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八年,苏州城,梅雨季。冷雨夜,大帅府。段承烨段大帅一身戎装,身材魁梧,此刻脸上的笑容却分外扭曲,滚烫的烟头直接按在柳诗意的锁骨处熄灭。“啊——”柳诗意惨叫着...

民国八年,苏州城,梅雨季。
冷雨夜,大帅府。
段承烨段大帅一身戎装,身材魁梧,此刻脸上的笑容却分外扭曲,滚烫的烟头直接按在柳诗意的锁骨处熄灭。
“啊——”
柳诗意惨叫着挣扎,三指粗的铁链勒进她的手腕,血肉模糊。
她发间的兰花头簪散了,湿头发黏在汗津津的脸上,却依旧藏不住绝色的容颜。
“跑了三年,原来就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
段承烨粗粝的拇指和中指用力地挑起她下巴,“老子花了三根金条把你从戏班子赎出来做四姨太,新婚夜就跟野男人跑?你这身子老子还没尝过味儿,就被沈修文那个穷酸小子白睡了三年!”
柳诗意咬破了舌头,啐了他满脸血水:
“段承烨,你不得好死!”
段承烨反手一记耳光扇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猩红的手印,他抽出腰间的皮鞭,扬起抽打在她胸口。
皮开肉绽,剧痛让柳诗意眼前发黑。
他一把扯开她的衣襟,大片雪白肌肤和红色肚兜露出来。
“沈修文是不是把你搞舒服了,你当年才会跟他跑?今天老子让你这个臭婊子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铁链锁死她的手脚,无论挣扎也无法反抗。
段承烨喘着粗气压上来,腥臭的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柳诗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屈辱的泪水混着血水流进嘴角。
充满兽欲的吻从她的脸上,颈脖和锁骨处胡乱落下。
她看着段承烨扭曲的面孔,想起三年前那个月光如水的新婚夜,她的青梅竹马,失踪多年的沈修文犹如天神般降临,带着她翻出了大帅府高墙,在东山镇过了三年相爱相依的日子,还生了一个瓷娃娃般的女儿。
就在段承烨扯开她最后一缕衣衫的瞬间,柳诗意用尽全身力气,咬破了段承烨的耳朵,嘶哑地笑出声:
“修文一定会杀了你!”
柳诗意的笑像淬了毒的利刃,耳部的疼痛彻底激怒了段承烨。
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撞在了墙上,解开腰间的裤带扑了上来。
柳诗意闭眼承受着一切,她在等死,她在窒息般的恐惧中突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越来越清晰,竟与院外传来的枪声重合。
“砰!”
院外突然枪响,木门被炸得四分五裂,气浪掀翻了屋里的桌椅。
沈修文冲了进来,俊朗刚毅,白色衬衣下左肩伤口还在渗着鲜血,他此刻犹如愤怒的杀神
抬手两枪,“砰砰” 两声,两个追来的卫兵眉心开花。
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他却视而不见,枪口直接顶住段承烨后脑勺:
“放开她!”
段承烨来不及提上裤子。
刚想反抗,沈修文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一声脆响,段承烨疼得跪在了柳诗意面前。
“就你一个人?” 段承烨梗着脖子冷笑,“你以为你们能跑得出大帅府?”
沈修文枪管狠狠砸在他后颈,“老子一个人,也能送你下地狱!”
他另一只手甩出匕首,刀光一闪,割断了柳诗意手腕的铁链。
柳诗意脚踝的铁链还没解开,身体一软,向沈修文倒去。
他眼疾手快扶住她,匕首继续割向脚踝的铁链。
柳诗意刚裹上衣衫,段承烨突然从靴筒抽出三棱军刺,猛地刺向沈修文喉咙。
沈修文侧身闪躲,军刺擦着耳垂,削断一缕头发。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扳机一扣。
“噗!”
子弹穿透段承烨太阳穴,颅骨炸裂。脑浆混着血喷溅在墙上。
段承烨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直挺挺地栽倒一边,咚地砸在青砖地上。
梆子声密密麻麻响起来,几十个卫兵举着刺刀和长枪围了上来。
沈修文抱起柳诗意撞开后窗,碎玻璃划破两人的皮肤也浑然不知疼。
刚落地,子弹就像雨点一样扫射过来,墙上瞬间多出密密麻麻的弹孔。
他从腰间掏出两颗手榴弹,拉弦扔了出去。
“轰隆!”
