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奂牵着谢梧走在英国公府里,先前谢梧对许氏说的话他当然也听见了,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直到远离了老夫人的院子,谢奂才问道:“一回来就闹得这么大,阿梧不怕?”谢...

谢奂牵着谢梧走在英国公府里,先前谢梧对许氏说的话他当然也听见了,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直到远离了老夫人的院子,谢奂才问道:“一回来就闹得这么大,阿梧不怕?”
谢梧不解地问道:“怕什么?”
“闹得太大对你的名声不好。”谢奂低声道。
心狠手辣、不孝祖母,这些对女子的名声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谢梧却轻笑出声,道:“大哥,对京城这些权贵来说,名声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谢奂道:“阿梧怎么看?”
谢梧道:“可以很重要,但也可以不重要。到底重不重要,就要看父亲怎么认为了。”
谢奂不语,谢梧道:“我觉得……就目前而言,父亲应该觉得我这个嫡长女还是挺重要的。”
谢奂微微蹙眉,侧首打量着谢梧,似乎有些不明白谢梧这话里的意思。
谢梧也没有解释,兄妹俩便这么沉默地并肩走向了净月轩。
樊氏居住的秋苑里,呜呜咽咽地哭泣声不绝于耳。
谢绾和谢奚沉默地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母亲不停地抹泪,听着她充满怨怼的絮叨。
“公爷好狠的心!我这些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就因为那些奴才一句话,就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以后我在这府上,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谢梧才刚回来,就连老夫人气晕过去了,公爷却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从她回来我处处小心关照,到底哪儿对不起她了?”
谢奚面色平静地望着母亲,一言不发。
谢绾也跟着抹泪,她眼睑下暗影浓重,即便上了妆也依然难掩疲惫,显然昨晚也没有休息好。
“娘,爹也是一时动怒,不是要给你没脸的。”谢绾打起精神来劝道。
樊氏冷笑一声道:“一时?你爹一时动怒便将我院子里的人全部拉去审问拷打,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我这个做继母的败坏谢梧的名声?”
说到这里,樊氏眼神变了变,盯着谢绾道:“你跟我说,是不是你跟元香说了什么?她一向看不上许氏那没出息的孙子,怎么会……”
“娘!”谢绾声音瞬间都高了几分,脸色也难看起来,咬牙道:“我没有!我疯了么让人去散播这种消息?”
“那还能有谁?”樊氏狐疑地道。
不怪她气得半死,散播谢梧谣言这事她着实冤枉。她是闲得没事干了?非得要给自己的女婿弄几朵烂桃花?还是这种本就有婚约的桃花?
谢绾眼神变了变,微微垂眸道:“我怎么知道。”
樊氏轻哼一声,恨恨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收买了元香那贱人……”到底还是关心女儿,樊氏发泄过后也暂时放下了此事,问道:“我听说昨晚信王单独跟谢梧说过话?谢梧的事,信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绾眼神黯淡地低声道:“王爷说太后那里……”
樊氏一听太后两个字就头疼,不满地道:“太后?我看是信王自己看上了谢梧吧?”
“娘!”谢绾不满地叫道。
樊氏斜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个蠢丫头!谢梧那些话说的没错,你就不想想好端端的那些谣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元香那贱人连英国公府都出不去,她是怎么想到那些谢梧纠缠信王的话的?”
谢绾脸色有些白,低声道:“王爷才不会这样……”
“二姐。”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奚突然开口,道:“姐夫想娶大姐姐,是因为申家?”
