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底层快递员,林宝从没想过鲜血能成为新世界的通行证。暴雨中相撞的小电驴划破了他的手,血液渗进破损快递箱的一角。他惊觉世界瞬间按下暂停键,雨滴悬浮在空中,对...

作为一名底层快递员,林宝从没想过鲜血能成为新世界的通行证。
暴雨中相撞的小电驴划破了他的手,血液渗进破损快递箱的一角。
他惊觉世界瞬间按下暂停键,雨滴悬浮在空中,对面的肇事少年僵在原地。
更神奇的是,他发现自己手指能凭空划开缝隙,塞入整箱现金。
目睹过贪婪父亲在腐败官差面前的惨死,林宝决定替天行道。
当他穿越时间裂缝进入大贪官的别墅时,成吨的现金金条堆积如山。
林宝无声大笑:“感谢诸位的慷慨,让我替你们赎罪!”
从身无分文到身家巨万,他挥金如土过足了富豪瘾。
包下全场最贵的酒,被美女缠绕的夜晚醒来后,他却发觉无尽的空虚。
原来真正的富豪人生,不仅要有美女簇拥,还要有自己的商业帝国。
------
滚烫的水汽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死死扣在沥青马路的上空。天是阴沉沉、黏糊糊的铁灰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明明刚过午,阳光却被这厚重的铅云挡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风,空气仿佛凝滞的胶水,每一次深深吸气,都像在用力挤压一袋吸饱了水、沉甸甸的棉花,那湿热的霉味混着尘土、汽车尾气和路边小吃摊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息,狠狠砸进林宝的胸腔。
汗水早就不是一滴滴地渗了,是直接淌,沿着他的鬓角、眉骨,毫无阻拦地冲过颧骨,有的流进眼睛,刺得火辣辣的疼,逼得他使劲眨巴几下,视野更加模糊。更多汗直接砸在电动车粗糙的把套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污迹。身上那件廉价的明黄色快递工服早已湿透,紧紧贴着前胸后背,又闷又重,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此刻异常恼人,像有一万只小虫子在身上来回地爬。
他捏着把手的指关节有些发白,不是因为冷,是焦躁。单子派送的时限像根尖锐的钢针,悬在心头,秒针每一次“哒”的跳动,都在往这根针里充气,让它越来越沉重,离刺穿自己的耐心只剩毫厘。地图APP亮着的屏幕上,代表他位置的小箭头前面,那个表示堵车的深红色粗线,已经彻底贯穿了前方的整条路,蜿蜒狰狞得像一条吞噬时间的毒蛇。
“操!”喉咙里低低爆出一声粗口。林宝猛地一咬牙,腮帮子鼓起僵硬的线条,视线焦急地在停滞不前的车河和旁边狭窄的非机动车道间快速逡巡,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危险与时间的赌注。那逼仄的非机动车道上,挤满了同样烦躁不堪、见缝就钻的电动车、自行车大军,像个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
他不再犹豫,腕子一发力,车头猛地一转,轮胎“嘎吱”一声尖叫,车子瞬间脱离了那蜗行龟爬般的机动车车流,惊险地插进了非机动车道的湍急人流里。
“找死啊!”身后立刻传来一声尖利的咒骂和刺耳的刹车片摩擦声,一辆紧贴着他的自行车险险擦过,带起的风刮得他手臂一凉。
林宝头也没回。他把腰压低,身子伏得更贴向车把,双脚机械地、高频地在地面和脚踏板上交替发力,破旧的电动车引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呜咽。汗水流得更多了,额头、鼻子尖上汇成小溪,滴在灼热的车把套上,几乎能听到滋啦的声响。他几乎是凭着身体记忆和一种近乎盲目的决绝,在这被恐惧与匆忙填满的狭窄通道里穿行。每一次惊险的避让、每一次轮胎差之毫厘碾过路肩,都让他小腿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紧,心脏在狂烈的搏动下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下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就在视野前方了。巨大的红灯刺目地亮着,数字在慢悠悠地倒数——28、27……不行,绝对等不起!林宝的眼睛死死盯住对面那条暂时还空着的斑马线,那是通向目的地、通向减少十分钟煎熬的捷径。他猛地再加速,电动车像条受了惊的黄鳝,刷地从等待的人群和车辆缝隙中狠狠窜了出去,直冲马路对面!
车轮刚刚滚上冰凉的路面油漆线,一道更加刺眼的、带着同样玩命速度的黄影,毫无征兆地从对面路口也斜刺里猛冲出来!
“嗡——!”
小电驴高速电机加速时那尖锐的啸鸣,瞬间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喧嚣。
林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切都太快了,快得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脑皮层发出的警报刚刚转换成肢体指令——
“砰!!!”
震耳的撞击声在闷热的空气里炸开!
巨力传来,身体被一股野蛮的力量狠狠朝左甩了出去,世界瞬间旋转、翻滚、颠倒。后背和坚硬的水泥地面猛烈接触,一股撕裂般的钝痛立刻沿着脊柱向四肢百骸炸开。头盔沉闷地撞击地面的同时,耳朵里嗡的一声响,仿佛有无数尖锐的蝉鸣塞满了整个颅腔。更剧烈的疼痛从左手传来,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那是他下意识撑地缓冲时,手掌正好按在了碎裂的电动车反光镜尖锐的塑料碎片上!
碎片深深扎进了手掌靠近手腕的侧面,鲜血在撞击发生后的第三秒,才迟钝地从那不规则的伤口里涌出来,顺着被雨水提前打湿的廉价工服袖口往下蜿蜒。雨水?林宝混沌的意识里划过一丝混乱。什么时候……
冰冷的雨滴砸在他因剧痛和冲击而扭曲的脸上,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刚才还闷热窒息的空气,顷刻间被冰冷的湿气取代。暴雨倾盆而至!
那个同样摔得七荤八素、穿着花里胡哨背心的肇事小青年,顶着一头淋湿的黄毛,正挣扎着想撑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咆哮着什么。但林宝的耳朵里只有巨大的轰鸣,什么也听不清。他看着自己的血混杂着从天而降的雨水,汩汩地流着,淌到他身子底下那个同样被撞得变了形的快递纸箱上。
那个深棕色的硬纸板箱子,看起来挺结实,却在一个角上被这场飞来横祸彻底撕裂开一道大口子。从那里露出的一角,不是商品,而是几片看不出材质的、反射着暗淡污光的灰色物体,边缘隐隐有些扭曲的弧线。
自己手掌上的血流得更加汹涌了,混着雨水,像一条蜿蜒的红色小蛇,正不受控制地朝那破损的箱角快速流去。那滩浓稠的、温热与冰冷交织的血,竟一滴不漏地,被那箱子的破损处,如同海绵吸水一般,彻底吸了进去!
嗡鸣的耳朵里,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尖锐、仿佛什么精密器械高速运行到了极限、就要碎裂开的声音陡然响起!
