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面,光线明亮,直晃晃的打在裴淮聿的脸上,他的脸,平静的像是雕塑,指尖捏着的烟,猩红的烟头烧到了手指,他仿佛没有感觉一样。裴淮聿隐约嗅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那...

包厢里面,光线明亮,直晃晃的打在裴淮聿的脸上,他的脸,平静的像是雕塑,指尖捏着的烟,猩红的烟头烧到了手指,他仿佛没有感觉一样。
裴淮聿隐约嗅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的。
但是神经仿佛被麻痹了一样,他猛地站起身,弯腰捡起掉落在地面上的西装。
面容依旧淡漠,但是眼底一片暗色翻滚。
“医院临时有事,我先走了。”
男人走得很快。
脚下生风。
似乎一步不想在这里多待。
卢鹏宇追上去,发现男人很快就不见了。
只好折回包厢。
这个时候,包厢里面一直沉默的一个女同学犹豫了一下开口,声音很轻,但是却瞬间让包厢里面陷入沉静。“你们难道没有听过一个传闻吗?”
“什么传闻啊。”
“程青渺跟裴淮聿都是S大的,在大学里面在一起谈了三年地下恋。”
这话,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齐玥声音尖锐起来,“莫娜你开什么玩笑啊,程青渺??那个丑胖子?裴淮聿怎么会饥不择食呢,你是不是说梦话了啊。”
“是啊莫娜,你是不是记忆错乱了啊...要是程青渺都能追到裴淮聿...那我现在都能是裴家少奶奶了。”
有个男生下意识的反驳了句,“也不能这么说啊,程青渺是胖,但是也不丑吧,皮肤很白说话声音也柔柔的。”
莫娜点头,她最初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真的,因为我姐就是S大的,,这件八卦在整个S大都算出名,一个胖姑娘跟高岭之花的校草谈了三年地下恋,不信你就去问裴淮聿。”
但是众人谁敢去问裴淮聿啊。
只是觉得这件事儿太离谱了,但是见莫娜言之凿凿,也都信了。
“不过,程青渺现在真的死了吗?”
齐玥心里憋气,“估计是吧,刚刚方栩不都说了吗,亲眼看到肚子里面长了个肿瘤。”
“应该不在了吧,要不然这么多年了,怎么都没人能联系上她。”
众人觉得也对,大数据网络时代,程青渺应该是不在了。
-
裴淮聿走到拐角,转弯的时候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他走得急。
对方声音纤细,喊了一声“哎呀”。
身体不住的踉跄了几步。
倪雾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胡乱的抓了一下,等她稳住身形反应过来站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男人的衬衫。
“对,对不起。”
倪雾下意识的道歉,抬头看着对方的时候,看着这张熟悉俊美的脸,唇色猛地白了一下。
她没想到,竟然又见到他了。
世界这么小吗?
裴淮聿说了一声‘抱歉’,无心顾及她,大步离开,他现在脑子很乱,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空气中,淡淡冷冽的香气散尽了。
倪雾还是站在原地。
她不过是出来上个洗手间,没想到竟然又撞见了曾经最熟悉的人。
垂眸的时候看向地面。
散落了一枚男士袖扣,做工精致。
倪雾捡起来,下意识的转身朝着裴淮聿离开的方向追过去,走了几步,猛地顿住。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相见不相识,才是最好的关系。
-
倪雾回到家,洗完澡,她躺在床上,看着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袖口。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陷入了沉思。
他的习惯,喜好,好像并没有改变。
以前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这个品牌。
小众,低调,质感十足。
一道手机铃声打断了倪雾的回忆。
看着来电显示,倪雾连忙接听了。
“喂,外婆。”
“青渺,你怎么又给我汇钱了,我用不了,我在家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听着外婆责怪又关切的声音,倪雾笑了笑,“那你帮我存着。”
聊了几句。
倪雾最近工作忙,其实她原本打算带着岁岁在开学之前回老家一趟,但是工作腾不开身,她想着等她工作稳定一点,把外婆接回来住几天也好。
倪雾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外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青渺啊,你舅舅他虽然...但是到底也是你的舅舅,他前段时间回家,还问起你。”
外婆的声音欲言又止。
其实倪雾并不想让外婆操心这些。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妈转身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即使外公去世的时候,妈妈也没有回来。
