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书房内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弄出丁点儿声响,生怕盛怒之下的董事长迁怒于自己。过了好一会儿,谢老爷子眯了眯眼,怒极反笑地哼了一声。“老大媳妇,你这是在骂我教子...

一时间,书房内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弄出丁点儿声响,生怕盛怒之下的董事长迁怒于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谢老爷子眯了眯眼,怒极反笑地哼了一声。
“老大媳妇,你这是在骂我教子无方?”
沈从妩闻言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我丈夫和二少都是人中之龙,您若是教子无方,那天下该没有会教育子女的父亲了。”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少是您的小儿子,做父亲的,会疼惜幼子是人之常情。
但董事长您除了是一位爱惜儿子的父亲之外,还是一位英明的领导者。
溺爱不明这种低级错误,您怎么会犯呢?”
沈从妩上辈子是将门之女,后来又做首辅夫人,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她见过最多的就是像谢老爷子这样权势滔天的人,因此她也最明白这种人把什么看得最重要——面子。
所以和这种人交锋的第一个要点就是戴高帽。
给他们安上一顶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摘下来的高帽,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果然,一听沈从妩这么说,自知溺爱无度的谢老爷子顿时也尴尬起来,他垂眸咳嗽了一声,刚才还萦绕于身的戾气,顷刻间减弱了不少。
“如果今日在警察局的人是董事长您,我想,面对受害人的眼泪,只怕您当时会比我更气愤,当场打断三少的腿都是有可能的!”
沈从妩说着,朝谢延宝的双腿狠狠比划了一下,真挨过她打的谢延宝吓得一缩,连忙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谢老爷子。
但令他意外的是,一向无条件护着他的老爹,现在居然主动躲开了他求助的眼神。
“但是董事长您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儿媳不能眼睁睁看着不明事理的人说您教子无方,谢家仗势欺人,所以才斗胆替您处理此事。
只可惜儿媳愚钝,只好想象着如果是您会怎么做,但终究还是不及您万分之一。”
沈从妩说得真情实感,表情更是恳切真诚,字字句句都是替他着想,谢老爷子就算知道这是给他戴高帽的恭维话,也不好戳穿,更没办法发脾气。
可看着宝贝儿子被缝了好几针的嘴角,老爷子心里那股子气还是压不下去。
于是又道:“老大媳妇,几天不见,你的口齿倒是伶俐了不少。
但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你在警局把这件本来可以低调处理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把谢家的脸往哪儿搁!”
沈从妩一听就笑了,不紧不慢地说道:“董事长,我正是考虑到谢家的面子,才会这么做。”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谢骞的儿子下跪,你说这是照顾了谢家的面子?!”
“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办法低调处理。”
沈从妩说着,抬头看向一旁的乔心芸。
“当时弟妹叫了记者,就在警局的后门。”
乔心芸闻言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恐地对沈从妩大喊起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虽然竭力地否认,可心虚的表情却已经将她出卖得彻彻底底。
“董事长,您别听她胡说,她......谢家老三又出事了,这次闹到了警察局。
嗯,你们过来就直接躲在后门就行,不成器的富二代和窝囊的长媳聚在一起了。
没错,就是那个上次被你们记者吓得连鞋都掉了一只的女的。”
乔心芸狡辩的话还没说完,书房里就响起了一段清晰的录音,那声音也正是她乔心芸的。
沈从妩走上前,将还在播放录音的手机放到了谢老爷子的桌上。
“董事长,从一开始,弟妹就打算把这件事捅给记者。
如果我今天在警局里,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惩罚三少,那么恐怕明天一早的报纸上就会是谢家三少仗势欺人的头条新闻。”
她回头看向还在发愣的乔心芸,红唇微勾。
“弟妹说的没错,我胆小怕事,上不得台面。
但就是这么胆小懦弱的我,也深知身为谢家儿媳的责任,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要以谢家为重。
我今天既然已经狠狠惩罚了三少,明天记者就算要爆,也是爆谢家长媳泼辣凶悍。
如果要因此领罚,那我甘愿受罚。”
沈从妩这番深明大义的发言无疑把乔心芸直接竖立成了自己的对照组,乔心芸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不断有细汗从她挺翘的鼻尖沁出。
乔心芸很清楚,谢老爷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吃里扒外。
她想要看沈从妩出洋相事小,但勾结记者这件事落在谢老爷子的眼里,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扑通——”乔心芸重重跪在地上,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她说话的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
“董事长,我错了。
我,我就是一时糊涂,并不是针对阿宝,更不是针对谢家,我......”谢老爷子看也没看她,摆了摆手。
刘特助连忙走上前,低头等待命令。
“老二现在还在柏林?”
