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沈青梨想到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想趁着小表弟在家,去向他借几本闲书打发后宅的时间。转过一处假山,...

翌日午后,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沈青梨想到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想趁着小表弟在家,去向他借几本闲书打发后宅的时间。
转过一处假山,忽然听见一声压抑的呻吟。
她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小丫鬟蜷缩在假山边,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抱着肚子。
沈青梨快步走过去,蹲下身问:“你怎么了?”
“肚子……肚子疼。”小丫鬟咬着嘴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沈青梨皱了皱眉,轻声问:“你之前有吃些什么吗?”
小丫鬟道:“就…就方才去厨房拿糕点时,我见厨娘要将一盘糯米糕倒了,便求她都给了我……”
“你都吃了?”
小丫鬟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平日里也吃不上那样的零嘴,若是留着,回头肯定叫我阿娘都分给弟弟吃了。”
沈青梨闻言,轻叹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糯米制的糕点,吃多了不容易克化,便会腹疼。这是我平日里备着的消食药丸,你含一粒在口中,慢慢化开就好。”
小丫鬟感激地接过药丸,“多谢表姑娘,您真好。”
“举手之劳罢了。”
沈青梨笑笑,又看见小丫鬟身旁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这是要送去哪里?”
“大……大郎君院里。”
小丫鬟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夫人特意吩咐送去的。”
沈青梨嗯了声,扶着那小丫鬟起来。
虽是吃了药,但见小丫鬟额头还泛着冷汗,身形也颤颤巍巍的,沈青梨想了想,问:“大郎君的院子在哪个方向,离这儿远吗?”
小丫鬟抬手指了指西边,道:“郎君们大都住在西苑那边。”
沈青梨顺着看去,她要去找小表弟,正好也要往那边去。
再看小丫鬟难受的模样,她迟疑片刻,道:“正好我要去书房那边,这点心,我替你送去吧。”
“啊?这……”小丫鬟惊讶道,“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事,反正顺道,我送到门口就走。”
沈青梨拿起托盘,又叮嘱道,“你好生歇着。”
那小丫鬟登时感激涕零,连连朝她躬身:“多谢表姑娘。”
“客气了。”
沿着那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沈青梨很快来到大郎君的院子。
院门紧闭,檐下挂着两盏青铜宫灯。
她正要让守门的小厮通报,忽然一阵风吹来,掀起她的裙角。
她连忙低头整理衣裳,将托盘交给守门的小厮:“这是夫人让送来的点心。”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就在她离开的瞬间,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国公府大郎君魏旻站在门口,正好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他微微皱眉,问道:“方才是谁?”
“回大郎君的话,是大夫人让人给您送点心来了。”小厮恭敬地回答。
魏旻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已经空无一人的回廊,阳光下,一片花瓣随风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青石板上。
他收回目光,转身走进院子,只当是哪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沈青梨快步穿过花园,心跳还未平复,忽然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只见四郎君魏缜一身月白锦袍,腰间配着玉佩,风度翩翩。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避开。
可魏缜已经看见了她,刚要走上前,哪知沈青梨转身就跑。
少女的裙摆翻飞,发髻上的珠钗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她顾不得什么女子的矜持,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魏缜站在原地,看着那抹仓皇逃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他向来习惯了别人对他趋之若鹜,唯独这个丫头,总是避他如蛇蝎,实在可恨!
“四弟。”不远处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魏缜收敛了眼中的阴郁,转身看向站在院门外的大郎君:“大哥,怎么有空回府?”
“军中有些事要禀报父亲。”魏旻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魏缜身上,“听说你这些日子常去二皇子府上?”
魏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不过是陪二皇子饮酒赏花罢了。大哥难道还怕我惹出什么祸事不成?”
“你心里有数就好。”魏旻淡淡道,“对了,崔家那边……”
“大哥不必说了。”
魏缜打断他的话,“那崔小姐,我看不上。”
魏旻皱眉:“父亲已经应下了。”
“应下又如何?”魏缜冷笑一声,“难道还能把我绑去成亲不成?”
“你……”魏旻还想说什么,却被魏缜摆手打断。
“大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魏缜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魏旻独自站在院门前。
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魏旻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表面上风流倜傥,实则心机深沉。
这次如此坚决地拒绝崔家的亲事,怕是另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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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大夫人王氏的院内,茶香袅袅升腾。
刑部尚书府的崔夫人端坐在上首,一身绛紫色锦缎衣裙,发髻间珠翠晃动。她身旁的崔小姐穿着淡青色褙子,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这门亲事,我们崔家自是十分满意的。”崔夫人抿了一口茶,笑意盈盈地说道。
王氏正要答话,忽见柳姨娘领着沈青梨进来。
王氏皱了下眉,问:“有何事?”
