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屈指轻敲了三下。没有反应,里面隐约传来柏棠的声音。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光明正大的听不算。将耳朵靠在门缝间,倾听柏棠在里面说什么。隔着一扇结实的木门,...

他走到门口,屈指轻敲了三下。
没有反应,里面隐约传来柏棠的声音。
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
光明正大的听不算。
将耳朵靠在门缝间,倾听柏棠在里面说什么。
隔着一扇结实的木门,柏棠清亮柔软的嗓音若隐若现,只能听见几个模糊的字眼。
“离开家......讨厌.......不喜欢.......”
作为主人关切的心顿时受挫。
陆知衍捂着被伤到千疮百孔的心,冷着脸离开了房间。
他真的是疯了才要关心柏棠。
柏棠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关心。
只要管好柏棠的吃喝,等把柏棠养到两年后自然死亡,也就摆脱了这个负担。
陆知衍冷冷道:“不知感恩。”
修长骨感的指尖握着配餐盒,陆知衍低垂的眉眼冷肃。
餐桌上摆放着冻干若干,干粮若干,辅食饼若干......
鉴于柏棠恶劣的表现,他决定狠狠惩罚柏棠。
最爱吃的秋葵由三根减少为两根。
做好的辅食抖掉20克。
饭后甜点草莓冻干,更是扣除了足足两颗。
看着堆成小山的饭碗,陆知衍满意收手。
碗放在门口,柏棠饿了出来觅食时,一眼就能看到。
至于是谁放的......
也许是家里的机器人,是来干活的王妈。
总而言之跟陆知衍无关。
碗刚放下去,房门就哐的一声打开。
冲出来的柏棠刹住了车,柔软卷翘的金发压在额前,琥珀色的眼眸似乎都黯淡了,眼眶微微泛红。
陆知衍放碗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的把扣除的冻干丢回碗里:
“吃饭。”
柏棠(入戏太深,含泪量70%)版,没有像以往一样,兴高采烈地奔向饭。
这两天陆知衍的举动,让柏棠生出了一丝退缩的心理。
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怀揣着一点小小的希冀。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邦邦的包子,放进了陆知衍手里。
半个菜包子。
这种廉价的食物,不应该出现在家中。
更不应该出现在柏棠的手中。
最大的可能,就是柏棠又去翻门口的垃圾桶,将邻居的食物捡了回来。
陆知衍的怀疑相当合理。
卷毛小仓鼠有过无数次前科。
小小的米黄色团子,最喜欢一头扎进垃圾桶里,把吃过的果仁瓜皮翻出来。
有时候还会把自己弄成湿漉漉的一只。
放在上一世,陆知衍顶多冷睨一眼。
仓鼠又听不懂人话,说了也没用。
可现在的柏棠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成精了的小仓鼠,更应该遵守人类社会的守则。
将包子丢进了垃圾桶里,陆知衍冷锐的黑眸漫不经心:
“不可以翻垃圾桶里的东西吃。”
柏棠瞬间凝滞,他不可置信地盯了陆知衍有三四秒,没说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人类37度的体温,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柏棠早上饿的肚子直叫,都不舍得吃掉剩下的半个包子。
家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食物,肯定是陆知衍狩猎不到的高级食材。
他只是想给陆知衍尝一下外面美味的猎物。
心里有点难受,酸涩的像是不小心偷吃了柠檬汁。
柏棠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眼神落在了滚满了灰尘的包子上。
脏了。
他不介意,但是陆知衍大概会介意。
陆知衍一直是很爱干净的人类。
作为他的反面派,一直干坏事又不爱干净的柏棠,似乎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柏棠嗓音很小,小的几乎听不见:
“你又讨厌我了吗?”
陆知衍没听清楚柏棠说什么:“你说什么?”
柏棠不说话了,他觉得回答大概率只会让鼠难过。
他换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一只仓鼠问喜不喜欢,陆知衍可以坦然回答。
但面对像柏棠纯粹透亮的眼眸时,他心口却忽然加快了一瞬间,那种奇妙的悸动,让他不甚适应的蹙着眉。
陆知衍不想让柏棠恃宠而骄。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没办法对着人形的柏棠,坦然的说出喜欢。
对着一个Omega说喜欢,那不就是释放出求偶意向,想要跟对方结成伴侣的意思吗?
陆知衍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禽兽。
他和柏棠之间,只是简单的主宠关系。
于是他冷酷道:“这不是可以随便回答的问题。”
“可是我可以回答。”柏棠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不喜欢我吗?”
