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专门挑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因为接下来我要干的事可能会被雷劈。双膝跪在蒲团上,我朝着师父拜了一拜,十分郑重道:“师父,请恕徒儿大逆不道,徒儿对师父……...

那日,我专门挑了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因为接下来我要干的事可能会被雷劈。
双膝跪在蒲团上,我朝着师父拜了一拜,十分郑重道:“师父,请恕徒儿大逆不道,徒儿对师父……起了非分之心。”
空气静默了一瞬。
就在我以为师父要怒斥我一顿,并将我逐出师门之时,师父平静地回了我一句。
“巧了,为师也是。”
我:……
拜入师门一十三载,我竟不知师父对我的感情藏得这样深。
七岁那年,我师父在粪坑里捡到了我。
当时我因为饿极了跟一只野狗抢东西吃,被它整整追了十条街。
一没留神,脚下踩空,直接就掉进了粪坑里。
那粪水刚刚没过我的脖颈,上面还漂浮着好几坨新鲜的……粑粑,嗯,味道有点熏人。
我忍住恶心,努力踮高脚尖,把手上紧攥着的半个包子高高举过头顶,不让它被粪水淹没。
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只野狗看我时那震惊而嫌弃的眼神。
它大约觉得我可怜,竟忍住了没抢我那半个包子,只象征性地吠了一声,然后就调转头跑了。
我师父就是在那时发现的我。
他如天神降临般,光芒万丈地出现在了粪坑上方,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刚开始我以为他也是来抢我包子的,还避开了一下,直到他跟我承诺,“不抢你的”,我这才放心地把手交给了他。
也不怪我误会,彼时的他衣裳破烂,虽然一身素净不至于邋遢,但看着委实不像是一派掌门。
如今回想起来,我能遇见师父,属实是因为缘“粪”。
我记得他当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一边点头一边赞许道:“我看你根骨绝佳,是个修行的好苗子,你要不要当我的徒弟?”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从满身粪臭的我身上看出我根骨绝佳的,但还是懵懵懂懂地问了一句,“当徒弟,管饭吗?”
师父说:“当然,只要有为师一口吃的,便也有你一口。”
顿了顿,又道:“不过,饭也不能白吃,除了修行,你还得帮我烧火,可好?”
我一思忖,烧火不难,于是一口应下,“好。”
于是,我就这样拜了师,成了师父的首席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
当时我还没有名字,在金陵城一带流浪时,人们叫我最多的是“野丫头”或“丑丫头”。
我天生红发,右脸颊上还有一块马蹄印大小的胎记,长得确实不好看。
于是师父便说帮我取个名字。
彼时,他居住于空空山之巅,自封空空派掌门。
关于我取名一事,师父很是慎重。
他觉得取名是一辈子的大事,既要有传承之意,又要简单好记,思量许久,最终取意“空空如也”一词,十分庄重地给我取了一个不太庄重的名字,如也。
按师父的话来说,大道至简、万物皆空,修行之人当明悟本心、修持己身,如空山幽谷,不为凡尘俗事所负累。
师父望我能明心见性、潜心修行,继承他的衣钵。
后来我曾想,幸好师父当时想到的是“空空如也”,若他想的是“两手空空”,自己岂不是要叫“两手”?这……委实不太好听。
取完名后,师父觉得大事已定,便为我施了一个净身术,将我这一身污糟弄干净了,方才带我回了山门。
初入山门时,我们差点走错了道。
只因师父在外云游太久,那山门都长满了杂草,一时难以辨认。
后来,师父趴在那荆棘丛中,翻找了好一阵,终于从一株荆棘树后面翻出了一块破败腐朽、快要烂没了的木牌。
上面依稀可辨用刻刀十分潦草地刻了“空空”两个大字,这便是空空派的门匾了。
空空山,顾名思义,空空如也。满山荆棘,荒凉空寂,连鸟都不来拉屎。
空空山之巅,师父用从隔壁山头砍来的木头简单地搭了几座小木屋,环绕着一株巨大的梧桐树,稀稀疏疏地围了一圈栅栏。
这,便是空空派的大本营。
这株梧桐树也是整座空空山唯一的一株梧桐树,或者说,是唯一一株长得比较像样的树。
与周边漫山遍野低矮潦草的荆棘树相比,它长得实在是出类拔萃。
梧桐树高约十丈,长得壮硕无比,有三人合抱之粗,枝叶繁茂,一到秋天便会飘落金黄的树叶,满地金灿灿、煞是好看,只是落叶絮絮,将空空山之巅孤寂的几座小屋也渲染得愈发的萧条了。
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拿着笤帚,将院子里那些干枯了的落叶扫进簸箕里,那可是烧火的好东西。
入了山门,我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在灶间烧火,如今已经烧得十分得心应手,除了后来将几间小木屋都烧没了,在这之前,我没有犯过任何失误。
我日常爱用的柴火,除了那满山的荆棘树,便是这梧桐落叶了,一点即着,青烟袅袅,火苗窜得老高,那落叶在火中蜷缩起舞,好看又实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经烧。
我不是没动过那梧桐树枝的主意,想说梧桐树的枝桠那么多,少几根也没什么关系。
可就在我抱住树干往上攀爬,手刚刚探到那树枝时,师父出现在了树底下。
他抬眼看了看我那刚刚掐到树枝的手指,幽幽地跟我说了一句,“你若想烧了它,不如先烧了我吧。”
树和师父,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敢打那棵树的主意,只老老实实的扫落叶。
