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宁,我对你唯有一愿,那便是——我死后,你不许改嫁……带着女儿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你不许再找其他男人,谁也不行!”哪怕重病缠身,谢砚深的脸色苍白如纸,却...

“沈朝宁,我对你唯有一愿,那便是——我死后,你不许改嫁……带着女儿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你不许再找其他男人,谁也不行!”
哪怕重病缠身,谢砚深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不掩他的清贵孤高。
他这样的人,就仿佛是谪仙下凡历劫的。
此刻,他紧紧握着沈朝宁的手,眼里有着某种触目惊心的偏执。
他固执地等待着沈朝宁的承诺。
沈朝宁哭得没了力气,她看着谢砚深,不停地点头:“我不改嫁,我谁都不嫁,就守着女儿,我不会再嫁给别人!”
谢砚深这才放心,他的眼神中慢慢沁出几分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摸了摸沈朝宁的脸庞,一如往年般包容。
“是我的不是,得先走一步了,朝宁,你慢慢走,不用急,我会等你……”
沈朝宁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流,她用力抓住谢砚深的手:“谢砚深,你别走,你别走——”
谢砚深只微笑着看沈朝宁,他撑着最后的力气,艰难地吻了吻沈朝宁的唇。
“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谢砚深!!!”
……………………
“不!”
卧房内,沈朝宁猛地惊醒!
她惊魂未定地坐起,一摸脸上,竟全是眼泪。
而这时,丫鬟进屋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沈朝宁来不及多想,立即躺下。
“夫人,前头来了消息,大人已至门口了,您快些起床梳妆打扮迎接他吧!”
丫鬟对着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仍躺在榻上的沈朝宁焦急地催促着。
沈朝宁僵硬了一瞬,只是翻了个身,她连眼睛都没睁,口中闷闷地吐出了两个字:“不去。”
“夫人,您染了风寒给大人传信后,这才第三日,大人便回了府,您总不能再对大人冷着脸,夫妻哪有隔夜仇啊!”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别烦我。”
沈朝宁往里面滚了滚,背对着丫鬟,懒得搭理她。
看实在劝不动她,丫鬟跺了跺脚,只好出门去了。
等人一走,沈朝宁猛地把被子掀开,她坐起来愣了一会儿,眼泪再度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既然老天让她重生,为什么让她重生在了嫁给谢砚深的一年后!
若是让她选,她一定选不嫁谢砚深!
是的,沈朝宁重生了。
上辈子的沈朝宁,人人都赞叹她好命。
从小她因命数跟自己亲爹有妨碍,被送到了乡下,在乡下待了十九年后,沈家好像才记起来他家还有个女儿在穷乡僻壤过日子,于是沈朝宁又被接回来了。
按理来说,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被忽略了多年的女儿,到了沈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事实的确如此。
偏偏她运气太好了,刚回家三个月,谢砚深就上门求娶她。
谢砚深是什么人物?
京城里的闺秀,至少一半想嫁给他。
他是容颜俊美的贵公子,百年世家培养出的芝兰玉树,出了名的高岭之花。
沈朝宁想不通谢砚深为什么要上门提亲,他们明明都不认识。
可是她实在在家里待不住了。
幼时的沈朝宁离家不到一个月,她的爹娘就将她的表姐接到了沈家养着。
比起又蠢又笨的沈朝宁,她的表姐完全是她的反面榜样。
回到沈家后,沈朝宁又不是感受不到,那家人早就把她表姐当成自家的女儿了,反倒她像是个客人,还得不到任何认同。
认清了现实,对于家人的所有憧憬都消失后,沈朝宁在沈家度日如年。
就在她孤立无援时,谢砚深上门求娶。
沈家没有不应的道理。
比起沈家,谢家的实力强了不止一大截,这桩婚事要是结成了,对沈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朝宁不想婚事全由父母做主,找了个机会,偷偷望了谢砚深一眼——
说实话,这辈子她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子。
于是她也愿意了。
这桩婚事结得顺利,沈朝宁嫁给谢砚深之后,生活十分美满。
沈朝宁不知道谢砚深到底看中了她什么地方,可这个男人就是对她很好。
时间一长,他把她养得特别骄纵、霸道、还爱哭爱撒娇——其实沈朝宁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没人愿意哄着她,她就只能忍着,不敢暴露真性情。
两人成亲快两年,沈朝宁就怀上了女儿。
谢砚深继续照顾她们母女。
若是日子一直这样好下去也就算了,可两人成亲十年时,谢砚深突染重病,英年早逝。
在离世之前,心思缜密的谢砚深,给沈朝宁和女儿安排好了所有退路。
等丧事办妥后,沈朝宁和女儿就被他找的人送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母女两个人后半辈子依旧衣食无忧。
可是——沈朝宁就是想不通!
