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宫门开,分出两个世界。一面是宫门外聚集的百姓,冻得哆嗦却满怀期待,只为能在宫门开的第一刻寻找离家多年的女儿。而另一面,幽深的甬道上依次列好数十个宫女,虽...

五更天,宫门开,分出两个世界。
一面是宫门外聚集的百姓,冻得哆嗦却满怀期待,只为能在宫门开的第一刻寻找离家多年的女儿。
而另一面,幽深的甬道上依次列好数十个宫女,虽依旧守着禁中的规矩不敢交谈,可个个翘首以盼,眼中隐含泪光。
时值深秋,清晨寒凉,江近月背着包袱站在队伍中间,将水色罗裙的衣领又拢紧几分,垫着脚朝外头张望。
穹顶一排大雁飞过,她的心仿佛也已经跟着它们飞出了肃穆的皇宫。
只要出了宫,之前那些事,就再和她无关了。
很快,队伍开始运作,宫门口已经是至亲相认、哭作一团的纷乱场面,那宫中没有的嘈杂让她的心一下子鲜活起来。
宫女归家之情愈盛,负责审理的内官速度也快,轮到近月时,天还未大亮。
她将公验文书递给坐在门口的内官,那内官一边誊录,一边依例询问:
“因何出宫?”
“太后离宫清修,奴得陛下恩旨,放归离宫。”
“多大年龄?”
“十七岁。”
江近月说完,那内官抬头迅速看了她一眼。
此番放归的宫女都是二十二岁上的,这个十七的,颇有些不寻常。
又对了一遍她的文书,确认没问题后,内官才跳过这个话题,接着问:
“家可在京城本地,可有人来接?若不是,祖籍在哪?”
“祖籍杭州,十年前因父罪入掖庭,已无家人,可自行离宫。”
江近月说完,对方又是一怔。
宫内已经对这批宫女做了妥善安排,家在长安本地的,早通知家人来接,家在外地的,也有相应的车马,按籍贯分批将她们送回家乡去。
眼前的少女身量瘦小,生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乍一瞧,的确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态,不过一双眼乌亮澄澈,看着是不谙世事的模样,居然要自行离宫。
“确定可自行离宫?”
少女不做犹豫,立刻点点头。
可宫门侍卫刚要放行,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少年郎的声音:
“且慢、且慢!”
近月脚步一顿,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随后,一个身着绯色官服,腰系蹀躞带的年轻高官缓缓走来,面色冷肃地扫她一眼,低头看向登记的内官。
那内官连忙起身,拱手一揖道:
“见过陆大人。”
那高官一点头,微微俯身向近月伸出手:
“文书。”
他的声音沉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和那疏离淡漠的长相倒是有些不符。
近月只当是例行查验,将手中文书递给他。
他拿起文书翻看的契机,方才的那个少年问:
“姑娘,你若还有家人,要如实禀报,不得欺瞒上官,宫里自会送你回家。”
近月微微蹙眉,轻声同他分辩:
“奴当真没有家人了,且宫规有言,任婚嫁和归亲属可由放归宫女自行决定,送还本家是陛下的恩典,而不是命令。”
父亲是商贾,当年犯事没了命,母亲体弱,生下她后早早就去了,家中被抄时,当真只有她一个人。
本以为对方是监察而来,可眼下情形,让她有些紧张。
后头长队已经传出窃窃私语,宫门口的家人也等得心急如焚。
那负责登记的官员试探着问:
“陆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闻言,那绯袍高官放下文书,淡淡道一句无事,又吩咐身边的少年:
“青崖,去京兆尹查查她有无在京亲眷。”
“是。”
……
出宫的队伍重新流动,只是江近月被带到了一旁等候。
她抱紧手中的包袱,无措地立在宫门内,几次想走,都被侍卫提剑拦住。
天渐渐亮起来,看着那些雀跃离宫的宫女,她的眼角微微泛红。
只略带埋怨地看着那位陆大人的背影,神情迷惘又可怜。
……
一炷香后,青崖打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京兆府的人。
“大人,查到了!”
陆晏廷伸出手,接过京兆府官员递来的籍册,翻看两下后,一直沉稳的脸色终于显出一分惊讶。
见他的目光沉沉,青崖凑近一看,不禁低语:
“佟香凝,杭州人氏……”
此人乃是这个宫女的姨母。
一切信息都很正常,可最新一条,是十多年前,佟氏入宁国公府,为三公子妾室。
这……
青崖猛的转头,看向陆晏廷冷峻的侧脸。
老国公已于七年前作古,当年的国公府三公子成了三老爷,也是眼前这位高官的三叔。
闹了半天,这宫女竟是……
自家人吗?