“阿奚,你别胡说!”谢绾怒瞪着弟弟,道:“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谢奚不为所动,“申家是蜀中首富,豪富程度就是十个国公府也比不上。”英国公府虽然已经传了几代,身份尊贵家底也颇为丰厚,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和申家这样掌握着大量财富的豪商比富的。
“更何况,大姐姐还是国公府嫡女,卞家虽然早已经没落,但卞家从前的人脉也未必续不起来。”这个主要其实在谢奂身上,但谢奂跟他们关系平淡,对信王这个妹夫虽然不至于恶语相向却也不甚热情。
谢奚继续道:“这样一个妻子,即便是信王,会心动也不奇怪。”
“阿奚!”谢绾声音尖锐地叫道。
谢奚似乎完全没发觉自己的话刺痛了别人,“元香,是信王指使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谢绾无力地倒在椅子里说不出话来。
“那天在客栈里,大姐姐就提醒过你了。”
谢绾喃喃道:“不是的……王爷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逼不得已的。”
见女儿几欲崩溃,樊氏瞪了儿子一眼,上前将谢绾搂入怀中,轻拍着安抚道:“绾儿,别怕,娘在呢。你放心,信王不会娶谢梧的,你爹首先就不会答应。”
谢绾缩进了母亲怀中,呜咽地哭了起来,“王爷不是这样的……他不喜欢大姐姐,他说过的……”
樊氏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女儿被她养得太过单纯了。
看到儿子张嘴还想说什么,樊氏瞪了他一眼道:“阿奚,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再过几天就该春闱了,你先回去温书吧。”
谢奚皱眉不语,樊氏催促道:“还不快去。”
谢奚只得沉默地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娘,如果大姐姐真的要嫁给王爷,我该怎么办?”谢绾抬起头来,满眼泪水地道。
樊氏沉声道:“你放心,娘跟你保证,谢梧绝对嫁不了信王!”
谢绾听出了樊氏声音中的冷意,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低声道:“娘,那天、那天大姐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她说……”
她记起那天在客栈,谢梧跟她说让她带个话,十一年前的帐该算了。
她直觉地认为,谢梧这话是带给她娘的。
可是,十一年前……娘跟谢梧能有什么恩怨?
樊氏垂眸,淡淡道:“没什么,谁知道她这些年在外面都在想些什么?”
谢绾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启禀夫人,启禀王妃,出事了!”门外有人匆匆而来,才刚到门口就急促地道。
樊氏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丫头道:“容王殿下将信王殿下给打了,还拉着信王殿下来了咱们府上,说要找公爷评理,要跟大小姐当场分辨明白。”
“什么?!”谢绾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就起身往外奔去,却被樊氏一把拉了回来,“回来!洗个脸再出去!”
谢绾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哭了一场,脸上的妆早就花了。
她心乱如麻,也顾不得多想,快步往里间梳洗去了。
“小姐,英国公夫人命人送了东西过来。”六月捧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婢女,只是未得召唤没敢入内。
谢梧换了身衣服,头上的钗环也尽数拆了,只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长发,看上去有几分慵懒散漫之态。
“什么东西?”
六月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张银票,还有半盒金银裸子,约莫有二百多两银子。
这钱不多也不少,买一座春晖别院那样的宅子自然是零头都不够,却也是英国公府姑娘们三四年的月例了。
六月对门外的婢女道:“你们进来吧。”
几人进来将东西放到谢梧跟前桌上,领头的婢女恭敬地道:“启禀大小姐,这些是夫人命奴婢们送来的衣裳首饰和一些零碎银钱。夫人说大小姐刚回来,只来得及赶制了几件新衣裳,若是不够回头再补上。大小姐有什么缺的,也尽可跟夫人说,千万莫要觉得不好意思委屈了自己。”
谢梧随意扫了一眼那些东西,点头道:“我知道了,替我多谢你们夫人,我这儿倒真是有件事要劳烦告知夫人一声。”
“大小姐请吩咐。”
谢梧道:“我身边有几个原本惯用的人,她们替我处理一些事情晚了几天入京,这两天也该到了。回头我会带她们入府,劳烦告知夫人一声,这些都是我的人,不必从府中走账。”
领头的婢女显然是樊氏身边得用的人,谈吐也不同于普通小丫头。
听了这话只是愣了下,很快便笑道:“大小姐言重了,公府千金该有的份例大小姐自然也有,如何敢让大小姐出钱?奴婢回去就禀明夫人,大小姐放心便是。”
说完又道:“这几个丫头原本是为大小姐挑选的,大小姐的人还未到,不如先让她们侍候着?”