紧接着,林宝感觉整个人被无形的重锤猛地砸进冰窟!不是寒冷,而是某种更刺骨的、仿佛灵魂被从内部硬生生向外撕扯的恐怖感觉。视野里的世界——凝固了。
倾泻的暴雨线,定在半空,拉长成无数细密的透明针尖,悬停在他视野的上方。马路上被车轮带起的水花,保持着最外溅那一刻的水珠形态,凝固在原地。黄毛青年骂了一半的口型停留在脸上,手臂撑地的动作僵在半空,仿佛一尊被突兀浇铸的蜡像。
整个世界,只有雨点击打在静止树叶、地面和他头盔上发出连续的“噼啪”声,证明着雨水并非真的停止下落。只是它们下落的过程……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拉长了千万倍。一滴雨从他上方极慢地、颤巍巍地落下,能清晰看到它在空中微微变幻的形状、表面张力的扭曲,距离他的鼻尖只有寸许。
寂静无声的……凝固。
林宝的心脏停跳了半拍,随即以冲破胸腔的力度
疯狂擂动。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蚯蚓,顺着脊椎往上爬,爬进他的脑髓。死了?我这是濒死的幻觉?但左手掌侧传来的剧痛如此清晰,每一次心跳都让那伤口更剧烈的搏动着提醒他!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颤抖着,伸向空中一颗静止悬浮的雨滴。指尖触碰到的刹那间,一股冰彻心扉的寒意顺着手指骨头缝迅速蔓延!那感觉绝不像在触碰液体,更像是在触碰一块凝固了亿万年寒气的极冰!
“嗬……”他惊恐地猛地抽回手,呼吸粗重如风箱。
是那箱子!是那个吸了自己血的鬼箱子!
强烈的求生意志压倒了几乎冻结他思维的恐惧。他拖着剧痛、发软的左臂,身体在地上狼狈地向后蹭动,拼命地想远离那个还在吸他血的诡异源头。碎裂反光镜的塑料片还顽固地扎在肉里,随着身体的移动,钻心的痛一阵强过一阵。
逃离的动作猛地一顿。
就在刚才身体蹭动的瞬间,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一撑——在他右手食指触碰到一小片积水的路面时,指尖前方的空气,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突兀地荡开一圈圈涟漪般的、难以形容的波纹!那波纹中心极快地扭曲、变暗,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竖线!像一张无形的纸张被裁纸刀划开了一道口子,裂缝内部是比最深的夜还要纯粹的漆黑,连周围的光线仿佛都微微被它吞噬弯折进去。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从那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漆黑裂缝里传来!
“啊!”林宝猛地缩回手,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裂缝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他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瞪着刚刚裂缝出现的位置,又猛地转头看向那个静静躺在地上的、吸了他血的快递纸箱。箱子边缘,他那抹刺眼的血迹已经变得极淡。
刚才那是什么?撕裂空间?他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被雨水淋透的身体难以遏制地打颤。恐惧之后,一种滚烫的、近乎野蛮的好奇和某种无法言喻的直觉,如同破冰的火苗,猛地从心底窜了上来!
他咬紧牙关,再次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右手。剧烈的痛楚从左手持续传来,却似乎成为了一种怪异的清醒剂。他回忆着刚才右手撑地时那种“推开水”般的感觉——指尖微微绷紧,调动着那份模糊的意念,像在混乱中努力抓住一根无形的线。
右手食指,极其缓慢地、极其坚定地,朝着前方冰冷的空气,轻轻一划——
嘶啦……
一声极轻微、仿佛陈旧布匹被撕裂开的声音,真的响起了!就在指尖掠过的地方!一道狭长、漆黑、边缘极其不规则的缝隙,凭空浮现。裂缝深处是绝对的虚无,望一眼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走。
林宝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震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在隐隐发颤。他猛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个仍在吸血的诡异箱子,一个
疯狂的念头如同雷电劈进脑海:试试!
他费力地移动身体,半跪在那箱子旁,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强忍着那空间裂缝中透出的、能冻结思绪的寒意和强烈的吞噬感,猛地将箱子边缘那个已经被血浸得发软、但依旧无比碍眼的塑料三角碎片,狠狠抠了下来!
右手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托着这片染着自己鲜血的、脏污的塑料碎片,缓缓伸向那道静止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间裂缝。
更近了。那股寒意几乎要将他的手指冻僵,那股吸力也在增强,似乎在拉扯着这片微不足道的碎片。他猛地一咬牙,手往前一送!
碎片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接触那道黑色缝隙的瞬间,无声无息地……没入其中。
消失了!
就像是把一片羽毛扔进深不见底的潭水,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就那样彻底不见了。那道黑色缝隙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原处,仿佛亘古不变。
冰冷的雨水砸在林宝已经彻底呆滞的脸上,混着汗水淌进嘴角,带着一股怪异的铁锈味道——是血的滋味。左手伤口的痛楚还在持续提醒他这荒谬景象的真实。世界依然处于那种诡异的、被拉长的悬停状态,眼前的街道如同一幅巨大的、精心制作的雨景静物画,唯独他是画中唯一可以移动的、格格不入的污点。
“时间……停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刚才那一划……那道裂开的空间缝隙……那凭空消失的塑料片……
一个更让他心惊肉跳的念头猛地攥住了他:如果时间真的被停止了,或者被极度拉长了……那黄毛小子,还有路上的其他所有人,岂不是都被冻结在了那一刻?自己身上的伤怎么办?难道要顶着这只扎着塑料碎片的手,永远活在这个静止的世界里?不!念头触及现实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恐惧将他拉了回来。
他抬起颤抖的、鲜血淋漓的左手,目光死死盯住那扎在皮肉里、刺眼的反光镜碎片。咬紧牙关,右手猛地探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那粗糙塑料片冰冷的边缘!剧痛如同电流,瞬间从伤口窜遍全身,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但求生的意志压过了一切!
“呃啊——!”喉咙深处挤压出一声野兽般压抑的低吼,右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向外一拔!
噗嗤!
塑料碎片带着一缕皮肉被扯了出来,伤口瞬间血流如注。林宝痛得浑身抽搐,额上青筋暴跳,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他下意识地用另一只完好的右手狠狠压住伤口,试图止血。粗糙的手掌死死捂住那撕裂的创口,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里拼命往外涌。
“停下……要止血……快止血……”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意念本能地集中在按住伤口的右手上。止血!凝固!需要凝固!
就在这个念头如同电流贯穿大脑的刹那,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再次降临!这一次,并非空间被撕裂的冰寒,而是某种截然不同的、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仿佛他身周流动的“某种无形的河流”,在这一刻,在意识聚焦之处,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强行捏住了其中微小的一段!
奇迹般的变化发生了。
被按住的伤口处,那喷涌而出的热流,瞬间变得粘稠、缓慢,如同加了凝固剂的熔岩。几滴血珠甚至在他压紧的指缝边缘悬停了极短的一瞬。伤口内部,那些最细微的组织撕裂处,在某种超乎想象的力量下,其自然的收缩、凝血反应被强行加快了几分!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能立刻堵住创口,但那股无法控制的血流奔涌感,真的削弱了!