……
片刻后,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近月面前,青崖去接她上车时,她十分抗拒,急得后退几步:
“我不要,我没有亲人了,那里也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去。”
出宫时的喜悦荡然无存,她的眼角急得发红,脸色也苍白下来,转身就想逃跑。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叫她动弹不得,江近月看着眼前的高官,急得要哭了。
陆晏廷用力握着她的手腕,低声道:
“不想走,那你是想在此处,同本官论一论太后案?”
他语气并不算凶狠,却带着十足的威压。
江近月仿佛定住似的,陡然沉默下来,只喃喃道:
“此事早已定案,我无话可说。何况我与姨母多年未见,她不一定会认我,您何必苦苦相逼?”
陆晏廷却没再说话,只沉沉盯着她。
等对方放开她的手时,江近月发现,自己的手腕红了一圈。
常年在内宫走动,连男子都少见,他这样气势凌人地站在自己面前,近月悲哀的发现,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等人上了马车后,陆晏廷同青崖上马随行在侧,去国公府的路上,青崖忍不住问他:
“大人,一个小宫女而已,知道的有限。咱们何必让她沾上国公府?”
“今早云书传信,当夜太后支开所有人,在宫中自焚,那个孤身冲进去救人的宫女就是她。”
青崖倒吸一口凉气:
“那夜她也在火场?!大人是觉得,此女与宁公子的死有关?”
怪不得今早大人一收到消息,连缘由都不说,火急火燎地命他来扣人。
陆晏廷淡淡摇头:
“这我尚不知,不过陛下已经结案,我不好明目张胆扣押她,所以才想查清底细,日后也好顺藤摸瓜。”
青崖看一眼身后的马车,轻笑一声:
“大人英明,差一点就让她跑了!不过阴差阳错,居然是个表小姐,这样一来,方便多了。”
……
宁国公府位于崇安坊,离皇城并不远,乃寸土寸金之地,住的都是达官显贵。
一炷香后,马车在国公府侧门停下。
那个小姑娘抱着包袱,从车上下来,见她一脸警惕地打量眼前的地界儿,陆晏廷下马后,扫青崖一眼。
青崖会意,上前要拿她的包袱:
“姑娘,将东西给我吧,你跟着我们走就是。”
近月却紧紧抱着包袱,一脸防备,甚至往后挪了两步:
“不用,谢谢。”
此刻不过辰时,秋风萧瑟,晨风凉飕飕的,肆意撕扯着她单薄的衣裳,描勒出她瘦弱的身形,更显形单影只。
见状,对方也没有强求,只带着她进去,大步穿过花石小径,亭台轩榭。
又一路向西,足足走了许久,深不见底的宅院让近月的一颗心始终没有放下。
一路走来,倒有不少侍女小厮经过,见她入内,也无一人窥视打量,看得出此府家风极严。
等到这两人带她穿过一处小门后,近月看向眼前景致,微微讶异——
她竟又到了街上。
这条街连着一小段御河,四周都是宅院,比主街清净不少,有侍女婆子在河边洗衣聊天,看衣裳样式,不是同一家的。
这是从国公府进去,又从另一侧的小门出来了?
近月心中揣着疑虑,脚步也渐渐放慢。
好在出了门没走两步,这位陆大人和他的长随就在一处正门前停下。
近月抬头一看,这上面也挂着“陆府”的匾额,只是规格比方才的宁国公府要小许多。
这家的正门竟和国公府的侧门开在一处,不注意看,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她这般想着,冷不防见男人回头看她,近月立刻警惕地回望,又忍不住小声问:
“这是……哪里?”
“你家。”
陆晏廷说完,直接大步进了府。
青崖见她一脸紧张,好心在一旁解释:
“姑娘,这里便是您姨母家,从御街到西府有些距离,得绕一大圈,咱们从公府走会快些。”
他口中的西府,正是三老爷陆瑜所居之地。
自老国公去世后,府上几房也分了家。
大老爷陆瑾尚公主,生有陆晏廷一个独子,公主出降时,在公府北面建了公主府,打通了墙,和如今的公府并在一处。
二房三房都设在国公府边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故称二房为东府,三房为西府。
这样算来,陆氏一族足足占了大半个崇安坊,家中子弟又多精干之徒,在朝中任要职,是百年的清贵大族,时时为人称道。
江近月跟着二人进去,见西府虽不及国公府华丽阔大,但胜在雅致清幽,虽是秋季,可园中摆满了许多名花异草,还有山石瀑布点缀,是难得的佳苑。
三老爷不在,是三房夫人出来迎客。
她脸上的纹路稍重,人生得干瘦,瞧着不大精神,是多年操劳的模样,唯有那满头的珠翠彰显着她身份的不同。
“二郎,今日怎的有空到我们这来,这位是……”
等着陆大人同那位夫人将事情讲明,江近月更是烦躁到连头也不想抬。
三房夫人讶异过后,很快让侍女婆子上了茶水,还派人去将佟姨娘唤来,一应礼数俱全。
很快,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妇人款款而来,这便是佟姨娘。
她生得美艳,眉目间隐含江南女子的娇艳柔情,在场众人忍不住将她和眼前的少女放在一块打量。
不过这一看,众人便发现那背着包袱的清瘦少女和她毫无相像之处。
这位姑娘的脸上明显少了那份刻薄精明的算计,眼睛要更大些,多了几分稚气和清雅,略胜她一筹。
“我姐姐的女儿?不是已经被关入宫里头了吗?”