谢梧道:“不必,就这两天的事。这院子里有粗使丫头,我身边有六月足矣。”
那婢女也不勉强,恭敬地朝她行了礼就告退带着人出去了。
她一走,原本还端坐着的谢梧就有些懒懒地歪到了椅子里。
“收起来吧,樊氏办事倒是周到。”
这净月轩原本就是谢梧当年住的地方,显然是提前打扫布置过一番的。
这会儿又送衣服首饰送银票碎银,任是谁也不好说樊氏这个继母做得不周到。
“小姐,世子来了。”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有些胆怯地道。
她是净月轩原本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对谢梧这个新主子并不了解,但这几天府中上下的传言,却让她有些畏惧谢梧。
谢梧回头笑道:“请世子进来。”
小丫头松了口气,连忙转身跑了。
六月见状忍不住皱眉道:“咱们还是要尽快将人添满才行。”
谢梧道:“过两天七月她们就到了。”
六月点点头,“好多日子不见,奴婢还有点想念她们了。”
谢梧笑道:“在蜀中时怎么不见你想她?”
谢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一时有些愣怔。
自从见到阿梧,她都是清冷端庄的模样,他竟然不知她会笑得如此开心。
轻咳了一声,谢奂才抬脚踏入房中。
“大哥。”谢梧起身道。
谢奂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轻声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谢梧笑了笑,并没有回这话。
谢奂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在谢梧跟前坐下,温声道:“可有什么东西缺了的?”
谢梧摇摇头道:“樊夫人安排的很周到。”
花厅里安静了片刻,谢奂道:“阿梧还记得……夫人吧?”
谢梧自然记得,樊氏原本是老夫人的表侄女,十岁出头就养在老夫人身边。当年卞氏怀上谢梧的时候,老夫人将樊氏给了谢胤做妾室。
谢梧无意以现代的价值观评判古代人,但樊氏却注定只会是她的敌人。
谢奂道:“这些年你一直了无音讯,家中都以为你已经……五年前,父亲将樊氏扶为了正室。”
谢梧状似不解,道:“父亲为何不续娶?”
扶正妾室对官宦人家来说并不是个好主意,能做妾的必然不会是什么高门显贵。而续娶一房正室,纵然家世不如原配,总也还是一门正经的姻亲。
会这么做,若不是为了稳定嫡长子的身份地位,便是那妾室的子女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谢奂沉默了片刻,才道:“母亲去世后祖母确实提过让父亲续弦的事,但父亲都拒绝了。直到几年前,因为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太后有意为信王重新选择一位王妃。不知为何信王提出让绾儿代替你嫁入信王府,因此父亲才将她扶为正室的。”
谢绾比她小一岁,五年前已经十三了。听着很小,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阿梧可是怀疑当年的事与她有关?”谢奂问道。
谢梧不答,她不是怀疑,是已经确定了。
只是还不知道樊氏背后的人是谁罢了。
“大哥认为呢?”谢梧问道。
谢奂道:“前些年我背地里查过樊氏,并没有查出什么来。”不只是樊氏,父亲后院的几个妾室他都查过。
不等谢梧说什么,他继续道:“但阿梧既然这么认为,大哥相信你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先前在大堂,谢奂故意略过了樊氏,谢梧自然看得出来,他和樊氏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谢奂是英国公世子,十五岁就前往边关历练,去年年底谢绾成婚之前才回来,如今在羽林卫担任千户。
说起来是年少有为,但其实谢奂的仕途已经差不多走到底了。如果没有意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职位都不会有变动,或许将来皇帝会开恩再进一步,但也仅此而已。
这就是皇家对这些军功勋贵后代的限制,他们可以很轻易的获得旁人难以企及的起点,但却很难再接触到真正的兵权。
几代过后家族在军中的影响也会渐渐消散,直到成为只有空架子的没落勋贵。
当年谢胤和卞氏成婚,是英国公府想要往文官路子发展的一次尝试,如今的谢奚参加科举同样也是。
但卞家突然没落,打断了这条路。
谢梧和信王被先皇指婚是意外之喜,然而谢梧失踪,先皇驾崩当今登基,与信王府联姻的价值自然也大幅缩水。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为了这个扶正樊氏确实也说得过去。
“父亲跟信王的关系,似乎很一般。”谢梧突然问道:“我以为父亲应该很喜欢信王这个女婿。”
谢奂平淡地道:“父亲喜欢的是曾经作为皇子的信王。”
谢梧挑眉,“那父亲现在喜欢谁?”
谢奂沉默了片刻,摇头道:“现在喜欢谁还重要吗?”