我就这样,在空空山老老实实的扫了三年落叶,也老老实实的烧了三年的灶火。
就在我快怀疑师父之所以带我回山门,只是因为他烧饭时缺了个烧火丫头时,师父终于想起来了要教我功法。
天灵界修行因人而异,左不过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至于修行哪一种术法,则与人的灵根和天赋有关。
我因烧火烧得好,师父觉得我在火术上颇有慧根,于是便单方面决定教我这方面的术法。
事实证明,我确实很擅长,不过一年,控火之术已运用得炉火纯青,不仅如此,我还改良精进了术法,以我灵力凝结的火焰,可以长燃不灭,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是……业火。
那时,我已经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不过这火术算不算厉害,当时年幼的我尚不知道,也就觉得烧灶火时比较方便而已,毕竟自打入门之后我就没再下过山,找不到其他人切磋,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
但师父却说这术法十分了不得,让我轻易不要与人动手,免得烤焦了……没钱赔。
我还记得不久前他才说过,让我在外行走,吃啥都行,就是不能吃亏。
他说,若有人欺负我,只管打回去,打赢了,他帮我撑腰,打输了,他替我吵架。
那时,我还不知道,师父在天灵界一众掌门武力值排行榜上排名挂的是倒数第一。
我只感动得两眼包泪,心道有师父真好,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师父就变卦了。
不过,师父毕竟是师父,他说的话总有他的道理。
后来好几次下山,我与人打架,我都没有用火术,而是用的烧火棍。
因烧火棍用得不错,还得了一个虚名,火夜叉。
我功法学成的第二年,师父破天荒、头一遭带我下了一趟山。
原因无他,只为了采买一些日常物什,我如今已经十一岁有余,正是身量猛长的时候,原先师父改版的衣裳已穿不下,他那些衣裳原本也是破烂,又缝缝补补了几年,终于是没地方可以补了。
趁着这次下山,正好可以置办一些,顺带到天灵盟帮我记个名。
天灵界所有的宗门都需要到天灵盟登记,宗门内招收的所有弟子也需要登记在册并拿到由天灵盟颁发的令牌才行,否则就无法被视为正统,只能算是散修,无法受到宗盟的庇护。
不被宗盟庇护的散修不仅修行艰难,行走于江湖之中也容易因为势单力薄而受到排挤。
我问过师父,他之所以将宗门登记造册,是否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师父听后摇了摇头,幽幽道:“拿到天灵令牌,进广云楼……饭钱可以减半。”
广云楼,是金陵城有名的酒楼。
当年我在广云楼门口乞讨的时候,吃过里面的剩饭,味道是不错,就是量少了一点。
没想到师父看起来那么穷,竟然还有钱进广云楼。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七岁拜师,如今已过去了四年,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再次下山,金陵城竟也没多大的变化,还是原来的模样,熙熙攘攘,繁华一如往昔。
而街角巷陌那些流浪的乞儿依旧四散分布、卖力乞讨着,那凌乱的头发、破败脏污的着装,与这盛世繁华景象格格不入。
如果没有遇到师父,我也该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在去买物什的路上,师父还顺便拐了道弯,带我去故地重游了一番。
他杵在那里,手持伏龙杖,伸手指向当年那个粪坑,满是感慨道:“小也啊,你看,当年那粪水都快没到你脖子了,险些没将你溺死,而如今你若再跳进去,大概也就只到腰部。岁月如梭,白驹过隙,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长这么大了。”
我小脸微红,轻咳一声,提醒师父:“往事不可回首,我们应当向前看。”
师父点了点头,收起忆往昔的表情,方迈着颤颤巍巍的蹒跚步伐,缓缓地往前行去。
那腰身伛偻、须发皆白的模样,在世人的眼里,俨然是一个病体孱弱、行将作古的年迈老头。
我曾经也这么以为。
直到有一回无意间撞见师父洗澡,意外窥见他用过洗颜水后的真容,从此颠覆了对师父的印象。
师父到底活了多久我并不知晓,不过当时的匆匆一瞥,师父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
我曾问过师父,为何要做这苍老的模样,师父说,美色误人,他那风流相貌行走于这世间总是多有不便。
师父相貌算不算风流我作为小辈不敢妄加置评,不过后来我与师父游历人间时他偶然一次显出真容后,当晚便被一只色胆包天的乌鸦精堵在了床上告白,师父反手就将她收入了宝葫芦。
可叹那乌鸦精因一时痴迷,为美色所惑耽误终身妖途,可见师父所说的美色误人不假,不光是误人,还误妖。
自打被我识破真容后,师父在空空山多数时候都不再伪装,不过出了山门,还是会换上装扮。
我们师徒默契十足,在外做戏都是做全套。
见师父颤颤巍巍往前走,我忙紧走跟上,小心而恭敬地扶住他的臂膀,做足了一个乖巧好徒儿的模样。
两人且行且说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是师父自己在说,走了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天灵盟的门口。
师父亮出掌门令牌,说明来意,那守门的人只简单的看了一眼,便将我们放了进去。
登记很简单,验明身份,签字交钱,便可以领到印有你名字的天灵令牌了。
在等令牌的间隙,有个嘴碎的人认出师父,揶揄道:“哎哟,这不是独孤掌门吗?”