佟香凝在人前习惯性的掐着嗓子说话,她那双桃花眼在近月身上不住地打量,又忍不住去瞥陆晏廷。
“放出来了。”
陆晏廷言简意赅。
佟香凝听完,面上也没什么欣喜神色,只拉长了尾调“啊”了声:
“呀,月儿竟长这么大了,不知出宫后,打算做些什么?”
这话也没有要留人的意思,近月将手上的包袱往上提了提,淡淡接过话头:
“多谢姨母关怀,我在宫里做事这些年也攒了些积蓄,准备子承父业,在京中开家铺子过活。”
佟香凝点点头,语气中是明显的敷衍:
“月儿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想必你父母九泉之下,会欣慰的。”
听到这话,陆晏廷皱眉,看向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姨娘,语气严肃:
“她年岁尚小,您是她唯一的亲人,有教养之责。何况我今日已将她带回,来者是客,国公府也不缺这么一位表姑娘。”
她在宫中多年,不谙世事,又不懂外头风浪,可以理解这天真想法。
可久在深闺的妇人应该知道,在这世上女子没有依仗,独自在外头过活,谈何容易?
三房夫人听陆晏廷这样说,面上顿时对佟香凝生出不满,语气里带了些怨怪:
“晏廷说得不错,佟姨娘,你这话有些不成体统了。”
佟香凝被两人呵斥,面上一臊,不再言语,默默咬着牙后退两步,只看着三夫人走到江近月面前,拉起她的手嘘寒问暖:
“不愧是禁中出来的人,这身段模样还有气度,比我们府里的姑娘还要强,只是我不常进宫,倒是错过了这么一位妙人。”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从前在哪个宫当差?”
近月一一答了,正要说之前在太后宫里做事,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太后与逆王宫变的事,若是说了怕吓着眼前的这位夫人。
正斟酌着措辞,一旁那位面色冷肃的陆大人倒是先开口:
“叔母,她不过在掖庭做些浆洗的粗活。”
三房夫人看看他,又看看近月,眼珠子打了个转,拍拍近月的手,安慰道:
“怪我怪我,问你伤心事做甚?近月姑娘,你就在安心在这里住下,至于其他事,日后慢慢筹划不迟。”
近月正想着拒绝,一旁却有一道冷厉的眼风扫来,叫她如芒刺在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也敏锐地注意到,三房的所有人,是在有意无意讨好这位世子的。
想必他身份极高,自己若是贸贸然违了他的意,怕是还没走出陆府大门,就会死在他手里。
想到这,她眼睫微颤两下,只好先低低应了下来。
很快,三夫人就命人将绛雪轩旁的小楼打扫出来,让江近月住进去。
佟姨娘年轻时喜欢唱曲,她那时正得宠,三老爷陆瑜就给她盖了个二层的小戏楼,正挨着佟姨娘的绛雪轩。
不过多年过去,三老爷有了新的爱妾,佟姨娘的戏没了看客,这戏楼就渐渐空置下来。
虽年久失修,但底子还在,这样收拾一番,就像个小绣楼。
临近正午,陆晏廷去了大理寺,三夫人也去国公府陪老祖宗说话伺候午膳了,小楼里只有佟姨娘陪着她收拾妥当。
等人都下去后,她卸下面上伪装,坐在榻上吃着三夫人给江近月送来的点心,一脸市侩地暗骂起主母来:
“哼,我当她有多好心呢,将你安排在这,那不还是占的老娘的地吗?要我说,我们三房就是因为她才没落的,连男人都管不住,这些年老爷要一个她就帮着收一个!”
她显然是没将江近月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吐尽了苦水:
“再说儿子,看看人家大房的,公主所出,凤子龙孙,年纪轻轻就是大理寺少卿了,将来还要承袭爵位!她的两个儿子呢,一个和他老子一样,吃喝嫖赌,一无所长!另一个沉迷书画,十七八的年纪,动不动就掉泪珠子,说出去都燥得慌!”