“是,谢总在柏林的会议会在后天结束,当天就会飞往港城,与港城交易所的执行董事共进晚餐。”
“你告诉他,会议结束就直接回来,晚饭我会派别人去帮他吃。”
刘特助闻言先是一怔,但他立刻明白了谢老爷子的意思,点头应下。
而跪在地上的乔心芸就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一般,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歪倒在地。
像她这种在家靠父母,嫁人靠老公的豪门儿媳,谢老爷子如果想收拾她,只需要对她的丈夫出手。
谢氏集团旗下亟待上市的公司无数,谢延裕这次飞港城就是为了上市的事情,这可是他就任总经理以来第一个由他亲自操持的上市项目。
可现在老爷子却让他立刻打道回府,把上市前夕的工作交给旁人,这其中意味,她乔心芸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而这时,谢老爷子则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沈从妩。
他记得这个沈从妩刚嫁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满意。
这丫头从小长在乡下,人虽然漂亮,却像个小鸡仔似的畏首畏尾,连说话都听不清。
可现在倒叫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老大媳妇,今天的事,你做得不错。”
“爸?!
她——”谢延宝一听就急了,心说自己挨了一顿打,老爹不仅没罚她,甚至还夸她,这叫什么道理?!
但还没等他把委屈倒出来,老爷子就甩了他一记狠厉的眼刀,他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谢老爷子继续道:“我谢骞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做得好,那就该赏。
老大媳妇,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沈从妩见老爷子眉头舒展,看起来是真打算要奖励自己,于是走上前,试探着开口。
“董事长,儿媳斗胆求您一件事。”
“你说。”
“下周三,我娘家的新免税店就要举行揭幕仪式了。
儿媳......想求您一张门票。”
01 解开你的腰带“哎呀你别催了,这暴雨天路上堵得厉害,我也着急呀!”
“阿宝也真是的,玩儿个女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给点儿钱解决不好吗?
非得闹到局子里!”
“我?
我和大嫂一起来的,不是说那女的父母都到了警察局吗?
那种农村人撒起泼来你也知道,哭天喊地的,搞不好还会打人,我怎么可能自己去!”
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到沈从妩的耳朵里,她被吵得皱眉,睁开了眼睛,可入眼的画面却让她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自己今日早些时候翻了翻账本,然后就去歇着了,怎么这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这事儿当然得让大嫂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她就是个包子,有她在那儿当家属出气筒,剩下的撒点儿钱不就解决了?”
坐在沈从妩身边的女人还没察觉到沈从妩已经醒了,依旧在聒噪地通电话。
她的声调和语气高亢尖酸,无礼至极,这让沈从妩十分不舒服。
这妇人要是府上里的女眷,沈从妩定要赏她禁足七日才行!