谢砚深离去之后,旁人都对她说,谢砚深是被她克死的,不止如此,谢砚深本来就有心上人,却因她没能娶得了。
她就是个煞星,悍妇!
沈朝宁一开始不信,可是旁人说多了,想到年纪轻轻就离开的夫君,她整日以泪洗面。
要不是女儿在,沈朝宁真想去问问谢砚深,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带着女儿去了别处,沈朝宁又活了二十年。
可在这二十年里,谢砚深的离去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等她在女儿的哭声里闭上眼睛,一睁开眼,发现重生回了嫁给谢砚深的一年后……
沈朝宁真想冷笑。
她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这么喜欢玩弄她,上辈子到后来她也想开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真让她选,她宁愿不嫁给谢砚深,放他跟任何人比翼双飞,也不愿再看着他英年早逝。
………………
沈朝宁想着想着,眼泪又不自觉地流出来。
不知为何,对她而言,重生不过是多了段记忆,她整个人的心智与皮囊仍停在二十岁这年,根本就没有生出半分岁月沉淀的智慧来。
她正在自顾自地流泪,听到门被谁推开了,也懒得回头去看。
可没多久,沈朝宁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又
疯狂加快!
他行走的节奏,仿佛踩在了沈朝宁的心头。
想起上辈子,沈朝宁的眼泪更是汹涌。
那个人在床榻边停下了。
沈朝宁浑身僵硬,没有回头。
“沈朝宁。”
冷清的声音中,含着不知名的情绪。
沈朝宁不想转过身,她想把被子拽到自己的头上,蒙住自己,可有人先拦住了她,把被子丢到了一边。
“你又在躲什么?”男子的声音依旧冷清。
谁躲了!她为什么要躲他!
“把……把被子给我。”
沈朝宁不看他,努力大声命令,可声调明明在发抖。
男子没回她,沈朝宁正背对着他,突然探出一只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大夫说你的身体已大好了。”
沈朝宁不说话。
她记得自己这一次感染风寒,的确病得不轻,谢砚深也被她给叫回来了。
沈朝宁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恃宠而骄,要不是谢砚深一直宠着她,惯着她,她根本没底气叫他回来。
而她叫他回来,无非就是让他陪着她,没有任何重要之事。
听她不吭声,背后的那个男人,突然就开始宽衣解带。
沈朝宁听到衣物解开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了,当即就转过头去!
重来一世,看到谢砚深的第一眼,沈朝宁的世界就寂静了。
沈朝宁想,就是因为这张脸,她才会被迷惑,以至于让谢砚深不得善终……
谢砚深长得是极好看的,他的好看,沈朝宁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去形容,总之,就是让人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心生欢喜。
一只温暖的手抚住了沈朝宁的眼角。
“别哭了,是我来晚了。”谢砚深的语调难得缓和了一些。
原来,不知不觉中,沈朝宁又泪如雨下。
她不说话,只摇头,还在流泪。
谢砚深给她擦眼泪,发现一直擦不完,凝视了她一会儿,在沈朝宁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突然就含住了她的唇!
谢砚深一吻她,沈朝宁就晕晕乎乎的了。
连带着她被谢砚深放在榻上都没反应过来。
“……身子是不是已经好了?”
帘帐内,沈朝宁睁开水润的眸子,有些呆呆地看着谢砚深。
谢砚深冷淡禁欲的脸上出现了隐忍之意,看到沈朝宁对着他发呆,凑近她,压低声音,再次问她:“……是不是已经好了?”