这一次,林宝的感觉更清晰了!不是幻觉!他猛吸一口充满水汽的空气,冰冷的空气让混沌的头脑获得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死死压制住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骇浪,把全部的意志力集中在那道狰狞的伤口上。意念如同无形的楔子,狠狠“钉”在那片皮肉翻滚的区域:停!
痛楚像被钝器重击般骤然减弱!这一次,不只是血流变缓,他甚至感觉到皮肤下那细微跳动的血管,其搏动的幅度被强行约束住了!伤口边缘那些因撕裂而翻卷起的苍白皮肉,在某种无形之力的“压制”下,竟有微弱的相互靠拢的趋势!
他能“命令”这伤处的时间……在微观层面上,减速!近乎冻结!
巨大的狂喜冲上脑海,混合着生理的剧痛,让他感觉天旋地转。世界依旧是静止的,雨滴悬浮如针。那个黄毛青年像个可笑的雕像,凝固在雨幕里。只有他,在这个绝对静默的世界里,感受着超越常理的可能带来的战栗狂潮。他成功了?这血……这箱子……
忽然,一股强烈的晕眩感毫无预兆地袭击了他。像是连续熬了三天三夜后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眼前猛地一黑,视野里漂浮的雨针剧烈摇晃起来,伴随着阵阵耳鸣。心脏一阵抽搐似的狂跳,冷汗瞬间再次湿透全身。
糟!几乎同时,林宝眼角的余光惊恐地捕捉到——那悬浮在空中的无数雨滴,仿佛失去了牵引,开始轻微地、加速地晃动起来!像是冻结的湖面开始发出即将解封的喀嚓声响!
本能比思考更快!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那被强行凝固处理的伤口——还在!塑料碎片被他粗暴地扔在地上,狰狞的口子虽不再狂喷鲜血,但它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如果世界恢复流动……
一股凉气直接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向自己被撞翻的破旧电动车。用尽全力、依靠完好的右手和受伤的左手作为辅助,以一种极其扭曲和狼狈的姿态,连爬带拽地将歪在路边的车子勉强扶正。整个过程,左手每一次用力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强烈的眩晕感。
刚刚把自己甩上那吱呀作响的车座,屁股还没坐稳——
嗡!
世界骤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仿佛有一架巨大的音响被猛地调回正常音量。停滞的雨声瞬间炸响!漫天静止的雨针如同断了线的透明珠子,噼里啪啦密集地砸落下来。轮胎摩擦湿滑路面的尖叫、不远处被堵车辆不耐烦的喇叭吼叫、行人的喧哗……所有被按了暂停键的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操你妈的!眼睛长屁股上了?!赔老子车!”黄毛青年刺耳的怒骂和叫嚣紧跟着恢复。他挣扎着爬起身,指着林宝破口大骂,同时一脸肉疼地看着自己那摔得更破更花里胡哨的小电驴。
林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耳鸣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左手的剧痛在时间“恢复”后变得更加清晰,伤口周围一片粘稠湿冷,鲜血混合雨水正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他根本没心思理会那个还在跳脚叫骂的黄毛。刚才的经历——时间停滞、空间撕裂、伤口凝固——那些颠覆了所有物理法则的片段,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里。那巨大的荒诞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怖,几乎将他整个人击垮。唯一剩下的,就是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本能!
拧动电门的手都在剧烈发抖,车头歪歪扭扭地冲向人行道,差点撞上一个惊叫闪开的行人。
“疯子!赶着投胎啊你!”行人的怒骂从身后传来。
林宝置若罔闻。雨水冲刷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失血的眩晕一阵阵涌上来。他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求生的本能,控制着不住发晃的车子,在依旧混乱却正常流动起来的车流和人流中歪歪扭扭地穿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躲起来!
车子七拐八拐,最终驶入一片由上世纪红砖老楼组成的拥挤小区。坑洼积水的路面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下水道气味。车轮碾过一块松动的旧水泥板,发出刺耳的咣当声。
三单元一楼西户。生锈的铁防盗门紧闭着。林宝用剧烈颤抖的手掏出钥匙,摸索了半天才插进锁孔,连续拧了好几次,那扇斑驳掉漆的木门才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向内打开。
一股混杂着霉味、陈旧家具和廉价泡面残渣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这小小的单间如同一个塞得过满的垃圾箱——一张占据了小半空间的旧木床,上面的薄被胡乱堆着;靠墙摆着一张油迹斑斑的折叠桌子,上面散落着几包打开的方便面和调料包;墙角堆着几个空啤酒瓶;唯一的窗户很小,糊的塑料膜也破了几个洞,雨水正顺着破洞往里滴。墙壁上糊满了旧报纸,早已泛黄发黑,有几处渗水的霉斑像丑陋的伤疤蔓延开来。
林宝几乎是瘫着撞进屋的,反手用尽最后力气把木门和外面吱嘎作响的防盗铁门都关上,甚至还摸索着插上了老式的铁插销。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冰冷的瓷砖地面瞬间刺穿了湿透的裤子,带来一阵激灵。
世界的声音被暂时隔绝在外,只剩下急促的雨点敲打窗框和小小的破塑料膜发出的闷响。他背靠着门,这才敢抬起那只受伤的左手,伤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大概两三厘米长的口子,边缘翻卷着,暗红的血痂混合着污泥覆盖在上面,已经不再流淌,但轻轻一动还是会渗出血丝。
他看着,眼神是麻木的、空洞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机械地转过头,目光触及地上那个同样被雨水彻底泡透、破了一个大角的快递纸箱。箱子外面贴的深色胶带和运单被水浸染得糊成一团深色,而那个撕开的破口里,隐隐露出了几片冰冷的灰黑色不明材质的一角。
就是这个东西……
“嗬……”一声沙哑的抽气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某种沉溺于噩梦后的余悸。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全身的力量像是被彻底抽干了。湿透的工服黏在皮肤上,冰冷刺骨。失血和刚才那超越认知的精神冲击带来的巨大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拖着他往黑暗的深渊里坠。视线越来越模糊,狭小房间里那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光晕似乎在缓缓旋转、扩大……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暗粘稠得像凝固的沥青,裹挟着林宝下沉。刺鼻的霉味、冰冷的潮气,以及挥之不去的廉价泡面调料包的酸腐味,混合成一种极度令人不适的巢穴气息。眼皮沉重得像坠了两块铅,每一次试图睁开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又被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猛地拽回浑噩的深渊。唯有左手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尖锐搏动,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一下、一下、极其顽强地刺穿着混沌,清晰地告知他——还活着,那个荒谬绝伦的雨日街头,不是一场虚幻的噩梦。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变得淅淅沥沥,敲打着残破的窗膜,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啪嗒”声,成为这幽闭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身体里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连转动眼球都异常艰难。他只能微微侧头,视线努力聚焦在地上那个深棕色、已经被雨水和血渍泡得彻底扭曲变形的快递纸箱上。
箱子的裂口处,几片灰黑色、边缘微微扭曲的金属碎片,反射着屋内唯一那盏五瓦节能灯泡微弱而浑浊的光晕,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诡异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
就是它!吸了他的血,让世界静止,让他凭空撕裂了空间!