沈从妩本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嫡女,战事平息后,父亲给她请了赐婚,嫁给了年轻的当朝首辅,夫妻二人很是恩爱。
但三年前丈夫突然失踪,偌大一座府邸瞬间群龙无首,再加上夫君原是首辅,身处朝中争斗旋涡中心,彼时更是群狼环伺,府内人人自危。
不过沈从妩没有乱了阵脚,凭着将门之女的胆识与智慧,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主母的责任。
本是个纨绔公子的小叔子被她培养成了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比起女红更擅长经商的小姑子,在她的帮助下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而她自己也刚被朝廷封了诰命。
眼看着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没想到这一睁眼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就在这时,沈从妩突然感到一阵头痛,紧接着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原来现在是千年以后的现代,她的情况叫作魂穿。
原主也叫沈从妩,居然还是她沈家的后代。
这个沈从妩今年二十五岁,是沈家一年前才找回来的真千金,但刚找回来没几天就被安排嫁进了S市谢家。
谢家家世尊贵显赫,又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打拼出了谢氏集团这个极为庞大的商业帝国,是名副其实的顶级财阀。
谢家老爷子共有一女三子,长女早逝,大儿子谢延东今年三十二岁,是某保密部队的军官,常年不在家中。
二儿子谢延裕二十六岁,留学回来后就在家族集团中任职。
而三儿子谢延宝因为是老爷子老来得子,所以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
沈从妩正是谢家长子谢延东的夫人。
按理说谢家少夫人的位置应该有许多人垂涎,可谢延东常年不着家,嫁给他就是守活寡,还要看谢家人脸色,这和去做保姆有什么区别?
所以S市里有头有脸的家族没几个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受苦的,谢延东的婚事一拖就拖到了三十岁。
到后来谢老爷子实在着急,亲自来到沈家,以当年和沈家有过口头婚约为由,想要娶沈家的千金沈芊芊。
但沈家舍不得这个养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沈从妩,于是就顺水推舟把沈从妩嫁给了谢延东。
婚后,沈从妩除了在领证时见过谢延东一面,连婚礼都来不及办,到现在已经一年了,她居然都没能见到自己丈夫第二面。
接收完这些记忆,沈从妩忍不住扶额。
这沈家稀里糊涂地就把亲生女儿嫁了,完全不考虑女儿婚后怎么办,反倒是对那个假千金沈芊芊百般呵护,这算是什么父母?
她堂堂沈家怎么在几百年后出了这种混蛋!
“哦哟大嫂,原来你醒了啊?”
沈从妩闻言转过脸,身边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衣着讲究,妆面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趾高气昂。
这个女人就是谢家二儿子谢延裕的妻子,乔心芸。
“你方才讲话声音那么大,我自然醒了。”
沈从妩淡淡说罢,就将脸转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摇曳的雨景,不再言语。
乔心芸也讪讪闭了嘴,沈从妩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刚才她什么都听见了。
就算乔心芸压根没把沈从妩放在眼里,可嚼舌根被正主逮住,她的脸上多少还是有些难看。
过了半小时,汽车抵达警察局,司机撑着伞小跑着给沈从妩开了门,沈从妩刚要下车,乔心芸连忙拉住她。
“大嫂,待会儿......”沈从妩瞥了一眼乔心芸的手,不知为什么,乔心芸竟被这一眼给吓到了,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她本是想敲打沈从妩,待会儿面对受害人家属什么话都别说,好好做个出气筒。
可不过是沈从妩打了个盹的工夫,乔心芸却觉得自己这个大嫂和过去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这身上的气场,竟然让她找到了几分大哥谢延东的意思。
沈从妩下了车就往警察局大门方向走,等进了大楼,她转身看身后的司机,上下扫了他几眼,目光最终落在他的腰间。
“解开你的腰带,给我。”
04 驯马“什么事?”
接受了原主的记忆,沈从妩知道沈家人对自己这个失散了二十多年才找回的亲生女儿并不好,这让沈从妩对自己这群后代很是不满,所以她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冷硬,甚至还带了几分长辈的威严。
“......真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梁美玉不满地低声道,“下周三,新免税商场的开业活动,你不必出席了。”
沈从妩闻言蹙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原主的记忆,下周三要开业的ST免税商场是沈氏家族近几年以来投入最高,规模最大的商业项目。
此前沈家已经通过媒体造势,透露沈氏家族的人都会出席这场开业活动以示重视,可现在梁美玉却告诉她,她不用去了。
这不就是赤裸裸地把沈从妩排除在外吗?