旁边人不解的问:“天灵何时还有个独孤派?”
那人讥笑道:“一个门派,就他一个掌门,可不就是独孤掌门嘛。”说话时,眼光瞟向我,扫了一眼,笑得更加讨人嫌,“哟,独孤掌门也收徒啦?那以后不能叫独孤掌门了,要叫双双掌门。”
“哈哈哈!!”众人跟着大笑。
天灵界慕强,每年天灵盟都会召开各大门派比试大会,以此对各大门派进行武力值排名,师父因年年弃权,所以年年垫底,众人自然看不起空空派。
唉,山门凋零,师父又不争气,这几年来,我每每规劝他参赛,他都是推脱,理由年年如是,都不带换新的,无聊。
师父向来都是不争不抢,端的一派与人为善的慈祥老者的模样,哪怕是如今天这般被人指着鼻子嘲笑,他也不急不恼。
如果不是出门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他指尖光华一转,那碎嘴的人摔了个四仰八叉,我真的会信了他个邪。
能动手的事情,师父向来懒得动口。
记完名、拿到令牌后,出门左拐,正好瞧见天灵盟外边公告墙上贴了降妖榜。
发榜悬赏的主家就在隔壁的云来镇,脚程比较近。
于是师父又带我顺道拐了个弯,去隔壁的镇上捉妖。
之所以捉妖,不为大道苍生、不为人间正义,只因为师父他……没钱了。
空空山土地贫瘠,我和师父的生活一向过得清贫,三顿里有两顿吃的不是窝窝头就是山里挖的荠荠菜,师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说守住口腹之欲,不为外物裹挟,方能自持己身、以证道心,如果不是有次我半夜撞见他偷吃烤鸡的话,我是真的会信。
山里清苦,吃食方面忍忍倒也无啥,但其他日常物什终归是离不开银两,所以师父有时空了也会带我到隔壁山头挖野参卖。
只是这挖参靠的是机缘,大多数时候,我们师徒俩在山里待了一天,能挖到的也就一筐荠荠菜。
卖参不稳定,所以师父有时缺钱了也会下山帮忙捉上一两个妖,就如今日这般。
揭了榜,我们师徒俩一老一少颤颤巍巍地赶往云来镇,又花了一个时辰,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那悬赏的人家。
只是到那一看,才发现竟被人截了胡,而且截胡的还有两家。
截我们胡的不是别人,而是天灵界排名前五的两大宗门,碧苍派和明诀宗。
他们不光宗门排名遥遥领先,就连来的人数都甩我们几条街,各家竟来了十人之多,显得我们这一老一少有点老弱残兵,尽管,我们实际上已经举了满宗门之力。
也不知这赏银是有多丰厚,竟能劳动两大宗门如此兴师动众。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默默掏出那张悬赏单,数了数,五十两,也不多呀。
只是这一掏的动作,终于让两大宗门的人注意到了我们。
他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其中一人开口问道:“你们……也是来捉妖的?”
