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且,杀了他,你就可以自由了。”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阴森刺骨,不带丝毫温度,更像是恶意的引诱。是谁在说话?姜且感觉自己的头像是在被强烈撕扯着,意识在剧痛中...

“姜且,杀了他,你就可以自由了。”
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阴森刺骨,不带丝毫温度,更像是恶意的引诱。
是谁在说话?
姜且感觉自己的头像是在被强烈撕扯着,意识在剧痛中沉浮,又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她的头颅中翻搅。
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两条细眉紧紧蹙起,发白的嘴唇微抿。
可那张脸是极好看的,脸蛋精致小巧,鼻子挺翘,皮肤虽然苍白但是细腻光滑。
只可惜双眸紧闭,一时间看不见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睫毛轻颤着睁开眼,却被刺目的光线狠狠灼伤,生理性泪水无声滑落,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湿痕。
姜且下意识抬手遮挡,纤细的指节边缘被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手指仿佛能透光。
待视线终于聚焦,她环顾了一圈屋内,眉心蹙起,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她缓缓坐起身来,确定自己是在姜家别墅,但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怎么回事......”沙哑的呢喃刚出口,太阳穴便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疼痛令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而她却清晰记得,昨晚下了很大的雨。
瓢泼的大雨将她淋个透,雨水打湿衣服,粘在皮肤上,带着彻骨的寒意。
但是,这些都远远不及内心的寒凉。
因为昨晚苏岳迩带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眉眼带笑对姜且道:“岁岁,哥哥要结婚了。”
和那个陌生的女人。
十七岁那年,姜且第一次意识到苏岳迩对于自己的不同。
她对男人的感情早就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十八岁时,她莽撞又赤诚地剖白心意,哪怕被他坚定严肃拒绝,她也仍旧固执地守在他身边。
可这一次不同。
他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温柔得让她心口发颤。
那是除她以外,姜且第一次在别人身上看到苏岳迩露出那样的神情来。
好像这一次不是推拒的借口,而是他真的有爱的人了。
姜且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苏岳迩要结婚了,那么自己也不会再打扰他。
从前的纠缠和胡闹就当做过眼云烟,从今以后她不会再烦他了。
而离开,是她现在能做到的唯一放弃苏岳迩的方式。
一夜之间,她收拾行李、订机票、准备离开,一气呵成。
她甚至没有给自己过多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因为害怕多停留一秒,她就会生出多一分的不舍。
可按理来说,自己现在应该在飞机上啊。
怎么会还会在家里,而且还睡在这里?
记忆像是被人生生截断,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空白。
纵使她想弄明白也是枉然。
还没等她弄清楚眼下的情形,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条小缝,一双小眼睛偷偷透过那条门缝在往里面看。
姜且敏锐察觉到门口传来的视线,下意识看了过去,“谁啊?”
她刚开口房门就立马被关上了。
姜且感到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她下了床,可刚站起来就腿下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有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许是听到了她摔倒在地的声音,门又突然被打开了。
姜且顺着看去,一个小奶团子就站在那儿看着她。
小小的一只,才刚和门把手一样高。
小家伙一只手搭着门把手,一只手捏着衣服的下摆,神情紧张又无措地看向她。
似乎很担心她摔着了。
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又长又密,眨眼时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扑动。
可那孩子也只是站在门边看着她,不曾往前半步。
这怎么有个小孩子?谁家的孩子?
姜家请来的佣人不少,可也没见谁家孩子长得这么可爱好看的。
她不免盯着那孩子看得微微出神。
可就是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小孩子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突然有个念头浮上心头,她简直是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这孩子和苏岳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孩子不会是苏岳迩和他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生的私生子吧?
孩子都这么大了,好啊,苏岳迩,你这些年都在把我当傻子耍啊。
姜且简直是要气到呕血了。
可那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只有一双大眼睛倒是不太像苏岳迩,圆溜溜亮晶晶的。
就那样子看着她,叫她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姜且缓了缓,虽然心里头酸酸涨涨的很难受,但还是告诉自己,反正自己是要离开的人了,放平心态。
她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白色睡裙。
姜且朝那小家伙走过去,可她刚迈步子,小家伙就赶紧往后退,好像很害怕她的样子。
姜且愣在那儿,也不再往前走。
想了想,她就在原地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和小家伙齐平。
真是可恶,竟然让苏岳迩有了这么可爱的儿子。
但是一想到苏岳迩的那张脸,似乎又都说得通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姜且故作语气不善。
小家伙没说话,只是依旧眨着眼睛看着她。
“哑巴?”姜且想应该不会吧,不然那就太可惜了。
这一次小家伙倒是有了回应,他摇了摇头。
姜且莫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又问:“你爸是谁?是不是苏岳迩?”
