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傅砚生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终于,他开口:“先救南星。”护士愣住了:“傅团长,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林同志的情况还能再等等,可宋同志…...

空气瞬间凝固。
傅砚生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终于,他开口:“先救南星。”
护士愣住了:“傅团长,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林同志的情况还能再等等,可宋同志……”
傅砚生声音冰冷:“我说,先救南星。”
宋疏影笑了。
笑出泪来。
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她不害怕死亡,她只是害怕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恍惚想起很多事——
母亲早逝,父亲眼里只有小三的女儿。
她在国外读书时,孤独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也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
可这些人都还没死,她凭什么死?
后来遇见傅砚生,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撕下他禁欲清冷的面具,脱下他的军装,让他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只映出她的影子。
他对她无意,也没关系。
她爱得起,也放得下。
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没活出更好的风采。
虽然被逼嫁到乡下,但她相信,她照样能过得很好……
所以,她不想死。
可是,她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医院里。
护士正在给她换药,见她睁眼,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我没死吗?”她声音嘶哑。
“差一点!”护士心有余悸,“幸好医院另一批抗毒血清调得及时,不然就真危险了。”
宋疏影扯了扯唇,问:“林南星呢?”
护士以为她担心,笑着说:“她好好的,本来就伤得不严重,而且傅团长一直在照顾她。”
她一边换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傅砚生对林南星有多好,亲自喂水、守了一整夜、连部队的电话都先放到一旁。
宋疏影平静地听着,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
真奇怪。
她居然不难过了。
“你的毒素已经清了,再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护士最后说道。
宋疏影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她就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宿舍,她开始收拾行李。
衣服、日记、母亲留给她的怀表……一件件收进皮箱。
收拾到一半,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宋疏影回头,愣在原地——
傅砚生站在门口,携着一身风雨,军装凌乱,呼吸急促,像是匆忙赶回来的。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一向冷静自持,连扣子都要系到最上面一颗。
可现在,他的领口大敞,眼底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你出院为什么不说?”
宋疏影语气平静:“为什么要说?你不是不在乎我的死活吗?”
他瞬间一噎,喉结滚动了下,像是被什么哽住。
好半晌,他才低声道:“你知道了?”
但片刻后,他又冷硬地补充:“南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让她有事。”
宋疏影低头继续叠衣服,语气平静:“哦,你不用和我解释的。”
“那是你的东西,你想给谁用就给谁用。”
他又被噎住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他忽然注意到她在收拾行李,眼神一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宋疏影最后还是被拉去了。
坐在后座,看着林南星轻车熟路地拉开副驾驶门,她才明白林南星为什么非要拽她来。
她要她亲眼看着。
看着傅砚生对她所有的特别。
车子启动时,林南星“不小心”碰到傅砚生换挡的手。
他没躲。
指尖相触的瞬间,宋疏影想起,上个月训练时她碰到他手背,他当场用消毒湿巾擦了三次。
“砚生哥,尝尝这个。”
林南星掰开桂花糕,指尖沾着糖霜往他嘴边送,却不小心蹭到他军装扣子上,
按照傅砚生的脾气,别人弄脏他的军装,他能冷着脸训斥半小时,可此刻,林南星惊呼一声去擦,他竟然只是低头,任由她动作。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纵容。
野餐布铺开时,林南星“哎呀”一声:“我忘带水壶了!”
傅砚生直接把自己的递过去。
宋疏影盯着他,这水壶她上次不小心拿错,他冷着脸夺过,说:“我有洁癖。”
可如今,林南星喝完故意剩半口:“砚生哥,还你呀。”
他居然接过来喝了。
一整天,傅砚生的视线都只落在林南星身上。
宋疏影像个透明人,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所有的亲密互动。
直到林南星举起相机,笑着说:“砚生哥,我们拍张合照吧!”
