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还带着夏末的余威,明晃晃地泼在青屿大学恢弘的欧式雕花大门上,烫得空气都在微微扭曲。空气里塞满了喧嚣,行李箱轮子碾过地面的隆隆声、四面八方涌来的陌生方言...

九月的阳光还带着夏末的余威,明晃晃地泼在青屿大学恢弘的欧式雕花大门上,烫得空气都在微微扭曲。空气里塞满了喧嚣,行李箱轮子碾过地面的隆隆声、四面八方涌来的陌生方言、迎新志愿者举着小喇叭此起彼伏的呼喊,还有青春特有的、无所顾忌的笑语喧哗,交织成一片巨大而黏稠的声浪,劈头盖脸地砸向每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林溪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进湍急河流的小鱼,只能死死攥住身前那个巨大笨重的行李箱拉杆——这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箱子,边角磨损得泛白,此刻在周围一片光鲜亮丽的登机箱和名牌拉杆箱中间,笨拙得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她费力地辨认着指示牌上美术系报到处的方向,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洇湿了廉价T恤的领口。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动推搡,一个趔趄,她猛地撞上前面一个突然停下的脊背。那感觉坚硬得像撞上了一堵花岗岩砌成的墙。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溪慌忙道歉,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吞没大半。她下意识地抬头,视线撞进一片冷冽的深潭里。
那是个极高挑的男生,穿着剪裁异常利落的黑色衬衫,衬得皮肤有种拒人千里的冷白。他的鼻梁很高,唇线抿成一道没有弧度的直线,下颌线条绷紧,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色,此刻正微微垂着,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己手上——不,是落在他手里那杯显然刚买不久、杯壁还凝结着细密水珠的奶茶上。
大半杯褐色的液体,正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泼洒在他另一只手上拎着的一双鞋上。那绝不是一双普通的球鞋。流畅炫目的线条设计,大胆撞色的拼接,鞋帮侧面一个林溪只在杂志惊鸿一瞥过的、代表着顶级联名的烫金标志,此刻正被黏腻的奶茶迅速覆盖、污损。阳光照在上面,那昂贵的皮革和织物吸饱了褐色糖浆,狼狈地塌陷下去,显露出一种被粗暴亵渎后的颓丧。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周围鼎沸的人声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林溪只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的声音,血液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奶茶液滴沿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腕滑落,滴在洁净得没有一丝尘埃的白色鞋带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人太多了,被推了一下…” 林溪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她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那个硕大的帆布包里掏东西,“我、我这里有纸巾!我帮你擦!” 她掏出一包皱巴巴、印着卡通小熊的廉价纸巾,颤抖着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就往那昂贵的鞋面上按去。
“别碰。”
两个字,像淬了冰的刀片,清晰、冷硬地砸了过来,瞬间冻结了林溪所有的动作。她捏着纸巾的手指僵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男生终于抬起了眼。那双墨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地扫过她惊慌失措的脸,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极致的、冻入骨髓的漠然。那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开林溪强装镇定的外壳,让她无所遁形。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片狼藉,仿佛被毁掉的不是价值不菲的限量版球鞋,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从裤袋里抽出一条质地精良、没有任何logo的深灰色手帕。那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污秽的极度抗拒。他并没有立刻去擦拭鞋面,而是先用指尖捏着手帕的一角,极其小心地、避开了奶茶流淌的区域,轻轻拂拭着自己手腕上溅到的几滴污渍。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在处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林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捏着那张可怜巴巴的纸巾,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帆布包沉甸甸地挂在臂弯里,里面塞满了画具和简单的行李,勒得她手臂生疼。