爆炸声震耳欲聋,气浪掀翻了好几个卫兵。
卫兵们穷追不舍,子弹很快打光了。
沈修文拔出匕首,刀锋和刺刀碰撞,火星四溅。
沈修文匕首捅进一个卫兵的肚子,又割破另一个卫兵的咽喉。
热乎乎的血溅了他一胳膊。
可追兵越来越多,柳诗意知道沈修文带着自己跑不掉了。
她看着自己破烂衣衫下暴露的肌肤,又看看浑身是血的沈修文。
她突然夺过他手中的匕首。
“诗意!”沈修文大喊着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柳诗意哭着,眼中是极致的屈辱和爱意。
“我脏了......忘了我.......” 柳诗意哭着把匕首刺进心口,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淌,滴在沈修文手背上。“别管我,你快走!要照顾好兰儿......”
“不!我们一起走!”
沈修文红了眼,他抢到了一个卫兵的长枪,挥刀砍翻了周围的卫兵,抱着柳诗意从当年带她走的后墙翻离了大帅府,向城郊跑去。
他抱起柳诗意狂奔,大帅府的警钟响彻夜空,无数灯笼火把像毒蛇般涌来。
两人被追到东山的悬崖边,暴雨倾盆而下,柳诗意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修文,我好痛......” 柳诗意气若游丝,“我们跑不掉了......兰儿怎么办?”
沈修文低头吻了吻她苍白的额头:
“别怕,我们回家。”
他抱紧她,后退一步,脚下的青苔打滑。
闪电划破夜空,两个身影坠入悬崖,被汹涌的河水瞬间吞没。
三日后,东山镇制香世家明府。
二太太柳如烟抱着个粉瓷般的女娃娃,姿态婀娜地走进来,孩子脖子上戴着一个漂亮的兰花吊坠,隐约看到背面刻着四个字——“香药同源”。
明家老爷明焕之看了看女娃娃的脸,又盯着吊坠看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养着吧。”
大太太李黛茉撇着嘴说:
“这个小野种,指不定哪天惹祸上身。”
她的儿子,五岁的大少爷明东辰却蹒跚着走过来,踮着脚将手中的糖人塞进女娃手里:
“妹妹吃,甜!”
女娃抬头,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叫道:
“哥哥。”
二太太柳如烟摸了摸女娃的头:
“既生得如此俊俏,就叫明倾城吧,和我的东芙以后也有伴儿。”
民国十五年夏,蝉鸣声煮沸了东山的空气。
半山腰的草木茂盛,十二岁的宁景天背着竹篓,步子踢踏。
瞥见两团粉影正蹲着身子辨认地上的草药。
“明家的丫头也配学辨药?”
宁景天一脚踢飞了石子,惊得明东芙跳起来,明倾城葡萄般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宁景天。
他扬了扬手中的《本草经》,从草丛里拽出两株相似的植物。
一株叶片宽大,一株茎干细弱。
“看清楚,这乌头和附子,哪个能治风湿,哪个沾着就烂喉?猜对了,我就把这本书送你们。”
明东芙急得跺脚:
“凭什么我们明家不能学药?”
明倾城拉了拉妹妹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宁景天抓起一把苍耳子,扬手撒去。
尖锐的刺果扎进两个女孩的衣衫发间。
“连医草和毒草分不出,你们两只蠢猪!明家的人都是笨驴!”
说完拔腿就跑,明东芙气得追了上来,明倾城跟在明东芙后面跑着想拉她回家。
三人追逐间,脚下铺着伪装的薄木板突然断裂,三人齐齐跌进了漆黑的捕兽洞。
明东芙气得跳脚,提裙就追。
明倾城紧跟着她,伸出手想拽住妹妹。
三个孩子在山坡上奔跑,追逐间,脚下覆盖着草叶的薄木板突然断裂。
下方漆黑一片。
惊叫声只响了一半,便被下坠的风吞没。
腐叶、枯枝、湿土混着蛛网糊了满脸。
明东芙发出压抑的哭泣,抱紧了明倾城。
“姐姐......好疼......”