梁美玉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沈从妩对自己发问,就连当初让她立刻嫁进谢家,沈从妩都没有问过一句原因。
她叹了口气,用教导的口吻说道:“过去二十几年,你一直住在乡下,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新免税店的开业活动有多重要,这你是知道的。
任何潜在的风险,我们都要规避。”
“潜在的风险?”
沈从妩忍不住笑了,说道:“你的意思是,担心我这个沈家唯一的真千金会在现场丢你们的脸咯?”
沈从妩刻意在“唯一”和“真”字上加了重音,目的就是强调。
果然,梁美玉立即被激怒,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芊芊再怎么样也在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当初你走丢了,如果没有芊芊陪我和你爸爸,你知道......行了,我知道了。”
沈从妩懒得听梁美玉哭诉自己和沈芊芊有多么母女情深,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还有事吗?
没事挂电话了。”
沈从妩的声音像菜刀剁在案板上一样短促有力,梁美玉被她噎得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挂了电话。
“这、这丫头真是!
我怎么会有这么没教养的女儿?!”
梁美玉对着手机怒吼起来,而一旁的沈芊芊见状连忙挽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妈,您消消气。
姐姐她不是冲您,是......”她说着说着,眼圈居然立刻红了起来。
与沈从妩的明艳照人不同,沈芊芊的长相算不上大美人,最多也就是清秀,但她天生一副可怜相,很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的话,姐姐也不会这样的。
等明天我就去找姐姐道歉,求她原谅我。”
见沈芊芊哭得梨花带雨,梁美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她连忙把沈芊芊搂进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芊芊。
唉,她要是能有你一半儿聪明贴心,我现在也不会那么后悔把她找回来。”
与此同时,沈从妩乘坐的汽车正缓缓驶入云岑园。
云岑园是谢氏家族成员及佣人管家们所居住的庄园,宏伟气派,还曾被国外媒体误当成著名旅游景点。
进园后,沈从妩下了车,这时雨也已经停了,没过半分钟,一辆高尔夫球车驶来。
“少夫人。”
一个中年女人下车对沈从妩浅浅鞠躬,沈从妩通过原主的记忆认出她是谢家的总管家陈女士,于是也对她点了点头。
“少夫人,我得先带您去见董事长,他在等您。”
沈从妩知道她说的应该是老爷子,于是问道:“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陈女士没有回答,沈从妩立刻明白了,于是试探着问道:“老二媳妇和老三都到家了?”
陈女士这才点了点头。
“可他们应该比我晚回才对。”
沈从妩诧异。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陈女士停顿了一下。
“三少爷联系了董事长,说您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淋雨,董事长就立刻派了直升飞机把他们接回来了。”
听到这儿,沈从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按谢老爷子这么个溺爱法,谢延宝想不被养成废物都难!
“少夫人,容我劝您一句。”
沈从妩闻言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陈女士的侧脸。
“大少爷常年不在家,您娘家什么情况,您自己也清楚。
等下还是和三少爷道个歉吧。”
陈女士这话说得很明白,沈从妩的丈夫不在家,娘家又不把她当回事,她在这个偌大的云岑园里无根无系,最好还是别招惹谢延宝。
如果是过去的沈从妩,大概真的就是这样夹着尾巴活着的。
所以那时在车上,乔心芸才会笑她是个包子。
可是现在的沈从妩,不一样了。
“陈女士,你听说过武后驯马吗?”
陈女士闻言一愣,好奇地看着沈从妩。
“鞭子,我已经用过了。
现在该上锤头和匕首了。”
“......啊?”
陈女士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但这时她们已经到了。
沈从妩轻快地跳下车,留给了陈女士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后,转身向眼前灯火通明的别墅大步流星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