终于,他处理完了手腕,才将目光重新落回那惨不忍睹的鞋面上。他用干净的手帕一角,极其克制地、只轻轻点触了一下那湿透的皮革边缘,仿佛在试探污渍的顽固程度。那微微凝滞的动作,泄露出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随即,他像是放弃了徒劳的挽救,抬起眼,视线再次锁定了林溪。
“名字。”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平直得像一条拉紧的线,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林溪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林…林溪。双木林,溪水的溪。” 声音细若蚊呐。
他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薄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在咀嚼这两个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锐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竭力维持的镇定,看到了她廉价背包的磨损、帆布鞋洗得发白的边缘,以及眼底深处竭力掩藏的窘迫和不安。然后,他极其干脆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仿佛她只是这场意外事故里一个需要被记录在案的符号,不值得再多投注半分注意力。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那条沾染了污迹的手帕,毫不犹豫地将其团起,连同那杯只剩个底、还在滴答着残液的奶茶空杯,一起精准地投入了旁边几步远的分类垃圾桶。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剥离了无用累赘般的利落。
没有一句多余的指责,甚至没有一丝愤怒的表情。他转过身,挺拔的黑色背影没有丝毫留恋,径直分开拥挤喧闹的人群,朝着与美术系报到点截然相反的方向——那栋气派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计算机学院大楼走去。人群在他前方自动分开一条缝隙,又在他身后迅速合拢,仿佛他周身自带一个无形的、隔绝喧嚣与尘埃的冰冷力场。
林溪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张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卡通纸巾。阳光依旧炽烈,汗水顺着额角滑下,带来一丝痒意。刚才那短暂而极具压迫感的对峙,抽空了她大半力气,后背一阵阵发冷。她低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巨大的、边角磨损的旧行李箱上,又茫然地看向那个消失在计算机大楼玻璃门后的黑色背影。
周围的热浪和喧嚣重新涌来,包裹住她,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她慢慢弯下腰,去捡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一个橘子——那是妈妈硬塞进她包里的。指尖触碰到微凉粗糙的橘皮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行李箱轮子旁边,静静躺着一张硬质的卡片。
不是她的东西。
她迟疑地捡起来。那是一张崭新的学生卡,照片上的男生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表情是一如既往的疏离冷淡,眼神透过薄薄的塑封膜,依旧带着那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下面清晰地印着他的名字和院系。
江屿。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
202X级。
照片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似乎是手写上去的编号:#007。
林溪捏着这张意外得来的学生卡,指尖冰凉。奶茶甜腻的气息似乎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混合着夏日尘土的味道。那个名字,带着他离去时留下的冰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计算机学院大楼那冰冷的玻璃幕墙,阳光在上面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 这糟糕透顶的初遇,仅仅只是个开始?
计算机学院大楼那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的光斑,还在林溪眼底残留着刺目的灼烧感。她几乎是逃也似的,拖着那个沉重的旧行李箱,一头扎进了美术系报到处的人潮里。流程繁杂,表格纷飞,周围是兴奋的交谈和对崭新大学生活的憧憬,这些声音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撞击着她的耳膜。指尖残留着学生卡塑封的冰凉触感,还有那个名字带来的沉甸甸的分量——江屿。
“同学?林溪同学?”负责登记的学姐提高音量叫了第三遍,才把林溪从恍惚中拽了回来。
“啊!在!”她连忙应声,脸颊发烫,手忙脚乱地翻找录取通知书。