我正欲开口,却被师父用伏龙杖悄悄拦了回来,师父轻咳一声,讪笑道:“路过,来瞧个热闹。”
那人皱了皱眉,“胡闹!邪祟之地,岂是玩笑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
“好,好,这就走。”师父应得十分爽快。
我将信将疑的扶着他出门,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如此温顺好说话,背后多半是要作妖。
果不其然,刚走到街道对面,师父便停了下来,反手从墟鼎中翻出两个小马扎,随手递给我一个,然后他自己悠悠然坐了下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盯着对门的动静。
“师父,你这是要干嘛呀?”我问。
师父眯眼笑道:“小也呀,你知道修行之人降妖伏魔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何突然这样问,我还是认真的回道:“自然是术法。”
师父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坐了下来,摇了摇师父臂膀,“师父,您就别卖关子了。”
师父笑道:“是观气。”
“观气?”
“没错。”师父解释道:“万物皆有气泽,特别是妖魔邪祟,戾气越重、道行越深的,气泽也越浓重,若不懂观气,不知分寸进退,以卵击石,那就是白白送命。”
我似懂非懂,“依师父所说,是不是指降妖伏魔要知己知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师父赞许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
“那师父您这意思是,如今那户人家里的邪祟很厉害?”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我招了招手,“来,小也,今天师父教你观气。”
我听话地将脑袋凑了过去,然后看到师父指尖结印,一道光芒没入我额间,再睁眼时,我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街上行人如织,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圈光芒,淡薄如烟,浓郁似墨,多以黑白两色为主,当中混入几个红色的,颜色也不是很浓烈。
我好奇地望向师父,只见他周身金光闪闪,如同远古神祇,神圣不可侵犯,漫天霞光都不及他璀璨。
我眼里冒光,忍不住赞叹,“师父,您真好看。”
师父按住我的头,将我的目光调了个方向,“别看师父,看那边。”
于是我终于发现了对门的异象,方才我还以为是霞光,如今细看,才发现那是充斥着肃杀的血光之气,如云雾般浓郁得化不开,萦绕盘旋在那户人家的上空,忽明忽灭,似有灭门之象。
“师父,这……是什么妖怪?”
看这情形,来的应该是什么大妖,难怪师父要开溜。
也不知那两大宗门的弟子能否应对。
师父捋了捋胡须,眯眼笑道:“那是罗刹鸟。”
“罗刹鸟是什么?”我问道。
师父似乎早已料到,随手又从墟鼎中翻出一本《九州妖怪录》,沾了口水翻动扉页,找了一圈,指着上面一只怪鸟对我进行现场教学,“乖徒儿,这个就是罗刹鸟,罗刹鸟生于废墟、坟墓等阴邪之地,由尸气积聚变幻而成,擅长变幻作祟,如果法力不济,很容易被拖入幻境之中,伤及性命。”
“师父,那里面的人怎么办?方才那两大宗门实力看起来挺强,应该不会打不过吧?”
师父合上书本,“窥一叶而知秋,若他们真打得过,如今那天象就不会是如此了。”
“啊,师父,那怎么办?要救他们吗?”
“徒儿,放心。”师父捋了捋胡须,“方才出门前,师父我已偷偷给他们施了护眼的结界。”
“呃……”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是护眼?”
“因为那罗刹鸟最爱啄人眼珠子吃,不护一下,一会就全都瞎了。”
“呃……”我还是不解,“既然都能护眼了,师父干嘛不直接给他们弄个护身结界呢?”
师父若有似无地瞟了我一眼,幽幽道:“浪费。”
我瞬间了悟,师父,果然一生克俭。
我和师父默默并排坐着,敌不动,我们不动。
斜阳西坠,当最后一抹霞光被天幕吞尽,对门终于传来了动静。
先是院内一阵红光暴涨,接着厮杀、尖叫声此起彼伏。
“师父,打起来了。”我默默道。
“嗯。”
……
“不帮他们吗?”我又问。
“再等等。”
师父依旧老神在在。
我有时候好奇,师父捉妖莫不是还得选个良辰吉日?时机不对,他绝不出手。
又默了一会。
“师父,他们……好像叫得有点惨。”
师父淡定道:“没事,眼珠子还在。”
……
我心中暗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师父,他方才只是护住了他们的眼珠子,可没护住他们的身子,他们固然不会瞎,可会死呀!
“师父……”
这次我话未说完,师父已起身收了小马扎,冲我笑笑,“乖徒儿,咱们走吧!”
说完,师父已健步如飞地先行一步,只是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他又收敛了动作,变成了行动迟缓、年迈体弱的老头。
我已见怪不怪,紧走一步跟上。
未进门之前,对院内的景象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入门那刻,我还是差点闪到了下巴。
门内满地狼藉,战况十分胶着,简直是打成了一片。
不过,细细看来,这架打得却很是与众不同。
卡脖、抱摔、抓咬、刀砍、剑击,招式五花八门,这都不算稀奇,毕竟人急了,连狗都咬,什么招式不重要,有用就行。
我之所以说他们掐架掐得与众不同,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掐别人,他们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