江近月自幼长在宫闱,说话做事步步小心,有时候多说一句,可能就会被领事姑姑掌嘴,因此也养成少言的性子。
刚出宫门,乍见佟姨娘如此做派,她有些不适。
然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沉默着将侍女没有整理好的地方一一打扫干净。
好半晌,佟姨娘终于意识到她这话不该在自己面前说似的,将话头转到她自己身上来:
“月儿,方才刚见你,是姨母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别怪我。你外祖去得早,我无依无靠,只能做妾。这些年在府里也艰难得很。”
她幽幽叹气:
“当初若不是我怀了身子,陆瑜他还不想让我进门!若不是我自己找上门来,早就是和你一样的命数了,虽说后来那孩子没了,可我终究又有了玉儿。”
“前年好不容易再有了身孕,活生生就被那个曼姨娘气没了!那个窝囊主母也懒得管!”
说到这,她咬着牙愤愤低语:
“瞧着吧,今日你一来,曼姨娘那个小妖精少不得要在老爷面前煽风点火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有怨言呢。”
听到这,近月收拾被衾的动作一顿,她弯着腰,手搭在那干净柔软的被衾上,觉得自己就像鸠占鹊巢的小偷。
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属于她的。
在宫中多年,世态炎凉早已悉数尝遍,她知道,这世间没有谁一定要帮衬谁的道理。
她晓得自己给姨母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回过头温声道:
“多谢姨母给我一个暂居之所,您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久住,您给我几日就行,等寻到地方住下,我就搬走。”
听她这样一说,佟姨娘将手中的糕点放下,一脸踌躇。
片刻后,她将那点子浅显的心思收回去,勉为其难道:
“可别,世子可是家里的金饽饽,连我们老爷在他跟前,那都得低一头。他今儿个将你送过来,我转头就让你走,这事要是传到大房和二房那里,那我们三房落人口实不说,老爷第一个怪的就是我。”
近月怔怔看着她,心中酸楚难当。
出宫不过半日光景,她就成了人家丢不掉的麻烦。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想到这,她不免想起那位陆大人,她真的没有得罪过他,也实在不知他为何要插这一脚。
“那就过段日子,等风声小了,我再想个合适的理由离开这儿,行吗?”
佟姨娘见她一脸局促地立在原地,原本姣好的面容染着浓浓的忧愁,和国公府里天真烂漫的姑娘比起来,实在是承受了太多。
到底是自己那早逝姐姐的女儿,这些年想必也受了不少苦,她叹口气,终是道:
“罢了,你五岁入宫,在宫里待了十多年,对宫外是一无所知,之前是我没想清楚,现在细想,到底不能叫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头过活。”
“你且安心住着吧,我再求求老爷,尽快给你找一门亲事嫁出去,也就好了。”
见她这样说,江近月用帕子拭去泪水,露出个感激的微笑:
“多谢姨母垂怜。”
不过她虽不晓世事,可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有的,姨母这一时感怀亡姐说出的话,若是她当真了,之后才难做。
既来之则安之,先在此借住些时日,等她赁到合适的铺子,就离开吧。
只希望这些时日,能够风平浪静地过去,那位陆大人不要再来寻她的麻烦就好。
……
正午过后没多久,底下有个侍女来道:
“姑娘,夫人请你过去叙话。”
近月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跟着那侍女下了小楼,一路走到三夫人所居的云月馆。
三夫人见她来,呷一口茶,这才示意她坐下。近月行礼过后,走到她下首第一个位置上落座,静听对方开口:
“今日用午膳时,老夫人听说今日世子爷带了个表小姐回来,她来了兴趣,想见见你。”
江近月一抬眸,本以为进府时没遇着什么人,连下人也十分规矩,却没想到原来主子的眼睛,长在家中各处。
身在宫外,倒和宫中没有什么两样。
她一脸为难:
“近月资质鄙陋,恐打搅老夫人……”
老夫人要见她自然不能推拒,说出这话是希望三夫人能提点她,毕竟如今同居一个屋檐下,她若被问罪,三房也讨不着好。
三夫人淡笑着劝慰她,说了好些场面话,末了才道:
“近月,你和世子,之前认识吗?”
果然是因为这个。
近月诚实地摇头:
“只有今日一面之缘。”
听完这话,三夫人才将心收回肚子里去。
她很清楚,今日世子带着近月回来后,按照大房那头的作风,早已将近月的底细调查了一遍。
既然到现在都无事,想来她没什么异样之处,再次确认后,三夫人才安心,笑着说:
“所以说真真是无巧不成书呢,老夫人说你和我们府上有缘。一会儿用晚膳时,你就同我一块儿去拜见吧。”
才不是什么巧合,她到如今都不知道那位世子的想法,近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