小家伙点点头。
姜且咬牙切齿,苏岳迩真的太过分了,但凡早几年告诉她,他在外面有个爱人和孩子,自己也不至于白白喜欢纠缠他这么久。
“你干嘛这么怕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虽然她很生气他妈抢走了她喜欢的人,但是孩子无辜,她还犯不着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就算是计较她也会去找苏岳迩计较。
小家伙依旧不说话,只是握得门把手更紧。
姜且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害怕和疏远。
苏清桉小朋友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其实他心里在想:“妈妈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啊,好开心。”
“我不是小哑巴,我会说话,只是妈妈之前嫌我太吵了,叫我在她面前不要说话。”
“但是妈妈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她难道忘记我了,真的不要我了?”
眼见着眼前的小家伙渐渐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他呢。
姜且慌得不行,赶紧哄道:“诶诶诶,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哈,有话好好说,我一没有凶你,二没有欺负你的。”
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大欺小,她姜且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这话似乎奏效,小家伙真的紧紧抿着嘴巴强忍着不哭出来。
姜且“嘶”了一声,只是他这副样子怎么看着更加可怜了?
她和小孩子的相处不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才好。
于是尝试性地朝小家伙张开了双臂。
“好了,别哭,过来让姐姐抱一下。”
这样子可爱的小孩子,她还是很愿意抱一下的。
小家伙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讶,小手攥得衣角都皱皱巴巴的了。
能被妈妈抱,是苏清桉做梦都想的事情。
可是妈妈以前从来不会抱自己的,只会让自己离她远点。
他不敢上前去。
姜且:“?”
自己应该不至于招小孩子讨厌吧。
她想着要不自己主动点,上去抱抱他?
可是想法刚刚形成,门口的小家伙就突然被人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仰头跟随着看过去,对上的就是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
是苏岳迩。
男人西装革履,矜贵出尘,轮廓分明而五官精致。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他,从十八岁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非但没减损他分毫风华,反倒在眉宇间沉淀出更为深邃的成熟魅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过了一夜的时间,却仿佛隔了数载光阴。
昨夜才温柔同她宣布自己要结婚了的消息的苏岳迩,与眼前这个浑身散发了寒意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苏岳迩居高临下地看向蹲在地上的女人,薄唇紧抿,下颌线紧绷着。
那双望向她时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时此刻晦暗难明。
姜且怔愣了几秒以后倏地站起身来,不躲不避同男人对视。
想起他昨天才带回来一个女人说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今天就把这么大个儿子给带回家来。
她就生气,恼怒,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合着苏岳迩这么多年就把她当傻子,看着她上蹿下跳地和他示爱,享受他的爱意,又不接受,然后去和别人结婚生子。
她狠狠瞪了苏岳迩一眼,别开眼去不看他。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她心中怒气难消,说话也难免直接难听了些。
苏岳迩面不改色,似乎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反应。
男人没有说话,沉默着抱着小家伙走了,直到轻微的门锁声传来,姜且才看向门边。
“诶,叫你走还真走啊?”
确定不哄一下了?
姜且踢了一脚空气,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她要是这么说话,苏岳迩早就软声软语地来哄她了。
但是现在想想也正常,毕竟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自己算是哪根葱啊。
姜且的眼眶突然泛起潮意,十年,整整十年了。
苏岳迩第一次来到姜家的时候她才十岁,而苏岳迩已经十八岁了。
记忆闪回她十岁那年蝉鸣聒噪的盛夏,她亲眼看着父母领着清瘦俊秀的少年走进姜家的大门。
而从少年走进姜家的第一天起,父母就告诉她:“岁岁,从今往后岳迩哥哥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你要学会爱他好吗?”
