,在他眼中开始模糊、拉伸、变形。五官失去了原有的比例,皮肤的颜色变得灰暗,一种无法形容的模糊轮廓在她美丽的脸庞上闪过,不像是人,更像是什么古老雕塑的残片,或者深海畸形生物的肢体。那扭曲只持续了一瞬,快到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如此真实。他猛地移开视线,心跳快得要跳出胸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碗,里面的米饭在他看来正缓慢地变成无数只白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他感到一阵恶心。

“修白,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顾晚舟关切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他攥紧筷子,指关节泛白。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可能……可能是今天有点累,胃有点不舒服。”

“累了吗?那你早点休息吧,洗个澡放松一下。”顾晚舟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是不是感冒了?”

她温暖的手触碰到他的皮肤,那种真实的温度像是一道电流,瞬间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拉了回来。他抓住她的手,感觉那是唯一不会扭曲、不会变形的东西。

“没事,真的,就是有点疲惫。”他哑着声音说。

她柔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沈修白努力让自己吃下几口饭,但他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顾晚舟刚才在他眼中短暂呈现出的那个非人轮廓,以及空气中那些越来越清晰的、像是来自远古坟墓里的低语。那些低语似乎在讨论着他,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语言,但其中的恶意和兴奋却如此直白。

匆匆吃完饭,沈修白借口身体不适,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需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关上门,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站在那里,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窗外的路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在他眼中扭曲跳跃,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他走到镜子前,抬起头看向里面的自己。

镜中的男人面色苍白,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充满了惊恐和迷茫。这是他熟悉的自己,那个生活在平静世界里的沈修白。

但他盯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

就在这时,他的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不是光线反射,而是一种内在的、异样的光。紧接着,在他眼睛的虹膜上,极快地闪过一些奇异的符号。它们纤细而复杂,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碎片,又像是扭曲的、活着的符文,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一瞬间,镜中的他,那双闪过诡异符号的眼睛,变得如此陌生,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未知存在。镜子里的那个眼神不再只是惊恐,里面还混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疯狂和……某种觉醒的冷漠。

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呼吸几乎停滞。镜中的自己也同样瞪大了眼睛,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闯入者,又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愚蠢。

他不认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了。

极度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玻璃杯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他跌坐在地上,目光死死地盯着镜子,那里只有他惊恐万状的脸,以及残留在瞳孔深处,仿佛永远不会磨灭的奇异符号的余晖。

那些低语声在他脑海中瞬间炸开,变得异常响亮,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它们在召唤着什么,或者说,在向他——这个已被标记的灵魂——宣告着什么。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耳边是嘈杂而疯狂的低语,以及自己绝望的心跳声。

世界,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向他露出它真实而恐怖的獠牙。

沈修白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破碎的玻璃扎在手掌附近,但他感觉不到疼。更尖锐、更刻骨的寒意攫住了他,不是来自地板或空气,而是从内脏深处,从骨髓缝隙里渗出来。镜子里的景象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闪过奇异符号的眼睛,那个陌生而冷漠的自己。

那些低语声在他耳膜里回荡,像无数只细小的、湿滑的虫子在蠕动,又像生锈的刀片在刮擦骨头。声音不再是杂乱的嗡鸣,它们开始有了形状,有了指向。它们兴奋得颤抖,像是在庆贺某种久候的“开启”,又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献祭。

符号。

他颤抖着抬头,看向房间四周。墙壁上出现了细密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裂纹,那些裂纹在他眼中不是普通的墙皮剥落,而是第一章结尾他眼中闪过的那种奇异符号的延伸,像是古老咒语的纹路,正在缓缓地、无声地爬满整个房间。它们带着微弱的光,冰冷而邪恶,像活物一样蜿蜒。

空气中的低语声变得更加具体,它们不再是无法辨别的呢喃,而是一个个短促、没有意义的音节组合,或者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人类情感的“想法”直接注入他的脑海。他无法用现有语言去描述这些声音或想法,它们更像是一种感知,一种纯粹的信息流,带着强烈的混乱和诱惑。

他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那些晶莹的棱角在他眼中折射出的光线不再是单纯的物理现象,而是带着血色的、跳跃的符文。他仿佛看到,每块碎片上都刻着一个微缩的、不断变形的怪诞图案,像某种活着的病毒在闪烁。

恶心感再次涌上来,比之前更加强烈,他捂住嘴,胃里翻腾得厉害。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个容器,承载着这些他无法理解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入侵。

“修白?出什么事了?我听到声音!”

