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是个瞎子。苏奈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凳上,漂亮无神的一双大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化妆师正手法潦草地给她上妆。电话震动,催促的声音传来:“快点,随便化化就行了,她又...

新娘是个瞎子。
苏奈安安静静地坐在化妆凳上,漂亮无神的一双大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化妆师正手法潦草地给她上妆。
电话震动,催促的声音传来:“快点,随便化化就行了,她又看不见,真新娘在隔壁等着呢,赶紧的!”
化妆师匆匆跑路,走之前还不忘给苏奈的眼睛系上红绸。
苏奈眼睛三年前被林中瘴气所伤,是蒋寒暝徒步路过救了她。
得知苏奈是个中医师,蒋寒暝便将她引荐给蒋老爷子治疗他的陈年痼疾,留她在蒋家住下。
蒋寒暝待她很好,苏奈也渐渐被他的真心打动,答应了他的求婚。
只是......苏奈自眼睛看不见后,听觉格外敏锐,方才耳机声小,可她还是听见了。
真新娘,在隔壁?
那她呢?
今天是苏奈和蒋寒暝的大婚之日,蒋寒暝在蒋氏旗下的帝豪大酒店举办婚礼,按理说不会有别的新人入场。
揣着疑虑,苏奈拿起手边盲杖,出了门。
隔壁房门虚掩,里面传来一阵哄笑。
“暝哥,你太牛了,一天之内娶两个老婆,古代皇帝都没你这样的好福气!”
“瞎说什么。我只有纤纤一个老婆。”
“哈哈也对,不能犯重婚罪,只有纤纤是合法嫂子。不过隔壁还有一个呢,你怎么和苏奈说的?”
林纤纤开了口:“苏姐姐眼睛看不见,也不愿意见人,我和她商量好了,我们体型差不多,由我代替她出席一下仪式,仪式结束后她再出来和几位至亲吃个饭就好。呵呵,她还不知道我这个伴娘才是真新娘,她到现在还以为我和哥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呢,其实我们压根没有血缘关系。”
“别的不说,苏奈是真美,美得跟天仙似的,除了眼睛看不见,哪哪都好。”
“你少惦记。”
蒋寒暝声线发沉,“乘风大师说她命格硬,只有天煞孤星能降得住,否则便会带来灾难。爷爷的病离不开她,我又不能真娶她,只能以这种方式将她留下。说到底,是委屈了纤纤。”
“哥,我没事。”林纤纤道:“反正你和苏姐姐的结婚证是假的嘛,等爷爷病好了我们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就好了,但你心里可只能有我一个哦。”
“那当然。”
蒋寒暝:“我留下苏奈也是为了你,你的身体同样离不开她的药。好在苏奈没有娘家,也省去很多麻烦,当个摆设就是了。”
一句接着一句,宛如天方夜谭,却像一把利刃捅进苏奈心口。
她浑身血液瞬间冷凝成冰。
原来,如此。
苏奈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嘴唇抿的发白,她毅然转身,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茶香扑鼻,这气味她并不陌生。
苏奈摘下绑住眼睛的红绸,一个模糊光影出现在眼前,男人戴着金边眼镜,看轮廓,很斯文败类的长相。
其实她的眼睛早已好了大半,还有一个月就能彻底复明。最多一个月。
蒋京墨对上苏奈的眼睛,轻挑下眉。
能看见了这是?
苏奈大脑高速运转:蒋京墨,蒋家长房长孙,蒋公最疼爱的孙子,也是蒋寒暝竞选家主之位的对手。有江城第一美男子之称。
很好。
苏奈二话不说,捏住他的手腕。
蒋京墨:?
脉象强劲,阳气十足,体力甚好。
上上之选。
就是他了!
苏奈拎起盲杖,把蒋京墨拐去了隔壁。
关门,落锁。
蒋京墨定睛看苏奈两秒。
她穿着一身经过改良的中式旗袍,金红交错,尾纱镶钻,流光溢彩,脸却苍白如纸。
大概是愤怒到了极点,眉眼间流动着肃杀之气。
即便如此,依旧美得惊心。
可美人他见多了,又如何?