年幼的她仰头看去,少年身量挺拔,站在逆光里,身上只穿了件朴素简单的白色短袖。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短袖被吹得微鼓,而少年更像是会振翅而飞的白蝴蝶。
母亲又柔和地对苏岳迩道:“岳迩,这是你的妹妹岁岁,我们不在的时候还希望你也能爱她、保护她”
少年闻言蹲下来与她平视,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翳。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小丫头的辫子,声音像浸了薄荷的泉水,缓缓流淌进她的心里:“我会保护好岁岁的。”
从那天开始,苏岳迩的肩上似乎就多了一份责任,叫做姜且。
也多了一份羁绊,伴随着当年的承诺在岁月中发酵,渗透浸入他的四肢百骸。
从那天以后,苏岳迩有了爱他顾他的养父母。
有乖巧可爱又喜欢他的妹妹。
苏岳迩觉得日子都变得有盼头了起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姜且十五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
一夜之间,姜且从人人艳羡的姜家大小姐,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虫。
所有人都在对姜氏集团虎视眈眈,姜且更是成为了亲戚们争夺的物品。
因为父母早就立下了遗嘱,姜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给了姜且,而他夫妻俩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是给了苏岳迩。
姜且的大伯想收养姜且,目的再明显不过,为的就是姜且的股份。
只要姜且愿意把她的股份给大伯一家,那么姜氏集团将成为大伯一家的囊中之物。
姜且是年纪小,但她不是傻子。
她自然不肯。
那个时候她唯一相信且能依靠的人就只有苏岳迩。
当时年仅二十三岁的苏岳迩将她护在怀里,一遍遍告诉她:“岁岁,别害怕,别担心,还有我在,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一个人将姜氏集团撑了起来,给了姜且庇护。
三年的时间就让大伯一家,还有那些对姜氏集团虎视眈眈的人都收了心思。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姜且情窦初开。
才发现自己无法控制的那份情感早已超出了兄妹的界限。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借着微醺的勇气,将藏在心底里的感情和盘托出。
蜡烛火光跳跃,映照着两张好看的脸庞。
也映出她眼底的期待和男人渐冷的脸色。
苏岳迩的反应和话语刺得她心脏抽痛:“姜且,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乱说的,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可姜且没有开玩笑,她是真心实意喜欢苏岳迩的。
偏生她是个执拗的性子,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照样变着法子对他好。
甚至不惜放下自己身为姜家大小姐的骄傲,一次次示好表白。
就算换来的是他一次次的拒绝和愈发严厉的责备,姜且也没想过要放弃。
直到昨晚,她终于死心了。
可是一觉醒来就让她知道苏岳迩在外面还有个儿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姜且坐回床上,叹了一口气。
算了,她还是赶紧离开吧,就不要留在这里碍眼了。
她走进浴室,想洗漱一下,结果不经意间看到自己脖颈和胸口处的暧昧痕迹,如遭雷击。
“乖乖,这也太狠了吧。”
吻痕如同红梅落雪,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姜且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指尖悬在那些痕迹上方不敢触碰。
吸血鬼转世啊,给她整成这样。
但这又是谁留下的痕迹,苏岳迩吗?不可能吧。
自己就算是把衣服脱光了往他面前站,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她也洁身自好,不乱来的啊。
简直要命。
还有就是,自己的发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刻意烫得成熟的波浪卷发。
可眼下镜子中的自己却是一头顺长的直发。
而且,自己看起来更加成熟,根本不像是二十岁的模样。
一夜之间可以变化这么多吗?
姜且撑着洗手台,怎么一睁眼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呢?
只不过她暂时顾不上这么多,还是收拾好行李赶紧跑路吧。
她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他们一家三口你侬我侬的。
姜且刚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门,就看到刚才那个小家伙正躲在廊柱后面看着她。
她不禁微微蹙眉,这个孩子那双望向她的乌黑眼瞳里盛满了怯意。
分明是今天第一次见,那眼神却像是被她抛弃过千百回。
看见她手里的行李箱,小家伙的神色明显着急了起来。
他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撇着嘴,眼见着就要哭了。
姜且莫名的心里一酸。
怎么回事,看那小屁孩哭,她还有些舍不得。
但是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她没有时间和小家伙掰扯。
她全当没有看见,拉着行李箱径直往楼下走。
“妈妈!”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且的脊背倏地僵直,慢慢转回身去,见那小家伙正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妈妈......妈妈别走,别不要平安。”可怜见的声音,苦苦哀求,姜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是在叫她吗?
可她一个才刚满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儿子?