谢梧点点头,笑道:“大哥说得对。”
看来当初信王和谢绾的婚事,英国公其实并不那么愿意。
也是,信王再是太后的亲子,也只是今上的异母兄弟。
投资一个皇弟哪里有投资皇子更靠谱?
当今皇帝有几个儿子年岁和秦牧也差不了多少,除非秦牧造反,否则再如何金銮殿上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回国公府的马车上,谢梧靠着车窗悠然地欣赏着街道旁的景致。京城当真是富贵繁华地,即便是寻常百姓至少也都衣着整齐干净,大街上连乞丐都看不到几个。
但谢梧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全是这样的,甚至都不用出京城,只需要出了内城门,就能看到遍地苦苦求生的寻常百姓和流离失所的流民乞儿。
只是这些人的存在污了权贵们的眼,自然是连踏入内城的资格都没有。
“阿梧在看什么?”坐在她对面的樊氏看着她悠然自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谢梧头也不回,淡淡道:“天子脚下,盛世繁华。”
“原来如此,京城自然是比别处强得多的。”樊氏道,看了看谢梧还是忍不住试探道:“阿梧,方才……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跟夏督主一起出来?绾儿她呢?”
谢梧这才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道:“绾儿自然是在宫中跟信王殿下一起,至于夏督主,恰巧碰到了就一道出宫了。”
樊氏脸色微变,道:“你和夏督主认识?”
谢梧微笑道:“有过几面之缘。”谢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樊氏脸上的神情,“怎么?樊姨娘也认识夏督主?”
樊氏干笑道:“我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只是他是陛下的心腹,远远地见过几次。阿梧,他那种人跟咱们家不是一路的,还是离得远些好。”
谢梧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也说了是碰上的。”
樊氏看起来依然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试探谢梧,越发焦躁起来。
“我以为姨娘应该关心太后和信王还有……二妹妹。”
樊氏心中一凝,猛地抬头看向谢梧。
谢梧笑道:“樊姨娘不用担心了,现在整个宫里都知道信王和信王妃有多恩爱,没有人会拆散二妹妹和信王的。”
“你……你做了什么?”樊氏警惕地道。
到了如今她怎么可能还会相信什么信王和王妃恩爱?
分明是信王自己想娶谢梧,又不愿意担个抛弃新婚妻子喜新厌旧的名声!
谢梧道:“这是什么话?二妹妹既然叫我一声大姐姐,我总不能真的看着她夫妻离散,落个为妾或者被休弃的下场。”
樊氏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强忍着心中焦急,望着谢梧道:“阿梧,你是不是对姨娘有什么误会?”
她平素最恨自己曾经做妾的那段经历,但此时却主动在谢梧面前自称姨娘,可见为了女儿不惜将自己贬到尘埃里了。
谢梧对她浅浅一笑道:“误会?樊姨娘想解释什么吗?”
樊氏张了张嘴,却又无力地合上了。嗫嚅了半晌才有些苍白地道:“阿梧,姨娘从没想过要伤害你。”
谢梧笑容明媚,“我相信姨娘。”因为你只想要我死。
马车在英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谢梧也不等下人送来凳子,钻出马车轻巧地一跃而下,快步朝国公府里而去。
樊氏晚了一步出来,就只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国公府大门里。
樊氏低头看向马车下伸手扶自己的丫头,低声道:“派人去信王府,打听一下绾儿的情况。”
“是,夫人。”
“公爷,大小姐来了。”
书房里谢胤正在和谢奚说话,听到外面的下人禀告,谢胤立刻道:“阿梧回来了?让她进来。”
谢梧推门进来,看到站在书房里的谢奚挑了挑眉。
“长姐。”谢奚恭敬地转身行礼。
谢梧点点头,微笑道:“二弟也在?我打扰父亲和二弟了?”谢胤道:“陛下这两天就要回京了,今年的春闱也要开始了,我叮嘱你二弟几句罢了。”
“原来二弟今年也要参加春闱,祝二弟蟾宫夺桂了。”
谢奚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过长姐,才对谢胤道:“父亲和长姐有话说,儿子先告退了。”
谢胤点点头道:“去吧。”声音颇为轻松温和,显然谢胤对这个儿子还是很满意的。谢奚才十七岁就能参加春闱,如果能够高中,哪怕排名靠后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了。
等到谢奚出了门,谢胤才道:“阿梧今天进宫可还顺利?”