明倾城低头看去。
明东芙的小腿被断裂的竹刺斜斜划开一道口子,白色的裹腿布迅速被鲜血浸透,洇开刺目的红色。
她撕下自己裙摆的布条,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妹妹渗血的伤口上。
宁景天摸索着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枯枝。
火光跳跃,映出洞壁湿滑的泥土和缠绕的藤蔓。
浓烟升起,却被洞口灌进来的风一吹,瞬间散开。
他扒着湿滑的洞壁,指甲抠进泥里,向上攀爬。泥土嵌满指缝,滑落,再爬,再滑落。
几次尝试,都狼狈地跌回洞底,身上蹭满泥污,多处擦伤。
最后一次,他咬牙向上,终于抓住了洞口的草根,翻出了洞口。
他喘着粗气,对着洞里喊:
“我回西山镇找人来救你们!”
明东芙哭喊着回答:
“你不许骗人!一定要回来!”
许久,宁景天也没有回来。
天色渐暗,明东芙靠在明倾城的肩头,喃喃地问道:
“姐姐,晚上会不会有野兽?我们会不会被老虎吃掉?”
明倾城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拍了拍明东芙的小手,回答道:
“东芙,别怕,东山没有老虎。有人看到烟就会来救我们了。”
西山镇宁家药庐内,宁家老爷宁长卿听完儿子的描述,冷声道:
“明家的丫头?不救!”
宁景天急得跺脚,大哭起来:
“爹,不去救她们,她们会死的!”
宁长卿盯着墙上“悬壶济世”的匾额,沉默良久才唤来管家:
“去明府递个信,就说东山林中,明家的两个女娃掉进了猎户的陷阱。”
另一边,捕兽洞里的火星子快要熄灭,
明倾城将身上的衣服一条条撕下来,绑在枯枝上点燃,浓烟顺着洞口缝隙蜿蜒而上。
明倾城抱着明东芙,不停地唱着童谣安慰着。
小娘柳如烟临死前,跟她说一定要照顾妹妹一辈子,她记在心里了。
暮色漫过山脊时,十五岁的段维新正打猎归来,马背上绑着几只山鸡和野兔。
却见半山腰升起一缕可疑灰烟,他便纵马前来查看。
他踢了踢马腹,配枪随着颠簸轻晃,他翻身下马,拨开草丛,便看见洞里飘出的烟。
“下面有人吗?”清朗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
洞里两个脏兮兮的小粉团子猛地抬头。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站起来,拼命挥手。
“有人有人!”
“快救救我们!”
段维新从马背上解下绳索,一端系在树上,另一端缓缓放入洞内。
“先救我妹妹!”
明倾城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让明东芙抓住绳索,托住她爬了上去。
明东芙被拉出洞口的时候,看到救命恩人的脸,瞬间怔住,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孩子。
待明倾城自己向上攀爬时,脚下却突然打滑,整个人急速坠落。
她闭上眼等着掉落到洞底时,腰间却缠上条有力的手臂,段维新单手将她提上地面,清爽的薄荷香气息扑面而来。
明倾城撞进了少年的胸膛,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抬眸间,四目相对,久久未从对方脸上移开。
段维新放开了明倾城,正想询问她们家住何方。
此时,喧闹声传来,火光由远及近,原来是明府的人找上了山来。
段维新见两个女孩子已经安全了,便转身牵过马,准备离去。
明东芙追着跑过去问道:
“大哥哥,我是东山明家的明东芙,谢谢你救了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段维新看了眼明东芙,又看了眼还没回过神的明倾城,答道:
“小事一桩,不必言谢!我是段维新,有缘再见!”
明府祠堂内,明倾城又被罚跪一夜,青砖冰得明倾城膝盖发麻。
“你是姐姐,为何不看好东芙?”