蒋大少闲闲开口:“我只是看个热闹而已,戏弄你的人不是我,脚踩两只船的也不是我,你不至于杀我灭口吧。”
苏奈扔掉盲杖,手伸向胸口。
旗袍胸口是珍珠盘扣的设计,浅浅一勾,撩人心火。
“蒋京墨,做吗?”
蒋京墨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惊住。
他当然认识苏奈,这是他们蒋家的吉祥物,也是老爷子的主治医师。
她长居北苑,足不出户,一身旗袍,长发挽起,温婉娴静,秀外慧中,人畜无害。
看来,那只是表象。
有点意思。
蒋京墨风波不动的眼里有了兴味,“如果我拒绝呢?”
苏奈毫不犹豫:“那我换别人。”
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蒋京墨眼一眯。
这一刻,他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拒绝不了美的事物。
“做吗?”
“做。”
......
蒋京墨被推倒在沙发上。
苏奈摘下发簪,挽起的长发如水般散落肩头,柔美又清艳。
旗袍阻碍了她的行动,但见乖巧无比的女人扭动发簪,银光闪过,发簪变成了锋利的刀,挑开腰侧盘扣,旗袍开叉至腰际。
蒋京墨被这一幕惊艳到,下一秒,刀子便抵住了他的胸膛。
缓缓挑开衬衣扣子......
苏奈眼角一颗泪痣变红,分外妖娆。
可。
蒋京墨一顿,不敢置信看着身上的女人,“你是......初次?”
苏奈不服输般睥睨身下,“你不也是。”
蒋京墨差点被她气笑。
“第一次,你就敢这样?”
苏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说你有隐疾,可我知道你没有。”
她冲他一挑下巴,“请拿出你真正的实力。”
“......”
蒋京墨翻了个身。
“既然如此,我不客气了。”他将眼镜摘了下来,一双桃花眼露出锋芒。
无师自通。
苏奈吃痛,皱眉,咬紧下唇。
蒋京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像是极怕痛,却如下了某种决心一般不让走。
他快被她搞死。
唇咬破,冒出一颗血珠。
蒋京墨看着,眼角彻底红了,他发狂地吻住她的唇。
铁腥般的香气在二人唇齿间弥漫开。
“蒋京墨,你送佛送到西。”
“嗯?”
......
婚宴上,新郎新娘刚交换完婚戒,正要拥吻对方。
“等一下!”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仪式,宾客们齐齐转头,灯光啪的一声点亮,苏奈和蒋京墨手挽手出现在花海尽头。
苏奈已换了一套婚纱,出自顶级工匠之手,衬得她身姿婀娜,高贵典雅。
“跟紧我。”蒋京墨在她耳畔轻声。
苏奈点头,柔柔一笑。
她有一双极特别的丹凤眼,内勾外翘,不笑时清冷疏离。
而如今,像是整个人被打开了。
神韵妩媚,叫人心旷情迷,挪不开眼。
“奈奈......”蒋寒暝完全呆住了,下意识朝苏奈走过去,被林纤纤一把拽住。
林纤纤看着吸走全场目光的苏奈,脸色僵硬无比。
“苏姐姐,你这是?”
“蹭你们的场地,结个婚。”
苏奈挽着蒋京墨,朝蒋寒暝的方向看去,浅浅一笑,“三少不会介意吧?”
蒋寒暝头顶一绿,脸也绿了。
一场婚礼,两对新人。
双喜临门本是好事,只是......蒋家大少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美则美矣,那方面不行啊。
否则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个着落,现在这年头谁家好女儿愿意嫁过去守活寡?
而站在蒋京墨身旁的女子,美貌竟毫不输给蒋大少,巴掌大的一张精致脸蛋,一双美目尤为动人。
但好像,是个瞎子?