她正看着那孩子出神,手上突然一轻,不知道何时出现的男人夺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正满目悲痛地看着她。
“姜且,你就非走不可吗?”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姜且和他视线对上,实在看不明白他现在这副样子是为何。
却又被他眼底的痛色灼得心头一跳,还未回神就被拽着往回走。
男人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你放开我!”姜且被他攥得生疼。
这人怎么回事,就这么不怜香惜玉了吗?
苏岳迩默不作声,将她按在了床上,死死压着她的双手,叫她动弹不得。
“你疯了啊苏岳迩!”
这么失控暴怒的苏岳迩是她没有见过的,她说实话,心底里有点发怵。
却又在看清楚他的模样时怔住。
向来从容到仿佛没有什么情绪的男人此刻眼尾泛红,下颚绷成锋利的线条,似乎是在竭力克制着他即将决堤的情感。
苏岳迩没说话,只有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姜且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
苏岳迩怎么会强吻她呢?
待反应过来,她咬了男人一口,苏岳迩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松口。
铁锈味混合着唾液在两人的口腔之间弥漫。
暧昧旖旎的气息中又带着危险。
姜且的心跳得很快,似乎就要跳出胸膛来。
终于,在她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苏岳迩放开了她。
胸口剧烈起伏,两人都在粗重喘息。
姜且看到男人唇上的那一抹红,是她咬开的伤口,更显得他整个人妖冶魅惑,有着不同于往日里的迷人。
姜且缓和了一些,忍不住骂道:“苏岳迩你个王八蛋,你自己都要和别人结婚了,有了那么大一个儿子,还对我做这种事情,你要不要脸啊!”
苏岳迩眉心蹙了蹙,嗓音低沉,显而易见还染着几分欲色,尚未完全从刚才的吻中完全抽离。
“你在胡说什么?”
她今天这是又要玩哪一出?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爸爸!”
小家伙跑得太急,差点绊倒,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扑上来,紧紧抱住苏岳迩的腿。
他仰起哭得通红的小脸,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且就听到他说:“爸爸,你不要欺负妈妈......不要欺负妈妈。”
童音稚嫩破碎,但是又像是想要拼尽全力保护什么。
姜且脑子里一片混沌。
这一次她才清晰确定,这个孩子是真的在叫她妈妈。
可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叫她妈妈?
为什么看到他哭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而她明明......不认识他啊。
苏岳迩看着哭得可怜的儿子,心里阵阵地疼,整个人也清醒冷静了不少。
他放开了姜且,将儿子抱了起来。
他轻轻擦去小家伙脸上的眼泪,声音依旧有些哑,但语气是极温柔的:“爸爸没有欺负妈妈。”
姜且后知后觉缓缓坐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视线定格在男人怀中的小男孩。
等那孩子情绪平复了一些,不再哭得那么厉害了她才看向苏岳迩。
喉中有千言万语,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踵而来,砸的她有些晕头转向。
她从中挑出自己最无法理解的疑惑问出了口:“苏岳迩,为什么他叫你爸爸,叫我妈妈?”
苏岳迩的眉心皱得更紧了,面色难看,静静地看着她几秒,开了口:“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耍把戏?她能耍什么把戏,她就是搞不明白眼下的状况而已。
“不是,我是真不知道,他是你儿子那正常,但是我今年才二十岁啊,我有这么大个儿子正常吗?”
“姜且。”苏岳迩沉声问她,“你今年多少岁?”
姜且愤恨不满地看着他,眼底烧着灼人的怒意和汹涌的委屈。
“二十岁!我二十岁!苏岳迩,你太过分了,连我几岁你都记不住了是不是?”
苏岳迩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一瞬不瞬盯着姜且的神情,偏又找不出丝毫撒谎的痕迹。
他朝苏清桉抬了抬下巴,问姜且:“他是谁?你还记得吗?”
小家伙眼睫毛上都还挂着泪珠,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她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楼梯边小家伙喊的那句话。
“平安!她叫平安。”
小家伙明显眸子亮了亮。
姜且有点得意,朝他挑了挑眉。
看吧,她知道的。
可苏岳迩显然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继续问道:“大名。”
啊,平安只是小名啊。
这可就难住姜且了,她是想回答出来的,可是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啊。
见她回答不上来,小家伙的眼神明显又黯淡了下去。
“你还记得昨天都发生了什么吗?”