明焕之的斥责声犹在耳畔。
许久,祠堂门被轻轻推开。
明东辰抱着食盒闪进来,月光照亮了他耳尖的红晕。
“桂花蜜糕,绿豆饼,茯苓糕,这些都是我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藏的,趁热吃。”
他把糕点塞进明倾城掌心,又掏出个油纸包,
“梅子糖,你最爱吃酸的。”
明倾城拿起一块茯苓糕递给明东辰,明东辰却按住了她的手:
“倾城,你吃。”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手心被戒尺抽打的伤口上,此刻还泛着红肿。
明东辰抓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擦过伤口边缘的血痂。
“爹又打你!倾城,疼不疼?”
明东辰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口中的凉风拂过伤口,掌心的刺痛化作了酥麻的痒意。
“哥哥,倾城不疼了。”
夜风卷着蝉鸣灌进祠堂,明倾城听见了明东辰擂鼓般的心跳声。
“倾城不怕,等我长大了保护你。到时候谁都不能欺负你,爹也不行!”
明倾城很小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比东芙只是大了两个月,可是每次犯错被责罚的却只有她。
直到她八岁,小娘柳如烟去世的时候才告诉她,自己并不是明家的女儿,柳如烟是她的小姨,她母亲叫柳如意,是柳如烟的姐姐,在她三岁时已经去世了。
这就说通了,难怪老爷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
小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一定不能让老爷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因为她的爹娘都是见不得光的人。
明倾城的鼻子开始发酸。
那她的爹又是谁呢?小娘没有告诉她。
这个家只有哥哥对她好,虽然他们只相差两岁,可他总会把自己护在身后。
她想起白日里掉进捕兽洞时,第一个念头也是: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那我们说好了,”她伸出另一只手,小指勾住他的,“哥哥,你一定要说话算话。”
明倾城仰起头,眼里还噙着泪花,却已经漾起笑意,月光落在她眼底,像盛着两颗小星星。“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稚嫩的童声在祠堂里回荡,夜风卷着烛火轻轻摇晃,映得两人交握的手影在青砖墙上明明灭灭。
民国二十二年,寒冬。
猩红热病如恶鬼般席卷东山镇。
街巷里焚烧艾草的浓烟混着腐臭味,染病的百姓咳着血沫蜷缩在墙角,草席裹着的尸体被不断运出。
东山众多医馆均束手无策。
明家香铺前,明焕之不停地拨弄着沉香木珠,望着哭喊着求药的人群,却仍然面色凝重地摇头:
“香可避秽,药断不可用。”
明东辰、明倾城和明东芙一排跪在书房的青砖上,膝盖都早已没了知觉。
明倾城抬头望着父亲严肃的面容,壮着胆问道:
“爹,我在您书房见过明家与宁家联名研制的防疫药方,如今疫病横行,为何不用?”
明焕之狠狠瞪了明倾城一眼,正准备开口责备,明东辰出声道:
“爹,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吗?东山镇的乡亲们,可都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啊!”
明东芙也跟着附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爹!为何我们明明有疫病的药方!却不拿去救乡亲们?”
明焕之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开口答道:
“你们也都长大了,今天爹就告诉你们为何!当年我的爷爷与宁长卿的爷爷同拜在苏州药王柳淮之门下,一同钻研医道和香道,药王仙逝后,却因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从此宁家在西山专注药理,钻研药方;而我们明家,则在东山选择了制香一道。先祖立下规矩,明家后人只可用香,宁家后人只可用药,两家互不干涉,这规矩断不能破啊!”
明焕之一口气说完,便挥了挥手,“你们别跪了,都出去吧。”说完,便转过身去再也不搭理三人。
从书房出来,明倾城便偷偷奔往西山镇。
宁家药庐内,宁长卿的叹息声混着雨声传来:
“明家当年断了我们宁家的香料商路,如今求到头上,我宁家不会帮忙.......”
话未说完,身边的宁景天开口说道:
“爹!这时候不要再讲那些没用的规矩了,东山镇李阿婆的孙子才三岁,再不用药,就来不及了!”