傅砚生从不拍照。
可这一次,他竟然没拒绝。
没有路人帮忙,他直接把相机递给了宋疏影。
“你来拍。”
宋疏影接过相机,透过镜头看着他们。
傅砚生站在林南星身后,一只手虚扶在她腰侧,像是随时准备护住她。
她按下快门,把相机还给他时,他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他似乎有些诧异。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闹脾气,非要挤进画面里,或者故意拍糊照片。
可今天,她什么都没做。
甚至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靠近过他一步。
他凝视着她,像是想说什么。
可林南星突然笑着插话:“我也帮你们拍一张吧?姐姐一直喜欢你,留着作纪念也好。”
傅砚生脸色骤冷:“不必。”
他看向宋疏影,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不会喜欢她。”
宋疏影扯了扯嘴角,挺巧,她也不喜欢他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砸落。
傅砚生把外套丢给林南星挡雨,语气冷淡:“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他大步离开后,林南星立刻换了副嘴脸,讥讽道:“姐姐,看到了吗?你再怎么勾引他,他眼里也只有我。”
宋疏影懒得理她,转身要走,却听见林南星突然尖叫一声——
一条蛇从草丛中窜出,狠狠咬在林南星脚踝上!
林南星
疯狂甩腿,竟把蛇甩向了宋疏影!
宋疏影来不及躲闪,小腿一阵刺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宋疏影发现自己躺在担架上,耳边是护士急促的声音:“两个女同志都被毒蛇咬了,但咬的位置不一样,宋同志的更严重,毒素已经扩散了!”
“但医院已经没有抗毒血清了!”
傅砚生的声音冷静而果断:“我那里有,已经让人送来了。”
很快,他的部下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却只拿着一支血清。
“老大,只剩一支了,先救谁?”
宋疏影死死盯着那堆灰烬,一动不动。
“我让你道歉!”
“我没错。”宋疏影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她烧了我妈的照片。”
“一张照片而已!”他下颌绷紧,眼底压着怒意,“你动手打人还有理了?”
“一张照片而已?”她笑了,笑得眼眶发烫,“傅砚生,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他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南星便抽泣着去拉他的袖子,“砚生哥,我没有,姐姐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该这么污蔑我……”
傅砚生瞬间眉头皱得更紧,直接下令:“本以为抗洪救灾时你总算懂事了,没想到你依旧不知悔改!”
“出去站着。”他指了指门外暴雨如注的院子,“什么时候肯道歉,什么时候进来。”
林南星假意劝阻:“姐姐性子傲,不会给我道歉的,这么大的雨,站久了会生病的……”
“不肯道歉,就给我站一天!”
宋疏影突然笑了。
无论何时,他永远选择相信林南星。
她转身就走,连外套都没拿,直接冲进雨里。
身后,她听见傅砚生打横抱起林南星的声音,听见他低声问她“疼不疼”,听见他快步离开的脚步声……
雨砸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冷是热。
……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宋疏影站得笔直,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衣服早就湿透了。
“大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姨撑着伞跑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颤抖的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老爷让我送十万块来……大小姐,您回去服个软,跟老爷认个错吧……乡下那哪是人待的地方,更别提您要嫁过去一辈子。”
宋疏影摇了摇头,“我嫁过去,他比谁都开心,无论我怎么认错,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周姨声音发抖,眼泪砸在泥水里。
她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老人,自幼看着她长大,现在却只能徒劳地拽着她袖子:“可你是老爷的亲骨肉啊!”
“亲骨肉?”宋疏影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从他带那对母女进门那天起,我就没爹了,他现在正热衷于给别的男人的女儿当爹。”
周姨哭得更凶了。
宋疏影望向墙角,暴雨中,一朵小野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却始终没断。
“您放心。”她接过钱,“我在哪都能活,而且——”
“一定活得比他们都漂亮。”?
回到宿舍,她换下湿透的衣服,拎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
走出部队大门时,站岗的小战士惊讶地喊:“宋大小姐,改造结束要回家了?”
宋疏影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山,那里有个她从未去过的“家”,一个被父亲安排好的、嫁给乡下糙汉的“归宿”。
“是啊,”她点点头,语气很轻,“回家了。”
小战士红着脸挠挠头,又害羞又不舍:“那啥时候回来看看?炊事班老王还说给你留了腊肉……”
宋疏影笑得明媚:“谢谢,我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
话落,她转身走进雨里,大步离开,再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