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绣绷碎玉轩檐角铜铃骤响,十二名绣娘在青砖地上跪成两排。沈知意垂首盯着青砖缝隙,鼻尖萦绕着新鲜的血腥气。“禀督主,咒纹在此。”东厂番子抖开那幅三尺见方的绣品,...

血染绣绷碎玉轩檐角铜铃骤响,十二名绣娘在青砖地上跪成两排。
沈知意垂首盯着青砖缝隙,鼻尖萦绕着新鲜的血腥气。
“禀督主,咒纹在此。”
东厂番子抖开那幅三尺见方的绣品,正红缎面上怒放的海棠花芯竟用金线绣着生辰八字。
裴砚玄色披风掠过知意肩头,玄铁指套扣住绣绷边缘:“戌时三刻,谁当值?”
“是...是奴婢。”
跪在末位的绿衣绣娘话音未落,裴砚左手已钳住她尾指。
“喀嚓”骨裂声惊飞梁上燕子,那姑娘疼得蜷成虾米。
知意袖中银针险些刺破指尖,三年前靖安侯府也是这样折断母亲的孔雀金步摇。
“拖去暴室。”
裴砚接过白帕拭手,忽然转身掐住知意下巴:“你在看什么?”
她脖颈被迫扬起,露出腰间系着的茜草荷包:“奴婢数地砖。
横七竖九,合该是尚宫局规制。”
喉间铁锈味翻涌,檀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倒是伶俐。”
裴砚甩开她时勾断了耳坠银链,冰珠子滚进砖缝,“今夜重绣万寿图,你领头。”
暮鼓初响,知意将染血绣绷浸入铜盆。
茜草汁液漫过咒纹,原本殷红的海棠渐渐褪成石榴色。
身后传来小宫女的啜泣:“沈姐姐,督主会不会发现颜色不对?”
“《齐民要术》有载,茜草遇皂角水变色。”
她捻开绣线接续处,露出底下暗藏的云雷纹,“去取去年腌梅子的陈醋,要快。”
更漏指向亥时,裴砚突然折返。
他指尖划过焕然一新的绣面,突然扯开知意衣领,腰间海棠胎记在烛火下宛如泣血。
“这褪色技法,跟谁学的?”
“奴婢家乡腌酸笋都用茜草固色。”
知意攥紧藏着银针的袖口,窗外忽有宫人惊呼:“暴室走水了!”
裴砚玄铁指套擦过她渗血的耳垂:“在这宫里,活下来的从来不是最巧的手。”
他甩袖离去时带翻了醋坛,泼湿的绣品上隐约显出半枚龙鳞纹。
朱笔点孽缘尚宫局选拔日,三百绣娘捧着绣绷穿行回廊。
林挽星扯住知意袖口:“昨夜暴室烧死了六个宫女,你脸色怎么比这白绫还差?”
“哐当——”铜盆砸地声炸响,东厂番子踹开朱漆门:“掌印查案!
都别动!”
裴砚指尖捏着半片焦黑龙鳞纹,玄铁指套划过绣娘们腰牌:“昨夜暴室当值的,出列。”
知意盯着他靴尖沾着的香灰,忽然嗅到火油味。
“走水啦!”
西北角库房窜起青烟,人群瞬间乱作一团。
知意被撞得跌向石阶,腰间荷包散开,茜草粉撒在裴砚袍角。
“抓住她!”
番子刀刃架住知意脖颈,裴砚却蹲身捻起沾了茜草粉的碎石:“这种赤铁岩,只在暴室墙根有。”
他猛地撕开知意右袖,海棠胎记赫然在目:“三年前靖安侯府......督主明鉴!”
林挽星突然扑跪在地,“这胎记是奴婢亲手给知意刺的,去年瘟疫她替奴婢挡过煞气!”
说着扯开自己衣领,露出相同的海棠纹。
裴砚钳住林挽星下巴:“司制房记录显示,你是景泰三年入宫?”
“是...是...啪!”
一记耳光甩得林挽星鬓发散乱,“景泰三年江南大旱,哪来的瘟疫?”