学姐接过材料,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和那个巨大的旧行李箱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职业化的亲切笑容:“手续都好了,你的宿舍在梅园3栋401。钥匙拿好,那边有迎新志愿者,找不到可以问他们。”
“谢谢学姐。”林溪接过钥匙和宿舍条,低声道谢,像卸下千斤重担般松了口气。她几乎是本能地将那张硬质的学生卡,更深地塞进了帆布包最内侧、那个装着妈妈硬塞的橘子的隔层里,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掉那个名字带来的压迫感。
梅园宿舍区远离主干道,绿树成荫,带着一丝闹中取静的意味。找到3栋401,林溪深吸一口气,转动钥匙推开了门。
一股混合着崭新家具木料、某种昂贵香水以及…薯片味道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此刻已经有两个铺位明显有了主人。
靠窗右侧的桌子旁,一个染着栗棕色卷发、妆容精致的女孩正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贴假睫毛。桌上简直像个小型的化妆品博览会:La Mer面霜、SK-II神仙水、YSL口红…琳琅满目,在日光灯下折射着金钱的光泽。然而,在这片奢华之中,一瓶开了盖的芦荟胶大喇喇地挤在一堆贵妇霜旁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哈喽!新室友?”女孩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眼睛一亮,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假睫毛随着她的动作扑扇着,像两把小扇子。她穿着当季潮牌的T恤短裤,指甲是精心做过的糖果色。“我叫夏小满,夏天的夏,小满节气的小满!本地人,以后多多关照呀!”她声音清脆,带着一股自来熟的活力,目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林溪和她那个硕大的箱子。
“你好,我林林溪。”林溪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将行李箱拖到自己靠门边的空位旁。另一个靠窗左侧的床位空着,但桌上已经整齐地摆放着几本精装画册和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马克笔,主人似乎不在。
“林溪?名字真好听!一看就是搞艺术的!”夏小满放下睫毛夹,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跶过来,顺手从自己桌上抓了一大袋进口薯片,“吃薯片不?新开的芝士味,超赞!”她热情地把袋子往林溪面前递。
浓郁的芝士粉味道冲入鼻腔,林溪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胃里因刚才的紧张和一路奔波有些翻腾。“谢谢,不用了…我不太饿。”她婉拒着,目光落在夏小满那光鲜亮丽的桌面上,又飞快地移开,落回自己空空如也的位置。一种无形的隔阂感悄然滋生。
“哎呀,客气啥!”夏小满没在意,自己咔嚓咔嚓嚼着薯片,好奇地探头看林溪打开行李箱,“嚯,你这箱子真能装!带了多少宝贝来呀?”
林溪的行李箱像一个被撑到极限的百宝囊。她小心翼翼地先捧出一个用旧毛巾仔细包裹的方形物体,拆开,是一套颜料盒。盒盖边角磨损得厉害,露出底下的铁皮,上面贴的标签纸已经泛黄卷边,用透明胶带反复粘贴固定着,上面手写的“丙烯颜料 24色”字迹也有些模糊。接着是几支笔杆被磨得光滑的木炭笔,一个边角磕瘪了的洗笔筒,最后,是一个厚厚的、用牛皮纸包着四角的速写本。她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将它们安置在桌面上唯一还算平整的地方。
夏小满咬着薯片,看着那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明显带着岁月痕迹的画具,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又被更纯粹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取代。“哇,这都是你的武器啊?以后画作业就靠你罩着我啦!”她笑嘻嘻地说,语气里并没有轻视,反而带着点真诚的佩服。
林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接话。她继续整理着衣物,都是些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的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帆布包放在桌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里面那张学生卡拿出来。
“哎,对了!”夏小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在自己那堆奢华的化妆品里一阵翻找,然后举起一支全新的、包装都没拆的YSL口红,“这个色号我买重了,送给你吧!开学新气象,涂个红运当头!”她不由分说地把口红塞到林溪手里。
那支金属管的口红沉甸甸的,带着精致的冰凉感。林溪像被烫到一样,连忙推拒:“不不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哎呀,拿着嘛!都是室友了,客气啥!”夏小满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又坐回自己镜子前,拿起一瓶芦荟胶开始涂脖子,“你看我,神仙水配芦荟胶,这叫混搭风,实用主义懂不懂?再贵的东西用着舒服才是王道!”