那年倪雾不过才两岁,对妈妈的记忆很少。
对爸爸的记忆,只是知道他是一个赌鬼,输了钱,就躲起来,赢了钱的时候,会给她买点好吃的,躲起来的时候,就把她丢到外公外婆家。
她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
“外婆,我知道。”她温和的说。
但是这是倪雾安慰外婆的话,她并不想提起舅舅舅妈这两个人,也不准备跟他们联系。
即使共同生活在一个城市。
挂了电话。
倪雾把袖口放在了一个密封的包装袋内,妥善的放好。
这周带着女儿去医院定期复查的时候,也避开了裴淮聿的号,裴淮聿每周二坐诊,倪雾就周一或者周三去。
不是没有再撞见过。
医院这种人员密集的地方。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匆忙跟疾病的哀愁疲倦,倪雾戴着口罩牵着女儿的手,走入电梯,电梯内人满。
进进出出。
有护士喊了一句,“裴医生。”
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
倪雾握紧了女儿的手,只觉得裴淮聿,就站在她身后,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吸起伏的声音。
然后到了三楼,人群走出,他们朝着相同的诊区走,倪雾在06诊室外排队,看着裴淮聿走入了08诊室。
“妈妈,你的手心里面都是汗。”
岁岁忽然抬起头,摇晃了一下她的手。
倪雾淡淡的垂敛眼眸,松开手,她也看到,自己的掌心都是莹莹的汗水。
每一次跟裴淮聿重逢,她都会不由得紧张。
即使倪雾知道。
裴淮聿不会认出自己。
跟裴淮聿再次重逢是一场脱离她自控的意外。
倪雾心中难免不泛起波澜。
她把他在晚风哩遗落的那枚袖扣,放在了导医台。
-
晚上的时候她去了一趟侧卧看了女儿,岁岁睡得正熟,抱着怀里的兔子公仔。
岁岁跟裴淮聿长得很像。
眉眼,鼻梁。
倪雾又去了一趟洗手间,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
清瘦,皮肤泛白,长发垂肩,瞳仁莹莹,唇瓣带着浅浅樱粉,没有人能把现在的她跟七年前那个胖子联想起。
在松城这个常住人口过千万人的一线城市,匆匆相遇,不过就是一秒路人。
-
晚上裴淮聿回到裴家。
吃饭的时候,裴老先生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边的裴夫人瞪了老先生一眼,然后看向自己这个小儿子。
她跟裴老先生结婚后第一年,挚友因为一场空难遇难。
留下一个12岁的儿子宋云贤。
裴家就收养了,后来改了名,叫裴云贤。
裴老太太一直到33岁的时候才怀孕,生下了女儿裴婧书。
裴氏集团也交给了裴云贤跟女儿裴婧书管理。
45岁的时候,才很不容易得生下了两个双胞胎儿子,裴延跟裴淮聿,可惜20年前一场轰动松城的绑架案....
裴家两位少爷被绑架,但是其中一个,被撕了票。
小儿子裴淮聿,保住了一条命。
想到逝去的儿子,老太太有些红眼眶。
但是一想到今晚上的家宴,大家都乐呵呵的,她只有偷偷的擦了一下眼睛,把注意力落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这个小儿子也争气,从小到大都没让两人操心,唯独感情方面,空白的吓人。
裴老夫人好几次怀疑自己这个小儿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隐疾,很是操心。
裴老夫人今年都70多岁了,平时就是一个乐呵呵的老太太,但是此刻,也虎着脸,“淮聿,这周三跟蔺家千金见面,你怎么没去啊。”
裴淮聿,“嗯。”
“你嗯是什么意思啊。”裴老夫人揉着眉心,“那蔺家小姐蔺诗宣我见过,很漂亮,小时候还经常来我们家玩,蔺老先生跟你外公还是战友,你见见面了解一下,就算是不喜欢,那也要先了解一下...你都快30岁了。”
裴淮聿皱了下眉,“既然如此,您安排就好。”
倪雾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裴淮聿。
这天她带着六岁的女儿去医院就诊。
女儿有先天性心脏方面的问题,一直定期复查。
只是在她推开诊室门的那一刻,整个人愣在了这里。
男人坐在这里,对着电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白大褂似雪,气质清冷,面如冠玉,整个人带着矜贵冷隽的感觉。
倪雾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女儿岁岁有心脏方面的问题,一直定期复查,今天她挂的是专家董主任的号,结果董主任出会诊了,她就按照护士的建议改了号。
护士说,这位裴医生,是归国博士,董主任的得意门生,在心外8号诊室。
此刻,倪雾僵硬的站在门口,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握着门把手,匆忙低头戴上口罩。
一瞬间,她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带着女儿离开。
七年了。
他什么时候回国了吗?