裴砚甩袖指向知意:“押送东厂耳房。”
暗夜,知意摸索着耳房砖墙。
门外突然响起铁链声:“沈姑娘好手段,林挽星替你顶罪挨了二十鞭。”
裴砚举着烛台逼近,“这胎记......刺啦——”知意突然扯破中衣,雪肤上赫然三处海棠纹:“宫里谁不晓得,去年流行过花疮,留疤的姐妹都自己补了妆。”
裴砚指套卡在她锁骨处:“那这个呢?”
指尖血迹抹开胎记边缘,露出原本的月牙形疤痕。
窗外梆子声骤响,小太监尖声通报:“督主!
贤贵妃宫里也发现龙鳞纹了!”
裴砚甩开她冷笑:“从今日起,你住在此处当人凳。”
他踹翻木凳离去,知意抹去锁骨伪装——真正的海棠胎记正在渗血。
千层底藏锋子时梆子敲过三声,沈知意贴着藏书阁西墙根挪步。
指尖银针刚触到黄铜锁眼,身后突然袭来掌风。
“沈姑娘夜游好兴致。”
裴砚玄铁指套卡住她咽喉,抬脚踹开阁门,“进去。”
“督主且慢!”
知意按住狂跳的胸口,“奴婢来找《织工志》,明日要补先帝衮服......咔嗒。”
门闩自外落下,裴砚冷笑声隔着雕花窗传来:“卯时三刻前找不到景泰元年的绣样,就等着给林挽星收尸。”
知意踹了下酸枝木柜,顶层突然滑落竹简。
她攀着木梯去够,绣鞋突然打滑。
“刺啦——”衣袂撕裂声里,怀中密信飘到裴砚脚边。
他展开染血的信笺:“戌时三刻,焚毁西北角楼?”
“这是挽星姐姐的情书!”
知意扑过去抢夺,“她与御马监的......”裴砚突然攥住她脚踝,绣鞋被扯落的瞬间,鞋垫夹层银针寒光乍现。
他两指捏着三寸长的毒针:“尚功局教你们在鞋底藏凶器?”
“上月刘美人暴毙,各宫都发银针试毒。”
知意赤足踩在冷砖上,“若督主疑心,不如现在刺奴婢验......”窗外忽传来瓦片碎裂声,裴砚甩出银针穿透窗纸。
惨叫声中,他拎起知意后领:“会爬梁吗?”
“奴婢只会穿针引线。”
“那就学。”
裴砚踹开房梁暗格,“看见东北角的琉璃瓦没?
数清裂了几道纹,本督考虑免了林挽星明日黥刑。”
知意刚探身就被泼了满脸雨水,怀中被塞进冰凉物件。
低头看见半块龙纹玉珏,耳边响起裴砚低语:“摔碎了,就用你骨头来雕。”
五更天,裴砚摩挲着带回的玉珏。
番子跪报:“那密信的火漆印,属贤贵妃宫中......盯紧耳房。”
他碾碎从知意鞋底刮下的朱砂粉,“明日往她绣线里掺三成铁蒺藜。”
雨打并蒂莲惊雷劈开承乾殿鸱吻时,十二名太监正抬着先帝绣屏疾行。
沈知意攥紧淋透的宫装下摆,眼见暴雨冲刷下金线松脱,绣屏上的双龙戏珠图左眼突然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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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功局女官尖叫着扑上去,却被裴砚横臂拦住:“碰坏一片龙鳞,诛九族。”
他玄铁指套勾住知意腰间绦带:“你去补。”
“奴婢不敢......咔嚓!”
裴砚捏碎半块玉珏抵在她喉间:“戌时三刻补不好,就把你眼珠子镶上去。”
烛火摇曳的偏殿,知意拈着三股金线的手不住发抖。
裴砚突然扯开她衣襟,指腹按在锁骨结痂处:“这道疤怎么来的?”
“上月熨斗打翻烫的。”
她猛然后仰,发簪扫翻烛台。
裴砚徒手接住滚烫的铜座,掌心焦糊味弥漫:“用雪水浸过的蚕丝打底。”
“督主竟懂苏绣技法?”
“本督还知道,你掺在丝线里的铁蒺藜磨碎了能当颜料。”
他甩出染血的帕子,上面粘着晶亮碎屑。
更漏将尽时,知意咬断最后一根线头。
裴砚突然攥住她手腕,蘸着血痂的银针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