陆知衍近乎是艰难的从狂跳的心脏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一样,人类不会随便说喜欢。”
柏棠道:“人类真复杂。”
复杂的连喜欢都不能随便说。
复杂到柏棠感觉不到一点来自于陆知衍的爱。
柏棠很难不陷入自哀自怨。
当仓鼠的时候,他并不是一只心思敏感的仓鼠。
可或许是因为之前太过于心大,现在反而变成了敏感鼠。
柏棠没有再继续追问陆知衍,怕自己自取其辱。
难过的情绪不会因为闭上嘴消失。
这种情绪困扰柏棠,直到第二天早上去上班都未曾消退。
正在调试直播设备的楚曦说:“棠棠,你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生性就不爱笑的柏棠扯出了一个笑容,被楚曦婉拒了:
“别笑了,你笑的让我觉得命好苦。”
“对不起,我下次笑个甜的。”
“哎你这孩子。”楚曦被逗乐了,凑上前跟柏棠挤在一块,“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柏棠还没完全掌握了人类社会的规则,不知道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相当坦诚的把家事全都倒了个底掉。
楚曦打断道:“好了,他拒绝你的时候,穿的是黑色内裤这件事,就不需要告诉我了。”
柏棠哦了一声,忍不住道:
“楚曦姐,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尽管柏棠只是一只卷毛小仓鼠。
但在外人眼中,他此刻的表现,跟究极无敌恋爱脑并无差异。
楚曦今日第32次叹息:“感觉不到就是不喜欢,这世界上不存在感受不到的爱,他肯定不喜欢你了!”
柏棠的心瞬间碎成了两半,静静地凝视着楚曦道:
“陆知衍不想要我了吗。”
楚曦本来想肯定点头,点头的动作,在看到柏棠以后骤然停顿。
Omega的身形清瘦,皮肤便显得格外的白,近乎于欠缺血色的苍白,眼尾的一抹薄红就显得更加精致易碎。
好像再多说两句,就要哭出来了。
虽然柏棠看上去已经成年了。
但楚曦面对柏棠总是忍不住心软,经常会联想到自家养的小仓鼠。
大概是因为柏棠的眼睛太圆太水润,才会让她产生错觉。
楚曦决定用更温和的方式帮助柏棠摆脱困境:
“也不一定,这个还要综合考量。”楚曦道,“你们平时聊天吗?”
“聊天?”
“就是用微信聊天,你手机上的绿色软件。”
楚曦已经能直面柏棠对常识的缺失。
公司里的所有人,一致认为柏棠是从小就被当做童养媳收留的Omega。
养柏棠的alpha不负责任又极度自私,什么都没教给柏棠。
所以柏棠才会像个小土狗一样什么都不懂。
点开柏棠的绿泡泡,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名字叫做人人。
聊天记录翻上去,里面大部分都是柏棠单方面的发言,只言片语或者是表情包轰炸。
对面的绿色聊天框却显得格外冷淡。
十句才回复一两句。
“这样不好,一味当舔狗,只会让对方越来越不在意你,如果真的想让他在乎你,你就应该摆出高冷的姿态。”
柏棠受教,认真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做。”
“等他给你发消息,你要端起来,不能轻易回复.......”
凌晨1点35分。
陆知衍终于完成了一日的工作。
他的本职是霸总,但不是小说里动不动要私人医生陪葬,患有胃病,幽闭恐惧症,失眠症。
每天忙着抓纯情Omega,顺带再上演一出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霸总。
陆知衍的业务繁忙。
每天清晨起来,除了拥抱太阳,处理邪恶小仓鼠犯下的错,就是开启一天忙碌的工作。
高强度的工作,让陆知衍几乎没有空闲时间操心私事。
间接性导致了他的病症愈发严重。
陆知衍有个隐秘的病症。
他有信息素紊乱症。
s级的alpha,拥有远超常人的精力,是金字塔顶端的极稀有人群。
但s级的alpha,也拥有极其明显的基因劣势。
对Omega的匹配度需求极其的高,需求极其旺盛。
他已经习惯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
但总是会有那么一两天格外燥热。
干渴的嗓音,滚动的喉结,修长骨感的指尖轻解开衬衫。
陆知衍靠在椅子上,冷白的脸上几乎遏制不住的泛起红潮。
属于alpha强势又霸道的冷松信息素在空气中弥漫。
迫人强势的气息中,却骤然飘出来一缕浅淡又柔软的芳香。
像是春日柔软的花瓣,散发着甜蜜的香味,隐隐约约又透着浅淡的奶香。
陆知衍蹙着眉头,眼神凝滞了一瞬。
为什么会有Omega的味道?