倪雾的生活平静如常,她从未想过会再次的见到裴淮聿。
此刻,仿佛浑身都被打碎一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身体的本能让她握住了女儿的手。掌心带着濡湿的汗意,背脊却因为紧张轻颤。
这时,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清晰的传来。
“进——”
裴淮聿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透过镜片,眼底带着淡淡疏离。
对视的那一秒,倪雾呼吸紊乱。
28岁的他跟21岁穿着白衬衣的少年重合又抽离,曾经S大的高岭之花,却跟一个一百六七十斤的胖妹谈了一段地下恋。
她平静的跟裴淮聿对视,紧紧的咬着后槽牙,连握着女儿手要离开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裴淮聿瞳仁漆黑沉静,手指轻扣桌面。
“倪安是吧,病历我看一下。”
倪雾恢复了如常,面色依旧苍白,她伸手摸了一下脸,摸到了口罩,仿佛成了让她恢复理智。
恢复短暂的假性平静。
他没有认出自己。
因为她现在叫倪雾,早就不是七年前的程青渺。
也不是曾经的胖妹,现在的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只有百来斤出头。
女儿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让他听诊。
靠得近了,倪雾看着他,淡淡冷冽的气息,在胸腔蔓延,让她又熟悉又陌生,只能下意识的按住了女儿纤细的肩膀。
余光,不由得落在男人的脸上。
他戴着眼镜,无边框,斯文清隽,白大褂里面是白色的衬衣,但是衬衣的质感极佳,给女儿听诊的时候很认真,偶尔蹙了下眉,然后对她说,“日常多留意,尽可能这两三年准备手术,费用你应该了解过。”
裴淮聿看了一眼面前女人手臂上挽着的包,黑色的牛皮包,提手处磨损起皮,脚下一双白色帆布鞋,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她穿着打扮很普通,一笔高昂的手术费,似乎很难拿出。
这样的事情,在医院里面,很常见。
但是今天,裴淮聿却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
瘦,高挑,皮肤很白,戴着口罩扎着一个低马尾,乍一看很年轻,但是女儿都六岁了。
脖颈修长,几缕黑发温柔垂落颈间,看上去淡淡柔柔。
女人垂着眸,没跟他对视。
站在女孩身后像是一个雕塑,也像是一个守护者。
一个大口罩几乎盖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双轻垂的眼眸。
对方从进来就没说几句话,裴淮聿微微皱眉,以为对方是挂了董老师的号,觉得自己太年轻不满意,于是说,“如果对我的诊断有意见,我可以把你的号转到儿科,现在儿科的徐主任应该还在,你可以带着你女儿去听听徐主任的意见。”
女人沉默的点了下头,刘海遮住了眉眼。
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
然后收拾着摊在桌面上的病历,带着女孩走了。
裴淮聿看着对方的背影,眉心折痕不由得重了一下,等到倪雾走了,他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工作。
连着看了两个病人。
裴淮聿短暂的休息了几分钟,煮了一壶水,接了一通高中班长卢展鹏的电话。
“这个月20号,三班聚会,咱们班群里只要在松城的都确认要来了,前几年你在国外,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不能不来。”
“嗯。”裴淮聿说,“我到时候看看时间,排班表还没下来。”
“大忙人啊,我们组织了这么多次同学聚会,就你跟程青渺两人次次缺席。”提起程青渺,那端的班长说个不停,“那个程青渺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胖妹,大学毕业之后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还记得她吗?”
“喂,喂,裴淮聿你在听吗?”
“咿,怎么不说话啊。”
“信号不好吗?我怎么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桌面上的热水壶沸腾发出嗡鸣,滚烫的热水溢出来,桌面上几张纸被打湿。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身形未动,一直保持着接通电话的姿势,他英俊的面容沉静,镜片之下的眼底却波澜凌乱。
诊室的门是开着的。
经过的护士慌忙走进来,“哎呀水都洒了,裴医生你没事吧。”
裴淮聿回过神。
他站起身,却没回护士的话,而是几步走到了窗边,拿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有些发紧。
“她一直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吗?”