听了他的话,沈朝宁的脸突然就红透了。
重生回来之后,她想东想西,就是忘了,在两个成婚后,她和谢砚深从来都很亲密。
谢砚深在外是高岭之花,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沈朝宁比谁都要清楚,夜里的谢砚深是什么模样……
她突然就有些怕了。
谢砚深在夜里太不好惹了,还是不惹为妙。
她咬着唇,拉住了自己的里衣,不回答他的问题。
谢砚深的眼神显得很幽深,他不给沈朝宁逃避的机会,只盯着沈朝宁:“退烧多久了?”
他这样看着她,就是一定要问出结果。
沈朝宁都回来三天了,那应该是退烧三天了。
“三日了……”
她声音比蚊子声还小。
“还有何处难受?”
沈朝宁一点都不难受,就抿紧唇,不开口。
谢砚深突然勾起一个笑容,他不再问她,反倒继续解自己的衣袍。
沈朝宁偷偷睁开眼看他的背影。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好看……也强悍得很。
他中过探花,又投身军营,才换来了如今的赫赫前途,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沈朝宁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如今这儿还只是肥肉,过不了一年,他们的女儿就会出现了。
反正都嫁给他了,那她生下女儿再跟他和离也不晚吧……
他愿意去追求他的白月光就去,她只要女儿。
沈朝宁想着想着,又有些生气,没想到在这时,谢砚深正巧偏过头看她。
与他正好对视,沈朝宁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目光。
“你又在生什么气?”
沈朝宁懒得跟他说。
她可不想告诉他,他上辈子被她给害死了。
“我去洗漱,你要不要一起?”
谢砚深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邀请她。
沈朝宁摇头,翻过身不看他:“我才不要!”
他风尘仆仆回来,她又没沾尘土。
何况每次跟他一起洗,都得要沈朝宁半条命。
谢砚深没再强求,出去吩咐人,很快就去浴房了。
他一走,沈朝宁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她都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既然她会妨碍谢砚深,那她远离他还不行吗?
反正就一年,忍忍就过了。
过了不长的时间,谢砚深出了浴房,朝她走过来。
沈朝宁正躺在榻上胡思乱想,见到谢砚深,感觉自己眼前都亮了。
谢砚深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如今他刚刚洗完澡,只披着一件素白的长袍,气质更是出尘至极,仿佛天上的仙人,凡人无法亵渎。
看出沈朝宁脸上的惊艳,谢砚深将擦拭的毛巾给她,对她道:“给我擦一擦头发。”
谁喜欢伺候他啊!
沈朝宁一脸的不高兴,可还是拿起了毛巾,给他认真擦了擦。
她擦了一会儿,谢砚深就接过毛巾来了。
等到头发擦干,谢砚深看上去更是有种冷清的高洁,不染凡尘。
沈朝宁看他这副模样,一会儿觉得惊艳,一会儿又来气,表情不断变化。
谢砚深却根本就不理会她的不满,很快就解下了帘帐,将沈朝宁扣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
沈朝宁非常不高兴。
谢砚深不理她。
炙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脖颈上,沈朝宁有些僵硬。
“那会儿见我,为何哭得那样难过?”
谢砚深凑在她的耳边问。
沈朝宁咬着牙,一句话不说,摆明了不想搭理他。
“我外出是要公干,不是要抛下你,早跟你说过了,我会尽快往回赶,怎么还把自己弄病了?”
谢砚深的气息让沈朝宁有些不自在。
对他而言,可能两人之间只隔了几天没见面。
可对沈朝宁而言,那可是隔了两辈子。
她这一世的记忆很清晰,可上一世的记忆也没忘记。
看她一直不说话,谢砚深突然就吻起了她的脖子。
细细碎碎的吻,让沈朝宁的话都有点说不明白了:“你干什么……”
谢砚深贴着她的耳边说:“你说呢?”
沈朝宁突然好烦他。
别人肯定都认为,她嫁给谢砚深,是她高攀,她肯定得处处顺着谢砚深。
可是事实上,沈朝宁就没让过谢砚深。
他也不需要她来让。
“你干嘛娶我,你真的好烦!”
想起上辈子别人在她的耳边说的那些话,沈朝宁的心情又变得无比差劲。
对,她就不该占着谢砚深不放,人家是谁,她是谁?