一股混杂着恐惧、憎恶与某种病态强烈好奇的电流猛地窜遍全身。胃袋剧烈地痉挛起来,干呕的冲动涌上喉咙,最终却只吐出了一口带着浓重铁锈腥味的酸水。冷汗再次不受控制地渗出额头、后背,浸湿了身下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砖。
他颤抖着,挣扎着,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支撑着身体一点点从滑倒的门板旁挪开。每动一下,左手腕的伤口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努力不去看那里,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那个箱子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
疯狂尖叫着远离这个不祥之物,但灵魂深处,又有另一个冰冷而狂热的声音在嘶吼:靠近它!抓住它!那是……改变一切的钥匙!是刺向这操蛋世界的,唯一锋利的武器!
林宝猛地俯下身,像一头饥饿的野兽扑向猎物,右手五指张开,狠狠朝着那个箱子破损的裂口伸去!目标是那几片冰冷的金属碎片!指甲几乎要抠进箱子坚硬的棱角里,掌心和手腕的皮肤在粗糙纸板的摩擦下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给我出来!”
他嘶吼着,声音因虚弱和用力而扭曲变形。指尖终于触碰到其中一枚碎片!
冰冷!极致的冰冷!仿佛瞬间冻结了指尖的血液!
这股冰冷如同有生命力的毒蛇,顺着指骨、手背、手臂,
疯狂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麻痹,肌肉僵硬,仿佛整条右臂都正在失去知觉!一股庞大的、完全陌生的、充满了混乱与冰冷秩序感的庞杂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呃啊——!”
痛苦的嚎叫冲口而出。林宝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无数根冰锥从四面八方狠狠凿入,太阳穴突突狂跳,眼前的视野骤然被无数明灭爆裂的细小光点完全占据!头痛欲裂!像是整个颅骨都要被这股狂暴的信息流撑爆!
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瞬间启动,残存的理智发出了绝望的指令:放开!松开!
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驱动那只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右手,猛地向后一甩!
那枚冰冷的灰黑碎片脱手飞出,“叮”的一声脆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又弹落在地,滚了几圈,最终停在阴影里,不再动弹。
林宝像条被甩上岸的鱼,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他狼狈地跌坐回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冷汗如同小溪,沿着额角、鬓发涔涔而下,滴落在地,晕开一小块深色水渍。
右手的麻痹感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指尖的血液重新流动,带来针刺般的麻痒感。那撕心裂肺的头痛和眼前的光爆也缓缓平息,只剩下如同宿醉后沉重的钝痛在颅腔内回荡。
但这短暂的痛苦,却换来了一丝令人心惊的……明悟。
一段极其破碎、晦涩,但又无比核心的信息,如同用熔岩烙印在他意识深处最坚硬的基石之上:
“触摸…时间流……引动……规则之息……其名为——‘缓滞’!”
这不是听到的声音,也不是阅读的文字。这信息是凭空出现的认知,是某种被强行灌注的本能直觉。
“裂……空间之褶……开辟‘隙囊’……容纳死物……”
“凝神……塑隙……定位……其名为——‘迁跃’!”
“伤损……血肉……时间……加速……其名为——‘愈复’!”
三个仿佛来自宇宙规则底层、用冰冷火焰刻下的名词,沉甸甸地悬停在他的意识空间里:“缓滞”、“隙囊”、“愈复”。
这就是……他的能力?
他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只鲜血淋漓、被反光镜碎片划开的左手腕伤口。狰狞的创口边缘皮肉翻卷着,暗红的血迹凝固混杂着污泥。刚才那强行拔除碎片所带来的二次伤害,痛楚依旧清晰。
“愈复……”
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某种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试探意味。他闭上眼,将所有残存的意念,如同一束无形却极其坚韧的光纤,全部凝聚、汇聚、狠狠地“钉”在左手腕那道新鲜的创口之上!
停止流逝!愈合!加速愈合!
这一次,意念的引导不再是街头濒死时的本能恐慌,而是经历了那枚诡异碎片信息风暴冲击后,一种模糊却更专注的驱使。
嗡……
一股极其微弱、几不可察、仿佛冰层下暗流涌动的奇特嗡鸣,从他按住伤口的右手指掌下方传来。
瞬间!那道原本只是停止流血、边缘泛白的伤口,仿佛从长久的冬眠中被骤然唤醒!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自愈的进程!
翻卷的皮肉边缘,细微的肌纤维像是被无形的巧手牵引着,加速向伤口中心靠拢!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在一种微妙的加速下迅速生成、延伸、彼此连接!那些被撕裂破坏的组织细胞,分裂、增殖、填补的速度被强行提升到了一个超越常理的程度!
热!麻!痒!
几种截然不同的生理刺激如同电流般在伤口周围急剧爆发、融合!尤其是那股深入骨髓、难以言喻的麻痒感,如同有无数只蚂蚁在里面钻爬啃噬,几乎盖过了痛楚本身!这种“加速成长”带来的感觉强烈到令他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额头上刚刚消散的冷汗再次密集地渗出,脸色也因为这种身体内部超负荷进行的加速活动而变得更加苍白。精神上的疲惫感像沉重的铅块一样层层叠加。
短短二十多秒!
林宝猛地抬起右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腕!
那道原本狰狞恐怖、足以缝上好几针的口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新生的皮肤覆盖其上,颜色比周围正常的皮肤略浅一些,带着一种新鲜愈合的淡粉色光泽,摸上去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硬结。除了皮肤下还残留着一丝丝极其轻微的肿胀酸麻感提醒着它曾经的存在,这道差点让他失血过多的伤口,就这样诡异地消失了!甚至来不及形成一道真正的疤痕!
真的……可以!愈合!
巨大的狂喜如同惊涛骇浪,猛烈地冲刷着他濒临崩溃的精神堤岸!但紧随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眩晕感和仿佛连续高强度工作三天三夜后的那种彻底透支的虚脱。每一次“加速”,每一次“愈合”,都在燃烧着他原本就不多的精神能量和体力!
“必须……找补回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地上那几片同样诡异、但似乎能补充某种能量的灰黑色碎片上。但刚才那恐怖的冲击记忆犹新。他不敢再轻易尝试。
对了!箱子!
他挣扎着爬过去,双手捧起那个破了大口的、依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深棕色纸箱。底部积存的雨水混着血污哗啦地流出来。他粗暴地将其倒扣在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倾泻出来。
几个包装完好的电子产品盒子——看标签像是便宜的平板电脑。几本厚实的财经类杂志。一个边缘被撞得有点变形的金属保温杯。然后,就是那本彻底吸引了他所有目光的厚皮笔记本!