门外传来顾晚舟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濒临崩溃的感知。他猛地惊醒,像被冷水浇透,剧烈地喘息着。破碎的玻璃、他狼狈的姿势、房间里在他眼中爬行的符文……他必须立刻藏起来,不能让她看到,绝对不能。

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腿有些发软。低语声在他脑海里尖叫、抗议,仿佛不甘心他从那种“开启”状态中抽离。他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

“没,没事!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他大声回应,声音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弯腰,用手帕匆忙地扫拢地上的大块玻璃碎片,顾不得细小的碎屑。那些碎片在他眼中仍然闪烁着符文的光芒,握在手里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冰冷能量。

房门被推开,顾晚舟快步走了进来。她穿着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没伤到吧?”她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查看地上的情况。

沈修白连忙把手帕里的玻璃藏到身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没有,扫得及时。”

他站直身体,尽量用自然的姿态挡住地上还没完全清理干净的小碎渣。顾晚舟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眉头紧锁。

“脸色好难看,手怎么这么凉?”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又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是如此真实,与他感知中冰冷、充满符文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一刻,那温暖是他唯一的救赎,他紧紧抓住她的手,像抓住溺水时的浮木。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手心的一瞬间,一丝微不可察的、病态的鲜红在她指尖闪过,快到他几乎以为是错觉。接着,他看到她的皮肤表面像是水波一样荡漾了一下,短暂地、模糊地呈现出一种类似泥土或树皮的粗糙纹理,上面布满了细小的、扭曲的孔洞,仿佛某种寄生菌群。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触电般向后退了一步。脑海里的低语声瞬间变得兴奋,像潮水般涌来,嘲讽、诱惑、幸灾乐祸。

顾晚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眼神变得更加困惑和受伤:“修白?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心跳如鼓。那是什么?那只是幻觉,对吗?只是因为太累了,压力太大了,所以把顾晚舟也看成了……怪物?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绝望。如果连顾晚舟在他眼中都会变成那样,那他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他已经彻底疯了?

“我……我可能还是有点不舒服,想洗个澡早点睡。”他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打磨过一样涩哑。

顾晚舟上前一步,试图再次握住他的手,但沈修白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黯淡下去。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碰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沈修白的心脏。他看着她受伤的眼神,内心翻江倒海。怎么会不想?她是他在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里唯一的真实,是他想要抓住、想要保护的一切。但他怕,怕自己眼中的扭曲会永远地留在她身上,怕自己身上那些冰冷的符文会缠绕上她温暖的皮肤。

他挣扎着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他看到的世界正在如何扭曲变形,想要告诉她他眼中闪过的符号和耳边的低语是多么真实,又多么恐怖。他想求助,想让她告诉他这只是幻觉,想让她抱住他,用她的真实将他拉回正常的世界。

“晚舟……”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带着乞求。

他看着她的脸,试图从那熟悉的轮廓中找到一丝力量。但他看到,她的眼角下出现了细密的、如同墙壁上符文裂纹的纹路,正缓慢地、无声地向四周扩散。她的笑容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而怪诞,仿佛随时会剥落露出下面某种可怕的东西。

低语声在他脑海中狂笑,它们说——别说。她不属于这里。说出来,你会失去她。你会永远孤独。

孤独。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的心。他无法承受失去顾晚舟的代价。他宁愿一个人沉沦,也不愿让她看到他眼中那些丑陋的符文,不愿让她听到那些恶毒的低语,不愿将她拖入这个疯狂的深渊。

他垂下眼帘,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脑海中的混乱。

“抱歉……我,我真的有点累了。”他低声说,语气里充满了无力,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疏远。

顾晚舟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空气凝固,沉重得像要将他压垮。他能感觉到她的失望,她的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好吧。”她轻轻地说,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焦急,只剩下疲惫,“那你好好休息。玻璃我来收拾。”

她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捡拾起剩下的玻璃碎屑。她的动作缓慢而小心,像是在收拾某种破碎的、无法复原的东西。

沈修白站在门口,像一座雕塑。他看着顾晚舟弯腰的背影,内心的痛苦像野草一样疯长。他想上前抱住她,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她他有多么害怕失去她。但他做不到,他的双脚仿佛被看不见的符文固定在地板上,身体僵硬,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石头。

低语声在他脑海里欢快地舞蹈,它们庆祝着他与顾晚舟之间裂痕的出现,庆祝着他主动选择将自己与正常世界隔离开来。它们的声音渐渐清晰,不再是无意义的音节,而是开始向他传递某种信息,虽然依然模糊,但却带着一种明确的方向感。