她什么都不是,还不如自己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沈朝宁。”
谢砚深的语气突然就变冷了。
沈朝宁被吓了一下。
她知道谢砚深不高兴,可是,可是她又不能跟他说出一切……
还没她再哭出来,谢砚深已经抱住了她,两个人对视着。
“是我不好,本不想出去多日,奈何公务太多。但你不能总是扯前账。我为何不能娶你,你还等着谁来娶?”
谢砚深越说语气越低,莫名压抑。
沈朝宁不敢继续说了。
谢砚深一直都这样,不允许她提嫁给别人。
可明明她要是不跟他在一起,说不定他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别人都说了,她是个煞星。
沈朝宁抿紧了嘴,不再说话。
“明日你祖母的大寿,我会陪你一起前去,不必担忧他们在你耳边说些不该说的。”
谢砚深继续在她耳边道。
沈朝宁猛地回过神,看向谢砚深。
她都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沈家祖母的大寿,办得格外盛大,沈朝宁作为出嫁女,必定要回去——沈家人总不能忘本。
可偏偏沈朝宁每次回去就遇不到好事。
这次把谢砚深叫回来,她也是害怕又被沈家人欺负。
说出来倒是有些好笑,可事实是真的——沈朝宁很怕她原来的家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家里人对她不好,可事实就是她天生不受欢迎,每次去沈家她都害怕。
重生就好像多了一段记忆,这种害怕的心情,覆盖了她其他的思绪。
“那你可一定要带着我,一刻都不许离开我!”沈朝宁对谢砚深提醒。
“嗯。”
谢砚深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沈朝宁看。
他看什么看啊。
沈朝宁的脸都不自觉红了。
没多久,谢砚深就在她的默许下,吻住她的唇……
沈朝宁颤着睫毛,没多久,就好像晕过去似的。
谢砚深只是表面看着斯文,他真正是什么模样,唯独只有枕边人知晓……
什么高岭之花,他的那一套,跟所谓的干净,所谓的孤冷清高,没有半分的干系——
“可以吗?”
听了他的问题,沈朝宁猛地睁开眼!
谢砚深一脸的严肃。
他是故意的吧?
沈朝宁有些生气了,她刚想要说不可以,就见他眼中泛起笑意,又温柔地吻住她……
到最后,沈朝宁都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的还是自然睡过去的。
反正等她醒过来,谢砚深已经在给她穿戴衣物了。
沈朝宁懒洋洋地伸着胳膊,谢砚深照顾她照顾得很细心。
都一年多了,他早就有了经验。
在谢砚深给她穿鞋子时,沈朝宁才算是彻底醒过来。
“我没给祖母准备礼物,我送的她都不喜欢……”
沈朝宁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不掩低落。
怎么能不低落呢?
明明都是孙子孙女,沈朝宁唯独被看不顺眼。
“我都准备好了,你打扮好自己就行了。”
谢砚深语气很平常,一种胸有成竹的姿态在其中。
“好。”
沈朝宁偷偷打量着谢砚深,只要有他在,她就不需要担心了。
吃完了早饭,沈朝宁又陪着谢砚深看了一会儿书,两人才出的门。
既然对给老人拜寿不热衷,那就没必要去太早,反正沈朝宁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马车上,谢砚深一直在盯着沈朝宁的脖子看。
“别看了,我已经遮住了。”
沈朝宁被他看得脸都有点发红了。
本来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可是两人昨夜有些放纵,穿别的衣服都遮不住,沈朝宁只能找能遮掩脖子的衣物来穿。
可惜她的月白色缎衫极为显身材,肩线和腰肢的曲线都被勾勒出来。
沈朝宁本来就不是什么清瘦娇弱的女子。
在沈家时,她娘就一直嫌弃她胖,想让她少吃些,维持淑女之美。
后来她嫁给了谢砚深,倒是没人会嫌弃她胖了,沈朝宁也就不需要饿肚子了。
所以,一些女子的特征,在她身上就极明显。
谢砚深对她倒是爱不释手,沈朝宁好几次想减肥,却总是控制不住嘴,于是后来也没瘦过。
更何况她只是略有些丰腴,跟胖没什么关系。
今日穿的衣服,让谢砚深一直在皱眉头,沈朝宁的脸更是通红。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谢砚深明显不满意她的穿着。
他才不是什么别人眼里的端庄公子,明明小气得很。
沈朝宁明明穿得挺正常,谢砚深看了好几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到了我家,你要好好跟我爹娘说话。”