深棕色的封皮,硬质,有着陈旧而坚韧的质感。尺寸很大,页角微微卷翘磨损。一股无法形容的、陈年的复杂气味从那本书里淡淡散发出来——像是陈年油墨、灰尘、以及一种早已深入纸页纤维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林宝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抓起那本厚重的笔记,感觉入手颇沉。翻开略显粗糙的硬质封皮,扉页上,一行用极其干涸、暗红得近乎发黑的墨迹(或者说,某种凝固的……血迹?)写下的狂放潦草的大字,如同咆哮的诅咒,狠狠地撞入他的眼帘:
“吾名‘时裔’!窃世之污秽尽藏于此!收割腐败!吾为代行!终有一日——偿还者将至!!!”
每一个字符都充满了扭曲的恨意和某种狂热的救世主般的执拗!那暗红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还在微微蠕动,透着无法言喻的邪异!
强烈的腥气扑面而来!
林宝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猛地一抖,厚厚的笔记本沉重地砸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微微掀起一小片灰尘。
收割腐败!吾为代行!
偿还者将至!!!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和灵魂深处!
他剧烈地喘息着,胃部再次翻江倒海。恐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脖颈。但他眼底深处,那点被血腥和疼痛所折磨的痛苦,却被另一种更加复杂、更加炽烈、如同积压了千年暗火的
疯狂野望所点燃!
腐败?
是谁?藏了什么?藏在哪?!!
他喘息稍定,再次伸出手,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几乎病态的决心,颤抖着翻开笔记厚重的内页。
纸张粗糙泛黄,带着岁月沉沦的黯浊。内里的字迹与扉页那狂放如血的宣言截然不同,显得冷静而工整,带着一种机器般的精准。像是某种冰冷而高效的流水账记录。
第一页的顶端,清晰地标注着城市名、日期(大约是五年前)和地点:华国,海市,滨江区,江枫岸畔。
下面,是几行简短到残酷的记录:
“华国海市副市长,张宏远,在职期间(具体任职年限被记录)。主要来源:地产生意内幕操作‘返点’;市政工程项目‘指定分包’贿赂;部分国企改制国有资产违规交易‘顾问费’。涉案总金额:约计软妹币 2.8亿。(注:实物及部分不动产未折算)”。
第二行:
“藏匿地:滨江大道78号,‘枫林水榭’别墅区,第A7栋。主要存放物:地下私人金库内,现金软妹币为主(估算约1.5吨),金条(规格不等,重约300公斤)。”
第三行:
“习惯:周六晚固定前往‘夜色撩人’会所,凌晨1至2点归家。随行人员一司机一保镖(均非顶尖好手)。”
记录到此戛然而止,没有任何情感评价,只有冰冷的数字和精确的位置!
林宝的呼吸骤然停止了!眼球剧烈地收缩!
1.5吨现金?!300公斤黄金?!这冰冷的数字背后代表的是何等惊人的财富!以及……何等滔天的贪婪和罪孽?!
“张宏远……”他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咀嚼着冰冷血腥的铁屑。一种源于骨髓最深处、早已被生活掩埋的刻骨仇恨,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地心涌动的熔岩激活,轰然苏醒!
记忆的碎片如同崩裂的冰川,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狠狠砸向他的脑海!不是海市,是遥远贫瘠的故乡小镇!一个同样肥头大耳、穿着制服、满脸倨傲的身影!一张随意丢在地上、被踩在油腻皮鞋底下的申述书!父亲在冰冷肮脏的街道角落里蜷缩着,咳出带血沫的剧烈咳嗽……最终那双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
腐败!
这两个字眼,对他林宝而言,从来不是新闻里的词汇,也不是遥远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是浸透了他童年最底层泥泞里的腥臭!是活活压断了父亲脊梁、磨灭掉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亮、最终将他拖入死亡深渊的千斤巨石!
他曾是蝼蚁,是尘埃,是被那些高高在上、脑满肠肥的“张宏远”们随意碾过、连眼神都不会停留一下的垃圾!是父亲口中那些藏在阴暗角落里贪婪吮吸着民脂民膏、用权力兑换金钱、再用金钱编织更大权力网络的蛆虫们,用无形的枷锁,锁死了他这种底层穷鬼向上的所有路径!
而现在……
林宝的目光缓缓从笔记上那冰冷的字迹移开,重新落到自己那只完好无损、仅仅留下淡淡粉色的左手腕上。那里光滑如初,只有细微的麻痒仿佛在嘲笑着过往的伤痛和软弱。接着,他看向了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食指。
一股炽热的、仿佛带着血腥味的火焰在他胸腔深处剧烈地燃烧起来!烧尽恐惧,烧尽犹豫,烧尽那卑微如尘的顺从!
他的能力!那诡异的箱子和碎片给予他的力量——暂停时间、撕裂空间、加速愈合!这不是神迹!
这是他向那些蛆虫们讨债的镰刀!是他这个曾几何时连仰望都无法企及的蝼蚁,用来撬动那张腐朽巨网的唯一杠杆!
“张宏远……”林宝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干裂的唇皮微微震颤,他的视线再次扫过那页笔记上精确无比的藏匿地址。
滨江大道78号,‘枫林水榭’A7栋!地下私人金库!
2.8亿!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冷酷地响起:那是我的!
那是从像你父亲那样的千万个蝼蚁身上搜刮啃噬下来的血食!这些肮脏的、散发着血腥味的财富,它们不应该永远藏在那些蛀虫华丽的巢穴里,让贪婪继续滋养腐败!
它们应该——被收割!
用于真正的……“偿还”!
念头通达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似乎开始在他体内流转,与之前使用能力后的疲惫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嗜血的渴望?
他支撑着依然虚弱的身体,扶着旁边的破旧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需要测试!更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力的界限!为了即将的收割!
他先看向桌子角落那个沾满油污、瘪了一块的金属保温杯。大约20厘米高。目标明确。
意念集中,右手抬起,对着前方不到半米处那片略显浑浊的空气,食指如同锋利的刻刀,用力地斜斜一划!
“隙囊!”
这一次,感觉清晰得多!指尖划过空气的地方,传来轻微但确定的阻力感,仿佛在用刻刀划开厚厚的、无形的乳胶漆层。阻力之后是轻微的突破感!
嘶啦——
一道竖着的、边缘极不规则、长度约三十厘米的黑色空间裂缝,应声撕裂开来!裂缝内部是绝对的无光、无声的纯粹黑暗,一股令人灵魂发寒的微弱吸力从中隐隐透出!更确切地说,那不是吸力,而是一种空间彼端对他施加的“重力”?
“成了!”林宝眼底精光一闪。他几乎是扑到桌边,一把抓起那个脏兮兮的保温杯,毫不犹豫地直接朝那道黑色裂缝猛地一塞!
无声无息!杯子在接触那道黑线的瞬间,没有任何碰撞感、阻塞感,就像它原本就属于那里一样,前半截突兀地消失了!紧接着是后半截!整个过程不到半秒!
林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手里空空如也!那个保温杯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房间!只留下桌面上一个小小圆形的油渍轮廓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他再次伸出手指,对着刚才划开裂缝的旁边空处,用同样的意念和力道,再次一划!
嘶啦!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感觉,同样的黑色裂缝再次张开!
就在这裂缝裂开的瞬间,一个影子猛地从里面掉了出来!当啷一声砸在地板上!