他从未带过任何一个Omega回家。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气味却没有什么攻击性,也不让他感到反感。
只让心底压抑的欲望愈发蓬勃。
指尖下行,陆知衍挺拔的身躯靠在椅背上。
手臂上的袖箍禁锢住绷紧的肌肉,喉结滚动间,呼吸灼热滚烫。
仿佛漂亮柔软的Omega正靠在他的怀中。
手指用力一掐,就能轻易陷入柔腻丰腴的腿肉。
陆知衍蹙起冷淡的眉眼,空气中的柔软芳香,几乎是浪荡的与他的信息素纠缠。
肆无忌惮地撩拨他的情绪。
下流。
陆知衍深吸了一口气,在情绪彻底稳定以后,试图寻找气味的来源。
厨房里味道很淡,最为浓郁的气味聚集在客厅。
陆知衍巡视一圈,并未发现陌生人,反而看见了在首饰盒里睡得四仰八叉的柏棠。
小小的一只黄色小团子,四肢摊平面朝天地睡觉,毫无防备的将柔软肚皮袒露在外。
陆知衍恍惚了一瞬。
上一世柏棠刚到家时,还是蜷缩着睡觉。
直到长大了,才逐渐显露魔王本性,像个大爷一样四仰八叉的睡。
这一世,居然这么早就对他放下戒备了吗?
看着小仓鼠透着淡粉色的肚皮,陆知衍忽然生出了一点想伸手触碰的感觉。
他静静地凝视了柏棠一会,说不定这一世的柏棠尚且有矫正的机会。
如果不像之前一样对柏棠宠溺无度。
柏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全自动版家庭闯祸机?
怀揣着希望,陆知衍拿起杯子,刚想喝上一口,却发现里面泡着一包皱巴巴的干燥剂。
家里没有其他人。
这个点也不会有保姆来清洁卫生。
干燥剂边缘,还有一个被小动物咬出来的齿痕。
罪魁祸首是谁一目了然。
陆知衍:“......”
伸出去的手一下就缩了回来,对柏棠的怜惜全无。
果然。
闯祸精就是闯祸精。
并不会因为年龄的大小有所改变。
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想给柏棠一个机会。
在美梦中的柏棠尚且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干了一件坏事。
天亮了。
柏棠准时地睁开眼睛,准备张开嘴迎接自己的榛子。
天上却没有如期掉下食物。
陆知衍弹了弹首饰盒,对着旁边的小碗说道:
“饭碗在这里,自己吃,不要指望有人喂你。”
柏棠怒了一下,老老实实爬进碗里吃饭,一边往腮帮子里塞东西,一边探出小脑袋偷偷观察陆知衍。
陆知衍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好奇的神情。
没有偷看柏棠吃饭,也没有试图伸手指抚摸柏棠。
只是平静而又冷淡地审视着柏棠。
那种冰冷的眼神,让柏棠胸口又开始胀胀的难受。
陆知衍真的不喜欢他了。
柏棠郁闷到连吃早饭都没胃口了。
今天没什么胃口,就吃两大缸鼠粮好了。
陆知衍扫视了一圈首饰盒,并没有关心柏棠的意思。
这只邪恶小仓鼠稍有不顺心就会装可怜。
要是被圆滚滚的背影迷惑,伸手想要安慰一下柏棠,得到的只有手上被咬出来的两个齿印。
陆知衍上一世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这一世绝不会重蹈覆辙。
别说柏棠团成一团装可怜了,就算对方冲着他狂扭屁股吱吱叫,他也绝不会伸手摸柏棠一下。
因为旁边有只小仓鼠分散注意力。
陆知衍收起笔记本,直接离开了家,将客厅留给了柏棠一只鼠。
没有得到安慰,并且成功的吓走了陆知衍。
柏棠的爪子轻轻挠了挠首饰盒的边缘,想要引起陆知衍的注意,发出来的声音却愈发孱弱无力。
他就这么蜷缩在盒子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肺腑里被压迫过的地方愈发的疼痛,简直痛到麻木。
柏棠好几次怀疑自己可能要就此死去,连嘴巴里发出来的吱吱声都无比的虚弱。
身体的疼痛让思绪逐渐变得混乱。
柏棠张开了嘴,狂啃进去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逐渐淡去。
没了那股冷淡又强势的信息素包裹,柏棠的喉管也开始变得干燥。
他艰难地从首饰盒里翻了出来,几乎是咚的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柏棠想去陆知衍的房间。
以前他不喜欢闯进陆知衍的房间。
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颜色也是灰扑扑的,像关在盒子里暗无天日的黑色。
但是现在柏棠想进去了。
他想要去一个有陆知衍气息的地方,那会让鼠感到安全舒适。
房门关得很严实,没有任何缝隙可供柏棠挤进去。
在外面茫然地转了一圈,柏棠不知道无意间碰到了什么。
原本安分待在原地的扫地机器人,突然像冷宫里疯了的妃子一般开始运转。
柏棠瞬间炸毛。
_
“你还在家里安装了监控?”