男人的语调平静,只是一双眼眸深了起来。
“谁呀,你那边是不是信号不好。”班长又喂了一声,“程青渺啊,没呢,联系不上人。”
班长又说了什么,裴淮聿却无心再听。
年轻的女护士红着脸帮他整理好说面,想攀谈两句,却发现对方神情怔忪,似乎在想什么,无心交流,女护士也只好离开。
裴淮聿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一样。
上午还有三个号,他不在状态,努力的调整了一下,终于结束一上午的工作。
他拉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蓝色的丝绒长盒,打开是一枚黑色钢笔。
前几天摔了一次,用了六七年的钢笔了,使用的痕迹很明显,黑色的笔身,都掉了漆。
摔了一下后漏墨严重,刚刚修好,他没在用,妥善的放在抽屉里面。
裴淮聿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格外疲倦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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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雾带着女儿坐着公交。
她的大脑思绪纷飞,不由得回想起七年前那次聚会。
那是裴淮聿的生日。
那个时候的倪雾也是这样,满心喜悦的来到包厢门口。
里面的嬉闹刺耳。
“卧槽,四哥脖子上是什么!吻痕啊!四哥你不会跟那个胖妹睡了吧!”
“不是吧四哥,那个胖妹真是你女朋友啊?”
“说什么呢,这关了灯都一样哈哈哈哈。”
“四哥你认真的吗?我刷到论坛这个八卦都惊呆了,你真的跟那个胖妹谈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胖妹不择手段,用初嫣的事儿威胁四哥,要不然四哥怎么会跟一头肥猪恋爱啊。”
接着,是裴淮聿的声音。
那年的程青渺这辈子都不会忘掉。
或许是男人的音色太有质感太独特好听,以至于包厢里面唱歌的声音,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声音,都没有压住。
“嗯,玩玩罢了,我下个月就出国了。”
她站在包厢外,红了眼睛,心脏疼的要窒息。
裴淮聿出生于顶级豪门世家,家境显赫,倪雾也从未奢求过,可以跟他有什么后续,她也一直知道,他会出国,今天是裴淮聿21岁的生日,倪雾也准备给他庆生之后就结束这一段关系。
那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在冷言冷语中化作了飞灰。
她送给他的礼物,一枚黑色钢笔。
她花了两千块,她兼职两个月攒的。
被他的朋友们戏称,“哪里来的廉价品,不会是那个胖妹送的吧,这种钢笔你也用。”
“四哥什么时候会用这种垃圾牌子,掉价。”
“妈妈——”
忽然,女儿抓住了她的手,摇晃了一下。
倪雾从窒息的回忆中回过神,她抱住了女儿。
看着这张跟裴淮聿有几分相似的脸,随着女儿慢慢的长大,眉眼越发的跟裴淮聿有几分相似了。
“妈妈,今天给我看病的那个医生叔叔,是爸爸吗?”
她走到了客厅,岁岁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她将女儿抱到房间,拍了拍背脊,把粉色的兔子玩偶放在她怀里。
帮着女儿收拾了书包,看着手抄报上奶黄色的小狗。
倪雾叹息了一声。
决定明天去宠物市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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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聿将手机丢在床头柜上,灰色的毛巾挂在脖子上,他胡乱的擦了一下头发。
裴婧书站在旁边,连着问了很多,“是个女病人吗?我听声音很年轻,听声音就很漂亮,单身吗?你说话温柔点,这小胖丁是她的狗吗?”
“裴婧书,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裴淮聿沉下嗓音,眼皮微搭,喊着她的名字。
“哎呀,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
男人淡淡勾了下薄唇,把毛巾丢在沙发上,黑色的短发微微蓬松,半垂额前。“你的眼睛是X光吗?隔着手机听个声音就知道对方的长相?你在裴氏有点屈才了,不如去特殊中心机构吧,毕竟有这种超能力。”
“挺漂亮的吧。”裴婧书瞬间来了兴致。
“难看。”他随意吐出两个字,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浏览病历,眼皮都没有再抬一下,直接说。
“关门。”
“那肯定是长得挺漂亮的。”裴婧书太了解这个弟弟的脾气秉性了,这个时候说的话要反着来,几步走到裴淮聿身边坐下,刨根问底,“倪雾啊,挺好听的名字,有照片吗?给姐姐看看。”
“裴婧书,你什么时候跟妈一样,这么啰嗦。”
裴淮聿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点了一下,“她女儿都这么高了,有先心病,挂过我的号。”
“结婚了啊?”
裴婧书女士愣住了,“真的是病人啊,我还以为...”
看着自己弟弟冷冷淡淡的样子,裴婧书受于裴争远跟于绣惠女士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问,“蔺家那位千金你去见个面。”
“见了。”裴淮聿将手机递给她,“微信也加了,聊了,跟妈说一声,这任务完成了。”
裴婧书看自己弟弟这副寡淡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打开裴淮聿的手机看了一眼他跟蔺诗宣的聊天记录,果然一眼黑。
蔺诗宣:淮聿哥你今天忙吗?我有两张音乐节的门票...