正是刚才被他塞进去的那个金属保温杯!
林宝看着地上那个静静躺着的保温杯,又看向自己刚刚撕裂空间的手指,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自己终于触摸到某种世界底层规则缝隙的掌控感,如同电流般传遍四肢百骸!这不再是误打误撞!这是真真正正被自己所理解的……力量!
“隙囊……”他轻声念着,目光随即缓缓转向屋子靠里那个黑黢黢、几乎永远被杂物占据、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通往地下室的狭窄楼梯口。
念头一起,“迁跃”!瞬移!目标:地下室楼梯口下方!
强烈的瞬移欲望被清晰地转化为一个空间坐标定位:前方五米,空间垂直下降约三米,到达楼梯底部!
他努力捕捉着那种撕裂空间屏障、开辟临时通道、将自身“传送”过去的感觉!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他死死盯着地下室黑黢黢的楼梯口,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
“就是那里!”
意念如同凝聚到极致的标枪,狠狠投向那个预设的点!
身形突兀地一晃,原地只留下一道极其轻微的空气波动残影!
下一瞬间——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老旧的木质楼梯门板被撞击的呻/吟!
“嘶——!”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和额头传来!
林宝捂着被撞疼的额角,龇牙咧嘴地倒吸着冷气。眼前还在冒金星。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愿出现在地下室楼梯底部,而是半个人都狠狠撞在了楼梯入口那扇薄薄的木板门上!身体还挤在门框边缘的缝隙里,姿势狼狈得像个试图钻进耗子洞却卡住了的倒霉蛋!
“误差……居然差了一米多!”他揉着疼痛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惊讶,“看来定位精准度是个问题……”
就在这时——
噗通!
一个小小的、沉重的金属物件,从他刚才瞬移前站立的位置,凭空出现,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林宝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金属小盒!灰不溜秋,毫不起眼,大小如同一个稍厚的香烟盒。正是之前被他塞进“隙囊”里暂时存放的!但此刻,它为何会自动掉落出来?而且表面……竟然沾上了极其新鲜、甚至还带着湿润光泽的深红色血迹!
一丝极其微弱、新鲜得如同刚刚流淌出来的血腥气,隐隐约约地从那个小盒子上散发出来,混合着地下室特有的、更加浓郁复杂的陈旧气息——腐朽的木料味、泥土的腥气、霉变的刺鼻、还有一种……更加浓烈、仿佛早已风干凝固、却又在此刻悄然弥散开来的……死亡铁锈般的味道?
林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测试成功的短暂喜悦!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地下室里……为什么会有新鲜的血腥气?!!
这栋破旧如坟茔的老楼,除了他这个蜗居在最角落的下水道老鼠般的底层,其他房间早已搬空多年!房东只在每月催租时才露一面!
那这浓郁到化不开的腐朽与血腥的气息,这诡异出现又沾血的金属盒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楼梯下方那扇通往地下空间的门板后面,一片死寂。那是一种如同坟墓深处般,连空气都彻底凝固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
危险!
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极端冰冷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头皮!
地下室的腐朽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沼泽怪物,张开了布满霉斑和血腥的黏滑巨口,贪婪地吮吸着门缝外稀薄的空气。那股浓郁得让人喉头发紧的腥甜铁锈味与深层有机物腐败溃烂后的极致恶臭,几乎是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林宝脸上!
“唔…!”强烈的生理不适瞬间击垮了他的意志防线。他猛地弯下腰,干呕混合着剧烈咳嗽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涕泪横流,胸腔被这股恶息刺激得火烧火燎般的疼。刚刚恢复一点血色的脸刹那惨白如纸。
而那扇老旧的木质门板,在他仓惶后退的震动下,发出了一声更加不堪重负的、类似腐朽骨架摩擦的“吱嘎”呻吟。门扇本就松垮的合页处,赫然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松动!
一丝!一丝微弱的、来自地下绝对黑暗深处、更加冰冷百倍的阴凉死气,如同藏匿千万年的墓穴幽魂吐出的第一缕气息,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宣泄缝隙,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地……渗透了上来!
就在这股气息触及林宝裸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脚踝皮肤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他脚边地面上,那枚刚刚随着他“失败瞬移”而诡异掉落、沾满新鲜血迹的灰扑扑金属小盒,表面凝固的血污突然变得格外刺目!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无形的能量!一抹极其微弱、只在视觉捕捉的边缘才会闪烁一瞬的暗红流光,自血污边缘倏然流过!同时,一道冰冷、如同金属碎片信息流般尖锐刺骨的精神印记,毫无征兆地狠狠凿进了他的意识核心!
“警!‘腐躯’残留……‘猎踪’烙印……清除……或……隐匿……!”
信息极度混乱、残缺,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林宝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心脏如同被冰冷的巨锤狠狠夯砸!
警!腐躯残留!猎踪烙印!
清除?!隐匿?!!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信息的具体含义!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了大脑的运转!刚才测试时撕开“隙囊”的感觉瞬间被调动起来!右手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对着地上那枚散发着微光和不祥气息、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染血金属盒,虚空狠狠一划!
嗤!
一道比平时更加费力、仿佛需要割裂某种黏稠无形屏障的空间裂缝应声裂开!缝隙边缘似乎都比往常更不稳定地微微扭曲波动着!
“进去!”林宝几乎是吼出来,意念驱动那盒子!盒子剧烈一颤,表面流光大盛,随即顺从地滑入那道漆黑裂缝,瞬间消失无踪!裂缝也立刻收缩,仿佛从未出现过!
就在盒子消失的下一毫秒!
咚!
一声沉重但短促的闷响,仿佛重物敲打在厚实的皮革上,又像是某种硬物隔着地层被踩踏了一脚,从黑黢黢的地下室门板后面,清晰地传递了上来!紧接着,那股之前只从门缝缝隙渗透上来的阴冷死气猛地一滞,仿佛被阻断了源头!空气里弥漫的腐烂血腥味虽然依旧浓郁,但那种具有强烈“指向性”和“攻击性”的警告气息,随着盒子的消失和那一声诡异的闷响,也瞬间消散了大半!
林宝的身体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
疯狂擂动,几乎要挣脱骨肉的束缚。冷汗浸透的内衣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片刺骨的冰凉。
清除?清除什么?腐躯?难道……下面……有尸体?!
猎踪……猎踪谁?又为什么要追踪?!
房东?
最后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穿了他的侥幸幻想。这栋鬼地方除了那个只知道收租、面目模糊到几乎让人记不清长相的中年秃头房东,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每个月一次的交租,那家伙只会站在门口脏兮兮的门垫上,隔着门缝不耐烦地嚷嚷着要钱,递进来一个油腻的记账本。别说地下室,就连自己这个小小的单间,他都嫌脏嫌臭,绝不肯踏入半步!
这浓郁到形成实质的腐烂气息……只可能源于他!源于那个消失已久的房东!那个……尸体!
一股比刚才遭遇超自然盒子更加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蠕虫,顺着林宝的脊椎和四肢骨髓飞快地爬行、啃噬!