柳姨娘低眉顺眼道:“不知崔夫人与崔小姐在,只是前几日夫人让青梨抄写的心经,青梨已经抄好了,我便带着她给夫人送来。”
且说这抄心经,便是那日万姨娘闹过后,王氏让沈青梨抄十遍心经静静心——
实则不是为了万姨娘,而是得知魏缜在花园给沈青梨送吃的。
王氏从前本就忌惮柳姨娘的美貌,如今见沈青梨生得如此美貌,怕这小妖精也步了她姨母的后尘,暗中勾搭府上的爷们,这才让她抄抄心经,别生出妄想。
现在看着那字迹整齐的十遍心经,王氏还算满意,点头:“不错。”
沈青梨身着素淡的衣裙,安静地立在一旁,“夫人满意便好。”
王氏刚想叫柳姨娘她们退下,崔小姐的目光却在沈青梨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故意提高声音:“听闻国公府最近收留了一个落魄的表姑娘,想必就是这位了?”
沈青梨听出话中嘲意,面色微变。
但看到对方锦衣华服,一看就是高门贵女,不是她能招惹的人物,便垂眸不语。
“我听说,这位表姑娘的父亲是个落魄的商人。”崔小姐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
柳姨娘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却听见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崔小姐对我府上的事倒是关心得紧。”
魏缜大步走进来,一身月白锦袍,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
他的目光扫过崔小姐,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不过,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崔小姐脸色一白,慌忙低下头,“阿缜哥哥万福。”
崔夫人连忙打圆场:“四郎说笑了,小女不过是好奇问问。”
“青梨表妹的身份,不是崔小姐该过问的。”
魏缜冷笑一声,走到沈青梨身边,从她手中接过茶盏:“端茶倒水的活计让丫鬟们做便是,说到底,你是我们府上的客人。”
沈青梨的手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洒出。
她快速退到一旁,不敢抬头。
崔小姐看着四郎君维护沈青梨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嫉恨。
“阿缜哥哥何时这般维护起外人来了?”
崔小姐强压着怒意,“莫不是被这小狐狸精迷了心智?”
沈青梨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袖。
她不愿成为两人之间的矛盾源头,可此刻进退两难。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这不疾不徐的语气,却如鼓槌似的一下又一下敲在了沈青梨的心口。
她那张本就莹白的小脸更是煞白,忙不迭摇头:“不,不是,大郎君你误会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小女知道刘斌所犯之事,是他罪有应得。只是我那同乡的婆婆拿此事来威胁翠兰姐,我就想着……大郎君可否有什么办法,帮翠兰母女与刘家撇清关系,好让她们母女得以平平安安回到苏州……”
沈青梨边说边觑着男人的神色,见他迟迟不言语,她眸色微黯。
“我知道这个请求冒昧,但翠兰母女若是真的因此而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小女心中难安,这才厚着脸皮来拜托您……”
她咬了咬唇,“若是实在难办,那大郎君便当青梨今日没来过好了。”
说着,她抬起手,规规矩矩朝前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才迈出两步,身后陡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为什么不去求我四弟?我听说你们关系不错。”
沈青梨没想到大郎君会问这个问题,心中一惊,抬头看向魏旻。
魏旻却是目光平静地望着她,那视线似是要把她看透般。
久在军营里的男人自有一派浑厚强大的威严,沈青梨一个小小女子怎敢在他面前扯谎。
犹豫片刻后,她如实回答:“四郎君……性格多变,小女不敢轻易相信。而大郎君为人正直,小女觉得更可靠。”
魏旻听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过很快,那抹弧度便又压下,再看眼前这恨不得将脑袋钻进青石板里的表姑娘,他道:“既然你都求到了我面前,又说我为人正直,倘若我不答应,岂非也变成了个性格多变之人?”
沈青梨愣了愣,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这话。
但也不等她细想,下一刻,便见身形高大的男人站起身,神色淡淡道:“此事我会安排,你回去吧。”
沈青梨心中一喜,抬起眼:“大郎君,您这是答应帮忙了吗?”
阳光下,少女的眉眼弯弯,笑靥生花。
莫名其妙的,魏旻觉得胸口有些涨涨的感觉。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嗯,答应了。”
“太好了!大郎君,我就知道您是个正人君子!”
沈青梨此刻简直是欣喜异常,忙不迭地朝着魏旻鞠躬,一遍又一遍,“多谢大郎君,多谢大郎君!”
见她这般感恩戴德,魏旻不禁失笑。
不过一件小事,何至于此……
转念一想,也许在他们这些掌权人眼中的一件事,落在她们这些弱女子的眼里,便是比天还大,比山还沉。
又一番道谢后,沈青梨起身道:“大郎君,那我就不打扰您,先行告退了。”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魏旻却再次叫住了她:“沈姑娘。”
沈青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魏旻,两只眼睛还亮晶晶的透着光:“大郎君还有吩咐吗?”