宁长卿怒不可遏,抄起药罐砸在青砖上,碎瓷片四处飞溅。
明倾城吓得后退一步,却被宁景天眼疾手快拉住手腕,拉到了身后。
宁景天的身上沾满了药渍,却依旧苦苦哀求着父亲出手相助。
良久,宁长卿终于松口:
“景天,我不管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救人!这场疫病,是湿毒入体,淤积肺腑。”
宁家药房中。
宁景天一边挑选药材,一边向明倾城解释药理。
“我家的药方中,用金银花、连翘清热解毒,辅以藿香、佩兰化湿,可解此疫。”
明倾城点头记住,补充道:
“这瘟疫来势汹汹,香药合用,或许能事半功倍。我们明家的避瘟香,以苍术、艾叶、雄黄等为料,点燃后香气弥漫,可净化空气,驱散疫病之气。”
两人正说着,宁南星推门而入,巧笑嫣然:
“宁景天,怎么能让明家的丫头进我们宁家的药房?”
宁景天看着这个比自己晚出生十分钟的孪生妹妹,不悦道:
“宁南星,你是想气死我?哥哥也不叫,又喊我大名!治病救人的事,不分姓明姓宁!”
宁南星走到宁景天跟前,抓起一把金银花闻了闻,
“切,才比我大十分钟,想让我叫你哥哥,门儿都没有!既然是好事,也算我一份呗!”
三日后,小雨。
明家香铺前的桌子上铺满了打包好的草药和香料。
明东辰、明东芙、明倾城与宁景天、宁南星五人一起冒雨熬制分发,忙碌得不可开交。
宁景天正给一个垂危的老人喂着汤药,宁南星突然跑来抓住他的袖口:
“宁景天,镇西王家娘子咳血加重了!来不了,估计你要去一趟!”
宁景天背起药箱正准备出发,明倾城抓起桌上的香包说道:
“我带着新配的避瘟香,跟你一起去!”
二人并肩踩着积水狂奔,白袍与粉裙在雨幕中翻飞。
屋檐下,明东辰望着明倾城被雨水打湿后紧贴脊背的衣衫,又瞥见宁景天为她用药箱挡住头上飘零的雨水,心中隐约有些酸涩。
或许他只能是哥哥,也只能默默守护着她。
一个月后,疫病消散。
明府祠堂的戒尺声却惊飞了檐下白鸽。
明焕之攥着戒尺,看着跪得笔直的明倾城,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说!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明倾城却第一次倔强地仰起头,回答道:
“我没错。若守着规矩见死不救,那才是错!”
戒尺猛地抽在她手背,瞬间肿起三道红痕,可她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反了反了!”
明焕之将戒尺砸在青砖上,转头冲着一边的李黛茉喝道,
“去!请家法!我们明家的人,竟去求宁家帮忙,当祖宗的规矩是儿戏?”
李黛茉想起宁家医者不顾忌讳帮忙,想起那些在疫病中挣扎求生的百姓,进门的时候有些迟疑。
许久才抱着紫漆木匣推门进来,匣中九节钢鞭泛着冷光。
明焕之拿起钢鞭,气得发抖,开口道:
“最后一次机会,你认不认错?”
明倾城盯着寒光凛冽的钢鞭,眼里却没有半分惧意:
“爹要打便打,我绝不后悔!”
第一鞭抽在明倾城肩头时,皮开肉绽,她闷哼一声咬住下唇。
第二鞭破空而来,却突然被明东辰一下子撞开。
少年的棉衣撕开,后背绽开两道血痕,在皮肤上刮出狰狞伤口。
“爹,你打我!是我教倾城去找宁家的!”
明东辰挡在明倾城身前,胸膛剧烈起伏。
“若不是宁家药方,东山镇要多添多少疫病亡魂!我们明家的规矩,难道比东山镇百姓的人命还重要?”
看着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自己的独子,明焕之的钢鞭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我看你们都反了!” 明焕之浑身发抖,“给我跪足三日!不许送水送饭!”
祠堂门重重关上,明东辰摸索着扯下内衣的布条,给明倾城包扎着伤口。
“哥哥,你疼不疼?”
明倾城的眼泪砸在他伤口上,滚烫的液体混着血珠滚落,那刺痛让明东辰喉头发紧。
明东辰却强撑着笑,用拇指将她眼泪抹去,他的指尖擦过她红肿的眼眶,心却揪得生疼。
“傻丫头,哥哥皮糙肉厚,不疼。”
祠堂外,明东芙攥着金疮药在廊柱后踱步,却终究没有勇气冲进祠堂。
她怕父亲的戒尺会打到自己的手上,真的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