跑!必须离开这个血腥的巢穴!必须销毁痕迹!
他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扑向房间角落堆着的空酒瓶。抓起一只,不顾手上的油腻和残留的酒气,狠狠掼在地上!
啪啦!
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在死寂的小屋里爆开!他疯了一样抓起几块边缘最锋利、带着凶残弧度的碎片,冲向那扇通往地下室的腐朽木门!左手死死按住门框边缘那松动得最厉害、透着一丝死气的缝隙!右手握紧玻璃碎片,对着门板下方与地面接合处的几处肉眼可见的、可能是撞击形成的小小裂纹和翘起的木刺处,发疯般地用玻璃最尖利的角,去刻!去磨!去刮!去制造出新的、更加自然混乱的破损!
滋啦!刺啦!
刺耳的刮擦声混杂着他粗重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制造着这扇门本身就腐朽不堪、合页断裂、经年累月自然损坏的“完美”伪装!
碎片划破了他的虎口,血滴落在肮脏的门板和积灰的地面上,但他完全顾不上了!恐惧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蛮力和偏执的专注。直到右手感觉麻木,地上的玻璃碎片已经沾满了油腻、灰尘和他自己的血,而门板的边缘和下部被他
疯狂刮擦出无数道杂乱、深而毛糙的痕迹,几乎掩盖了最初的松动缝隙后,他才筋疲力竭地停手。
他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潮湿的墙壁,看着被自己搞得一片狼藉的门口区域。喘息如同濒死。左手腕上,那道被“愈复”能力奇迹般加速愈合的伤口位置,此刻传来一阵阵极其酸涩的微弱跳动感,仿佛那些新生的组织正在发出抗议。
超能力的使用……需要代价!每次动用,不仅是精神的巨大消耗,对身体的负担更是直观!
但此刻,身体的疲乏根本无法与心中的恐惧抗衡。那个诡异的金属盒子被临时塞进了“隙囊”,暂时隔绝了那致命的“猎踪烙印”。被伪装成自然损毁的入口也能暂时阻挡视线,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时间不多了!
林宝猛地爬起身,目光如同猎鹰般扫过房间。目标极其精准!
他一把抓起那个被撞烂的深棕色快递纸箱!就是它!带来灾难也带来神迹的源头!上面还糊着混了他血液的污迹!还有地上那本厚重的、散发着血腥信息的笔记本!最后,是他从房东抽屉里顺走的廉价但容量巨大的登山背包!
必须立刻销毁箱子!笔记本必须带走!这里,这栋弥漫着尸体恶臭的老楼,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撕!扯!揉!捻!
快递箱子坚韧的纸板在他近乎
疯狂的力量下被粗暴地扯烂、撕裂成最细小的条缕!纸屑和碎片在他双手中如同被凌迟般瓦解!每一片都沾着血污,混合着他因用力过猛而滴落的汗水!他发疯似的将碎片塞进角落里那个积满陈年灰烬、偶尔才使用的破旧煤球炉膛。
划着火柴。灼热的火焰瞬间将纸屑吞噬,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和呛人的烟雾。暗红色的火光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瞳孔,显得阴森而狰狞。
确认那诡异的源头纸箱彻底化为飞灰后,他一把将那本厚重的、封皮上有着狂放如血笔记的笔记本塞进了登山包最内层!拉链死紧!然后,他看也没看这个小屋最后一眼,转身冲出房门,狠狠带上那破旧的木门和吱呀作响的防盗铁门。插销上锁的声音,如同斩断了与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
天已经暗透。城市边缘老旧居民区的路灯大多残缺,昏黄的光线下积水坑洼处反射着黯淡的光。雨后空气虽然清冽,但林宝每一次深重喘息吸入的都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和煤烟混合的浊气。失血、精神透支以及剧烈的情绪波动带来的强烈疲惫感和无法抑制的饥饿感如同深渊巨兽般撕扯着他。
视线尽头,隔着两条狭窄肮脏的小巷,一盏24小时便利店的灯牌在夜色里发出苍白刺目的光晕。
便利店收银台后,坐着一个打着呵欠的年轻女孩,头发染成廉价的亚麻色,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宽大的廉价工服也掩盖不住她略显丰满的身材曲线。她有一张圆润的脸盘,颧骨微微凸起,眼睛不大,但眼尾微微上挑,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短视频,嘴角偶尔无意识地勾起一下,又迅速恢复那种看透世间百态的乏味慵懒。胸前挂着的塑料名牌歪斜着:李娜。
“叮咚——”
门铃声嘶哑。林宝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摇摇晃晃地撞开了那扇冰冷的玻璃门,整个人裹挟着一股浓郁不散的汗臭、血腥和煤烟灰烬的气息闯了进来。
李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不满地抬起头,刚要习惯性地说出“欢迎光临”,视线触及林宝那张如同刚爬出坟茔、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汗水混合着灰尘粘连在脸颊和脖颈上、眼神涣散如同惊弓之鸟的脸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扫去。落在他左手手腕内侧——那里,一道狭长的、边缘呈现不规则锯齿状、颜色明显比周围皮肤浅一号、如同劣质胶水粘合的淡粉色新鲜疤痕,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异常刺目地裸露着!
再看他身上那件脏得看不出本色、袖口和肩膀处粘着大片深色污渍(血?煤灰?)的廉价工装外套,手上提着个鼓鼓囊囊、似乎也很脏旧的破背包……
混混?流浪汉?还是……刚抢劫完跑路的?
李娜的心跳快了两拍,手指悄悄伸向了收银台下那个小小的红色紧急报警按钮。
林宝根本没注意到女店员瞬间紧绷、充满戒备的眼神。巨大的饥饿感和因失血以及剧烈情绪带来的低血糖,如同无数钢针戳刺着他的胃囊和脑神经,眼前阵阵发黑、冒金星。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扑向了离门最近的货架。
抓起!抓起!再抓起!
他像一个刚从末日废墟里爬出来的难民,双手并用,目标只锁定包装最厚实、标着高热量标签的速食垃圾——桶装方便面(牛肉味*2),密封包装的巨大肉松饼(一袋四个),真空包装的大根卤鸡腿(两只),还有一大瓶两升装的、成分表第一位是高果葡糖浆的劣质“运动”饮料!他的动作粗暴急切,塑料包装在抓握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后经过收银台旁边的冷柜时,顺手又抄起了一个最便宜、裹了厚厚巧克力廉价冰皮的奶油雪糕!
咚!一声闷响。所有东西被粗暴地堆砌在光洁冰冷的收银台台面上。
林宝喘息着,抬起那双布满血丝、带着浓重疲惫和尚未完全消散惊悸的眼睛,看向对面那个身体明显后倾、手指放在报警按钮边缘、紧张地盯着他手腕疤痕的女店员。他的声音因干渴和紧张而沙哑得如同磨砂纸:“多少钱?快!”