裴:忙
蔺诗宣:淮聿哥,我有个朋友有心脏方面的问题,可以咨询你一下吗?
裴:挂号
蔺诗宣:淮聿哥,我听说你这周六休息,我们去看电影吧。
裴:值班
裴婧书看着这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看着自己弟弟惜字如金的疏离,只觉得头疼。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蔺家千金不满意?那其他家的呢,姚老院长的女儿,丹青世家董家那位小姐怎么样?”
裴婧离也是被自己这个弟弟敷衍疏离的态度弄得有些头疼,但是她也没想到,裴淮聿竟然真的给出了一个标准。
“胸大,腰细,腿长,皮肤白。哦对了,我不喜欢太瘦的,也不喜欢长得太艳的,也不能太矮了,最好168左右。”
裴婧书犹豫了一下,脑子里面忽然勾勒出一个轮廓。
她看着裴淮聿的方向。
犹豫之后吐出了三个字,“程青渺?”
下一秒,男人漆黑深沉的视线席卷了她,裴淮聿没再回答,只是合上电脑吐出两个字,“关门。”
下达了逐客令。
裴婧书虽然比这个弟弟年长六岁,在裴氏担任执行总裁多年,但是对于这个弟弟,她有时候也招架不了。裴淮聿的脾气是最像裴老先生的,要不是选择学医,不想伤了跟大哥的兄弟感情,裴氏的第一把交椅就是他的。
有足够强大的气场,足够厉害的手段。
天生的上位者。
走出房间,在门口等待多时的裴老太拉住她的手询问,裴婧书说了几句,老太太无奈,“这是找女朋友呢还是找模特呢,这身高还有零有整的....”
裴老太吩咐女儿,“这择偶标准先别跟你爸爸说,要不然你爸爸那个老古板思想啊又要说老四审美庸俗。”
“妈,你还记不记得...淮聿他大学的时候,谈了个女朋友...”
“记得啊,当初还因为她,老四把初嫣丫头都送出国了...”于绣惠哪里能不记得这个,当初那事儿闹得,但是确实是初嫣丫头的错。
于绣惠都要忘记了,这把这个姑娘找回来也行啊,要是对方也没有结婚,说不定还能再续一下。
裴婧书哪里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
她提了一嘴,淮聿的脸色一瞬间就沉下来。
当下想泼冷水,见老太太神情奕奕,也就忍了下。
不过她也记得,七年前,自己这个弟弟刚刚出国没多久,对方就分手了,寄了一个大快递包裹来。
等到过年的时候裴淮聿回来,打开包裹。
人家姑娘,把恋爱三年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他,分的干干净净,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一瓶矿泉水的钱,都跟他算的清清楚楚。
那还是裴婧书第一次见自己弟弟脸黑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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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
倪雾参加了松城服装布料展览,积累了一些素材。
几个同事偷偷的咬耳朵。
孟琳拉着她的手,“听说了吗?蔺总监谈恋爱了,家里联姻,男方家境很牛掰,在松城数一数二的。”
松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倪雾虽然平时很少了解这些世家八卦,但是豪门显贵,不由得想起裴家。
蔺诗宣她在工作中的某些行为,倪雾并不喜欢。
但是她也不想评价她的私人感情。
“豪门霸总能不能看上我朋友,我就能吃软饭了。”说着孟琳摇晃了一下倪雾的手臂,“宝,你加加油,用美貌去钓一下。”
倪雾笑了笑,“我女儿都六岁了。”
而且,倪雾并不觉得自己漂亮。
尽管瘦下来之后,身边工作的同事的夸赞,生活中某些路人投来欣赏的目光,倪雾也并不觉得自己好看。
或许是因为以前胖的时候遭受过太多的歧视。
自卑,不自信,仿佛刻在了血液中。
“有孩子怎么了,当今社会,美貌才是稀缺资源。”孟琳挑起她的下巴。“我要是男人啊,我就喜欢你这种柔美动人的极致淡颜。”顺便在倪雾的腰上摸了一下,“真细啊,你平时到底怎么练的啊。”
倪雾拍一下她的手,只当她的打趣。
“好了,拍照记录吧,今天这些布料,明天还要开会研究。”
手机震动了一下。
倪雾正在拿着相机拍照,今天服装展可谓是人山人海,等到她忙完了,跟孟琳找了个面馆吃晚饭。
才看到手机上下午来了一则来电记录。
看着这个号码。
倪雾无心吃面了。
裴淮聿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