谢梧道:“算不得顺利。”
“怎么说?”谢胤皱眉道。
谢梧将宫中的事情说了一遍,谢胤还没听完就摔了自己跟前的茶盏。
“混账!”谢胤腾地站起身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怒火溢于言表。
谢梧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既不劝说也不加油添醋。
谢胤在房间里走走停停,偶尔还回头看谢梧一眼。
直走了七八圈,他的情绪才终于稳定了一些,看着谢梧道:“看你的样子没吃什么亏,你是怎么做的?”
谢梧道:“没什么,太后娘娘想让人瞧瞧我是怎么跟她儿子纠缠不清的,我送了她一场儿子儿媳恩爱的戏码。”看了谢胤一眼,谢梧补充道:“是二妹妹自愿的,我可没逼她。”
提起谢绾这个女儿,谢胤脸上露出几分一言难尽的神色。
“绾儿啊。”谢胤摇摇头,这个女儿……他怎么也想不到,樊氏竟然会养出一个只会痴恋男人的女儿。
不过谢胤现在没功夫关注这个,他盯着谢梧问道:“夏璟臣为什么会帮你?”
“帮我?”谢梧摇头道:“算不上,我跟夏璟臣只前日在杜府见过一次,他怎么会帮我?我觉得……他不想让我嫁给信王才是真的。”
谢胤想了想,觉得谢梧说的也对。叮嘱道:“夏璟臣这个人很危险,离他远一些。”
谢梧点点头,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听说夏璟臣今年才二十七,就已经是东厂提督了,若是易安禄下去了,他是不是就会成为司礼监最年轻的首席秉笔甚至掌印?”
谢胤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易安禄跟黄泽相斗多年,却谁都拿谁无可奈何,你可知道是为何?”
谢梧道:“因为陛下不想让他们有结果。”
“不错。”谢胤赞许地点头,看着谢梧眼神里充满了惋惜和遗憾。这个女儿当真是太聪慧了,甚至比嫡长子谢奂还要更让他满意,只可惜是个姑娘。
不过是个姑娘也好,若是个儿子,最好也不过就是如奂儿那般了。英国公府如今的处境,越是出类拔萃的人其实过得越痛苦。
“夏璟臣年纪轻,能力强,又极得陛下信任。他是陛下用来接替和牵制黄泽易安禄二人的。但只要这两个人陛下还没有彻底厌弃,夏璟臣就只能是司礼监的三把手。”
“黄泽和易安禄不会对夏璟臣出手么?”谢梧好奇道。
谢胤神色冷漠,“除非他们想死,陛下并没有隐瞒他的意图,也是因此,无论是黄泽还是易安禄,谁先对夏璟臣出手谁就先死。”大齐太监的权力很大,但他们跟朝廷的文官武将不一样,他们的权力完全来源于皇帝的信任。
所以哪怕位高权重如黄泽,即便左右丞相在他面前也要尊称一声内相。但他永远没有底气如文官一样跟皇帝较劲,因为一旦皇帝表现出对他的厌弃,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皇帝想要罢黜官员需要理由需要借口需要走程序,但罢黜一个司礼监掌印,只需要一句话。
“所以他们只能拉拢夏璟臣?听说黄泽跟夏璟臣关系不错,夏璟臣就是黄泽一手提拔的?”谢梧道。
谢胤道:“不,他们既不能对夏璟臣出手,也不能与他太过亲近。夏璟臣只能效忠于皇帝,他若是有了偏向,先死的就是他。”
“皇帝真有趣。”谢梧托腮叹气道。
谢胤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这话别在外面说。等陛下回京我会立刻入宫觐见,你放心,你的婚事不难解决,这两天你就不要再跟信王接触了。”
谢梧点头应是。
“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去账房支钱买些京城时新的首饰和衣裳,陛下回京后必然会大宴群臣,那才是你真正第一次在京城权贵中露面的时候。”
“是,父亲。”谢梧愉快地应道。
虽然她很有钱,但其实处处都等着花钱,有人给她钱她当然也是很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