李娜被他眼里那尚未褪尽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凶戾一闪刺痛,飞快地缩回了放在警报按钮上的手指。她压下心里的厌恶和不安,强作镇定地拿起条码枪,哔哔地扫过每一件商品。动作尽可能加快。
“总…总共五十六块五。”她的声音有点干涩,目光飞快地扫过林宝掏钱的手——手指粗粝关节发白,上面同样粘着不明的污垢和一些细小的伤口结痂。
林宝根本没在意那点钱,直接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有浸过汗水的二十、十块,甚至还有几张一块和五毛的硬币,胡乱地扒拉出几张看起来够数的票子,近乎是用砸的力道拍在了收银台光洁冰冷的玻璃板上。有几枚硬币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用找了!”他丢下一句,抓起背包,另一只手粗暴地将所有东西——方便面桶、肉松饼袋子、卤鸡腿包装、巨大的饮料瓶、冰凉的雪糕——一把扫进怀里,动作之大差点把旁边货架上的口香糖架子撞翻。然后头也不回地、近乎是撞开了便利店的玻璃门,瞬间消失在门外更加浓稠的夜色里。
“靠!神经病!”李娜低骂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按了按胸口。看着滚落在地的硬币和收银台上那张粘着可疑污渍的二十元钞票,厌恶地用指尖将其拈起丢进钱箱。
便利店的冷气隔绝了门外的闷热和血腥气。角落的长条塑料座椅被擦拭得有些湿漉漉的反光。林宝几乎是虚脱地把自己摔在硬邦邦的座位上。
饥饿感像一头被关押了十年的饿兽,
疯狂啃噬着他的胃壁。他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抓起一个卤鸡腿,粗暴地撕开塑料真空包装,甚至没完全扯开袋口,就张嘴狠狠地咬了上去!
滚烫厚实的肉块混着冷腻凝固的卤汁塞满了口腔。牙齿
疯狂地咀嚼,几乎不顾那巨大的肉块是否被充分撕碎!浓重的人工香料味、滚烫的脂肪感和肉类的纤维感混合在一起,直冲脑门!他喉结
疯狂滚动,如同机械般往下吞咽!第一口太急太猛,巨大的肉块卡在食道中部,噎得他眼前发黑,胸腔一阵憋闷灼痛!
“呃……”他痛苦地掐住自己脖子,另一只手抄起那瓶巨大的运动饮料瓶。瓶盖被粗暴地拧开,连带着瓶口密封的塑料圈一起扯裂!仰头就灌!
冰凉的、散发着强烈人工甜味剂气味的橘红色糖水如同冰河决堤,冲进了滚烫发紧的喉咙!强行将那团卡在喉咙的巨大肉块冲刷了下去!糖水混着咀嚼一半的碎肉屑和酱汁,冰凉与滚烫交织,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噎住的痛苦稍有缓解,但那野蛮的进食方式带来的刺激仍未消退。他毫不迟疑,放下饮料瓶,一把抓起旁边刚拆封的、还带着一点冰碴的廉价奶油雪糕!撕掉薄薄的包装纸,将那冷硬的、散发着浓郁可可脂和人工香草精气息的巧克力冰皮,连同一大口冰冷的劣质奶油,狠狠塞进依然滚烫、还被咸腻脂肪糊满的口腔里!
嘶!冰冷与滚烫的极致碰撞!
口腔粘膜瞬间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酷刑!强烈的味觉刺激下,他忍不住生理性地猛吸一口气,冰冷的雪糕气混合着尚未消散的卤汁油腻感呛入气管!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伴随着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糊满双眼!他弯下腰,狼狈不堪地猛咳,一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塑料座椅边缘,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抵住灼痛的胸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混合着高热量食物快速充塞的满足感,如同失控的波涛将他淹没。过了好半晌,剧烈的咳嗽才勉强平复下来。他靠在冰冷的玻璃橱窗上,剧烈起伏的胸口慢慢缓和。疲惫感如同厚重的铅衣再次覆盖全身,每一个骨节都发出酸痛的呻吟。
夜已深。便利店的冷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他靠在塑料椅背上,如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目光无意识地透过沾满指纹污迹的橱窗玻璃,扫向窗外。
正对面,隔着一个十字路口和一片规模不大、但管理尚可的街心小公园,灯火通明!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排排造型各异、带着独栋小花园的铁艺围栏清晰可见。风格是某种模仿的欧陆别墅区,尖顶、红瓦、暖色调的外墙灯光勾勒出一个个精致而充满距离感的轮廓。高大的树木在精心布置的景观灯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入口处的闸机和不时缓缓驶入驶出的低调豪车,无声地诉说着壁垒分明的阶层。
滨江大道78号,‘枫林水榭’别墅区。
林宝混沌的瞳孔深处,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草堆,幽暗的火焰再次无声地点燃!
饥饿似乎缓解了部分。手腕伤口的酸麻也在消退。一股新的力量伴随着笔记本里冰冷的记录,重新在他疲惫的身体里滋生。
他看着那片灯火辉煌的围墙堡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刚刚撕裂空间、夺走了诡异盒子的右手食指。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用玻璃碎片
疯狂刮擦门板时留下的污垢和细微的木屑、甚至是……干涸的血点?
嘴角无意识地扯动了一下,勾起一丝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规则之力?隙囊?迁跃?
这些曾经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字眼,此刻成了他手中真实的利刃。
目标:A7栋,地下金库!那1.5吨散发着钞票油墨气息的……“软妹币”!那300公斤冰冷沉重的……罪恶黄金!
路线图在笔记本粗糙的纸页上清晰地烙印在他眼前。警卫配置?A7栋是独栋,位于小区最西侧边缘,视野相对开阔,但背面紧邻着一片尚未开发完、被施工围挡围住的荒芜河滩地——唯一的死角!
一个初步的、如同刀锋般尖利的方案雏形在他脑海中成型。
时间!
最关键的钥匙!
意念沉凝,如同拨动无形琴弦!林宝缓缓抬起那只沾满污迹的手,食指探出,并非去划裂空间,而是在前方冰冷的空气之中,精准地、稳定地……抹过!
指尖微凉!一股微妙的、无形无质却强大无匹的“场域”应念而生!覆盖范围……直径一米?半径半米?
“缓滞!”
命令下达!
嗡……
仿佛世界运转的微小齿轮在这指尖前方极小的球形区域里被瞬间涂满了黏稠的胶水。
一只循着食物香气飞来的、极为微小的蠓虫(也可能是更小的昆虫残影),刚刚冲入这片微弱的场域边缘!它原本高速振动的、模糊不清的双翅……
骤然慢了下来!慢到足以让人的肉眼清晰地捕捉到每一次缓慢开合的颤动轨迹!它微小的身体在空中移动的速度,也仿佛被拉长了数十倍!像个陷入极致慢放电影的小小模型!
成功了!范围精确控制!时间流速……目测减缓了十倍以上!
林宝的眼眸深处,那簇幽暗的火焰猛地跳跃了一下,如同投入了新的燃料!嘴角那抹冰冷嘲讽的弧度,渐渐演变成了一丝充满饥渴与势在必得的……狰狞笑意。
时间,在我的手中。裂缝,由我开启。
那么,堡垒之内的珍藏……
狩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