它们在他脑海里重复着几个特定的“音符”或“概念”,像是在描绘一幅地图,或者指引一条路径。它们不像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指引”,一种感知上的“引力”。

这种指引,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它不像恐惧那样让人想要逃离,反而像某种古老的承诺,某种失落已久的真相,正在呼唤着他。

他开始“看”到,那些墙壁上的符文裂纹,那些地上的玻璃碎片折射出的光芒,甚至空气中弥漫的低语声,都汇聚成一条无形的、闪烁着微光的“河流”,向着房间的某个角落流淌。那角落里什么都没有,但在他的感知中,那里像是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入口”,或者蕴藏着某种巨大的能量。

低语声在他耳边变得温柔(一种扭曲的温柔),不再是嘲讽,而是蛊惑。

来吧。

找到我们。

真相在那里。

你的力量在那里。

它们在他脑海中低语,一遍又一遍,像最温柔的催眠曲,又像最可怕的诅咒。他感到身体深处有一种悸动,与这种指引产生共鸣。他知道那是危险的,是未知的,但他内心深处却无法抗拒那种探索的冲动。他想知道这些低语到底是什么,想知道他眼中看到的世界究竟意味着什么,想知道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是否才是真正的他。

顾晚舟还在收拾玻璃,她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没有注意到他身体开始轻微地前倾,向着那个无形“入口”的方向。

孤独感在他内心深处沸腾,他感到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弃在荒原上的孩子,而这些低语,这个扭曲的世界,仿佛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同类”。

他看了顾晚舟最后一眼,她的背影看起来那么单薄,那么疲惫。他知道自己正在亲手推开她,推开这个爱他的人。但他停不下来,那种来自低语的指引太强大了,太具诱惑力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尘土的气息,但在他感知中,却是一种混杂着远古腐朽和异香的怪诞气味。

他迈开步子,不是走向顾晚舟,而是走向房间的那个角落,走向低语声指引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更深、更浓稠的黑暗。

他没有回头。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由符文、低语和畸形感知铺就的道路。

他迈开步子,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不再是潮湿粘稠的低语,而是变成了尖锐的耳鸣,切割着耳膜。每一步踏出,都像踩在碎裂的冰面上,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吱声。房间里,那些在他眼中蜿蜒爬行的符文,此刻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散发出一种病态的微光。起初是苍白的,像尸体上的磷火,随着他靠近那个角落,光芒渐渐染上了猩红色,跳跃着,像无数只恶意的眼睛在眨动。

墙壁不再是死寂的水泥,在他扭曲的感知中,它们变成了拥有生命、不断蠕动膨胀的器官,符文就是其表面跳动的血管。空气不再只是空气,而是某种浓稠的、带着锈味的液体,每呼吸一次,肺部都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灼热而疼痛。

低语声不再是杂乱的噪音,它们收束成一道集中的洪流,直接灌入他的脑海。不是声音,是纯粹的、冰冷的信息。它们在欢呼,在催促,在编织着一个无法理解的、关于“抵达”和“融合”的古老语言。那语言像毒蛇一样盘绕,带着剧烈的诱惑,让他每一步都沉重而又无法停止。

脚下的木地板,他熟悉的家居纹理,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翻滚的泥浆,上面漂浮着扭曲的骨骼碎片和闪烁着符文光芒的玻璃渣。那些符文,在他踏过的瞬间,像有意识一样从地面钻出,缠绕上他的小腿,带来一种阴冷刺骨的触感。他知道那只是他的感知,但他无法摆脱那种真实的冰冷和束痛感。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每靠近那个角落一分,那种未知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恐惧就加深一分。那是一种面对宇宙深渊的渺小感,一种被非人存在窥视的森冷。他的身体本能地在颤抖,想要后退,想要尖叫,想要回到顾晚舟身边,抓住那仅有的温暖和真实。

然而,另一种力量,一种更为隐秘、更为强大的吸引力,死死地攫住了他。它来自低语,来自符文,来自那个角落,甚至来自他内心深处某种被唤醒的原始冲动。那不是简单的“好奇”,而是一种宿命般的、无法抗拒的“归属感”。仿佛他生来就属于那个扭曲的世界,属于那些冰冷的符文和恶毒的低语。

来吧。 就是这里。 你的家。 你的力量。

低语在他脑海中回荡,不再是模糊的蛊惑,而是直接的呼唤。那种吸引力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兴奋”。他想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那些低语的源头是什么?他眼中的世界,是否真的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真相”?那个镜子里闪过符文的自己,是否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锚定自己不完全迷失。他看到顾晚舟仍然弯腰收拾玻璃的单薄背影,心头涌起剧烈的疼痛。他在亲手推开她,推开他唯一的光。但他停不下来,那股被召唤的冲动太强烈了,像一把无形的钩子,死死地拽着他向前。