姜且毫不犹豫回答:“当然啊,你带了这个小孩儿的妈回来,还说要和她结婚。”
说着她又感觉难过委屈了,忍不住道:“苏岳迩你真的太混蛋了,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这样子对我。”
苏岳迩神色紧绷着,有些不敢相信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半个小时后。
家庭医生出现在了姜家老宅。
姜且看着鬓边满是白发的赵洵,颇为意外,“赵医生,你怎么几天不见,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啊?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她明明记得上个礼拜赵洵才来家里给她送过退烧药,那个时候赵洵虽说也不年轻了,但是也不至于有这么多白头发啊。
还有那眼角的皱纹,好像更深了点。
赵洵诧异地看向苏岳迩,这怎么感觉太太真的和苏先生说得一样,脑子坏掉了。
但是他没直接说出来,只是给姜且做了几个简单的检查,确实是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赵洵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对苏岳迩道:“苏先生,还是带太太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吧。”
姜且:“?”
“什么意思?我脑子好得很,用不着做检查。”
苏岳迩神情淡漠地扫过姜且一眼,才对赵洵道:“知道了,麻烦您了。”
“不麻烦。”赵洵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姜且和苏岳迩二人。
苏岳迩就这么看着她又不说话,把她看得背后一阵发凉。
“姜且,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他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姜且下意识就是摇头,可转念一想,她没忘记什么啊,前二十年的生活里,她该记的不该记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从小记忆力就好,聪明的很。
可看着面前男人的神情,就好像她真的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我有忘记什么吗?”她试探性地反问苏岳迩。
苏岳迩眉心紧蹙着,只道:“你今年不是二十岁,是二十六岁。”
“不可能,我不可能连我自己几岁都不记得了,我就是二十。”姜且下意识反驳。
苏岳迩没管她,继续道:“刚才那个小男孩是你的儿子,今年四岁了。”
他顿了顿:“我们结婚了。”
“什......什么?”
姜且不敢置信,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天旋地转。
脑瓜子感觉又要开始疼了。
她当妈了?
她还和苏岳迩结婚了?
这不可能。
苏岳迩明明不喜欢她,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苏岳迩看着她一寸寸白下去的脸色,眸色沉了沉。
“不论你信与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你实在不相信,结婚证,平安的出生证明,我都可以提供。”
听着男人公事公办似的,没有太多情绪的话语,姜且感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时候,小家伙又跑了出来,苏岳迩看到他跑过来,语气有些冷:“不是叫你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吗?你跑出来干什么?”
身后紧跟着来的保姆也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小家伙被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他只是想来看看妈妈,他怕等会儿出来妈妈就丢下他不见了。
姜且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如果苏岳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个软乎乎的小可爱就是她的儿子了。
这对现在的她而言,简直就是无痛当妈,白得一大儿子啊。
还有这种好事儿?
小家伙泪汪汪地看着她,直叫姜且一颗心都软了下去,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在胸口荡漾开来。
想了想,她朝苏清桉伸出了手,“哎呦,小可怜,过来姐......”
她下意识想说姐姐,可是苏岳迩说这是她儿子诶。
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就变成了,“妈......妈......抱抱?”
她说起来还有些许别扭,但是小家伙明显神情都变得高兴了起来。
只不过仍犹豫踌躇着不敢上前去。
姜且求助般地抬头看向苏岳迩,“他不喜欢我吗?”
神情略微有些受伤。
还没等苏岳迩说话呢,苏清桉自己就赶忙道:“没有,喜欢妈妈的,平安喜欢妈妈!”
只不过是妈妈一直都不喜欢他而已。
姜且心都要化了,尽量放软了神情,“那来,抱一个。”
苏清桉也不再犹豫,像个小炮弹一样地就冲进了她的怀里。
“妈妈.......”
小家伙在她怀里声音委屈巴巴的。
弄得姜且都有点心疼了。
她轻轻摸着苏清桉的小脑袋,柔声哄着:“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
“妈妈”这两个字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苏清桉觉得这是他记忆里最开心的一天。
妈妈身上香香软软的,和爸爸完全不一样。
他更喜欢妈妈抱他,他希望妈妈能永远这样子,再也不要变回以前的那个妈妈了。
苏岳迩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俩,眼底情绪翻涌,却又在极力克制压抑。
姜且看向他,挑眉,“怎么,你也想抱一下?”
苏岳迩回神,深吸了一口气,默不作声转身离开。
他真的得安排姜且去看看脑子了,八成是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