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奶奶电话时,正在公司会议室和甲方唇枪舌战。“知年啊,周六一定要来我们老年学校的家崽会!”奶奶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背景音里还有《最炫民族风》的音乐声,“我交...

我接到奶奶电话时,正在公司会议室和甲方唇枪舌战。
“知年啊,周六一定要来我们老年学校的家崽会!”
奶奶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背景音里还有《最炫民族风》的音乐声,“我交了个男朋友,想让你见见。”
我差点把咖啡泼在合同上:“什么?
男朋友?”
“沈同学可厉害了,上个月广场舞比赛还拿了三等奖呢!”
奶奶语气里透着少女般的雀跃,“对了,记得穿漂亮点,他孙子也要来。”
挂掉电话,我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72岁的奶奶居然谈恋爱了?
自从上个月她加入那所高端老年学校,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连每天雷打不动的广场舞领舞工作都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简总监?”
甲方代表敲了敲桌子,“您对条款还有疑问吗?”
我猛吸一口气,把奶奶的黄昏恋暂时抛到脑后:“关于第七条的违约责任...”周六早晨,我站在衣柜前犹豫不决。
最终选了件浅蓝色连衣裙——既不会太正式,又不会显得太随意。
奶奶特意嘱咐要“穿漂亮点”,我总不能给她丢脸。
“年年!”
刚推开老年学校礼堂的大门,奶奶就挥舞着羽毛扇子朝我跑来。
她今天穿了件绣着牡丹的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还抹了淡淡的腮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奶奶就拽着我的胳膊往礼堂中央走:“快来见见沈同学!
他今天特意穿了新买的西装!”
转过装饰着彩带的立柱,我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在调试音响。
他穿着花哨的红色西装,胸前的金链子随着动作晃来晃去,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小林,这就是你孙女?”
老头转过身,眼睛笑成两道月牙,“果然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
奶奶害羞地推了他一把:“瞎说什么呢,我年轻时可没她这么爱皱眉。”
“简小姐你好。”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侧面传来,“我是沈崎川。”
我转头看去,呼吸瞬间停滞——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西装笔挺,眉目如画,赫然是五年前不告而别的前男友!
“沈...崎川?”
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他微微颔首,喉结动了动:“好久不见。”
我死死攥着包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五年了,这个曾经让我哭干了眼泪的男人,现在居然以这种荒谬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生活里?
“你们认识?”
沈爷爷眼睛一亮,来回打量着我们。
“大学校友。”
沈崎川抢先回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我脸上。
奶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崎川是陪沈同学来的,他在投行工作,年轻有为呢!”
我冷笑一声:“是啊,沈先生最擅长的不就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吗?”
沈崎川的瞳孔猛地收缩,正要说话,礼堂的广播突然响起:“请参加家崽会的学员和家属到主会场就座。”
坐在圆桌旁,我如坐针毡。
奶奶和沈爷爷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沈崎川就坐在我对面,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和五年前他在图书馆思考问题时一模一样。
“知年,尝尝这个桂花糕。”
奶奶推过来一碟点心,“是沈同学特意从城南老字号买的。”
我机械地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抬眼正好撞上沈崎川的视线,他面前那杯茶一口都没动。
“小林啊,”沈爷爷突然压低声音,“下个月的情侣才艺大赛,咱们报个什么节目好?”
奶奶害羞地低头:“我只会跳广场舞...那我们就跳广场舞!”
沈爷爷拍案而起,胸前的金链子哗啦作响,“我当年在文工团可是台柱子!”
我实在忍不住了:“沈爷爷,您和我奶奶才认识两个月,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两个月?”
沈爷爷哈哈大笑,“我认识你奶奶可比你想象得早多了!”
沈崎川突然站起身:“爷爷,您该吃药了。”
“对对对,吃药吃药。”
沈爷爷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冲我眨眨眼,“年纪大了,心脏不太好。”
奶奶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不早说?
药要按时吃才行!”
看着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去休息区的背影,我终于爆发了:“沈崎川,你们沈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你爷爷为什么会认识我奶奶?”
他深吸一口气:“我也是上周才知道。
爷爷在老年学校看到简奶奶的第一眼,就说找到了六十年前失散的恋人。”
“荒谬!”
我气得声音都在抖,“我奶奶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本市,怎么可能六十年前就认识你爷爷?”
沈崎川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到我面前。
照片上,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站在文工团门口,笑容明媚——那眉眼,分明就是年轻时的奶奶!
“这...这不可能...”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爷爷说,1958年他在文工团认识了一个叫林秀珍的姑娘。”
沈崎川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后来他被调去边疆,回来时她已经搬走了。”
我猛地想起奶奶的闺名正是林秀珍,而她从不让人提起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被戒指长期摩擦留下的。
“就算这是真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你突然消失有什么关系?”
沈崎川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五年前爷爷查出心脏病,需要去国外手术。
他昏迷时一直喊着秀珍,我才知道他有这段往事。
等手术结束,我回来找你时,你已经搬走了。”
我愣住了。
毕业后我确实换了住址,但闺蜜有我所有联系方式...“我托陈雯转交的信,她没给你吗?”
沈崎川似乎看出我的疑惑。
陈雯?
我大学室友?
那个一直暗恋沈崎川的女生?
还没等我理清思绪,礼堂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们转头看去,只见沈爷爷单膝跪地,举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小林同志,”沈爷爷的声音洪亮得整个礼堂都听得见,“当年说好打完仗回来娶你,我迟到了六十年...”奶奶捂着嘴,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在满堂喝彩声中,沈崎川突然握住我的手:“简知年,有些缘分,是命中注定的。”
我甩开他的手,越过他转身向礼堂外走去。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和我一模一样的戒痕——那是我们大学时偷偷买的廉价对戒留下的。
之后再见到沈崎川是在半个月后。
我站在老年学校的舞蹈教室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同学!
你的手要放在我的腰上,不是肩膀上!”
奶奶红着脸纠正沈爷爷的动作,后者正以军姿站立的姿势,僵硬地搂着她的腰。
“报告小林同志!”
沈爷爷突然立正敬礼,“当年文工团只教过忠字舞,没学过这种资产阶级舞蹈!”
“噗——”我没忍住笑出声,赶紧假装咳嗽掩饰。
余光瞥见沈崎川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