贺奕道:“没必要吧,就你这万年单身alpha,除了保姆,根本就不会有人进你的房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难道会有Omega对你霸王硬上钩,深更半夜骑上你的腰吗?”
“我可厉害了,你那么大一只人,我抬手一抓,就把你给抓出来了,我是最大力的仓鼠!”
陆知衍:“你的耳朵冒出来了。”
柏棠的笑容瞬间凝滞,慌乱地抬起手,捂住了两只耳朵。
纤细手指将发间弹出来的耳朵按下去一瞬,指缝间却duang起了Q弹的耳朵尖。
纵使柏棠再缺乏常识,也知道仓鼠变成人,是要被抓去做研究的。
“怎么办,我好像收不回去了.....”
“我帮你。”
陆知衍抬手盖住了柏棠指缝间冒出来的那一点耳朵尖。
小仓鼠的耳朵是圆圆的,摸上去柔软微弹,触感极好。
“我的耳朵收回去了吗?”
陆知衍眼神微沉,注视着柏棠懵懂的眼神,呼吸加速了一瞬:
“没有,可能会被人抓去解剖。”
柔软的耳朵尖颤动了一下,柏棠抓着他的手腕害怕道:
“我要被抓走了。”
“嗯。”
陆知衍低下头,眼神落到了柏棠淡粉的唇瓣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唇齿即将相触之际,掌心的触感骤然变小。
鼠没了。
吓回原形了。
米黄色的小团子落入陆知衍的掌心中,还维持着两个小爪子捧着脸的姿势。
阳光一照,卷毛小鼠身上蓬松的毛发,就像是稻田里的麦子,金黄柔软。
柏棠许久未曾变回鼠形,颇有几分不适应的开始给自己洗脸。
变成人以后,柏棠可以待在陆知衍身边,还能把陆知衍从危险的房子里救出来。
可变回仓鼠的形态,柏棠却什么事也干不了。
柏棠团成一团,在陆知衍的口袋里晃来晃去。
差不多到家的时间,却没有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反而听见陆知衍正在跟宠物店的老板沟通。
好像买了新的小零食,还买了豪华版仓鼠笼子。
柏棠只敢从口袋里悄悄看一眼,担心是自己太过自恋。
要是陆知衍没打算送给他,期待岂不是又要落空。
房门打开,柏棠从口袋里被放置到了桌面上。
他迈着四条小短腿,扑腾扑腾地跟在了陆知衍的身后。
看着陆知衍将买来的仓鼠用具放在桌面上,表面实则不在意的样子,实则两只眼睛都有在注视陆知衍。
临时从宠物店里买的仓鼠笼子价格高昂,却不如私人定制来的舒适。
陆知衍将笼子打开观摩了一番,用指腹轻探,却发现里面有未曾打磨好的边缘。
用不了。
柏棠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小仓鼠,只会乱跑被割伤,还不如待在首饰盒里。
他重新将仓鼠用具收起来,打算去网上给柏棠定制一套相同规格的仓鼠用具。
一低头,却对上了那双琉璃一样剔透的眼睛。
被抓包的柏棠尴尬地用爪子搓了搓脸,佯装不在意转身,用毛茸茸的屁股对准陆知衍。
直到陆知衍走了,他才悄咪咪地从桌上爬过去跟踪。
柏棠不敢再像之前一样越狱。
之前他变成仓鼠的时候,陆知衍对他的态度可谓是恶劣至极。
他只是想看看陆知衍要去哪里,看完他就回窝里睡觉。
人形的柏棠,可以像小尾巴一样跟在陆知衍后面。
仓鼠形态的柏棠,却只能像小团子一样努力蹦跳。
陆知衍走一步,柏棠得用足足有半厘米的大长腿扑腾好长一段路。
柏棠埋头库库爬,基本上贴着陆知衍步伐的阴影,影子一落下,他就猛地向前窜。