沈朝宁对自己的家人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
本来大家都是要自己过自己的日子的,她被送到乡下后,没有人少她的吃穿,沈朝宁不会去恨谁,太浪费时间了。
谢砚深一直都在教导她,把目光放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才能够过得好。
她对家里人不算太在乎——最在乎的阶段已经彻底过去了,后来她便也看淡了。
可是陌生人上来骂她两句她都难受,更不必说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总归还是不高兴的。
“你放心。”
沈朝宁这才松一口气。
谢砚深下了马车,就朝她伸出了手。
沈朝宁牵着他的手,这才慢慢下了马车。
沈府正门悬着鎏金匾额,四角镇宅的青玉狮子被擦得泛着冷光。
沈朝宁是沈家人,自然知道自己家是什么状况。
在她看来,沈家一代不如一代。
她祖母曾经是郡主,嫁给她祖父之后,祖父一朝行差踏错,获罪贬官,沈家便渐趋式微。
她爹这一代更是衰落,无奈下,他爹只能走科举那条路,熬了多年,也就混了个四品官位——这还是靠自己的亲娘,在官场上挣来了几分薄面,才换来的位置。
今日祖母过大寿,朱漆门前车马拥堵,各家贵客接踵而至——说是贺寿,倒不如是抹不开的人情世故。
毕竟她祖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沈家的门庭虽早就不复往昔煊赫,但至少也是有几分残余的贵气。
可在沈朝宁眼里,这些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走吧,我们进去。”
谢砚深拿着准备好的礼物,对一旁的沈朝宁道。
“大姑娘,您来了。”
管家见到沈朝宁,连忙满脸堆笑,热情迎接。
沈朝宁也微微勾起一个笑:“祖母在何处?”
“老夫人在正堂里等着您和姑爷呢。”
“那我们就过去了。”
沈朝宁笑了笑,没有跟管家多说。
见风使舵是这些下人的基本功,从前管家对她可是爱搭不理,幸好她嫁给了谢砚深,谢砚深处处都好,无论是家世还是他如今的官位,便很拿得出手。
这些下人看在谢砚深的面子上,当然不可能再给她难堪。
“好烦。”
沈朝宁在谢砚深身边,忍不住开始抱怨。
每次一回娘家,她就烦得不行。
但凡有一个人真心向着她,她也不可能每次来都如坐针毡。
谢砚深若无其事地拉了一下她的手,勾住了她的指尖,算是安慰。
沈朝宁的脸又不自觉红了。
这人表面上冷清,就像天上的神仙,谁都不能招惹,没看刚才管家跟他说话都忍不住低声了。
可他是个活人,现实中又不是冰块,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沈朝宁被他哄了一下,心情好多了。
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正堂,见到了老夫人。
“拜见祖母。”
他们异口同声对老夫人请安。
“都起来吧。”
沈家老夫人看上去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可她当过锦衣玉食的郡主,又怎么可能一点锋芒都没有。
沈朝宁一早就领教过她的厉害。
当初若是没有谢砚深及时上门求娶,她至少得在祖母身边学个一年半载的规矩。
在她祖母眼里,她就是个野丫头,上不了台面,比不上从小养在身边的表姐。
她一来,虽没能抢走表姐的位置,总还是挤了人家一下。
把外孙女养在身边的老妇人,又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谁养的,谁心疼。
沈朝宁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那可要吃更多的苦。
“原本想着砚深公务繁忙,不能来给我贺寿,未曾料到,你处理完水患竟还有空回来,莫不是……朝宁把你逼回来的?”
老妇人的目光没有落在沈朝宁的身上,她对谢砚深笑着,可话语中对于沈朝宁的不满显然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沈朝宁只能假装自己没听到。
祖母比她多活了好几十年,又是她的长辈,她又不可能还嘴。
谢砚深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太太行了个端正的礼,他嘴角微扬,但笑意不达眼底:“祖母错怪朝宁了,得苍天庇佑,水患很快就解除,孙婿便也提前几日了结公务,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