“难道这就是三年前一碗药汤把蒋公从鬼门关救回来的神医?我听说她眼睛看不见,一直被养在后宅,平常不见人。”
“原来是她啊。蒋公这几年身子大好,还真是多亏了她。看着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精湛,也不知师承何人?”
“可我听说是蒋三少将这女子带回来的,怎么和蒋大少走到一起了?”
“缘分吧。什么锅配什么盖,身体都有毛病,谁也不嫌弃谁。”
......
台下议论纷纷。
蒋寒暝沉着脸将苏奈扯到一旁,压低声音质问:“奈奈,你这是做什么?”
苏奈拂开他的手,淡淡道:“和你一样,结婚啊。”
“结......”
蒋寒暝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蒋京墨,只觉得气血上涌。
“你别胡闹。我们不是说好了,由纤纤代替你完成仪式,等到家宴的时候你再出现,你和我大哥搅在一起做什么?”
到了现在,他还在骗她。
苏奈当真体会到了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可笑她这三年,竟被蒋寒暝骗的团团转。
“你不是拿我当个摆设吗?”苏奈直接戳破他。
蒋寒暝不由大惊失色。
她,她都听到了?
“你换新娘,我换新郎,不挺公平的么。”
苏奈嘲讽一笑,她眸子闪过蒋寒暝从未见过的锋利和淡漠,一向温柔以待他的女子忽然换了个模样。
但,依旧美得出奇,不是俗物可比。
可惜,他的命格镇不住她,乘风大师说:苏奈,你驾驭不了,趁早放手。
可他如何舍得?
苏奈退后两步,和蒋寒暝拉开距离。
换做她以前的脾气,定要和蒋寒暝当众撕破脸为自己讨个说法,但蒋寒暝毕竟救她一命。
报恩三年,她与他两不相欠。
“牧师先生。”苏奈站在蒋京墨身旁,“婚礼进行到哪一步了?”
牧师好想跑,求救的目光朝台下的蒋老爷子看过去。
蒋老爷子稳坐主位,握着拐杖沉然点头。
牧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呃,刚交换完婚戒,新郎新娘可以拥吻对方了。”
林纤纤朝苏奈看过去,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梨形钻戒,嘴角扬起嘲讽。
这枚钻戒是蒋寒暝为她量身定做的,足足9克拉,全球只此一枚。
苏奈凑近蒋京墨,刚想走个流程,蒋京墨就开了口,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语气。
“没个戒指就这么嫁给我,是不是有点亏?”
苏奈:?
蒋京墨修长的手指解开衬衣最上方的纽扣,从脖颈掏出了项链,平平无奇的一个小方盒,摁开按钮,整个大厅为之一亮。
最闪的灯都不如他手中的这枚钻戒闪。
“哇——”
台下哇声一片,有人当场认出来。
“这是传说中的维特巴哈—格拉夫蓝钻?”
“这不是卡塔尔王室赠送给蒋家前大夫人的钻石吗?我记得特清楚,35.56克拉,价值8000万美元!”
“都说弄丢了,没想到墨少一直将母亲的遗物戴在身上。”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拿出来了?作为婚戒吗?”
惊讶声中,蒋京墨已经给苏奈戴上了,戴的那叫一个随意。
底下声音嘈杂,苏奈听不真切,只好奇地问:“你怎么还随身携带钻戒,不重吗?”
她手指头都快被压弯了。
蒋京墨:“辟邪。”
“......”
“现在可以亲了。”
没等苏奈反应过来,蒋京墨就凑上来吻住了她。
她的嘴唇真软,好吃得很。
林纤纤身为新娘,本该是全场最美丽的女人,可苏奈一出现,她就变得毫无存在感,风头全被苏奈抢走了!
蒋寒暝看到了苏奈脖颈上的吻痕,红红的,透着新鲜。
难道他们已经......
他咬碎一口银牙。
婚礼结束。
苏奈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下衣服,本想摘下那枚戒指,想想还是戴着吧。
她眼睛看不见,要是弄丢了如今可没钱赔蒋京墨。
“苏小姐!”保姆小昭跑进来,激动地说:“前院打起来了!”