房间里的光线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怪诞。墙角的阴影像是拥有独立的生命,扭曲、拉伸,形状不断变幻。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出的不再是柔和的白光,而是忽明忽暗,颜色在病态的绿、令人作呕的黄、以及血腥的红之间跳跃。每一下跳动,都伴随着低语声的增强。

他离那个角落越来越近了。空气中的能量波动变得异常剧烈,像是一团无形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他的皮肤感到针刺般的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穿过身体。他看到,围绕着那个角落的空气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扭曲,像是透过一层劣质的玻璃看世界,一切都变得模糊、变形。空间仿佛正在那里融化,或者被某种巨大的、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撕扯。

地上的符文在他脚下汇聚,形成一个复杂而庞大的图案,像是一个等待被激活的祭坛。低语声在他脑海中达到了顶峰,嘈杂、兴奋、带着一种即将达成目的的疯狂

开启! 融合! 欢迎回家!

他站在角落前不到一步的距离,全身紧绷,冷汗涔涔。那种恐惧感达到了极致,血管里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了。但他同时感到一种强烈的、陌生的力量正在体内觉醒,与外界的能量波动产生共鸣。那是兴奋?是力量?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同化”?

就在他的视线聚焦到那个角落最黑暗的阴影深处时,就在他全身心的感知都集中在那一点时——

一道模糊的、比周围阴影更深邃、更纯粹的“黑”闪现了。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不是人,不是动物,不是任何他认知中的事物。它只是一个纯粹的、高度浓缩的“黑暗”,像一块宇宙中最深的伤疤,嵌在角落的阴影里。它存在的方式超越了他的理解,不是“站立”,不是“漂浮”,更像是“扎根”在那个扭曲的空间里。

只是一闪,快得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般的寒意,伴随着一股极端纯粹的“恶意”,狠狠地撞击了他的精神。那恶意没有形状,没有声音,却直接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带来一种被吞噬、被碾碎的巨大压迫感。

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低语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像是无数只指甲在刮擦黑板,又像最恶毒的嘲笑。而那个角落,那个纯粹的黑暗,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正无声地、贪婪地“看”着他。

那种感觉,就像被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用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目光锁定。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而在那个黑暗面前,他的一切挣扎、一切恐惧、一切存在本身,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

黑色人影消失了,或者说,它从未真正“出现”过,只是在他感知集中的那一瞬间,将自己最本质的“存在”以一种模糊的方式暴露给了他。

但那种压迫感、那种冰冷的恶意,以及那股纯粹的黑暗带来的恐惧,却深深地、不可磨灭地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房间里的符文光芒似乎暗淡了一些,低语声也回落到之前的模糊状态,但那一切在他眼中依然扭曲、怪诞。顾晚舟还在不远处收拾玻璃,她的背影在沈修白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

他知道,他已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个黑色人影,那个纯粹的黑暗,仿佛是这个扭曲世界的“主人”,或者是“引路人”。而自己,在低语的指引下,已经来到了它的面前,被它“看见”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误闯了捕食者巢穴的兔子,虽然对方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但那种被锁定的、无处可逃的绝望感,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都要刻骨。

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角落。阴影依然只是阴影,房间看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沈修白知道,那只是假象。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那个角落里,仿佛永远潜藏着那团纯粹的黑暗,以及那双看不见的、冰冷恶毒的眼睛。

他已经踏入了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那些碎片在他眼中不再闪烁着符文的光芒,而是变得漆黑、沉寂,像是在吸收周围的一切光明和热量,深不见底。

顾晚舟收拾完地上的玻璃,直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她转过头,看向沈修白,眼神里带着担忧。

“修白?你怎么又坐地上了?不是说不舒服吗?”她的声音带着关切,但在沈修白的耳中,却像是隔着一层遥远而模糊的水幕传来,带着一丝奇异的嗡鸣。

他看着她走近,她的身影在他眼中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轮廓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偶尔会模糊、拉伸,露出下面某种不属于人类的、粗糙扭曲的纹理。

他想回答,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对她身上“正常”气息的渴望,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对那个黑色人影、对那个角落里未知力量的,既恐惧又被吸引的复杂情绪。

他知道,自己和她的世界,已经完全分开了。他已经看到了那个黑暗的角落,而被它看见的他,再也无法回到光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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