“不算吩咐。”
魏旻负手而立,一双狭长的黑眸深邃地看着她:“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不用再去求四弟了。”
沈青梨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半晌,她只能再次行礼,轻声说了句
魏旻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他面容冷峻,目光如炬。
“崔小姐,请自重。”
魏旻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府中客人,理应得到尊重。”
崔小姐被这一眼看得心中发怵,下意识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崔夫人见状,连忙打圆场:“大郎君说得是,小女年幼无知,还请见谅。”
魏旻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柳姨娘和沈青梨:“你们下去歇着吧。”
柳姨娘连忙应声:“是。”
她拉着沈青梨告退。
临走前,沈青梨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这位临时解围的大郎君。
可还没等她看清,就感受到另一道凌厉目光射了过来。
她偏脸一看,便对上魏缜阴森森的脸,心底不禁一颤,赶忙收回目光,再不敢乱看。
柳姨娘和沈青梨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口,崔小姐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王氏看了看魏旻和魏缜两兄弟的神色,轻咳一声:“行了,既然都来齐了,那便坐下,商讨一下正事吧。”
崔夫人会意,拉着崔小姐坐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魏缜一眼,眼中满是不悦。
魏缜神色淡漠,仿佛没有察觉到崔夫人的目光,只站在窗边,看着院中的海棠花,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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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梨和柳姨娘离开了前院。
柳姨娘有些后怕的拍着胸膛道:“还好两位郎君及时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如何被那崔家人刁难。”
沈青梨觉得奇怪,咬唇道:“那位夫人和小姐是什么来头?”
为何无缘无故针对她,她又没招惹他们。
“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那位夫人是刑部尚书崔昊家的,那位小姐呢,是崔家嫡女,名唤崔玲珑。这崔家与咱们府上的四郎君是定了婚事的,此番过来,八成便是商议两家婚事了。”
柳姨娘解释道:“先前就听说这崔小姐脾气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唉,日后她若是真的过门来,你可得离她远远的,别到她跟前触霉头。”
沈青梨却是没想到,四郎君竟然有婚约在身。
而那位崔小姐,便是他的未婚妻!
那他方才还当着崔小姐的面维护她……
这不纯纯给她拉仇恨吗。
沈青梨咬了咬唇,心下叫苦不迭。
柳姨娘见状,只怕吓着她,又连忙拍着她的手安慰:“不过你别担心,真等她过门,怕是还得有个一年半载呢。没准在这之前,我已经给你寻好一门亲事了。”
提到这事,沈青梨面色微红,“姨母,我不嫁人……”
“说傻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何况我们家阿梨生得这般美。”
柳姨娘满意地看着姝丽美艳的外甥女,保证道:“放心,你母亲虽不在了,但姨母定会仔仔细细替你寻一门好婚事。”
稍顿,她忽然想到什么,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阿梨,你离府上的郎君们远一些。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姨母当年是家里穷,没办法才给人做妾,你……你千万要当正头娘子啊!”
沈青梨看到姨母眼底隐隐约约的泪光,也知姨母这些年在府中并不容易。
她重重点头:“姨母,你放心,以后我见着郎君们就跑!”
柳姨娘破涕为笑:“倒也不必如此,礼数还是得要的。”
姨甥俩说说笑笑,阳光洒在回廊上,将俩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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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阵凉风吹过,带来几许木槿花的香气。
远处传来下人们准备晚膳的声响,院墙外隐约传来马蹄声,一切都在慢慢归于平静。
崔小姐坐在马车里,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她绞碎。
马车缓缓驶离国公府,车厢内的气氛一片沉闷。
“那个沈青梨,不过是个投靠国公府的穷亲戚,阿缜哥哥怎么能这样维护她?”崔小姐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服气。
崔夫人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傻孩子,四郎君那是待客之道。”
“可若只是待客之道,为何后面提起两家婚事,他却推三阻四,迟迟不肯定下日子?”
“母亲,你说……”
崔小姐突然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会不会是那个沈青梨勾引阿缜哥哥?阿缜哥哥才不愿意娶我?”
马车轻轻颠簸了一下,崔夫人皱眉看向窗外。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开始点起灯笼,暮色渐浓。
“莫要胡思乱想。”崔夫人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四郎君虽然顽劣,但也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崔小姐却不肯罢休:“可是母亲,你没看见他护着那个沈青梨的样子吗?从前他可从来没这样对过任何人。”
“对,肯定是那个姓沈的小贱人暗地里勾引了阿缜哥哥,她就和她那个姨娘一样,都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国公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放了这样一个小贱人入府,这不是养了个祸水吗!”
“玲珑,你别沉不住气!就算是真的,难道我们崔家还怕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不成?”
崔夫人闭上眼睛,安抚道:“好了,回去好好歇着吧,不必为那些不重要的人烦心。”
马车在暮色中继续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规律的声响。
崔小姐靠在车窗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若那个姓沈的小贱人真的不知死活勾搭她的阿缜哥哥,她一定扒了她那身狐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