苏奈将长发挽起,“嗯?”
“老爷子把大少爷和三少爷都叫了过去,后来大夫人和三夫人不知怎么也过去了,为了抢你大打出手。”
不一会儿又播报:“呀,三少爷往这边来了。”
蒋寒暝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命小昭:“你出去。”
小昭忧心地看了苏奈一眼。
人一走,蒋寒暝就在苏奈面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奈奈,这其中有误会,你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苏奈干脆霸道地给了蒋寒暝一巴掌。
蒋寒暝霍然起身,不禁恼羞成怒。
长这么大,还从没人敢打他的脸!
“蒋寒暝,你救我一命,我给你留着脸。我们好聚好散,你也别给脸不要脸。”
苏奈说完,就摸索着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你要走?”
蒋寒暝一看这架势就慌了,“不行,你不能走!”
爷爷从小就偏心大哥,这三年他因着苏奈好不容易在老爷子面前得了脸,有了竞选家主的资格,怎能轻易放苏奈离开?
“我们领了结婚证,婚姻受法律保护,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让你待在这里你就得待着!”
苏奈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
她闭上眼,深呼吸。
虽然她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很差,可蒋寒暝还是突破了她的底线,先前还对他存留的感激和愧疚登时烟消云散。
此刻,她才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
“奈奈,我们有误会,你要相信我......”
蒋寒暝放软了声音,从后面欺身上来就要撩开苏奈的旗袍。
苏奈大怒,拔下簪子对着他的脖颈一划,蒋寒暝躲闪不及,颈间一痛,伸手一摸,出了血。
这女人,竟这么狠!
“你......”
蒋寒暝刚要上前,门砰地一声被推开,蒋京墨来了。
“三弟,进内子房间不跟我打招呼,合适吗?”他怪腔怪调,嘚瑟乖张。
蒋京墨把路让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气。
“要我请你滚?”
蒋寒暝脸色变了又变,捂着脖子离开,走到门口发狠地撂下一句:“这事没完。”
......
蒋寒暝走了,可苏奈满身的防备并没有卸下。
“这到底是发簪还是刀?”蒋京墨取下苏奈手中利器,拿在手里打量。
苏奈冷冷的,“峨眉刺,小心伤着你。”
蒋京墨看她一眼,“哦”一声。
“你身上还有什么防身的吗?”
苏奈一身素色旗袍,淡雅柔婉,粉唇轻启:“针包,药包,防狼喷雾,要什么有什么。”
“挺齐全。”
蒋京墨挑了个笑,觉得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看着软弱可欺,实则心狠手辣。
“你眼睛看不见,想办法自保很应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
天一黑,苏奈连白天那一点光影都瞧不见了。
但男人的话透着漫不经心的真诚,她听得出来,“谢谢。”
蒋京墨一身的懒骨头,很自觉地寻了处椅子坐下,这小院布置得古香古色,房间也流动着墨香,很安神。
“听说你和蒋寒暝领了证,这么一来,我成什么了?”
他声线一下冷下来,竟有那么一股子气势。
毕竟是百年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苏奈淡淡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名分啊。”
蒋京墨抬了下头,看着苏奈眉梢一挑。
“我不该要吗?”
合着白睡了?
他蒋大少就算不要名分,也不要面子的吗?
“蒋寒暝没真心想娶我,结婚证是假的,我看不见,你可以去查查。”
苏奈道:“那东西不重要,一张纸而已。我要问的是......蒋京墨,你想要什么?”
蒋京墨一怔。
他活了二十七年,从小到大还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
蒋京墨叠着腿往椅子上一靠,“我这人比较俗,没什么远大志向,贪财、好色。”
“很好。”
苏奈对此庸俗的志向表示很满意,她往前迈了两步,抵到蒋京墨的膝盖才停下。
“和我结婚,我助你登上家主之位。财、色,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