林溪握着那支无处安放的口红,看着夏小满一边往脖子上糊着几十块的芦荟胶,一边对着镜子里价值上千的面霜瓶子挤眉弄眼,心里那点隔阂感奇异地消融了些许。这个富家女,似乎…有点不一样?她最终还是把那支口红轻轻放在了桌角,一个暂时不会碍事的地方。
夜色渐深。另一个室友回来了,是个气质清冷、话不多的女孩,叫苏晴,淡淡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安静地看书。夏小满也终于折腾完她的护肤大业,爬上床刷手机去了。宿舍里只剩下翻书页的沙沙声和夏小满偶尔发出的、被手机内容逗乐的憋笑声。
林溪坐在自己书桌前,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她小心翼翼地从帆布包最内侧的隔层里,取出了那个橘子和…那张硬质的学生卡。橘子散发着清新的果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她把橘子放在一边,目光落在学生卡上。
照片里的江屿,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光线似乎偏爱他,将他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勾勒得更加清晰锐利。墨色的眸子透过塑封膜,平静地、毫无波澜地看着她。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202X级。 还有那个手写的、小小的 #007。这编号是什么意思?某种特权身份的象征?还是单纯的个人标记?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卡片冰冷的表面,奶茶泼洒时的黏腻触感和那句冰冷的“别碰”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叹了口气。这张卡,像个烫手山芋。直接送回去?想到要再次面对那张冷脸和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林溪就头皮发麻。交给失物招领处?似乎是最稳妥的办法。
她拿起那个牛皮纸包着四角的速写本。这是她用了三年的本子,承载了无数练习和灵感。她翻开扉页,一行用碳笔认真写下的字迹映入眼帘:
愿画笔永不蒙尘。
字迹下方,靠近书脊的装订线缝隙里,用极细的铅笔,小心翼翼地写着另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
目标:用第一笔稿费给妈妈买件新冬衣。加油!
这行小小的、隐秘的心愿,是她独自背负的动力。她轻轻摩挲着那行小字,眼神变得柔软而坚定。然后,她将速写本摊开在新桌面上,准备开始她大学的第一张练习——画窗外那棵在夜风中摇曳的香樟树轮廓。
就在这时,她发现速写本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让页面微微鼓起。她疑惑地翻到那一页。
一张硬质的卡片滑落出来,掉在桌面上。
林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是江屿的学生卡!她明明记得把它和橘子一起放在桌角了!什么时候夹进速写本里的?
她慌忙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卡片冰凉的边缘——
“哇靠!”上铺的夏小满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吓得林溪手一抖,卡片“啪嗒”一声又掉回桌面。
夏小满像颗炮弹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半个身子探出床栏,手里挥舞着她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快看校园论坛置顶热帖!劲爆大新闻!我们这一届的顶级男神!计算机学院那个传说中的江屿!他的全球限量联名球鞋!开学第一天!被人!用奶茶!泼了!有图有真相啊姐妹们!高清***!那鞋…我的妈呀…简直惨案现场!”
她的声音又高又亮,充满了发现惊天八卦的亢奋,瞬间打破了宿舍的宁静。苏晴也从书本里抬起头,微微蹙眉。
林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她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论坛?照片?高清***?
夏小满还在激动地念着帖子标题:“《惊!青大高岭之花江屿惨遭奶茶‘洗礼’,肇事者疑似美术系新生!》…下面评论都疯了…都在人肉那个新生是谁…”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林溪骤然失色的脸,又顺着林溪僵直的视线,落到了桌面上那张静静躺着的、照片主人正是论坛风暴中心的——**学生卡**上。
夏小满的声音戛然而止。宿舍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着她骤然瞪大的、写满难以置信的眼睛。
她看看那张印着江屿冷峻照片、名字清晰无比的卡片。
又看看林溪惨白如纸、写满惊慌和“完蛋了”的脸。
最后,目光缓缓移向林溪脚边那个巨大、边角磨损的旧行李箱。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令人窒息的张力。
夏小满慢慢、慢慢地抬起手,食指颤抖地指向桌面,声音因为过度震惊而变了调,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拔高的尖锐:
“林溪…你…你桌上这张…该不会就是…江、江、江屿的…学生卡?!”
夏小满那句拔高的、变了调的质问,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401宿舍里凝滞的空气。苏晴探寻的目光,夏小满瞪圆的眼睛里燃烧的八卦之火,都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林溪惨白的脸上,也打在她面前那张无声控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